第31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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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新的事实综合起来,让他觉得听到了啪啪啪的敲门声,但离打开那扇门似乎还有很长一段距离。洛夫梯斯的疤脸兄弟再次说明,这个演员可能并不是他,但是这与他的直觉相矛盾。原来他以为杀人犯是从一个有残疾的年青人那里得到性启蒙的。现在的情况表明,狼獾盗窃者和疤脸是同一个人。这就排除了他是杀人同谋的可能性——只有这样,才能解释清楚年龄上的矛盾。丹尼说:“跟我说说那个孩子的情况。你为什么叫他阿飞?”
杜安说:“他总是巴结墨西哥人。神侃一个大个儿白人如何杀死了何塞•迪亚泽,好像这样我们就会喜欢他,因为他说杀人者不是墨西哥人。大家都知道杀人者是墨西哥人——只不过警察草率地搞错了人罢了。他胡说什么亲眼看到了杀人,但是却说不出细节来。若大家紧追不舍,他便闭口不言。睡湖案辩护委员会还收到一些匿名信。这些信上说是一个白人小伙子干的。很显然,信是洛夫梯斯的弟弟寄的——只有疯子才会干出这种事。那家伙说他一直在躲避那个杀人犯。有一次我对他说:‘胆小鬼,如果那个杀人犯找你,那么你他妈的参加这些聚会干什么?他会在这里轻而易举地逮着你。’那小子说他有特殊的保护措施,但是,除此之外,不再多说一个字。我刚才说过,他是个残废。要不是洛夫梯斯的弟弟,根本就不会有人容忍他。”
啪、啪、啪、啪、啪。丹尼说:“他出了什么事?”
杜安耸耸肩,“不知道。自从睡湖案辩护委员会解散以后,我就一直没见过他,我想也不会有人见过他。洛夫梯斯从来不谈起他。这很奇怪。我觉得已经有好几年没听查尔斯或黑文或洛夫梯斯谈起过他了。”
“贝纳维德斯和洛佩斯的情况怎么样?他们现在在哪里?”
“和几个傻逼牛仔在一起。你觉得洛夫梯斯弟弟的这些事和奥吉有关联?”
丹尼思考着这个问题。洛夫梯斯的弟弟就是那个疤脸小窃贼,戈因斯的同案犯,很有可能也是邦克山的那个偷偷摸摸的狼獾迷恋者。邦克山的非法闯入结束于1942年8月1日;第二天晚上,何塞•迪亚泽便在山东南大约三英里的睡湖被人杀了,那位娃娃弟弟声称他亲眼看到一个“大个儿白人”杀了何塞•迪亚泽。
啪、啪、啪。砰、砰、砰。
达德利是个大个儿白人,而且性情十分残忍。他为了阻挠睡湖案的控告证词提交给大陪审团而加入了大陪审团调查组。以为通过靠近证人和案件记录,他便可以破坏可能被呈堂的证供。查尔斯给布勒宁的电话,令他胆战心惊;他和布勒宁,或两个人中的一个,从威尔夏警局驱车来到查尔斯的家里,和他面谈。查尔斯产生了疑心。或事先已经预谋好了,或出于一时冲动,达德利和/或布勒宁杀了他,而后伪造了一个自杀现场。啪、啪、啪——雷鸣一般响亮——但隐藏着某些重要问题的大门仍然紧紧地关闭着:达德利是如何杀死的何塞•迪亚泽的,他如何设法让那些可能的证据变得无效;他如何杀死了查尔斯,这和戈因斯/乔治/杜安/杜阿尔特谋杀案有何联系?他为什么要杀死迪亚泽?
丹尼回头看了一下摄影棚的门,隐约可见荒凉的西部,丛林里的沼泽地,森林里的树木。他说了句“上帝与你同在”,离开坐在地上的杜安•杜阿尔特,驱车回家,准备再看一下大陪审团的记录材料,心想他终于在众目睽睽之下作了一回真正的侦探。他走进自己居住的大楼,身子轻飘飘的,就像是一团空气。摁了一下电梯的按钮,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转过身,看到两个高个儿男人,手里拿着手枪。他伸手去掏自己的枪,但是一只戴着指甲铜套的拳头先击中了他。
醒过来之后,他发现自己被铐在椅子上,头晕目眩,手腕麻木,舌头胀大。他用眼睛扫视了一下着这间类似审讯室的小屋,隐隐约约地看到三个人围坐在一张桌子旁,一支黑色的大号左轮手枪平放在桌子中央。一个声音问道:“你们局用的是0。38口径的手枪,你为什么带着0。45口径的,丹尼?”
丹尼眨了眨眼睛,认出了说话的人:萨德•格林,洛杉矶警察局的首席检察官。坐在格林两侧的人紧紧地盯着他;他们是他见过的最魁梧的便衣警察。
“我在问你问题,警官。”
丹尼竭力回想着最后一次喝酒的时间,想起了唐人街,知道喝醉后不可能发疯。他干咳了一声,说:“转成侦探时,我把他给卖了。”
格林点了一支烟,“你违反了两个部门的规定。你以为自己可以凌驾于法律之上吗?”
“我没有!”
“你的朋友凯伦•希尔切尔可不这么说。她说从你成为侦探以来,一直在为了某种特殊的利益操纵她。她告诉奈尔斯中士,说你曾闯入塔马林德2307号,而且知道最近有两个受害人就是在那里被杀害的。她还告诉奈尔斯中士,说你讲的那个什么在富兰克林西部大街的小吃摊附近结识了个女友的故事是假的。还说她是在市广播电台外面给你打电话通风报信的。奈尔斯准备告发你,警官。你知道吗?”
丹尼一阵头晕。他咽了一口血。他认出站在格林左边的那个人就是打他的那个,“是的,我知道。”
格林说:“你把枪卖给谁了?”
“酒吧里的一个人。”
“这是一项轻罪,警官。一项刑事罪。你的确不太尊重法律,是吗?”
“不,不,我当然尊重!我是警察!他妈的,这到底为什么?”
打他的那个人说:“有人看到你和一个叫菲利克斯的同性恋皮条客争吵。你是他的客户吗?”
“不是!”
“科恩呢?”
“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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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林接过话头,“你是在奉命调查凶杀案,这在大陪审团里是一份诱人的差事。奈尔斯中士和布勒宁中士觉得很奇怪,像你这样一个精明的青年警官,怎么会对那些同性恋的事关心有加。你愿意告诉我们为什么吗?”
“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是非法闯入了塔马林德!你们到底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
第三个警察,大块头,很像是个健美运动员,说:“你和奈尔斯为什么动手?”
“他用塔马林德街一事刺激我,威胁说要告发我。”
“所以这让你很愤怒,是吗?”
“是。”

“狂怒不已?”
“是!”
格林说:“我们听到的可不一样,警官。我们听说是因为奈尔斯叫你同性恋。”丹尼僵住了,想反驳,却说不出话来。他想把达德利抖露出来,但终于忍住没说——他们绝不会相信他,“就算奈尔斯说过那话,可我根本没听见。”
“指甲套”笑道:“碰到痛处啦,小老弟?”
“去你妈的!”
那个“举重运动员”反手给了他一耳光;丹尼朝他脸上唾了一口。格林喊道:“住手!”
“指甲套”抱住了“举重运动员”,格林又接了一支烟,烟嘴对烟头。丹尼喘着粗气说:“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格林挥手让两个打手退到后边,猛吸了一口,而后把烟掐灭,“前天晚上2点至凌晨7点之间,你在哪里?”
“在家里,躺在床上睡觉。”
“一个人,警官?”
“是。”
“警官,在那段时间里,奈尔斯中土让人给杀了,而后埋在了好莱坞山。是你干的吗?”
“不是!”
“那告诉我们是谁干的?”
“杰克!科恩!奈尔斯是个十足的流氓!”
“指甲套”向前迈了一步;举重运动员一把抓住了他,咕哝道:“你竟敢往我的哈瑟维衬衣上吐唾沫,变态化。奈尔斯是我的朋友,是和我一块当兵的铁哥儿们,你这个变态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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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尼脚顶着地面,用力将椅子推靠到墙上,“奈尔斯是个弱智的毒贩,狗娘养的。”
“举重运动员”冲上来,直奔丹尼的喉咙。正在这时,审讯室的门开了,麦尔破门而入;萨德•格林大声喊着,但无法听清。丹尼抬起膝盖,掀倒椅子;那个庞然大物的手扑了个空。麦尔猛地撞向他,对准后勃梗使劲劈击;“指甲套”用力将他拉开,并把他推到走廊里。喊“丹尼”的声音在走廊里回响着;格林站在椅子和那个庞然大物之间,厉声喝道:“住手,哈里,住手。”就像在训斥一条不受管制的恶狗。丹尼的嘴贴着油地毡和烟头,听到“把麦尔弄到污水槽里去”。接着被扶了起来,椅子连同人,都被扶直站好。“指甲套”走到身后,给他打开手铐;萨德•格林从桌上拿起他的手枪。
丹尼站起来,身子晃晃悠悠的。格林把枪递给他,“我不知道是不是你干的,但是我们有办法弄清事实真相。明天中午到这座楼市政厅1003号房间述职。我们要对你进行测谎测试,并进行硫喷妥钠(毒品)检测。此外,我们还要对你进行的案件调查工作,以及你与菲利克斯和奈尔斯的关系提出广泛的质询。晚安,警官。”
丹尼摇摇晃晃地走进电梯,下到底层。从电梯里出来,腿慢慢地恢复了知觉。他穿过草坪,向坦普尔街的出租车停车场走去。这时一个柔和的声音传进耳鼓,他停下脚步。
“小伙子。”
丹尼呆住了;达德利从阴影中走了出来。他说:“愉快的夜晚,是不是?”
和一个杀人犯聊天。丹尼说:“你杀了何塞•迪亚泽。你还和布勒宁杀了查尔斯,我会找到证据的。”
达德利笑道:“我从未怀疑过你的智慧,小伙子。还有你的勇气。从来没有。我承认我低估了你的毅力。你知道,我不过是个平平常常的人罢了。”
“噢,不,你根本不是人。”
“我是皮骨,小伙子。和所有脆弱的凡夫俗子一样,是尘土,是本能的存在。一如你一样,小伙子。非要爬进阴沟里寻找答案,不这样,你岂不好过得多。”
“你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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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的,小伙子。完蛋的是你。我一直在和我的老朋友菲利克斯谈论你,他给我描绘了一幅你出名的生动画面。小伙子,除我之外,菲利克斯是我遇到的最有眼力的人,他能准确地抓住你的弱点。他了解一切,在你明天接受测谎测试时,全世界都将知道你的名字。”
丹尼喊道:“不会的。”
达德利回应道:“会的。”而后吻了一下他的嘴唇,吹着一首爱情歌曲,离开了。
机器知道一切。
毒品也无法否认。丹尼叫了一辆出租车。回到家,打开房门,径直朝放资料的地方走去,心想:你只有把这些事实集中在一起,才能证明真相。像电影里一样,达德利、布勒宁和他将在11点59被绳之以法,最后一分钟的缓刑。他“啪”地按着门厅里的灯,打开壁橱的门。放资料的盒子不见了,盖着它们的地毯整整齐齐地卷着,放在地上。
丹尼掀起门厅的地毯,找了一遍,什么也没有。接着,他把卧室储藏柜里的东西都搬了出来,倒空抽屉,挪开床上的被褥,拽出浴室墙上的药品箱,仍然一无所获。而后,他又把起居室里的家具弄了个底儿朝天,翻起坐垫,拉开橱柜的抽屉,抛在地上,直到地上到处是刀、叉、勺子和破碎的碗碟。突然他看到收音机旁边有半瓶酒。打开瓶盖,他发现自己喉咙附近的肌肉紧紧地收缩着,于是又使劲把它扔了出去。瓶子撞在软百叶窗上,百叶窗掉了下来。他走到窗在跟前,朝外观看,看见达德利正站在一盏路灯下面,整个身子笼罩在灯光里。
于是他知道他知道。而明天他们都将知道。
敲诈诱饵。
他的名字出现在性档案中。
他的名字成为麦尔蒙特城堡人们议论同性恋的话题。
机器知道一切。
毒品也无法否认。
每一次他们问到他,为什么那么关心男同性恋问题,测谎器的针头都会在纸上振动。
没有任何缓和的余地。
丹尼抽出手枪,将枪管塞进嘴里。油味让他感到恶心,他依稀看到死后的情景。发现他的警察在拿他的死相开玩笑。想到这儿,他放下手枪,走进厨房。
武器俯拾即是。
丹尼拿起一把锯齿状的切肉刀。掂了掂分量,觉得它足够结实,心中默默地和麦尔、肖特尔和莱曼说了再见;向偷过的车和打过的人道了歉。他想起了置他于死地的人,觉得他是被人谋杀的,因为有人把他变成了现在这样。他举起刀子,原谅了自己;他将刀刃对准自己的喉咙,一刀拉下去,一直拉到了气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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