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丹尼 麦尔 米克斯(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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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丹尼麦尔米克斯
17
他又成为警察了,一个能被买卖和雇佣的警察,和重要的会员一起共事谋生。霍华德的红利使他不必再受制于莱奥蒂斯·迪宁,而且如果大陪审团能够成功地将非美逃亡颠覆者协会从电影工作室驱逐出去的话,他会过得挺富裕。他有一串开洛的房门的钥匙,还有几名市政府的职员为他在那儿打字和管理档案。他有一份“黑名单”,上面全是以前的大陪审团不曾碰过的亲激进主义者。他还有一份大名单,即那些将犯罪内幕遮掩得严严实实的颠覆者协会的大人物,因为他们都远远地在背后操纵。再加上报纸不断的发布报道,说针对他们的调查已经陷入了死胡同,现在还无法搜寻到直接的线索。一小时以前,他让秘书给与他保持联络的地方部门打电话,那些部门包括市一郡机动车辆部,加利福尼亚,内华达,亚利桑那及俄勒冈各州的犯罪记录所,要求得到有关一些人的被捕情况的报告,其中有黑文,莫尔塔·济夫金,查·米尼尔,洛夫梯斯,还有三个臭名远扬的花衣少年流氓:洛佩斯,贝纳维德斯,和杜安·杜阿尔特,这三个名字的后面都打上了星号,说明他们是“著名的小流氓团伙的成员”。荷兰贝克站的反犯罪小分队的负责人是惟一给了他回复的,他说这三个人坏得不可救药——在还没有受到清洗以及“政治化”以前,他们都是40年代前期的佐特拐杖帮的成员。一旦他的秘书将其余各处的回复记录下来,洛杉矶东部将是他调查的第一站。
米克斯在办公室里环视一周,希望找点能让他打发时间的东西。结果发现了地毯上的《镜报》,于是把它拾了起来。他很快的翻了翻社论部分,什么也没有发现!在“乌龟”麦尔将自己的计划告诉洛后不足二十四小时,登载了一篇署名为维克多·雷索的文章。
文章的标题为“激进分子1——洛杉矶市0。三次出局,皇上无目击者。”米克斯接着向下读:
归根结底全离不开钱这个了不起的均衡器和最常见的标准。一个大陪审团正走进工厂,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陪审团,它有可能和参与1947年审讯的参议院非美活动调查委员会一样的影响深远。而和那次一样,电影业所受到的激进主义势力的侵蚀将再一次受到调查——只是这次的背景是发生在洛杉矶市的劳资纠纷。
非美逃亡颠覆者协会现在和一部分好莱坞的工作室是一种合同关系。该协会全部由激进分子和流亡人员组成。要重新谈判合同的内容,就得答应他们提出的非分要求,而仓库工人和佣工国际工人兄弟会在当地的组织所希望的,是通过这个机会与电影工作室签下令双方比较满意的合同,并且介入颠覆者协会的工作甚至取而代之,目的就是获得比较合理的工资和利益,因此兄弟会开始对协会的动作保持警惕了。钱哪,这个资本主义制度的终极追求正在被颠覆者的会员们很含蓄的宣扬着并发扬光大呢。作为没有什么思想觉悟的参与者,兄弟会只想通过争取比较满意的工资来证明他们的工作热情,而这样的工资却为反资本主义者所唾弃。好莱坞,电影业:一个疯狂的世界。
疯狂项目1:19世纪40年代早期出产的大量亲俄影片,绝大部分是由所谓的非美逃亡颠覆者协会的智囊团的成员提供的剧本。
疯狂项目2:非美逃亡颠覆者协会的智囊团成员分属于四十一家组织,这些组织被州律师总事务所划归为激进前沿阵地。
疯狂项目3:颠覆者协会对资本主义肮脏的利润更加贪婪;仓库工人和雇佣国际工人兄弟会想给他们的成员寻找更多的工作;洛杉矶地区律师所的几位爱国人士受命为一个即将成立的大陪审团收集证据以弄清楚那些喜爱美钞的协会会员在电影界的影响究竟到了什么程度。让我们看看吧:好莱坞是举世无双的政治传播工具,而激进分子是美国所遇到的最难琢磨和最具破坏智商的敌人。有了进入电影媒介的通道,有了在我们日常生活中的散布的途径,那些生产出成绩斐然的电影的激进分子所能播下的致命的叛国的种子将是无边无际的——对美国进行的微妙而狡猾的讽刺和攻击,种子是在人们的潜意识里种下去的,结果是公众及电影届的右翼人士不知不觉就被洗了脑。地方检查官接触了几名颠覆分子,试图让他们承认走错了路线,最好还能出庭作证,揭露钱这东西——这个了不起的均衡器和最常见的标准——是如何养活它的主人为的就是给敌人提供方便和援助的。
地方检查官调查局的代表麦尔·康斯戴恩说:“市政府早就承诺拨给我们一笔经费,但过后又不兑现。我们一直人员不够,现在又加上经费不足,一大批积压的案件已经将预备给大陪审团听证的时间占用了。我们也许会在51或是52的财政年度中重新开始收集证据,但到了那时激进分子又不知会在我们的文化中打开多少条通道呢?”
究竟会打开多少条通道呢?洛杉矶警察局的代表达德利·史密斯曾经在这场短得可怜的调查中与麦尔进行过短得可怜的合作,他说,“一点没错,归根结底全离不开钱。市政府的钱既珍贵又少得可怜,而寻求外来资金又是不道德和违法的。激进分子钻起资本主义的空子来是绝对不客气的。可是我们却必须按规矩办事,我们的哲学除了存在着自身个别的几个弱点外,几乎是正义和充满人情味的,但就是这几个弱点我们也必须接受。这就是他们和我们的区别。他们遵循弱肉强食的规则,我们太爱好和平,以致于不能低头去自行其道。”
激进分子—1,洛杉矶市民和电影观众—0。
这是个疯狂的世界。
米克斯放下报纸,回想着疯狂的达德利,三十八岁上下——用指节铜套将一个吸毒的黑人打得半死,只因为他在已经被本·西格尔弄脏了的开司米羊绒衫上流了口水。他打开对讲机。
“亲爱的,咱们的电话又有答复了吗?”
“我还在等呢,米克斯先生。”
“我要去洛杉矶东部。如果来了什么消息就留在我的办公桌上,好吧?”
“好的,先生。”
早晨天气挺冷,而且眼看就要下雨。米克斯把车径直开了出去,从休斯机场到勃尔海斯之间没有几个红灯,没有美丽的景致,有时间思索。系在他身上的皮带勒得赘肉突突直跳,看上去挺有意思。他的警报器和赛马小报把口袋塞得满满的。贝纳维德斯。洛佩斯和杜阿尔特不是买卖赃物者,就是头号笨蛋或流氓阿飞。海尔斯的墨西哥人还比较好,渴望成为美国良民。他会从他们那里得到有用的情报——这个想法困扰着他。
他知道为什么:这些年来他还未曾遇到一位和他在一起的女子,看上去不像个妓女、不会等着又投到霍华德怀里去的。奥德丽大红大紫的时候曾让他追随,满脑子里全是这个女人,以致于他和地方监察机关的合作都受到了极大影响。和莱奥蒂斯·迪宁打赌是完全愚蠢的;追求奥德丽也是愚蠢的,那意味着一些东西——这成为他停止吃牛排和桃派的理由,为的就是要减掉几磅以使那成堆的衣服穿起来合身一些——尽管他们从未能够在公共场合一起露面。
繁华的市区来去匆匆,这个女人却停留在原处。米克斯尽量集中精神考虑工作,汽车向北开向了索图,进入了表面是梯田的山边,那就是勃尔海斯。犹太人在战争以前就将周围的土地割让给了墨西哥人。布鲁克林大街以前经常闻到五香熏牛肉和鸡肉的味道,现在则换成了燕麦片和烤得很透的猪肉的味道。荷兰贝克公园对过的集会场所是一座天主教堂,曾经在胡椒树下和老朋友一起下棋的老人们已经被身着破烂裤的黄卡其布的少年流氓们所取代。这帮人大摇大摆,讲究打扮,走起路来矫揉造作,说话带有监狱犯人的味道。米克斯围着公园转了一圈,跟着这些人同时认真的观察:无业游民,二十五六岁,不是非法推销过五十美分一包的大麻烟,就是向那些穷得无法迁入新的洁净的峡谷的犹太商人收取过保护费。从他们左手拇指和食指之间的文身中可以读出他们的身份:买卖赃物者,头号笨蛋,以及流氓阿飞。过量饮酒、吸食大麻、服用镇静剂和**是十分危险的,烦躁时会觉得坐立不安。
米克斯停好车,把警棍塞进裤子后面,这使他的身材和衣服显得更不合身。他走近凑在一起的四个墨西哥人,其中两个一看到他过来就离开了,很显然是要到某个地方拉屎,顺便观察一下这个胖警察究竟要干什么。另两个人站在那儿看蟑螂咬架:两只臭虫在被放在一张长椅上的鞋盒里,像两个拼命的角斗士一样,争夺另一只困死在树液中的同类。米克斯紧盯着它们的一举一动,而花衣少年却假装没发现他。他看到了地上的一堆十分和二十五分的硬币,于是扔下了一张五元钞票在上面。“芬斯盖赌他妈的那只背上长点的赢。”
墨西哥人好半天没缓过味儿来,米克斯却把他们很快打量了一番:两条青筋暴露的右臂上刻着买卖赃物者的标志,两个人都很瘦,体重都不符合次中量级拳击手的要求;两个人的T恤衫一件脏一件干净。这时四只眼睛也在打量着他。“我是说,那个傻瓜举止挺优雅,好像比利·康那样的舞蹈大师。”
两个流氓同时指向了盒子,穿干净T恤的家伙说:“比利穆图。”米克斯向下看去,背上有点的臭虫肚子朝上翻着,被粘粘的瑚粕粘到了纸板上。“脏T恤”呵呵地笑了,把零钱和五元钞票拾起来。“干净T恤”用一根冰淇凌棍把那只获胜的虫子从盒子里托了出来,把它放在长凳旁边的一棵胡椒树的树皮上,那虫子呆在那里,舔着自己的触角。米克斯说:“我用俄克拉荷马学来的杂技再赌一把,赌注加倍。”
“干净T恤”说:“赌这个讨厌的警察的杂技?”
米克斯抽出他的警棍,拎着棍梢晃来晃去,“来干脆的。我想问几个问题,是关于几个曾经住在这里的男孩儿的,可能你们会给我一些帮助。我表演我的杂技,你们回答我,不必泄漏你们的秘密。杂技演完了,你们就走人,行吗?”
“干净T恤”想走,“‘脏T恤”拦住了他,指指米克斯的警棍。“那玩意和你的杂技有什么关系呢?”
米克斯笑着退了三步,眼盯着树。“小朋友,你把那只笨蛋蟑螂烧了,我就演示给你们瞧。”
“干净T恤”抽出一个打火机,打出火苗把它放在获胜的虫子的下面,那虫子急向上蹿。米克斯瞄了一下,将警棍抬起来。虫子碰到了上面,啪的掉在了地上。“脏T恤”把它捡起来,把它尾部的粘液弹掉。“他妈的可以了吗?”
“干净T恤”作了一个十字符号,他的右手摸着他的睾丸以示这个十字是他们团伙特有的,“脏T恤”的十字还算规矩。米克斯把警棍抛向了半空,用胳膊肘内侧把它弹开,再抓住它并使其在自己的后背上转动,在警棍即将落到地面上时突然一拉,又将其带到人行道上。墨西哥人目瞪口呆,米克斯都过去拖他们了,他们还没闭上嘴呢。“洛佩斯,杜阿尔特,贝纳维德斯。他们都曾经是这儿的流氓。好好说,我会给你们看更多的杂技。”
“脏T恤”用西班牙语讲了一大堆脏话,“干净T恤”给他当翻译:“让瓦尔就像狗一样地憎恨那些‘头号笨蛋’,一只他妈的正在**的狗。”
米克斯想了解奥德丽是否按照他的日常惯例办事,“那么说那些少年和‘头号笨蛋’们跑了?”
让瓦尔往便道上吐了一口——一个口齿伶俐的肺结核患者。“他们是叛徒,哥儿们。在43、44年的时候,买卖赃物者和笨蛋们进行了一次和平会议。洛佩斯和杜阿尔特原本是要参加这次会议的,但是他们却加入了那该死的辛那其法西斯运动①,然后又加入了睡湖案辩护委员会,而那时是我们正需要他们并肩作战的时候。该死的阿飞一伙把笨蛋们和买卖赃物者打得元气殆尽。哥儿们,我的表兄卡尔多也死了。”
①20世纪30—40年代的墨西哥法西斯运动。
米克斯又抻出两张五元钞票,“你们还知道些什么,别怕露家丑。”
“贝纳维德斯极其丑陋,哥儿们!他妈的还把自己的小妹妹**了。”
米克斯把钱递过去,“别着急,告诉我更多的情况,任何你们所了解的以及家族的一些情况,慢慢讲。”
“干净T恤”说,“这只是一个关于贝纳维德斯的传闻。杜阿尔特有一个很古怪的表兄,所以有可能他也很古怪。有时侯古怪是可以在家族中传播开来的,这是我从《大商船》杂志中读到的。”
米克斯把警棍重新塞进裤子后面,“家族的情况怎么样?现在还有谁在?”
让瓦尔回答:“洛佩斯的老娘死了,我猜他在贝克费尔德还有几个表兄弟。除了搞同性恋的,大部分杜阿尔特家的人都搬回墨西哥了,我知道贝纳维德斯的父母正住在常青路4号。”
“是房子还是公寓?”
“干净T恤”插嘴道:“是一间小破屋,门前全是这类人的雕像。”他蜷起一根手指指了指脑门。“他老娘是个疯子。一支老莲花。”
米克斯叹了口气:“这就是我用十五块钱加上亲自演出所换来的情报吗?”
让瓦尔说:“海尔斯的人都痛恨那些有钱人,问他们好了。”
“干净T恤”说:“我们可以再说些废话,你可以再用钱换。”
米克斯说:“你们想找死么。”开车直奔常青路4号。
草坪像一片圣地。
耶稣的雕像排成一列正对着大街,它们的后面是一座用林肯郡的木材建起来的马房,一条讨厌的狗正在少年耶稣的饲马槽中休息。米克斯径直走到门前,按响了门铃。他看见桌子的一端放着圣母玛丽亚的像,她那看似飘动的白色长衣的正面被人写了几个字:“和我**吧。”米克斯马上作出了判断——贝纳维德斯夫妇的视力不怎么样。
一个年老的女人打开门,“谁呀?”
米克斯说:“太太,我是警察,我不会说西班牙语。”
老妇人捻着颈上的念珠,“我会说英语,你是来问贝纳维德斯的吗?”
“是的,您怎么知道的,太太?”
老妇人把手指向有裂痕的砖制火炉上方的那面墙,墙上画着一个魔鬼——激进的外衣、犄角和三叉戟。米克斯走过去仔细地看,在他的脸部贴着一个墨西哥小孩儿的头像,一排耶稣的雕像站在下面的墙槽向上看着他,他的眼神显得更加凶恶。老女人说:“我的儿子贝纳维德斯,激进分子,魔鬼的化身。”
米克斯笑了。“看上去您受到了很好的保护,耶稣为你守卫。”
贝纳维德斯太太从壁炉台上抓下一叠纸,把它送了过来。最上面的一张纸是关于州司法部的宣传工作——按字母顺序排列的加利福尼亚的激进主义前线分子。睡湖案辩护委员会被用方格标出来,旁边的方括号中有一道坚线:“写信到465信箱,圣餐仪式,14,加利福尼亚,可获得成员名单。”那老妇人抄起那堆纸,迅速地翻阅着,然后将手指戳在一栏名字上面。贝纳维德斯,萨默尔·托马斯·伊戈纳西,德·黑文,克莱尔·凯瑟琳,都用墨水标出记号来了。“这儿。事实在这儿,反基督激进分子。”
老妇人眼中含着泪水。米克斯说:“贝纳维德斯是有他残忍的一面,但我还是不愿意称呼他魔鬼。”
“是真的!你要逮捕他!这个激进分子!”
米克斯指着黑文的标记,“贝纳维德斯太太,对于这个人你了解多少?给我一些有价值的情报,我会用警棍将那个跳吉布舞的家伙痛接一顿的。”
“激进分子!瘾君子!贝纳维德斯曾带它会诊所戒毒,她——”
米克斯看到了一个实质性的切入口。“哪个诊所,夫人?请告诉我,不要着急。”
“在海边,恶魔医生!激进分子的婊子!”
魔鬼的母亲开始大骂起来。米克斯驾车向洛杉矶东部驶去,目的地是马里布——徐徐的海风,一个欠过他人情的医生,没有臭虫咬架,没有他妈的什么圣母。
太平洋疗养院位于马里布峡谷之中,一个小酒馆和一个戒毒所就在离海滩只有半里之遥的山脚下。主楼、实验室以及疗养屋被通电铁丝网包围着,来这儿戒酒、戒毒每周要花1200美元。用于戒毒的海洛因可以生产,但有先决条件——诊所的老板泰伦斯·卢克斯医生和洛杉矶郡监督委员会达成的君子协定——洛杉矶的政客们一旦需要戒毒可以免费来这儿。米克斯开车向门口走,回想着他给卢克斯所介绍来的患者:雷华电影公司的瘾君子和酒鬼们可以免受牢狱之灾以及媒体的攻击,因为卢克斯医生作为那些明星的整容医生能够给他们提供遮掩,他也从中得到百分之十的提成。还有一事令人痛苦:一个妓女,由于过量服用大麻,让霍华德踢出了他的窑子,而后又回到旅馆的酒吧来销售它。他差点把卢克斯因此给他的三百块钱烧了。
米克斯按响了车喇叭,看门的老女人的声音通过扬声器传出来:“您找谁呀,先生?”米克斯对着栅栏旁边的话筒说:“我是特纳·米克斯,要见卢克斯大夫。”那门人说:“请稍等,先生。”米克斯等了一会儿。不久那声音又传出来,“先生,清顺着左边那条叉路一直走到头,卢克斯医生就在孵化间里。”
门打开了。米克斯驶过诊所和疗养楼,将车子开上了一条通入灌木丛生的小峡谷的马路。马路的尽头有一间小屋:墙很低,是由铁丝网做成的,小鸡们在里面不停乱叫。其中一些在号叫,显然正被宰杀。
米克斯将车停好,走出车门通过铁丝网往里面张望。两个人穿着高筒靴子和黄褐色的罩衫正在屠宰小鸡,屠宰工具是2X4寸的锋利刀片——佐特拐杖防暴队的那帮公牛们在40年代早期曾经常带着它,用它划破麦克斯暴徒的衣服,把他们阉割了。操刀手很麻利:照准鸡脖子一刀一个。还没挨到的几只鸡吓得狂跑乱跳,恐惧使它们往墙上、房顶上甚至屠夫的身上撞。米克斯想:德比今晚不会有小鸡就马沙拉葡萄酒了,接着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
“一石二鸟,好生意。”
米克斯转过身。卢克斯站在那里——四肢修长,一尘不染,纯粹是字典定义的“医生”。“你好,大夫。”
“你知道我喜欢别人叫我医生或者卢克斯,不过我并不介意你的家常话。你来是和生意有关吗?”
“不算是吧。那儿在干嘛?你要招待客人吗?”

卢克斯转向屠宰间,没有说话,屠夫正把杀死的鸡扔进麻袋。“一石二鸟。几年以前我看了一项研究,其中讲到多吃鸡肉对低血糖的人有好处。很多嗜酒和爱抽烟的人都有这种病,这是投了一个石头。第二个石头是我用来治疗经常接触麻醉剂的人的特殊处方。我的技术人员因此把体内带有毒素的血液净化成新鲜健康的富含维生素、矿物质和动物荷尔蒙的血液。所以我建立了一座孵化屋和屠宰间。这既节省费用又有益于病人。米克斯,你想问什么,如果不是生意那一定是要我帮忙了,那是什么忙呢?”
鸡血和羽毛的气味让他恶心。米克斯发现有一个滑轮系统将疗养屋和诊所连接起来,在鸡舍后面十码的平地上停着一辆滑车。“去你的办公室吧,我想问关于一个女人的问题,我肯定她曾是你的病人。”
卢克斯皱起眉头,用小手术刀修起指甲来。“我从不透露病人的机密,这你是知道的。也正因为如此,休斯先生和你才会专门找我谈生意。”
“就几个问题,卢克斯。”
“我想可以用钱解决问题吗?”
“我需要的不是钱而是情报。”
“如果我不给你情报,你会不会去别处寻求帮助呢?”
米克斯朝着滑车点点头,“别耍花招。对我好点,卢克斯。我现在和洛杉矶市政府打交道,弄不好我会把你在这儿生产毒品的事情说出去的。”
卢克斯用刀子刮起了脖子,“只能和看病有关,还不违反政治。”
“大夫,你可别告诉我你和科恩没有生意往来?你知道市政府恨透他了。”
卢克斯转向滑车,米克斯走在前面并进到车里。医生接了开关,电缆竟喷出火星来。他们缓缓向上升,在一条能够眺望壮观海景的走廊旁边的空地上停下来。卢克斯领着米克斯通过一列消了毒的走廊,进入了一间挤满档案柜的小屋。墙壁四周排列的全是医疗宣传画:一张整容医生必备的图片,托马斯·哈特·本顿式样的脸部塑造。米克斯说:“克莱尔·黑文。她是个激进分子。”
卢克斯打开一个柜子,翻阅着文件夹,从中抽出一个来,念起头一页:“克莱尔·凯瑟琳·德·黑文,出生日期1910年5月5日。长期嗜酒,间歇使用苯巴比妥,有时用本齐特林和海洛因皮下注射。她来过我这儿三次,我跟你讲过——在39年、43年和47年。就这么多。”
米克斯说:“卢克斯,我想了解更多的情况。你的档案里有没有更具体的内容?比如内幕什么的?”
卢克斯举起文件夹,“这里全是医疗图表和帐目,你可以自己看。”
“谢谢,那就算了吧。你对她记得很清楚,这我相信。那么给我讲讲她的情况。”
卢克斯把夹子放回原处,将柜门合上。“第一次看病时,她把这里的病人勾引住了,引起了一场混乱。所以43年我把她隔离了。她前两次来治疗时的心情都很懊丧,于是第二次我给了她一点精神治疗。”
“你还是个精神病大夫?”
卢克斯笑了,“不是,但是我喜欢让别人告诉我他们的心事。德·黑文在43年告诉我她想改革,因为在那次左特暴动中她的墨西哥男朋友被痛揍一顿,也是想为人民的起义多做一些工作。1947年对激进分子的听证会让她精神失常了,她的一个密友把那个东西塞进了她的榨汁机里。参议院非美活动调查委员会给我提供了很多生意,米克斯。很多人精神懊丧,过量吸毒,企图自杀。有钱的激进分子是最好的激进分子,不是吗?”
米克斯的脑子里考虑着那“黑名单”上其他的人。“是谁把他的**插进了婊子克莱尔的榨汁机的?”
“我忘记了。”
“莫顿·济夫金?”
“不是。”
“她的西班牙伙伴?贝纳维德斯,洛佩斯,杜阿尔特?”
“不,不是墨西哥人。”
“查·米尼尔?洛夫梯斯?”
惊讶来自于“洛夫梯斯”——卢克斯脸上的肌肉绷紧了,往一块聚,挤出一丝假笑。
“不,不是他们。”
米克斯说:“胡说。你现在的表情已经暴露了一切。”
卢克斯耸耸肩膀——又是假的。“我和黑文有那么一回,洛夫梯斯也有。我很嫉妒。你提起他使我想起了那些事。”
米克斯笑起来了——这是他惯用的伎俩。“和我要心眼。你只爱钱,这更说明你心里有鬼。”
医生拿出小刀,用它敲敲腿。“好吧,这么说吧。洛夫梯斯曾经为黑文买过海洛因,这让我不高兴——我想她只依赖我。满意了吧?”
在这个天气不错的上午所获得的东西:一个嗜酒的女人——墨西哥混蛋,贝纳维德斯可能是个奸幼犯,洛夫梯斯为一个激进同事弄海洛因。“他会向谁买海洛因?”
“我不知道,真的。”
“你还知道其他有用的事情吗?”
“不知道。你知道霍华德的窑子里有年轻小伙助兴的事吗?”
“教堂见,大夫。”
一摞信息已经放在办公室了,一部分是他的秘书电话询问的结果。米克斯开始翻阅它们。
一张博普爵士乐票,还有一些变味的面包:非法集会,因参与小型斗殴在少年犯罪所关了一段时间。
“魔鬼的化身”萨穆尔·贝纳维德斯没有性犯罪记录,这三个买卖赃物者并无政治污点。米克斯已看到最后一张信息卡——这是他的秘书从圣莫尼卡警察局打回的电话内容:
米克斯先生——3/44——让·洛夫梯斯和另一个人——查尔斯·哈特肖思(埃丁顿),出生日期,9/6/1897,在圣莫尼卡的打击犯罪小队进行突击时受到了审讯。这是从联邦调查局抄来的。机动车辆部对哈特肖思的记录:无前科,无交通事故,律师。地址——419号,里姆保街,洛杉矶——希望这能有用。
——路易斯
南里姆保街419号是汉考克公园,这里风景宜人。洛夫梯斯和黑文有一腿——现在看起来他好像一副衣冠楚楚的样子。米克斯用电动剃须刀把脸刮刮,往腋下喷洒了些科隆香水,并用手掸掉领带上的一块馅饼渣。污秽油腻的东西总是让他感到紧张,这之前,他从来没有做过这类腻歪事。
一路上,奥德丽一直在脑海中缠着他,他佯装自己非常喜欢她的5号夏娜尔式夹克衫,说它非常合身。419号是一座宏伟的西班牙式建筑,正前方是一大片绿草地,上面点缀着玫瑰花园。米克斯停好车子,上前按门铃,盼着就是那个人给自己开门,这样万一有难堪局面也不至于被别人瞧见。
窥视孔先张开,接着是门被打开。出来的是一位的皮肤粉白的金发女郎,二十五岁左右。手扶着门环,端庄美丽,身穿格子呢裙子和带纽扣的粉色上衣。“下午好,你是要见我爸爸的保险员吗?”
米克斯把夹克拉到皮带扣的下面。“是的,我要单独和他交谈,没有人愿意在家人面前讨论这种严肃的问题。”
女孩点点头,带着米克斯穿过走廊来到一间书房,然后离开,门半掩着。他注意到一个盛酒的餐柜,打算趁没人喝一杯——下午3点来点烈酒会给他增添特殊的魅力。而“菲尔,什么私事啊”又让他把酒放回原处。
一个秃顶的矮胖男人推门进来,米克斯亮出徽章。那人问:“这是什么?”
“地方检察局,哈特肖恩先生。我只是不想惊动您的家人。”
查尔斯·哈特肖恩把门关好并靠在上面。“是关于杜安·林德诺尔的事吗?”
米克斯想不起来这个名字,一会儿回忆起它曾出现在昨天《聊天》报上:杜安·林德诺尔是达德利跟他提过的杀人案牺牲品——警长刚刚挑选好侦探去调查这个案件。“不,先生。我属于大陪审团。我们是来调查圣莫尼卡警察局的。我们想知道在1944年他们袭击带甲骑士时是否对你使用暴力了。”
哈特肖恩前额的青筋暴露,他的声音像董事会律师一样地冰冷。“我不相信你。杜安·林德诺尔九年以前就想敲诈我——他要给我的家安上莫须有的罪名。于是我用法律和他周旋,几天以前我读报看到他被杀的消息。我知道警察一定会来找我,现在你出现了。我是杀他的嫌疑人了?”
米克斯说:“我不知道,也不在乎。我来是为了圣莫尼卡警察。”
“不,不是的。这是关于杜安给我安上的罪名和针对我无意之间去了一个不三不四的人经常光顾的鸡尾酒厅,然后遭到警察突击的事情所作出的不合理推断。我有杜安·林德诺尔和其他人被杀的不在场证据,我要你证实,而且不能惊动我的家人。如果你想我的妻子和女儿透露一个字的话,我就拿掉你的徽章和脑袋。你明白吗?”
律师的声音平静了一些,他的脸一片扭曲。米克斯再一次劝说他,“洛夫梯斯。哈特肖恩先生。他和你一起被捕。告诉我你都知道他什么,我也会告诉负责林德诺尔案子的侦探不来打扰你。你能证明自己无辜,这样好吗?”
哈特肖恩把双臂抱在胸前。“我不认识什么雷诺德·洛夫梯斯,也不想和肮脏的冒着廉价香水味儿的小警察打交道。你赶紧走人。”
哈特肖恩把“雷诺德”全念错了。米克斯走到餐柜前,倒了一杯威士忌,端着它走到律师面前。“小心你的脑袋,查尔斯,我可不想让你刺伤我的自尊心。”
“赶紧滚,你这个肮脏的小虫。”
米克斯扔掉了酒杯,一把抓住哈特肖恩的脖子,把他顶在墙壁上。“你玩儿错人了,律师。一个最不该和你**的男人。现在你选:你和洛夫梯斯或者我一起进到卧室,告诉你女儿,就说爸爸在西湖公园的男厕所里舔别人的生殖器。对于我在这儿的事,你要是向谁透露一个字,我就让你上机要杂志,说你和搞同性恋的黑鬼**。你明白吗?”
哈特肖恩的脸涨红,眼泪汪汪。米克斯放开他的脖子,看到那上面有一个大肉掌的印记,他把那只手掌握成拳头。哈特肖恩颤抖着挪到了餐柜前,拎起威士忌酒瓶。米克斯顺着墙一转身,在最后一秒躲开了袭来的一击。“他妈的说说洛夫梯斯的事吧。我听完就走,可不想再费事。”
酒杯相撞的声音挺好听,然后是粗重的喘息声和沉默。米克斯盯着墙壁。哈特肖思讲话了,他的声音极其空虚。“洛夫梯斯和我只是……放纵一下。我们在一个比利时人开的晚会上相识的,那个比利时人是电影导演。他伶牙俐齿,总为我们……他们那类人办晚会。洛夫梯斯从未把它当回事,因为他早就认识一个写电影剧本的,后来又换了一个人而甩了他,我这个人挺古怪的……所以从没有……”
米克斯转过身来,看到哈特肖恩摊在椅子上,用盛有威士忌的酒杯暖手。“你还知道什么?”
“没了。那次在带甲骑士我是最后一次见他。你打算向谁——”
“没有谁,查尔斯。没有谁会知道。我要说我听说洛夫梯斯是……”
“噢,天哪,这又是激进分子大搜捕?”
这个可怜的杂种的哭泣声让米克斯感到兴奋。
在他使用暴力的那一刻,雨已下了多时了——利箭似地一片一片,汹涌的洪水像是要把丘陵融化成海洋,淹没半壁洛杉矶盆地。米克斯有四分之三的把握认为,哈特肖恩会闭上嘴巴;三分之二的把握确信,工作再作下去会使自己崩溃。即使是上尼克德雷吃晚餐,然后呆在家里,把这一天芝麻绿豆的小事写进报告,也能把他推向崩溃的边缘。他能闻到身上残留的那个同性恋的气味,与他的汗味一搀和走了味,他感到一阵阵的沮丧袭上心头。在回办公室的半路上,他打开车窗,透了透气,任由雨水刺激他的神经,接着掉转车头,往他的驻地驶去。
他的家坐落在贝弗利和马里玻萨的隆伟尔公寓,房间在六楼,朝南,一共四间屋子。屋里摆放的是雷华电影公司淘汰了的摆设。米克斯驶入车库,把车停好后乘电梯上了楼。坐在门旁的是奥德丽,身穿被雨水溅脏的缀有闪光金属的抱子,一件湿漉漉的貂皮大衣放在膝上。她正用它作烟灰缸呢;当她看到米克斯时,说道:“去年的款式,科恩会给我买件新的。”接着便在衣领上把香烟弄熄了。
米克斯扶奥德丽站了起来,许久还握着她的手。“我真的这么走运?”
“别自以为是了。拉瓦那和她的麻将俱乐部会员去旅行了,科恩认为这是利用我的好机会。可是我不乐意,就跑了。”
“我以为你和科恩在相爱。”
“爱情也有它轻浮的一面。你可知你是中央白页里惟一的特纳·米克斯?”
米克斯打开房门,奥德丽走了进去,把貂皮大衣扔在地板上,对着起居室打量起来。家具有“伦敦假日”里弄来的皮沙发和安乐椅,“丛林先生”里的斑马头墙纸,通往卧室的旋转门是从“格兰德河上的愤怒”里搜罗来的。灰绿色和紫色条纹相间的地毯是“大草原之歌”中亚马逊河的女猎人消磨时光用的床罩。奥德丽说:“米克斯,这些东西是你买的吗?”
“一位富有的叔叔赠与的礼物。喝一杯吗?”
“我不喝酒。”
“为什么不?”
“我父亲,姐姐和两个哥哥都是酒鬼,所以我认为我该是个例外。”
米克斯心想,她看上去不错——但还是不如她穿着科恩那垂到膝盖的衬衫,不施粉黛的好。“于是你做了脱衣舞女?”
奥德丽坐下来,踢掉鞋子,把脚暖在貂皮大衣里。“是的,但别叫我给你跳脱衣舞,因为我不愿意。米克斯,你怎么了?我以为你会很高兴见到我的。”
他依然能闻到那同性恋者的气味。“我今天宰了个人。真他妈的讨厌。”
奥德丽扭动着她的脚趾,弄得大衣都蹦起来。“是这么回事?那是你谋生的手段。”
“通常我所对付的家伙,总和我有一场好斗。”
“那么你是告诉我,它只是个游戏?”
他曾经告诉霍华德,惟一值得拥有的女人就是那种能与你合拍的。“除了面对面讨论问题以外,我们还有更擅长的东西。”
脱衣舞女把貂皮大衣踢到膝盖上。“卧室也这么奇怪吗?”
米克斯笑了起来。“城堡梦幻曲和极乐园都是粉红色的。你得到答案了吗?”
“那是另外一回事。问我点刺激的。”
米克斯脱掉夹克衫,解下手枪把它扔在一张椅子上。“好吧,科恩有没有跟踪你?”
奥德丽摇摇头。“没有。我不让他那样干。那样让我觉得很卑鄙。”
“你的车停在哪儿?”
“三个街区以外。”
一切顺利使他愚蠢的行动成为一首史诗。“你都算计好了。”
奥德丽说:“我想你不会说不的。”她挥动着她的貂皮大衣,“而且我还带了一条毛巾明天早晨用。”
米克斯想,特纳·普里斯科特·米克斯,1906——1950。他吸了一口气,舔了舔嘴唇,进入客厅的门,开始脱衣服。奥德丽进来后对着床发笑——粉色的缎子床单,粉色的蚊帐,粉色的床柱上装饰着怪兽。她只一神,便将所有的扣子解开,立刻全身**。看到她的**无拘束地乱跳时,他感觉两腿要弯曲。奥德丽走近他,给他放开领带,解开衬衣扭扣,松开皮带。他踢掉鞋子,袜子,站起身,衬衣在一阵剧烈的抖动中落到地上。奥德丽笑着抚弄着他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接着用手抚摸那些他无法忍受的部位:圆鼓鼓的大肚子,两侧的赘肉,横过胸毛的刀疤。当她开始舔那东西时,他知道她感觉不赖。他把她托起以展示他的健壮,然后把她按到床上。他脱掉裤子,在她身边躺下——她立刻用双臂和双腿缠绕住他,嘴微微张开,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他,身子往上紧紧地贴着他的胸膛,就好像他是她长久以来所有的梦想一样。
紫色缎子被单和汗水将他们裹在一起。米克斯打了个滚儿,一个手指钩着奥德丽的腰,以便让自己喘口气的当儿,两人的身体仍然保持接触。戒烟已经八年了,此时,他像一只猎犬一样上气不接下气地喘个不停——她则静静地、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胳膊背面一根静脉轻轻地叩打着他的手指,说明她体内依然奔腾不息。他从胸口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努力想说点什么。奥德丽开始用手摸他的刀疤。她说:“这会变得很复杂。”
米克斯倒过一口气说:“这说明你已经在想办法了?”
奥德丽竖起指甲,像动物爪子似地在他身上抓挠。“我只想知道我在你心中的位置。”
难受的喘息终于过去了——冒这样的险似乎不值得。米克斯抓住奥德丽的手。“那是说我们在琢磨下一次会面喽?”
“你不必这样。一两分钟后我会告诉你的。”
“我也想知道我在你心中的位置。”
奥德丽哈哈大笑起来,推开了他的手。“你有罪,米克斯。你让我渴望下一次会面的日子。因此,不论发生什么,都是你的错。”
米克斯说:“宝贝,不要低估科恩。他对女人和孩童甜言蜜语,但是,他杀人。”
“他知道我迟早会离开他。”
“不,他不知道。他认为你以前是个脱衣舞郎,一个不遵守犹太教规的姑娘。你已经三十来岁了,你没有地方可去。你稍微让他伤点心,倒没什么,也许只会使他勃起。可是,你要溜了,那就另当别论了。”
他不敢看她的眼。米克斯接着说:“宝贝,你打算去哪儿呢?”
奥德丽抱过一个枕头,将两个**对着他,说,“我已经存了一些钱。一笔。我打算在峡谷地区买片果园,并在商业区开展租赁业务。马上就可以干,米克斯。另外再花一万美元,我可以参与开发一家占地三十五英亩的企业。”
按英亩出售地皮:每英亩按十四美元算,不成问题,这可以让他发财。“你从哪儿弄来的钱?”
“我攒的。”
“科恩给你的钱?”
奥德丽突然把枕头抽出来,用它戳他的胸口,吓了他一跳。“你吃醋了,宝贝儿?”
米克斯抓住她的手,轻轻地咬了一下。“也许有一点吧。”
“哦,不要。科恩只顾工会的事和与杰克的毒品交易了。我知道这场游戏怎么玩,别担心。”
“宝贝儿,你最好还是小心点。这可是关系到脑袋的事。”
“米克斯,我希望你不要再说科恩了。一会儿让你说得我该查看床底下了。”
米克斯想起了放在另一间屋的0。38口径的手枪和脖子上青一块紫一块、脸上布满泪痕的同性恋律师。“和你在一起的这种危险劲儿,令我愉快。这种感觉好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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