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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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眼里于是就有好几个人嘿嘿呵呵地笑比奸更轩的轩笑比傻更傻的傻笑你只好叫它作浪笑。我看见他们眼里的所见他们看见他们不知在哪儿的女人他们把她安置在这张已经被我们拆装三次的床上祭旗坡的烂泥以及去他妈的西岸他们在东岸开始一种全新的生活。
不辣忽然开始大惊小怪地鬼叫“看那个小眼晶晶的贼啊!我就知道他最色啦你看他看着别人家的床口水都流出来啦!”
我忽然发现所有人渣们都看着我在发笑于是我明白了我确实像不辣所说的那样不堪于是我连忙把我的小眼晶晶挪开但那种挪开让他们更加哄堂大笑于是我索性走向那张床试图把他们的注意力挪到一些别的东西上。
我“这个花刻得不错禅达的木工一向就不错。窗位置也好看这光照的外边景色秀得很。”
然后我就得迎接又一回哄堂大笑连郝老头也在大笑。
蛇屁股“读书人就这么假模假式的。以为就他吃过猪肉别人就没见过猪走路。”
我窘得不行因为他们不知道他们臆想的女人是谁而我知道我只好坚强地继续研究那张床的结构幸好迷龙在楼下大叫。
迷龙“干活的呢?干活的人呢?”
那家伙重重地踏得楼板直颤但我们看见第一个从楼梯口现身的不是迷龙而是顶着一张桌的阿译桌被卡在陡峭的楼梯上阿译像一只蜗牛的软体部分痛苦地在其下挣扎。
阿译“我在下面叫叫你们也没个人下来帮忙。”
迷龙等不耐烦。从他身后猛挤了一下算是把阿译连他的桌挤过了狭道阿译便把桌猛放在地上再把自己放在桌上呼呼地喘气。迷龙没空关心他他找的是我们。
迷龙“咋都挤在这啦?干活呀干活呀!”
丧门星“干完了呀。
克虏伯甜蜜地“等吃饭呢等吃饭。”
迷龙“真干完啦?”
阿译趴在桌上呼哧地喘着气“干干完啦。连你的货都放放进地下室啦。”
迷龙“那叫窖地窖还可以冻大白菜。”
在做这种有口无心的纠正时。我们已经看见他贼眼溜溜地在算计从真诚的算计到算计过的真诚丫一会功夫转了十七八个转然后他扑通跪了下来砸得我们觉得这楼要塌。
迷龙“各位叔叔大伯乡里乡亲亲兄亲弟嗳。亏了你们老才有个窝嗳这里磕头谢过啦。”
郝兽医吓一跳连忙去给他往起里扶。我们在后边冷一言热一语的。
我“还自称老呢。”
不辣“也没见他磕呀?”
迷龙“我这个傻小是明白的这地方那是地主老财住的能轮到我个傻小住进来那是弟兄们搏出来的。我得了便宜不能再卖乖这个窝过了今天那就是弟兄们大家的。”
我们听得讶异得不行又总觉得有那么点儿不对位。
丧门星感慨“他总算说句人话啦。”
蛇屁股疑惑“他是傻小吗?他是傻小?”
不辣解惑“他就算说他是火宫殿的臭豆腐。那也不能吃。迷龙啥时候开饭?这个要紧。吃完饭老们要闹洞房。”
克虏伯焦急着“对呀啥时候开饭?”
豆饼憧憬着“嗯闹洞房。嘿嘿。”
我就跟自己犯着纳闷“什么叫过了今天?”
但迷龙是一概当没听见打就着势被郝兽医搀起来。他就很严肃地往我们往楼下领。
迷龙“我现在带弟兄们看看我这窝。”
丧门星抗议“看过啦。”
迷龙“整好的没看。这我家楼梯下了梯是院。”
郝兽医“我在这磕过脑袋我还摔过。”
不辣“梯上边是洞房。老们要吃饭吃完了闹洞房。”
管他三七二十几的迷龙带着我们一帮傻帽拖拖拉拉地下到了一楼。
迷龙“这里还有间小房没瞅见吧?谁知道我家有多少间房?”
阿译“想数的。还没数。”
我“臭显个什么?”
雷宝儿在研究院角的青苔抬头冲我翻个白眼。吐舌头我吐回去。而那帮家伙关心的是在伙房生火的迷龙老婆。
克虏伯“嗳呀。嫂做饭了嘿嘿。”
迷龙老婆便彬彬有礼又见外又不见外地向我们鞠了个躬“刚生上火。”
豆饼便一边积极地回着躬边被我们踢着屁股“嘿嘿嫂。”
迷龙“现在咱们打外边瞅瞅我这窝。”
我“上外边看啥呀?在外边陪着你屁股都坐烂啦再看院都看塌啦。”
迷龙管他七三二十几地把我们往外引“瞅瞅再瞅瞅。”
郝兽医厚道地理解着“他得意啊。自己家是瞧不够的。”
于是迷龙就把我们带出了院。
现在我们又站在当时耍无赖静坐的鬼地方在迷龙的引领下远眺。
迷龙“瞅那块那是咱们祭旗坡那是狗娘养的横澜山那边要有啥动静我这里第一眼就瞅得见弟兄们要打那边来我第一眼也瞅得见。”
蛇屁股“瞅什么?我们是你老啊?你会等在这瞅我们来?”
迷龙豪气干云地“众弟兄就是我迷龙的老。”
郝兽医挠着头苦笑“那你对你老还真不赖。”
我“要被他瞅着我鸡皮疙瘩能从祭旗坡一直掉到这。”
不辣“那你就真成白骨精啦。哈哈烦啦就是鸡皮疙瘩加骨头架。”
我气得有点儿打结还没找到回应的话迷龙指着一个遥远的看似人形的小点开始大叫“死啦死啦!”
我们便簇一堆儿极目远眺那根本是个人类目力难辩的小点你甚至分不清那是人是动物。
阿译“团座不是在监着新兵盖营房吗?”
我“他也不乐意呗。那是苦差。想想你周围几百张豆饼。”
豆饼就冤得很“关我什么事呀?”
然后我们听见身后一阵暴风暴雨般的脚步声。我们回头时正好瞧见迷龙已经跑回自己家门边还在门口的青苔上滑了个狗吃屎但那一点儿没打搅他的兴致还冲我们挤出个涎笑的脸——他刚才的架势我们很不熟这样的涎笑可熟得很。
然后丫闪身进门门关上我们听见一个家伙在后边关门上板加闩的声音。
我们忽省过来就冲过去砸门打板迷龙在那头嘿嘿地奸笑。
我愤怒地嚷嚷“我就觉得不对!”
不辣“迷龙你就这么对你老啊?!”
豆饼“迷龙哥我是豆饼。你开个门。”
克虏伯悲愤得快要哭了“我还没吃饭呢!”

郝兽医“这不成话真不成话。”
我们听着里边踢里踏啦的脚步声。丧门星把脑袋顶在门上看着顶得眼珠都快杵进门缝里去了。然后向我们宣布这样的消息。
丧门星“他扯了他老婆就上楼啦!不单是扯的还用抱的!”
阿译总是慢半拍地拱在门上“看不见啊?没看见。”
丧门星“不光抱的!还亲了个嘴!”
蛇屁股愤怒地大叫着“天杀的天杀的!”
不辣“他就这么猴急啊?冲开门阉了他!”
郝兽医又开始替人着想“他憋好久啦。打死啦死啦回来就没跟老婆同过房。”
我“他每星期都回来每次回都去他老婆住的客栈。”
郝兽医“他老婆孩都住的大通铺。”
不辣“那也不行!那也不行!”
克虏伯“我饿啦。”
郝兽医“你以为他有几个?收拾出这个窝都快叫他冲家了咱们这帮人这肚再一顿。日不要过了。”
蛇屁股“那也不行。嫂开下门!我们知道你是好人!”
我忽然有些意兴索然“别叫啦。迷龙老婆也不喜欢我们。”
那帮家伙便讶然地盯着我。
豆饼“为啥?我们又没做坏事。”
我“咱们是丘八杀人的就这样。她上个家就是被我们这样人毁掉的。”
丧门星吓一跳“那那那那又不是我们干的。”
我“都是拿枪的。”
不辣很忿忿“那迷龙拿的是扫帚啊?老大个儿机枪捷克造。”
郝兽医“……她男人嘛。女人家。”
我“行行行!行啦!我也是瞎猜的。”
我们从七嘴八舌转入了沉寂不辣悻悻地作势看那架我倒不怀疑他能一脚把门踢开我们也沉默地看着他也终于没踢。
我们落落地站在院墙外。那是因为几个最悻悻的如不辣蛇屁股之流还要往迷龙家睡房的窗户里摔几个小石头。
几个石头后迷龙光着膀从那个窗眼里现身冲着我们就哈哈地涎乐。
豆饼便见了日出似地“迷龙哥!”
蛇屁股猛的便一个爆栗“别见了你亲妈似的!”
克虏伯“我还没吃饭呢!”
迷龙连个屁也没吭咣当一声就把窗户关上了。窗户还没合缝时我们已经瞧见他奔向我们瞧不见的床。
我们便站在那里每一个人都心里滔了天地觉得自己是个傻B。
不辣“走吧。等什么?”
迷龙那边厢已经开始嚎上啦“姐儿们巧打扮哪去把那戏来观。”
我“等着了。走吧。”
我们郁郁地回去祭旗坡没走几步就碰见那个被迷龙指作死啦死啦的东西那是一个禅达佬赶着一头驴那驴冲我们高叫着。我们觉得我们蠢得像驴。
我们发誓要把迷龙收拾个臭死。实际上他回来后立刻被我们收拾了个臭死。但还能怎么样呢?我后来想迷龙是仁慈的他让我们愤怒地离开。好过在曲终人散时寥落地离开。那样的话我们只会想起我们什么也没做连替人高兴的能力都已丧失我们只会眼红、咒骂和嫉妒。
这回那辆车终于是在我们祭旗坡下停的死啦死啦和阿译在完成着几个大帆布袋的交接交接方地余治一脸地不耐烦劲何书光甚至懒得下车以他最爱好的姿势倒坐在车上捣腾着手风琴。
车开走的时候手风琴也就响起来啦欢快得很师部来的货直奔他们最爱去的横澜山。
阿译在我们已经搭出轮廓来了的营房旁边支了张三脚桌。坐了个三脚小凳翻着那本烂糟糟的名册。点着更烂糟糟的一堆国币几个总算还识得数字的兵在帮他打点——他干这个可真是太合适了我恨不得给他套个袖套。
我们在领饷新丁们眼光光地瞪着即将到手的饷因为傻瓜们没领过几次饷。老家伙们爱搭不理地看着他们的饷因为知道那几个也绝不够干个什么。
死啦死啦点头哈腰地领着他那份在我们间肯定是最多的饷。
虞啸卿的好处是在乎名声。包括在炮灰团这帮烂柴的名声但求无愧于心他可能拖饷但绝不吞饷扣饷。
迷龙站在一个拆出来的砖堆上脸上还带着被我们当树栽了之后存下的泥壳衣服也是泥泥水水的丫快活得不行。
迷龙“老成亲啦!发糖发糖!说一声万年好合给一块糖!”
我们抓着我们那几个破饷很有尊严地看着。
我“万年好合?你沤煤炭哪?”
迷龙“这个家伙没得糖吃。”
我“万年好合万年好合万年好合万年好合万年好合万年好合万年好合万年好合万年好合万年好合——十块!拿来!”
迷龙掩着口袋便跳下来要跑我们拥上去嘴里没口大叫着万年好合。有时喊成万年好合个王八蛋什么的没一会丫就剩两个被撕巴开的口袋了。我们把硬糖块塞进了嘴里眼光光地看着我们这片号称团营地的荒地真甜。迷龙可得意了连衣服都被我们撕开了。丫敞着个胸脯对我们嚷嚷“我对弟兄们不错吧?着实不错!”
豆饼甜得眯着眼“嗯!”
蛇屁股“你是在拍马屁吧?”
豆饼“嗯!”
迷龙才不管那个呢他得意啦他高兴啦他终于过上了他从南天门上便开始向往的生活。“有奶就是娘!”他拍着胸脯“我有奶我就是你们众人的娘!——对不对呀?”
“对不对”是对我们这个人圈外说的。死啦死啦正低眉顺眼地过去。
死啦死啦便没口地点头“对对对对对。”
迷龙“饷领了没有啊?”
死啦死啦“领啦。”
迷龙便拿出一摞欠条来“那就拿来呀。”
死啦死啦便向了我们“我是你们众人的孙!谁有钱借我?”
我们便哄的一声作鸟兽散。但是那没用死啦死啦追在我们每一个人身后。那压根是个雁过拔毛的主儿。
迷龙便拍着手上的欠条等待着狗肉眼光光地看着看着它的主人从每一个人身上敲诈出来若干再加上自己的饷交给迷龙换回一摞欠条的那么一张。
我们现在都说狗肉比死啦死啦要阔气它那身肉上东市怎说还能卖两而死啦死啦撩街上可保只能臭大街——于是一到发饷时死啦死啦便水蛭似地盯着我们这帮光棍。
我看着那家伙冲着我便过来了忙闪身就走可没辄这种生物你甩不掉。我便站住了“你是我爷爷我没钱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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