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欣颜周一就被扫地出门，整理好“铺盖卷儿”蚂蚁搬家往发行处挪。高婷婷看见她时略带歉意的一笑，有意无意地摸着肚子说：“辛苦你了，对不住。”
这句话多少消减了她的郁闷，于是大度一笑：“没关系，工作需要嘛。”
头一天没什么事，打了几个电话催发行代理结算书款，她办社保时一向是求人办事，打电话和气的很，处长严治听见了皱着眉头教育她：“代理商欠钱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这些人能拖就拖能赖就赖，你不能太客气，不然他觉得还有余地，更不放在心上。”
她接受了教诲，再打电话时未免风刀霜剑了一把，严治又一次皱起了眉头：“话说的太硬容易伤和气，以后毕竟还是要合作的，这个度得好好把握。”
她郁闷得只想说：“领导这么高明，要不你给我作个示范？”但考虑这话说出的后果，只好干咽唾沫，默默吐血而已。
第二天一大早，处里的同事王均带她出去调查社里几种书的发行情况。说起来王均还是高她五届的师兄，但是她两个并不怎么熟，因为他一年中有半年是出差，留京的时候大半也在外面跑市场，平时根本难得见到。
坐车时王均笑说：“怎么被发配到咱处了？这个活女孩子干够呛。”
“高婷婷不也在你们处待了一年多吗？”
王均笑着摇头：“不一样，高婷婷在的时候没跑过市场，出差也少，大部分时间是做邮局的对口业务，我看严处的意思多半是希望你早点上手，以后在市场方面独当一面。”
莫欣颜倒抽一口凉气：“领导那么看得起我呀。”
“这是好事，呵呵，咱这种地方原本就比公司死板，要再蹲在办公室不动窝就什么也学不到了，你现在辛苦点多跑跑，将来好处多的很，别的不说，就是想跳槽路子也广了许多。”
莫欣颜半信半疑地听着，看样子手头这份活不好干，难道今后要像王均一样整天出差吗？
他们一上午跑了六个书店，向经理询问销售量，找营业员调查买书人的基本情况，莫欣颜还客串了一把广告人员，拽着逛书店的挨个询问对书的要求和看法。
七月天不是盖的，衣服早已经透湿，一上午下来浑身像散了架似的难受，再加上几个受访人态度恶劣，防瘟疫似的拒绝她，莫欣颜油然有了水深火热的感觉。
下午去了两个书市，倒完公交倒地铁，末了还要两条腿长途跋涉，见识了像过冬大白菜一样成捆批发的书刊，王均皱着眉头说：“咱们做的几个书在这儿都找不到，销路还是很成问题啊。”
五点多才赶回单位，一个处居然都没走。严治听完王均的汇报，转头对她说：“你明天下午之前把今天的调查情况作个分析报给我。”
她有点懵，完全不知道该怎么着手。正在发怔，又听见严治说：“夜里和邮局的人吃饭，你们打点好精神。小莫，你不用去了，回家休息吧。”
几个男同事笑着摇头，王均说了句：“得，又得陪酒了。”
周三上班的时候，几个同事都是红肿着眼睛没精打采的，赵刚趴在桌上直说：“昨晚上倒霉，还没吃一口菜呢上来就是一大杯，灌下去我就懵了。”
“喝了很多吗？都得喝啊？”她心惊肉跳地问。
几个人都笑起来，王均说：“跟邮局谈业务，多半要喝酒，不过你放心，咱们处的原则是保护女同志，牺牲男同志，你应该不用喝。”
她这才松了一口气，心说一个楼里待了这么久，居然不知道发行处原来还要陪酒拉生意的。
严治迟到了将近半小时，来的时候头发蓬乱，两眼浮肿，她听见王均说严处昨天为了争取一个杂志的发行折扣舍命喝了不少，现在看他这样子的确是宿醉未醒的状态，原本想问他怎么做分析，最后不得不打住。
下午她交了统计分析的初稿，严治皱着眉头看了一遍，不满的说：“太粗糙了，从你的数据完全看不出读者的需求趋势，也没有针对咱们的东西做分析，你再做一遍，用心点。”
她简直有点丧气了。原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入手，这个结果还是她搜肠刮肚凑出来的，怎么改？
所幸还有王均这根救命稻草。他看了一遍后笑说：“没摸到门道。比如这个零售市场读者群，不仅要写出人数、年龄层，也要根据现有的数据推测读者的收入情况、家庭情况、选书的要求、市场饱和度，咱们不还问了下同类书的销售情况吗，把那个也加上，最好能得出一个有引导性的结论。”
一番话说的她豁然开朗，兴冲冲的将剩下几个项目依葫芦画瓢弄了一遍，左看右看觉得天衣无缝了，本想直接给严治，想想不大稳妥，于是先给了王均一份，他看完后摇了摇头：“比刚才的好，不过还不太细致，归类上有问题，结论也有点偏差，我给你几份我做的分析报告你看看。”
这盆冷水泼的出乎意料，她将信将疑地接过他递过来的几份报告，看完后吓了一大跳，原来不仅有收入、年龄指标分析，连家庭成员状况，购书意向什么的也能说出个五五九九，感情小小一份报告居然有这么多学问，如此一对比，自己的东西简直幼稚到可笑。
下班时她仍在孜孜不倦地核数据，找规律，严治看了一眼，淡淡地说：“实在不行你就加会儿班，明天一早给我吧。”
她如蒙大赦，感动地乱点头。正忙的不可开交时，高婷婷哭丧着脸抱着一摞表来了：“小莫，医保更改定点医院那个手续怎么办啊？”
“交接时我不是给你列了单子吗？”
“我是照你的单子办的呀，1点不到就去办，4点多可轮到我了人家说手续不齐！”
莫欣颜接过来查看一遍，果然少了一张单据，高婷婷恍然大悟，千恩万谢走了，到门口忽然又回头说：“小莫，你这活真不好办，这才三天我已经去社保排了两回队了，明天李主任还要报销商业保险，还得出去跑，早知道我就在这里待着了，比以前累多了。”
莫欣颜有些想笑，又有些难受，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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