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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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啦死啦就不再罗嗦了拿起茶茗了一口很香很酽让他忍不住想舒散一下筋骨能让人喝成这样的茶自然是没什么问题——哪怕他是一个很少有机会喝茶的人。
于是他像是庆幸又像是抱怨“还真是茶。”
上官戒慈没理他。他就又享受又受罪地喝着那杯茶。
茶里除了茶和水真的没有什么我的团长欢欣兼之失望如果这样就被谅解他又如何谅解自己?
然后他就闻到了那个他永生难忘并且一次就熟悉之极的气味。死啦死啦回过头雷宝儿给他端过来一碗热气腾腾的刚冲的荔粉小孩阴郁但是有礼彬彬——什么让他成了这个样。
雷宝儿“叔叔甜的。”
一个已经喝过一次的人离几米远也闻出那股热气一蒸刺鼻之极的味道了。
死啦死啦苦笑着回头看了眼上官戒慈人并没看他也并没人管他还是那样爱喝不喝由你。
于是死啦死啦由得那碗藕粉放在桌上茫然地摸了摸雷宝儿的后脑勺“小孩头真圆跟你爸爸一样圆。”
雷宝儿“爸爸的头是扁的。”
死啦死啦怀疑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就他一向拍人脑袋的习惯来说那么他的手心怕就是八角的。
雷宝儿“龙爸爸的头才是圆的。”
死啦死啦就很崩溃了再一次看着那碗味道扎鼻的藕粉发呆想上吊时没有绳不想上吊倒就有了绳。
雨已经不那么下了滴滴的答答的我跟那块抠着我面前的墙皮。老百姓家的墙是就的土坯下过雨之后质地松软得让人就忍不住去抠我已经把它抠出一个大坑来。
有个老太太出来跟我急“抠啊抠啊再抠就要被你抠倒地!”
我就半死不搭活“不会倒。倒了把我埋这。”
然后我立刻活了起来我从老太太身边蹦开的时候差点没把老太太吓得跳了起来——因为我等的人出现了。
死啦死啦猛然打开了院门然后从里边冲了出来我父亲追在后边嚷嚷。
我父亲“怎么又没把书带来?!”
死啦死啦“下回下回!”
他径直扎向我这里离得老远我就闻到那股熟悉之极也难闻之极的气味他跟没看见我一样。像是被鸟枪打了的野兔扎向巷道深处。他迅速把我抛在身后而那老太太还抓住我不放。
我“打过来啦打过来啦!”
老太太便失了惊。那速度冲南天门都绰绰有余“鬼打过来了打过来了!”
她人也没了门也闭了。我蹦着颠着去追我的团长他都已经跑过巷角了。
转过角就听见呕吐声看见那家伙把脑袋狠顶在墙上一块松动的墙砖都被他顶得掉下来——比我抠抠的威力大得多。然后又是那一套挖和吐并且是吐不出来什么的。
我“别吐出来啊!别吐!别吐你就成啦!你就总算弄成一件事啦!你弄成啦!偿了心愿啦!”
我一边捡起砖头平拍他的脊背帮着他催吐。
“帮帮我水。”他抬起一张暴汗淋漓地脸对我呻吟。
我瞪着他发呆“……我们回南天门吧?我们干嘛从南天门下来?”
他应该是压极没听因为我没去找水他就一下猛扑在地上像狗一样猛喝地上水洼里的积水。我瞧不下去。我拖起他去能救他地地方“……你让我怎么跟全民协助说?!”
全民协助坐在门槛上皱着眉要通不通地抽着水烟筒。据说他将在下一个节日的下一个节日的某一个见鬼的下一个节日回去但现在他烦心的怕不是这件大事而是死啦死啦又占了他的吊床。
全民协助向我抱怨(英语)“他们告诉我要到圣诞节才会考虑我的回程。我看我要在国做一个农民了。”
我只能厚着脸皮(英语)“想想办法想想办法全民协助。”
全民协助(英语)“……刚洗过胃又喝了同一种毒药——两发弹钻进同一个弹孔也不会比这个来得荒唐……他是在尝试自杀吗?”
我摇头全民协助也用不着看我的摇头。他自己摇得更狠(英语)“如果他也会自杀。那我现在一定在月球上……我要在月球上做一个农民了。”
我也气得在含讽带刺(英语)“他最近有了良心现在在洗涤灵魂。他如果不这么干。刚换的良心就会死掉。”
全民协助(英语)“这是宗教吗?释迦牟尼?国道士?伏都教?”
我没好气地(英语)“是他一个人的宗教叫心安教。他是他自个的教宗。”
全民协助(英语)“我很想加入。”他站了起来“药不够了我也许只好用枪药给他洗胃了。”
我(英语)“用什么都行。”
全民协助就小跑开了去做预备了我瞪着吊床上的那个家伙他汗湿得把吊床都给浸透了可清醒得很瞧着天顶出神。
我“你到底想做什么呢?”
死啦死啦“我想让她离开禅达……这地方死的活的全混作一堆了在这呆着的人总有天要把自己耗死……她该死吗?迷龙我救不下来可是她该死吗?”
我哑然了很长时间“……没有别的办法?”
死啦死啦“没有。我说没有就是没有。”
是地既然他带着我们在长久的一筹莫展活到今天那确实是他说没有就是没有。
我“已经没有药了再来一次我们只好给你上大粪了。”
他没吭气摸着火烧火燎的肚看着天顶。他大概是像蟑螂一样抗药的吧这回他连幻觉都没有。
他什么也没说。于是我知道大粪他也无所谓。我们攻上了南天门我们甚至能让怒江改道但我们没法让人偏离他要做的人。
我搀着那个又一次大病初愈地家伙进来找了张椅把他放下。我觉得不大以劲每个人都看着我们每个人都不说话看得出他们曾在讨论的话题在我们进来时被打住了——我以为说的是死啦死啦。
我“他没事。今天不会暴毙明天就不好说。”
丧门星直冲冲地“张立宪说我们快可以回家了。”
我愣了一下我现在知道他们在怔忡什么了我看张立宪。张立宪大概是从放了这谣言后就没插嘴过坐在那发怔。
我“扰乱军心吧。哪来地谣言?”
张立宪瞧我一眼便转开了头。给我一个不屑回答的表情余治过意不去一五一十地复述“跟我们要好的军官都跟他们带地兵交心窝了没实说可让他们想想仗打完以后地事别只想回十万八千里外的老家了。那些地方都教小日本榨干了也打烂了想想有没可能卸了这身皮做本地人地倒插门可能还要好一点……我们也就是带个话。”

没人说话有人叹气不会喜悦的已经适应了这么多年这种消息扑过来就是让人失落。
我“……倒插门也是个去处这地方男人都死得差不多了你们洗干净了也能吃香。”
丧门星下意识地摸了摸他贴身装的兄弟“我是一定要回去的。
克虏伯就忧心忡忡地“我怕卸了这身皮连饭都没得吃。”
我就看阿译阿译正入定。好像他耳朵里听见了谁都听不见地《野花闲草蓬春生》。
阿译“……我不想回上海。你会想回北平吗?孟烦了?”
我脸上僵硬了那么一会儿“……谣言。等真脱这身皮的时候我才说它不是谣言。”
我回头去瞅死啦死啦他安静地坐在那养着神好为下一次的服毒做预备这一切与他基本无干。
我远远地跟在死啦死啦他已经恢复了一些。不**形但眼睛象疯一样炽热他现在去迷龙家脚步都不带犹豫的。我跟在那么个似乎与他无关又实则有关的距离我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了只是跟着去。
回家不是谣言用我们动物一样的嗅觉也能嗅出它绝非谣言。只是回家和他无关他是个连祖籍都没有的人。
我又一回在那抠着墙皮。墙上那个土洞已经被我掏得越发大了。那家伙又一次从迷龙家里撞出来我父亲又一回在后边嚷嚷着徒劳地想要追上他。
我父亲“我的书到底被你做什么用了?”
我又一次架起那个跌跌撞撞地家伙去找救治的地方。
后来他又去了几次。我想他怕是喝药都喝出抗体了且死不了我不用去了可我还是跟着去。我觉得迷龙老婆的怒气不会歇止了摧塌八百里长城也不会歇止可他总会告诉我某个他认为大有希望的细节。
那家伙腹痛如绞冒着冷汗被我架着还要跟我唠叨“……她儿裤上的破洞今天给补了不是补丁补了个花。”
我“……又怎么样?”
死啦死啦“今天她门上多挂了个小镜是本地人拿来照妖的。”
我“那又怎么样?人兴许就是说你别来烦啦。”
死啦死啦“不是的你不懂她一直着意让院里跟迷龙死的时候一个样连一片树都不肯多落的。”
我“你跟迷龙说照顾她们……就是这么照顾的?”
死啦死啦想了想嘴里喷吐着毒药的气息“……不算照顾吧?”
我“……你看上她啦?”
死啦死啦我也真服了他答得真是毫不磕巴“恐怕是。这辈打过交道的女人怕也有几十号拢一块怕还比不上人家一根小指头。”
我“有希望吗?”
同样的绝无磕巴“没希望。”
我就沉默地架着他去找洗胃的地方。
是没有任何期待。你能有什么期待?我们都没有期待。
“你走吧。”我一脸权威地说。
而阿译小心地把那摞我们凑出来的脏乎乎地钱放在不辣面前的砖头上——不辣那小已经越来越像个花三生世的花。死花一脸傻气实则两眼精光地看我们背后看我们左右看整个他的华宅我们就不上当我们知道没什么可看的除了蜷在一边把自己窝成乌龟一样的横山光寺。
不辣“走哪?你们快把话说清楚。我要去讨饭。”
我“回去。”
不辣“回哪?”
阿译“回你老家你说有两条河包着地地方你说有最好吃地米粉的地方。”
不辣开始嘻皮笑脸“赶我走?做叫花还怕赶?”
我和阿译互相看了看因为让不辣走这是我们俩互相地一个计议。
阿译“这里的仗快打完了你看不到吗?你闻都闻得到啊!”
我“山高水远的你蹦不过去的。”
阿译“孟烦了托了人找到个往那边去地车队差不多能把你带到湖南了。机不可失的!”
我“我托个鬼?是四川佬帮忙找地我才不要居他的功劳。”
不辣“你们两张嘴都讲糊了。不管我呀?”
我就压低了身揪住他的衣领“要得——你只准讲这两个字。”
不辣就看着我们嘿嘿直笑。
我和阿译不知道去哪。可有兴趣替不辣决定。虞师捷报频传打官的开始打包细软我们就打包残肢和记忆。
然后不辣伸出一只手指着那个蜷成一团的死日本佬“能带他吗?”
我一下把不辣擞开了连阿译都一脸气恼。
我“你他妈的。”
阿译“你他妈地!”
我“一车你不认得的兵能容得你个死叫花就算情份。还能容个早该被砸成酱的杂碎?”
阿译“你知道这机会来得多不容易吗?现在的车队连根针都塞不下因为哪个官都在往家里挟带私货!”
我“丧门星背的他自家兄弟的骨头你他妈的弄了个什么奇怪玩意?”
不辣还是嘿嘿直笑“又不让我讲话了。都一样的都一样的。”
我“一样个屁!”
不辣“要打仗我们都是照着对方脑壳开枪的战打完了我跟他一样都是要饭地。都一样的。”
我吁了口气看了看阿译阿译点了点头尽管很艰难。
我“你摁住他。”
阿译就把不辣摁住。不辣好像也知道我们要做什么他不挣扎我从裤腰上拔出全民协助的那枝柯尔特上好膛走向那个蜷成了团的家伙。那家伙坐了起来。也没躲只是抖得风一根草也似他哆哆嗦嗦盘膝坐好哆嗦得盘膝时都得要用上自己的手他把双手合了什闭着眼。流着眼泪。很急促地也不知道在念些什么。
不辣就哈哈地乐“打吧快打你快打完他。下一分钟好给我收尸。莫以为一条脚地人就没得办法把自己搞死。”
我没打不光是因为不辣的威胁不光是因为我知道他说了就做得到也因为我有点打不下手。不辣就轻拍阿译摁着他的手阿译无力地放开了。
不辣起身开始收拾自己的要饭家什钵拿在手里罐用绳系在手上柱着树杈他跟我们俩不在似的只跟那个小日本说话“莫乱跑。我回来帮你带饭。”
我想他们俩的交流大概象狗肉和死啦死啦交流一样不用言语吧横山立刻就听懂了听懂了就蜷成一团说是跪着磕头也不像倒像激动过度死过去了在那抱成一团。我们也不管他也不关心这地方没有人会激动死地我们只是跟在一个蹦蹦跳跳地不辣后边。
我喃喃地牢骚“他妈的那么多心血全白费了。”
不辣“哪里白费啦?不这么干你们要不得过。现在你们干了过得去了。快点快点别老让一条脚地等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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