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竹见我站着没动，很是失望。于是淡淡地说：“伙计，我对你可谓是仁至义尽了，你别不识时务。这没你的事，进去打铁去！”
“对不起老板，我要带我的朋友走！”听过这句话，反应最大的不是白竹而是悟玄。悟玄有些激动地说：“桑决，有你这句话我死而无憾。但这是我和白竹之间的事，与你无关，你进屋打铁去吧！”我看着悟玄，没有做声，只不住地摇头。白竹也没再说话，用一双眼睛瞅了我一会儿。他猛一转睛，锐利的目光直扫王妈。王妈见此，将头一点，双眼立刻冲满了杀气，一双劲掌直劈悟玄。悟玄眼疾手快，一掌把我推开，只身迎了上去。
白竹已从衣间取出一把铁扇。见他手腕一转，铁扇呼呼而出，向悟玄飞了去，与此同时，他脚尖往地上一点，身体就沿着铁扇的轨迹飘去了，整个人轻捷得像只燕子。悟玄闻得铁扇的呼呼声，知道劲敌已到。他迅速取下挂在脖子上的佛珠，轻轻一抖，就把王妈的双手缚住了，趁王妈忙于解脱之机，将身体一转，躲过了那把飞旋的铁扇，又猛一出掌，接住了白竹那力道十足的一拳。眼下，悟玄还能勉强应付，再过几招他可能会招架不住。白竹和王妈都非等闲之辈，尤其是白竹，他的武功我是见识过的。当年，他手起到落，那传令客就一命呜呼了，刀快如闪电。何况，他今日用的是铁扇，这是他最擅长使用的兵器。看他把那铁扇耍得虎虎生威。我背上沁出了冷汗，我真担心悟玄敌他不过。不行，我得让悟玄尽快脱身。这样想着，我冲进了铁铺，抓起门后的谗归又冲了出去。不出我所料，悟玄果然不敌白竹，他已中了好几招。
“悟玄，我来帮你！“话音未落，谗鬼已和铁扇纠缠起来了。
“想不到，我精心铸造的馋鬼是用来杀我的！”白竹的话语带着失落。
“老板，为救朋友，我是不得已而为之！”
“为朋友两肋插刀很好，但你想过没有，我也是你的朋友！”
我猛然收制住即将挥出的一刀，后退数步才愕然道：“你把我当成朋友？”
“不错，从馋鬼饮血的那一刻起，你已成为我的朋友！但你执意站在林乾一边，所以我只得向你挥出铁扇。当你被我杀死后，你仍然是我的朋友。这不会变。”
“六年了，六年来，我无时不再期待成为你的朋友。人生孤寂，有朋友活着才有意义。为朋友而死，无怨无悔；死在朋友扇下，死而无憾！”
“好极了！”白竹说着就一个筋斗翻到铁铺门前，提起一桶酒扔给我，自己也抱起了另一桶酒，“恩公说，人生在世多烦忧，浊酒一杯解千仇，干！”
我和白竹同时举起了酒桶，烈酒下肚感觉肚里燃了一团火，快把我给焚化了。但我喜欢这种感觉。悟玄和王妈正打得不可开交，我斜眼看到，悟玄只守不攻，并无伤害王妈之意。我暗自感慨：“悟玄啊，王妈是一条凶猛的毒蛇，她会把你的忍让当成懦弱的。即使你不把她当成敌人，她也会把你当成敌人的。你们的关系不像我很白竹，我和白竹是朋友啊。”
我和白竹同时饮进了桶里的酒，我们又同时扔下手中的桶。然后用蒙胧的醉眼开始对视，当我看到白竹眼角泛起的泪花，忽然感到眼睛一热，一滴滚烫的泪也滑到了脸上。人生有很多无奈，我们迫不得已地要将兵器挥向彼此，唯有用几滴清泪来祭奠永恒的感情和将逝的生命。
铁扇迎着冷风，馋鬼闪着寒光。一场打斗又开始了。“多情却似总无情。”我和白竹都把感情埋在了心间最深处，留在表面的只剩两张冷脸和两对怒目。我们都有些醉意，出招稍显迟缓但不失威力。铁扇一挥，黄沙顿起，遮天蔽日，惊得过往行人逃之夭夭。馋鬼一横，飞沙走石，沙石落在房顶，沙沙作响，吓得几只飞鸟啾鸣掠过。五十个回合后，我将心一横，奋力一刀劈向白竹。白竹见状，猛扬手臂，铁扇直击馋鬼。铛的一声，白竹仰面倒地。我的虎口**被振得发麻，我正要向白竹挥出第二刀，忽然感到一阵眩晕。刚扬起的刀又垂下了。我一手拄着馋鬼，一手捂着额头。平心运气，希望身体恢复。良久，白竹都未起身反击，我扭头一看，他的嘴角挂着一缕血丝，一只手撑着地面，正竭力往起站。可是，他几番努力都归于徒劳，他终于放下了那只撑地的手，身体平躺于地面，等待着馋鬼去把他的生命结束。
王妈见白竹倒地，便不再攻击悟玄。只一个飞身，就跪倒在白竹身旁，失声道：“帮主！”此刻我才明白，王妈原来是飞马帮的人。以前她称呼白竹为铁匠，现在白竹的身份已被阿摩洛识破，所以他们再也没有隐瞒下去的必要，于是遵照飞马帮的规定，开始循规蹈矩。帮主就叫帮主，而不再叫铁匠。白竹也不再叫王妈为王妈，他开始称王妈为王护法——“王护法，这里没你的事了，带着我给你的令牌找传令客去吧！”王妈听后，二话没说，纵身一跃便掠过了房顶，消失了影踪。
我走到白竹身旁，白竹一把抓住我的脚腕，要求我杀了他。我说：“我不杀你，杀了你，你还是我的朋友，多一个活人朋友总比多一个死人朋友好。”
白竹苦笑。
我拉着悟玄要走，悟玄却挣开我走到白竹身旁，恭恭敬敬地行了个佛礼，严肃地说：“白施主，贫僧没出卖飞马帮。今日出手，只是不想含冤而死。倘若施主查明真相后，仍想取贫僧的头颅，贫僧愿意引颈就戮。”
白竹没有说话，他以一个失败者的姿态仰望着悟玄，眼里依然闪着凶光。
我和悟玄迈着大步走了，身后传来了白竹的声音：“朋友，我会找你麻烦的。”
我没有回头，只应了句：“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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