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宣听说我改变了计划，不由得有些吃惊。但我提出的暗中行动的方案他还是支持的，他说：“我独来独往惯了，带领千军万马去打架我还真有些不习惯。”
夜色朦胧。我和李宣还有龙越悄然上路了。刚一出门就碰到了项毅桓，他睡在路上，形容枯槁。一见了李宣，他便立刻来了精神，一个骨碌爬起来道：“李捕快，你能否把那把锈剑还给我？没了那剑，我有龙困浅滩之感，一身功夫竟使不出来。在没有铲平黑虎帮之前，我不能失去那把剑。”
李宣正要说话，龙越却抢先开了口：“项毅桓，你杀了我弟弟，我要你血债血偿。今晚我有事，暂且放你一马，你快快滚开，我来日再找你报仇！”
项毅桓道：“龙越，我现在也不想与你纠缠。等我铲平了黑虎帮，我愿意引颈就戮，用我的头颅祭奠你弟弟的在天亡灵！”
“好，这可是你说的！”龙越板着脸道，“实话告诉你吧，我们今晚就是去对付黑虎帮的，你如果有兴趣可以与我们合作！”
项毅桓道：“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我当然愿意和你们合作。但是我希望李捕快把锈剑还给我。”李宣摇头道：“那把剑是王爷世子被害一案的证物，我怎么能随随便便就还给你。”
项毅桓道：“锈剑放在你那里不比放在我这里安全，它在你手上，仅是一件证物，而在我手上，它却是我的生命。你若存心想保护好这个证物，就把剑交给我吧。我一定会保护好它的，就如保护好我的生命一样！”
李宣道：“你说得似有道理，好吧，剑暂借给你。到时候你可要还给我啊！”
“不是还给你，是送给你。这剑本来就是你从我手上抢去的！”
“随便你怎么说，到时候剑到我手上就行。”李宣说着就打开了马背上那个包袱，取出锈剑扔给了项毅桓。项毅桓顺手接过剑，纵身一跃就骑在了我的马背上，他拍着我的肩膀笑道：“桑决，不介意我与你共用一匹马吧？”
“能与醉剑客共用一匹马是我的荣幸啊，我怎么会介意呢？”我笑道，“你跳上我的马说明你把我当朋友啊。”项毅桓笑道：“我们是相见不晚，相知恨晚啊。从现在开始我们做朋友大概也不算太晚吧。”
“你真愿意和我做朋友？”我用不太信任的语气道。冷秋君是我的朋友，可是她最后也免不了要加害我。白竹是我的朋友，可现在他已经和我反目。种种事实表明，江湖情义不可信。在江湖苦旅中，偶尔会碰到一两个与自己同命相怜的人，于是彼此就匆忙地做了朋友。发誓要携手走下去，可是到了繁华尽逐的地方，大家都被身旁的景色所迷，不再感到孤独。于是友情就成了多余甚至累赘。项毅桓此刻定然是空虚寂寞到了极点，不然他是不会向我伸出友谊之手的。传说中醉剑客很无情，他忘恩负义，六亲不认。但他此刻的举动，似乎又否定了这个江湖传言——他在我后面颓然低语：“自从秋君死后，我便没了朋友。我希望你能成为的的朋友，我说的是真话！”
“好吧，我们从现在就做朋友吧，但愿我们的友情天长地久！”我第一次体会到了给人施舍感情的快感。在以前，总是我主动向人伸出友谊之手，低声下气地请求别人和我做朋友。同是做朋友，可是在被动与主动的位置上所产生的感觉却是如此的不同。想到这里，我笑了，但心里并不快乐。
项毅桓得罪的人太多，所以找他茬的人不少，半路上，在遇到拦路虎时，李宣才幡然醒悟：带着项毅桓去黑虎帮是一种错误。拦在我们前方的是飞马帮的传令客夏猛。他说他要取项毅桓的性命以慰妹妹雨姝之灵。我有些恼怒，用到指着夏猛道：“醉剑客是我的朋友，你休想动他！”项毅桓的语气却平和了很多，他对夏猛道：“大哥，你怎么到现在还不明白，这些年来，我为黑虎帮做事完全不是我的本意。我比你过得还苦恼。当年，我来到这里，为的是想雨姝报仇！可是沈振义抓住了我的弱点，他迫使我为虎作伥。所以到现在我的目的还没达到。我知道你加入黑虎帮，也是为了替雨姝报仇。既然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为什么我们要做敌人而不做朋友？”
夏猛冷笑道：“事到如今了你还把自己说得这么伟大。你口口声声说自己也想替雨姝报仇，可你为雨姝做过什么？”夏猛讲完这句就狠狠地吸了一口烟，烟头发出的红光在黑暗里持续了好一阵子后，夏猛又接着道：“听说你上次跟随飞马帮和桑决的两百多人马去攻打黑虎帮了，刚听到这消息时，我还有些欣慰，我想，雨姝当年没看走眼。即使你算不上一条重情重义的汉子，至少也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回头浪子，能悬崖勒马，迷途知返。可是后来我听了你与黑虎帮打斗的情形后，我又开始对你失望，彻底失望！我很纳闷，你当初帮着黑虎帮对付飞马帮时，可谓是一剑飘红，谁也无法逃脱你的锈剑。可是你上次对付黑虎帮时，那剑怎么就不听你使唤了。近日我才想通，你所谓的与黑虎帮决裂根本就是个苦肉计，明里你和我们站在同一条战线上，暗地里你却在为黑虎帮做事！我说得对吗？”
“你这是无稽之谈！”项毅桓有点愤怒。
“桑决，你得当心啊，可不要被人耍了！”夏猛讲完又开始吸烟，一口接一口。我知道他在等待，等待我猜忌项毅桓，等待我一怒之下砍掉项毅桓的脑袋送给他。可是，他的等待只能成为徒劳，我终于只给了一个令他失望的答复：“上次决血黑虎帮我也在场，当时的情况我比你了解，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醉剑客不是黑虎帮派来的奸细。你休想来离间我和他的关系！”
夏猛听我的话，突然有些发窘。因为光线太暗，我无法看清他的窘态，只看到黑暗里的红光闪动得很急促很没有规律——他没有说话，只企图用吸烟来掩饰自己的不安。他的沉默使整个场面显得更加尴尬了。项毅桓乘机道：“大哥，我上次尽力了。今晚，今晚我一定取下沈振义的人头，实现你我的夙愿！”
“你们要去黑虎帮？”夏猛很诧异，他说这话的语气竟很和善，全然没有刚才话语里的那些玩世不恭与冷漠。“我跟你们一起去！”夏猛请求道。
“不用了，我们这次是暗中行动，人去多了反而不好！”一直沉默着的李宣终于说话了。我和李宣的意见是一样的：不希望夏猛跟去。我对夏猛道：“你是飞马帮的人，我不想与飞马帮再有任何瓜葛，你还是回去吧。”夏猛吸了口烟道：“今晚和你们合作，我以我个人的名义，和飞马帮无关！”
这时候，龙越低声向我建议道：“大哥，你让他去吧。如果他现在不与我们一道去黑虎帮，而是独自赶回飞马帮，你猜后果会怎样？他会把我们去黑虎帮的事情告诉白竹。白竹一旦知道了此事，必定会乘机向我们的人发难！”我觉得龙越言之有理，于是明知故问：“你真愿意和我们去？”
“废话！”夏猛道。我对李宣道：“李掌柜，要不就让他去吧，他的功夫不错！”李宣听我这么说，也就改了主意：“你可以跟着我们，但你不得义气用事，你得听我的指挥！”
“我答应你！”夏猛很干脆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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