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围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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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特尔真的无法入睡,试问谁能入睡?手腕骨骼完全粉碎,钻心的疼痛揪得让人几乎发狂,幸好一路上莉莉丝对他做了十分简单的祝福,不然他早就被这疼痛弄得死去活来,不知晕厥多少次了。可是这小子就是牛脾气,认为真正的男人什么都可以丢,但是绝对不能丢脸。
他是镇里唯一一个女神的战士,虽然人们还不知道,所以他是带着一种荣耀感和为家乡人争气的使命感跟随她们出来的。一想到家里的老母亲,他心里就有一股狠劲,不会让母亲觉得丢脸的,即使手脚都废掉了,即使是搭上性命,让母亲感到丢脸的事情绝对不让它发生。
他捂着右手手腕,额头上布满一层汗水,嘴唇也因为痛楚变得苍白。一想到以后不能使用右手,他心里有点虚,一声不吭地左手抽出长剑,望着左手和长剑发呆。
不知道为什么,他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刚才在门口时琳达的那种担忧的眼光,其中还伴有让人心软的羞怯。他心里立即不舒服起来,他一点也不习惯被一个女人用这种“怪异”的眼神看着。
“这把剑有她的祝福呢。”他心里情不自禁地想,“我也是她救过来的,居然使出了超越自己极限的奇迹祝福,看来以后不能嘲笑她了。”
想了想,忽然觉得惭愧起来:“我为什么一直跟她吵嘴?其实她才是我的仆人,以后都要永远在一起的战友和伙伴,这样对待一个女孩子我会被妈妈骂的。”
他闭上眼睛,回想着琳达教给他如何冥想的过程,左手还握着剑柄,不知不觉进入了深度冥想的状态中。
由于战神之锤是一个变态的招数,能够一下子把浑身的气息都榨光,他现在已经极为虚弱。加上受了重伤,体内又必须消耗大量的气息和体力去强撑着,这时候一静下来心来,才发觉体内的气息少得可怜,弱得可怜。
他慢慢调动它们,用意念去触碰它们,催促它们赶快运动起来。那一丝丝游丝若无的气息懒洋洋地蠕动了一下,在他强烈的意念威逼下,开始不情愿地流动。凯特尔已经习惯冥想的每一个步骤和过程了,只要在开始的时候催促这些气息,带领它们运转上一圈,它们就重新活力十足地自己运转起来,根本不需要做别的事,只要静下心,悠着享受它们的按摩就行了。
可是这一次似乎比较艰难,已经带领它们运转了一圈,它们仍旧不愿意流动,似乎它们觉得很累,又或者有什么东西让它们不能轻松畅快地跑动起来。凯特尔暗暗感到纳闷,旋即打了一个激灵:“难道是疯狂之血的缘故?”
他体内的气息是战神赐予的神力,凯特尔明显感觉到它们似乎是有灵性的,虽然它们不能开口说话,也没有意识交流之类的功能,但是有些情况它们比他还要清楚,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这时候该怎么做,它们都不需要凯特尔来指挥,只要情况发生了,它们自动作出反应。
凯特尔心里慌极了:“难道疯狂之血要压制我的气息吗?”
他一分神,放松了对气息的控制,气息马上又懒洋洋地慢下来,似乎很疲倦。他张开眼睛楞住了:“怎么办?”脑子里只有这个念头。
“可是卡玛塔她们也没有说会出现这种情况。”他皱起了眉头。过一会儿再继续合上双眼,气息依旧不愿意流动,仿佛已经不想再在他的体内呆着了。
凯特尔哭丧着脸,催头丧气地坐在床上,一种无助感溢满了整间房屋,渐渐向他扑过来。
他坐了一会儿,突然抬起头,左手抓紧了剑柄。生活在偏僻的地方,而天生带有的一种近乎原始的野蛮眼神从双眼中射出来,他的蛮劲被这无助感激发出来了:“老子来硬的。”
他干脆不闭上眼睛,圆圆的怒瞪着,心里狠狠说:“我一定要硬逼着你,你敢不动?”
这个混小子居然睁着眼睛就开始进行冥想了,这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野蛮举动,大概只有生在偏僻的地方的人才会干得出来。体内的气息仍然懒洋洋的,仿佛对他说你生气也没用,老子就是不想流动了。不过它们很快就后悔了,没人倔得过凯特尔。
一丝丝微弱的气息在他粗暴的威逼下,开始在体内运转起来。运转了一圈之后,凯特尔一放松,它们就又懒洋洋的想要慢下来,凯特尔气得狠狠一瞪眼睛,再逼它们运转了一圈,如此反反复复,凯特尔最后也不知道自己逼它们转了几圈了。
正如莉莉丝所说的,人类的精神力是很微弱的,凯特尔开始觉得累了。一种失败的感觉涌上心头,他再一次催头丧气地叹了一口气。抬起左手上的长剑傻愣愣地看着。他突然浑身一震,体内的气息居然在自行流动!
他震惊地呆住了,他已经放弃冥想了呀,这气息是不是被他给逼疯了?
左手里的剑柄忽然也微微颤抖起来,长剑上微微泛出一层淡淡的蓝色光芒,极为微弱,和体内的气息一呼一应。凯特尔完全被这古怪的现象震惊得懵住了——这是怎么回事?
他激动得手脚微微发抖,慢慢地爬下了床,走了几步路,那气息仍然在流动,并且速度越来越快,让他开始忘却了右手的剧痛,忘却了浑身的酸痛和疲劳,那种畅快的感觉遍布了每一个汗毛孔。
他抬起长剑直发傻,琳达的修为还不足以让祝福强大到发着蓝光,必须是靠自己的气息催动才会跟着产生反应,此刻正被体内强大的气流感应着,泛着和卡玛塔一样的蓝光,照得满屋子一片亮。
可是气息流动得越是快,越是强劲,他就越是明显感觉到了,右手手腕还是阻碍了气息。每次流到手腕的时候,气息就受到了阻碍,很艰难地挤过去。他惊讶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即使不是冥想状态下,气息竟然自己活了。
鬼知道他傻愣愣站着多久,直到气息似乎也流动得累了,慢慢停下来,最终隐藏在他身体里每一条血管中他才如梦初醒。再看时,长剑也恢复了常态。同时右手手腕的知觉也恢复了,一阵钻心疼痛让他咧开了嘴巴。

他强忍痛楚,心里有些害怕地爬回床上,再也不敢动了。
小镇外围了一圈树林子,树林间点点星火闪亮,绿幽幽的,像是鬼火一般在林子间飘动游荡。这些鬼火零星地分布,布满了林子的每一个地方,从外面一圈圈缩小范围,向小镇包围过来。
莉莉丝从房间里冲出来,卡玛塔已经从二楼的窗口钻出去,几个跳跃上了屋顶,神色凝重地眺望远方的树林。琳达紧张地靠近莉莉丝,莉莉丝沉声对她说:“听着琳达,现在外面有不下一百只暗星,若换在平时,卡玛塔瞬间就可以摆平它们,可是和列德莱恩交手之后她很虚弱,情况太紧急了,我马上去叫醒凯特尔,为他治疗手伤,你随时听候卡玛塔的命令,全力在后面支援她。”
琳达紧张地点了点头,手里轻轻摸着小巧的手杖。
凯特尔实在太疲倦了,但疼痛不让他好好休息,正半梦半醒地躺着,糊糊之间有人摇自己的身体。睡眼朦胧地睁开眼睛一看,竟然是莉莉丝,莉莉丝竖起食指放在嘴唇上示意他不要出声影响其他人,两只滑腻的手捧起了他的右手,放在胸前合上双眼低声呢呢喃喃地念叨。
凯特尔的魂还有一半是在梦里,被她抓得十分舒服,五根手指隐隐约约碰到了她丰硕的胸脯,她清香的鼻息也吹在手上,不由得浑身一震,来了精神。莉莉丝两手抓着他的手,几乎是放到嘴唇旁边念着祝福咒文的,那样子像是一个小孩烫伤了手,一个大姐姐帮他呵气一般,凯特尔一阵陶醉。但他忽然隐隐感到一股不详的气息在遥远的四面八方潜伏着,正蠢蠢欲动,感觉如此的强烈,让他大感吃惊。
可手上传来的一阵麻痒的感觉立即转移了他的注意力,骨头断裂之处仿佛聚集着上千万只小蚂蚁,在用牙齿轻轻地啃咬他已经粉碎了的骨头,和一片模糊的肌肉。他忍不住要去挠一挠,可是莉莉丝丝毫没有放开他的手,两只温暖滑腻的手掌紧紧抓住他的右手手腕。
终于,奇痒持续了一段时间之后慢慢消失,凯特尔惊奇地发现手腕已经不痛了,可是没有一点力气。莉莉丝轻轻放开他的手,睁开了眼睛,凯特尔惊道:“莉莉丝,你怎么样?”
莉莉丝疲惫地笑了笑:“从现在起三天之内不要使用右手,已经治疗完毕,三天之内还要接受我的其他辅助治疗,这只手才能完全康复,但是爆发力绝对大不如从前,腕力也绝对减了一大半。”
凯特尔点点头,伸出左手扶她起来。莉莉丝对他笑笑:“你应该也感觉到了吧?上百只暗星聚集在一起,这股强烈的魔气,即便是寻常人也隐隐觉得不安,更不用说是你了。去吧,站在卡玛塔的身后,在她需要你的时候伸出你的左手,把你的长剑递给她,或者,帮她刺出去。”
凯特尔神情严肃地点了一下头,掀开窗口,左手抓着窗楣,腰板轻轻一使劲,翻上了屋顶。卡玛塔矫健玲珑的身姿在灰色的夜色中弥漫着一股冷峻的杀气,凯特尔不禁微微一愣。抬头看看远方,一望无际的树林连接在地平线上,地平线上一块鱼肚白色,拂晓即将来临了。
卡玛塔回头对他说:“拂晓,天亮前最黑暗的时刻,熬过这段时间天就亮了。”
凯特尔似懂非懂地点了一下头,左手生疏地从右肩上拔出长剑,深深吸了一口气,体内立即一片汹涌澎湃的气息,源源不绝地从深处翻滚着涌出来,在每一条血管里面地吼着来回流动,一副虎视眈眈的样子。
卡玛塔脸色大变,紧紧盯着他,惊道:“不可能,只是短短的半夜时间,竟恢复得如此之快,且似乎又有了进步,莉莉丝也不可能有余力给你施加其他祝福了。”她忽然被凯特尔明显的气息给惊呆了,虽然相对于她这个修为境界的人来说,还是远远不足以强大,但是要在半夜时间里从奄奄一息迅速恢复,并且还大有进步,即使是她也绝对办不到。
凯特尔竟她这么一提醒,记起昨晚发生的“睁眼冥想事件”,只是这个时候无暇向她讲述讨教,因为肉眼已经能清楚地看到镇子口边有一双双发着绿色光芒的眼睛了。卡玛塔惊疑地从他身上收回视线,沉声喝道:“你在这里看护好她们两个。”
她自己轻灵得如同一片云朵,从一间间房屋尖尖的屋顶上跳跃过去,朝正在进入镇子的第一只暗星而去。凯特尔大失所望,他还以为她会说:“来吧凯特尔,和我并肩作战,我们一起把它们杀个落花流水,很痛快的哦。”
他环顾四周,从高高的屋顶上小镇的面貌尽收眼底,东南西北各个方向都排满一双双绿幽幽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他情不自禁握紧了手中的长剑,长剑在他的感应下,剑身嗡一声轻响,微微颤抖起来,似乎在兴奋,一层蓝色的光芒淡淡地泛出来,笼罩住长长的剑刃。
黑夜中,卡玛塔的长剑在屋顶上划出一条长长的蓝色光芒,在镇子口一闪,蓝光突然变得骤亮,第一声来自地狱的哀嚎划破了宁静的夜空。凯特尔跟着激动地挥舞了一下手中的长剑,恨不得也冲上去,他感觉现在的他对付这些东躲西藏的东西完全不成问题,现在回想起来,它们的进攻方式极其单调,都是一个突刺,然后慌张地举起盾牌护住自己,趁机闪身开溜。他觉得现在的他,可以轻松地在它们刺出匕首之前一剑劈了这些东西,完全不给它们有使用盾牌的机会。
当然,这仅仅是感觉,毕竟他和它们其中一员苦战一场,不分胜负这是事实。
又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哀嚎,贴着地面钻进镇子里,然后冲上天空,在镇子的上空回荡着。凯特尔听得热血沸腾,但是这些镇民肯定是被吓得从梦中惊醒了,正在被窝里不知所以,手足无措地发抖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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