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风雪年关 1、雪地里的疯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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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省政府提前发布了暴雪警报,人们还是没有预料到雪是如此之大。
不会有人想到,分别来自南北千里之外的两位远方客人,会给东江市先上了这么大的一份见面礼。来自西伯利亚的贝加尔湖强冷空气和一路北上的江淮暖湿气流,就在人们不知不觉中上演了一场罕见的空中大战。双方剑拔驽张互不示弱,一起演绎出56年来最强烈的东北和华北特大暴雪。恋战了20多个小时之后,双方在全省留下了60亿立方米的暴雪,方才鸣金收兵。
我也是下楼才发现,单元的门被雪挡住几乎无法打开。回屋取来了一把扫帚,我一边推门,一边往外扫雪,门才勉强扦开一条缝。扫帚已经被我里挑外撅地弄坏了,顺手扔在外面的雪地里,踏着没膝深的大雪,我终于出门了。
雪的确是够壮观的,小区里所有的车几乎都被大学埋在了里面。昨夜的风一定是够强的,小区中间几乎没多少雪,几个楼拐角处却几乎堆了最高足有将近两米的大雪坡。好多车只是露出个车**,整个车身都充当了雪堆的支架,要不雪堆也不会那么高。只是要替那些一楼的住户担心,会不会早起一开窗户,大雪就压到屋子里了。
瑞雪兆丰年,都说是好意头。
不过这么大的雪卡在年关这,还是有点让人摸不清路数。
高秀才是最能闹的,一早打来电话说:知道不,老宋,你昨天晚上喝多了非得找小姐。当着那么多兄弟面,把人家饭店服务员一顿猥亵,差点把人裙子都扒了。派出所的人都来了,要给你带走呢,多亏兄弟们凑钱给你买了份自由。
这小子当上了《新闻10分》的制片人,**都快翘到后脑勺上去了,满嗓子眼儿跑火车,说话也没边儿没沿儿的。
我迷迷糊糊地说:不会吧,兄弟我洁身自好快30年了,还从来没这么有勇气过。你们拍个录像没有,拿给我好好欣赏一下。
高秀才得意的说:拍是拍了,兄弟们都是电视记者出身,这么出彩的时候,谁不知道记录历史、珍藏人生啊?只是饭店里有文化稽查大队的,也喝高了,硬说这属于黄色音像制品,连带子和机器都要搂了去。
我没好气地说:收缴的好,没把你这成天意淫的家伙一起收了去,全东江市最需要扫黄打非的就是你了。
昨天晚上的确喝多了,这一年发生的事太多了,我又运气太好了。老宁说过,基本内定了省优秀记者给我;王妍也说过,转过年春暖花开就可以考虑答应我的请求;郭丝怡打来越洋长途说,回美国看病的时间远比预想的要长,那个健身会馆你就继续管下去吧,宝马车和房子也先便宜你小子了,记得看好了别回去后都破破烂烂了。
年终聚餐的酒桌上,同事们高喊着:宋百里,江山美人都你一个人左拥右抱了,不公平,你小子就准备用白酒自残吧!
酒精的作用似乎还在继续,连打嗝都会引起胃痉挛。回想起昨晚连干三杯的举动,自己都觉得幼稚,见过自残的,没见过自残后还主动叫号的。我站在椅子上一览全球般地高喊:全国人民谁最牛,我骑着板凳上月球;天下属谁最能吹,老子我喝酒用缸不用杯;从古到今谁最能,给我根钢管感练全能……
高秀才跑过来又敬上一杯白的:你说这些不算啥,诺贝尔奖等你拿!
在大家一片挑衅的呼喊中,我又干了杯白酒,然后就不省人事了。
组里记者海贵人给我打了十多个电话,我才醒过来。
她告诉了昨晚我那些豪言壮语,大家都担心你别一气醉到明年去。在关心我身体状况的同时,聪明伶俐的小妮子也提醒我:今天虽然是本年度的倒数第二天,虽然庆功会开过了,聚餐也聚了,班还是得上的,晚上《新闻纵深行》的年终特别节目第一期还得播呢。
作为东江电视台《新闻纵深行》节目的制片人,外加个社会新闻部带括号的副主任,我理所当然要为革命事业站好岗,把好新年钟声前最后这一关。至于找抽的高秀才打来电话,实在是有点马后炮。别说我一早就知道酒后失态是啥模样,就是不知道,这老小子要忽悠我,还嫩点。

不过宁头是比较可怕,依然是让我头疼的BOSS级人物,他在手机里说的话很短:没醉死,就赶快爬出被窝干活吧,据说你上班路上有个疯婆子。
老宁的名言是:把动物训练**太难,把人训练成动物很容易。作为我们社会新闻部的主任,同时也挂着新闻中心的副总监。这个变态狂,恨不得所有手下干活的时候都像头牲口,扬鞭子就走,吆喝一声就停。
他本名叫宁喻明,我们的解释是,宁可等着你做到,也决不给你说明白。
这回也是,光说有个疯婆子在上班路上。我上班有N种走法呢,这么大的雪,我总不能把所有可能的路线都走一遍吧?
除了小区才深有感触,这的确称得上东江近十几年来最大的雪了。
往日车流如织的马路,眼下已经是银装素裹,老老实实地趴在那里,像头玩累了的雪狸,一个猛子扎到白晃晃的被子里就一动不动了。
马路上到处是趴窝的轿车,很多车就停在马路中间,估计车主大多弃车步行回家了吧。市里的除雪部门已经出动了,但是收效甚微。到处都是开不动了的轿车、卡车、乃至公共汽车,除雪车如笼中困兽也寸步难行,总不能把那些停在那的车也一道推了吧?只有人工除雪的大军在发挥实力,但是推进速度之慢犹如蜗牛搬家。
走出小区,没过了两条街,我就看见宁头说的那个疯婆子了。
其实也好找,在中国,要是想知道哪出新闻了,你就看哪围的人多就行。
胜利大街和太仓路十字路口那,一个疯婆子正在那里哭诉,见谁就往谁身上扑,路人们则是纷纷躲闪。疯婆子抱着个娃娃,到处找人说,谁有奶啊,给孩子吃口吧,他饿好久了。有人揶揄道,你自己不就有奶吗?那疯婆子就自言自语着,我有奶啊,我有奶,真的就宽衣解带,露出硕大的**来给布娃娃喂奶。
原本躲都躲不及的人群,呼啦一下又围了上去。
我没有立刻冲上去,拿出包里的DV机,远远地先拍点全景。这玩艺虽然摄像指标差了点,抢个突发新闻还是可以的。万一真发生什么有价值的事件,推上去拍,我也有足够的自信拍得稳。
人是越聚越多,我几乎只剩下拍后脑勺的份。本想可以上去拍,我镜头一推,却发现一个打扮时髦的女郎也在那往里挤,一边挤还一边往包里顺东西。
我暗自骂到,这妮子,手法够快的。我用镜头跟了几次,都没拍着她是怎么从别人兜里往外顺东西的。时髦女郎似乎还不过瘾,又到路边停的几排车那里兜了一圈,不一会就有几样东西入手,然后哼着小曲走回人群这。
我没想到这妮子还是个开锁高手,几乎有点佩服她的感觉了。镜头跟拍到她回来,我才想上去制止。人群却忽然散了,那疯婆子又来回冲撞着,询问着哪个人有奶。
大家估计看得也腻了,渐渐散开。
我没管那疯婆子,径自向那时髦女郎跟了上去。她在那泰然自若,一副看热闹的神态。我认得出她穿的是宝驰的花格呢子大衣,鞋应该是帕提尼的,脖子上那条白金水晶坠的链子也是斯华洛斯奇的。
直接站在了她的面前,挡住她看热闹的所有视线,我很有礼貌地说:“穿这么高档的牌子,手法还这么快,的确是不多见啊?”
说完,我举起DV来了几个特写镜头。
她掸了掸肩膀上的雪,蔑视地看了我一眼:“你是谁,星探么?还是焦点访谈的?本小姐没功夫陪你闹。”
说完,她转身就走。我边拍边跟了上去。
她是越走越快,后来就狂奔起来了。
没办法,到手的奇闻轶事不可能就这么放弃,我撒开双腿就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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