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勤务小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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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仙本不擅长骑马,一连行军三日后,他更是叫苦连天。
大军在峡口驻扎,许仙趁机躲入大帐中休息,将军中杂务交于副将处理。
“来人,来人,给本大人上茶。”口渴难耐的他大吼着。
帐外应声走进一个小兵,手中托盘里载着一杯茶,仿佛早知道他口渴一般。
许仙风速接过茶水,余光瞥了瞥小兵——他又黑又瘦,眼里却透着机灵,见他看过来,小兵连忙低下头。
“你是哪个营的,之前怎么没见过你?”
“回大人,小人是新调到您帐下的勤务兵。”
“哦……”许仙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随即精神一振:“好茶啊,军中怎么会有碧螺春这等好茶?”
“是。”
许仙大口大口喝干茶水,连茶叶也吃得干干净净:“还有么?”
“大人慢点喝,我这便去给您取来。”见他喝得香甜,勤务小兵露出一丝微笑。
“快去快去。”许仙催促道。
勤务小兵果然很迅速地换了茶水回来。
“大人,您赶了三天的路累了吧,要不要小人给你松松肩膀?”
“啊,谢谢了。”经他这么一说,许仙才觉得身上又酸又痛,确实需要按摩一下。
勤务小兵低着头走过去,轻轻按上他的肩膀。他的手细小柔软,许仙舒服地眯起了眼睛,片刻之后,他倚着竹榻慢慢睡去,梦里,他依稀见到了远方的妻子。
不知过了多久,他猛然惊醒,天已蒙蒙亮,自己躺在榻上,身上还盖了薄薄的毯子。那个勤务小兵趴在一旁的小几上,睡得正甜。
许仙站起身来,将毯子轻轻覆在小兵身上,裹上披风,出了大帐。帐外灯火通明,有一队士兵巡逻经过,见他出来,纷纷行礼。
“大人起得好早。”一个儒生打扮的年轻人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的身侧,许仙认得那是军中祭酒——杨俊。
“子孝起得比我更早啊。”他亲切地叫着他的字。许仙在军中并无威信,打好与将士的关系会使他多一份生存的筹码。
“下官并未入睡,所以起得不算早。”杨俊微微颔首,算是行礼。
“子孝整夜未眠,不知在想什么?”
“下官斗胆,在想我们此去的目的。”
“目的?”许仙奇道:“难道不是增援边关么?”
杨俊摇摇头:“边关有十万精锐守军,加之靖北王坐镇,如果不出意外,我们到时,辽国只怕已经退兵了。”
“哦?那陛下派我等前往,又是何意?”这点许仙倒是没有想过。
“下官身份低微,不敢揣测圣意。”他顿了一顿,小心翼翼地道:“大人难道甘心这样劳苦奔波,而寸功未树吗?”
许仙笑了起来——这已经是**裸的挑唆了:“子孝想说什么,不妨直言。”
“下官之是为大人白白劳碌感到不忿。”杨俊相当狡猾,并不直接说出想法。”
“难道子孝有什么妙计?”许仙大感兴趣——是真的感兴趣,他很好奇这个杨俊能有什么方法扭转局面。
“由此向北,到雁门关以西三百里地的群山中,有条小道可通向辽境。靖北王此时想必正与辽军交锋,假如我军能在五日之内通过小路到达辽境,定可遇上辽国败军。到时候,大人率军击之,便可立一大功。”
许仙皱了皱眉:“前面的事你怎么知道得如此清楚?”
杨俊坦然一笑:“军中每日皆有信鸽出入,只是大人未曾留意罢了。”
“这条小路辽人难道从未发现?”
“小路尽头是辽国的‘死亡谷’,若非走投无路,辽军是决不会轻易进入的。”杨俊的声音里透着教人不舒服的自信。
“呵、呵呵,”许仙感觉仿佛自己不是主将,眼前的谋士才是:“那还等什么,传令全军拔营,火速行军。”
行军之中,杨俊总是有意无意地向许仙分析着前线的形势。
“我大宋最大的祸患乃是辽国与西夏,此次统兵来犯的是辽国名将萧纯。”他仿佛知道许仙对军事一窍不通。
“就是与西夏元晋齐名的萧纯?”许仙并非一无所知,事实上,无垠谷的情报网并不逊于官方机构。
“辽国的萧纯,西夏的元晋,大宋的靖北王分别被称为狼、鹰和豹。三国相持多年,全赖此三人之功。”
“靖北王年不满二十,当真如此厉害?”
“只要边关有靖北王,大宋江山便固若金汤。”
靖北王赵玢傲立在雁门关上,远眺着辽国的军队。尽管阵队不乱,但刚吃了一个败仗的辽军终究有些狼狈了。
“追击二百里,然后撤兵。”他用沙场磨练出的浑雄声音命令道。

萧纯啊萧纯,你是个好敌手,然而今日之后,只怕辽国再找不出你这样的将才了。
赵玢轻轻扣了扣金龙剑柄,远处,一个灰白的影子自空中扑下,停在他的肩上。那是一只军鸽。他从鸽腿上取下一卷字条,看了看,诡秘一笑,轻声道:“杨俊,这回就看你的了。”
萧春已不是第一次败在赵玢手上,两国交战,一直互有胜败,只是这一次,他败得一塌糊涂。回辽境的路上全都埋有伏兵,他不得不走狼烟山险道了。
狼烟山坐落于雁门关西,山岭高峻少木,鸟兽绝迹,惟有一个小山谷,湿热沉闷,其中多生毒虫异兽。举凡入谷之人,必定有去无回,附近辽人皆称之为“死亡谷”。而这个“死亡谷”却是穿国狼烟山,返回辽境的唯一道路——这是牺牲了无数斥候的性命才得来的情报。
萧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或士兵陷入泥沼之中,或被毒蚊咬得浑身红肿痛苦死去,或被几十丈长的大蟒袭击。他的士兵没有死在战场上,却死在了这里。作为辽国的不世将星,这是多么耻辱的事。
然而更糟糕的还在后头。
当全军伤亡惨重,疲惫不堪的时候,出口终于出现在前方。伴随着出现的,还有一支陌生的军队。
为首的将领一身亮银铠甲,头缚锦绸书生巾,腰间坠着一口锈迹斑斑的黑铁长剑,手中托着一柄吞口长刀,看上去与他的儒将形象极为不契,说白了就是不伦不类。
他见萧纯等人到来,眼睛一亮:“阁下可是辽国萧大帅?”
赵玢连这也想到到了。他心中一凉,心中涌起自叹不如的感觉。
两侧是连天峭壁,身后是“死亡谷”,他的活路,只有眼前一条。
“突击!”虽然兵不足三千,但也只能一搏了。
只见白甲将军一挥手,前排宋兵纷纷放倒长枪,对准了辽兵。军令如山,辽兵们直冲向前,夹壁中顿时血肉横飞,堆尸成山。在辽兵的猛冲下,宋兵竟也步步后退,眼看便要退出谷口。
萧纯心中一喜,低喝道:“拿弓来。”
立时有亲兵奉上千石硬弓,弦若满月,箭如流星。
嗖!
一枝劲箭冷不防自人群中射了出来,奇快无比。换了从前,许仙定能事先感应到。而此刻,当他反应过来,箭已到七步之外。他下意识地想伏下身子,然而动作究竟快不过意识。电光火石的一刹那,箭忽在他面前停止,仿佛被什么硬生生拽住一般,在空中顿了片刻,直挺挺地落在地上。
许仙抹了把冷汗,此时辽兵已冲到谷口,宋兵有些挡不住他们不要命的冲击。
萧纯猛地一提缰绳,**骏马一声长嘶,从辽兵冲开的第一道口子冲了出去,身后辽兵涌如潮水,宋兵再也拦将不住。
“追……”
“穷寇莫追。”杨俊赶在他之前命令道。宋军立即调整队型,陆续退出山谷。
放虎归山是什么意思,还有,为什么此行没带弓兵队?否则萧纯早死在山谷中了。
许仙皱着眉看他,不满的情绪写在了脸上。
杨俊则当作没看到,待所有人退出山谷后,他轻挥手中令旗,两侧山顶有人推下巨石,将谷口堵住,从此确保了雁门关钳制辽国的地位。
萧纯策马在原野上奔驰着,尽管他败得极惨,但死而后生的感觉令他暂时忘记了屈辱。
嗖!
令人心惊的响声自脑后传到,在他不及反应的时候,一枝劲箭自他耳畔擦了过去,他回过头,嗖嗖嗖又是三箭奔来,分取他颈侧,臂侧和腿侧。匆忙只中,他依稀看到一个黑甲将军在百步之外立马持弓,向他挥了挥手,那是赵玢。
他能射中的……萧纯心中闪过如是念头。
几日之后,许仙已在归途之上。算起来,他在雁门关待的时间还不足一日,新打了胜仗的靖北王忙着点算战果,甚至连见他一面的空闲都没有。至于许仙带去的三万士兵,他倒是毫不客气地接收了。所以许仙并没有机会拜望一下“少年英雄”的赵玢的英姿。
归来途中,他心中兀自忿忿,尤其是身旁只剩当初与他同上金山的三千亲兵的时候。
然而,终于可以回家了,这一点他还是很高兴的,毕竟他不怎么喜欢打仗,也不擅长打仗。既然杨俊说什么边关有靖北王大宋江山固若金汤,那他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战胜的消息早已传遍全国,他该扮演的本应是“幕后黑手”,可圣旨上却说他立了头功——这算不算是抢了赵玢的风头?更诡异的是,他行军到雁门关时,圣旨便已到达,皇帝难道能未卜先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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