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吾意所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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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觉,他睡的格外久,抓着我的手,握的紧紧的。
我躺在那里,心潮翻涌。今日,擎兰儿便要离开,我也要离开。可是怀中少年脆弱如斯,我怎忍心让他难过?
小九早已不耐烦地在地上走来走去,他怕蓝水行怕的厉害,不敢靠过来。急得厉害了,就站在地上比划来比划去。这些日子,他长大不少,身体已经勉强有小臂的长度,恩,就是说已经有我送蓝水行的布偶那么长了。
现在他那两招也练得格外有架势。
我抱着仍在睡梦中的蓝水行,便看小九在那表演杂耍。
只见他一会儿狗掌劈空,一会儿狗嘴裂天。好不“狠辣”!练了好一会,大概是把自己折腾累了,谨小慎微地“呜……”了一声,又趴在地上。
我用眼神示意他,蓝水行还在睡觉,你老实点儿!
小九却突然跳起,撅了撅他的狗**,然后用力挥爪。我知道他在赞扬我昨天痛打蓝水行的行为,没好气地白他一眼。他见我白他,表情甚是不爽,甩了甩他**后面勉强算是“尾巴”的那一小团白毛,雄赳赳地走到一个角落里趴着去了。
这个小家伙的感**彩越来越丰富了。我微微地笑出声来。低头却正好对上一对亮晶晶地蓝宝石。
蓝水行看着我,也不说话,突然把他的小嘴儿凑了上来。
呃……他果真不是个傻子,学的好快……
我被他吻的晕头转向,甚至有些呼吸困难。他的吻好甜美好纯净,凛冽而又清澈,让我如入云端,又似沉进海底。
许久,他低声问:“一会儿,你要去送她么?”
我一窒,按奈住心中苦涩,点了点头。
他笑了笑,又把额头在我脸上蹭来蹭去。
胡闹了好一会儿,蓝叔来叫我们吃饭。蓝叔惯常地不与我们同吃,而我们三人一狗气氛也有些沉重。
蓝水行时而低头吃饭,时而抬头看着我微笑。期间,我看到擎兰儿不断打给我的眼色。我明白她的暗示,她是要我把那颗药丸骗他吃下。
我的手中一直捏着那颗药丸,骗他吃下不难。可是我既然已经决意骗他,离开这里。又何苦多骗这一次呢?我很愧疚,却真的不想在这冰冷阴暗的地方生活那么久。生命再来一次本就不易,我还想多去看看外面精彩的世界呢。
犹豫好久,我终于下定决心悄悄把那药丸收回衣袖里。
一顿简单而艰难的早餐结束后。蓝水行不出声地把我们送到最初来时的大厅,自然的阳光猛然打进眼里时,我有片刻的恍惚。
呵……阳光啊!久违了!
怀中抱的小九都有些雀跃起来,同擎兰儿商量的时候他都在我怀中。虽然他总是装成“笨虫子”的模样,但他把一切都听的清楚明了,自然知道,我这一去就是天高海阔的自由。
送到门口,蓝水行看着我微笑,他的笑容突然有点落寞,或许是我自己的心境吧,我知道我心中不忍。
“快点回来好么?”他低声道。
“好。”我摸摸他的脸庞,眼泪险些滑了出来。低头不去看他,“你要乖乖的,知道么?”
“知道。”仍是低低的,轻轻的回答。
再不走,我真怕我当场哭出来,抱着小九我同擎兰儿快步离开。走出大门的那一刻,又是漫天的黄沙。
“给他吃了么?”擎兰儿低声问。
怕她罗嗦,我点头。她在一旁露出喜色。
“放心吧,他不会反悔的。”我无心关心她的喜悦,背后一直有两道几乎要把我灼烧的光。许久许久,直到走到了黄沙的尽头,我才感觉不到。
半米的距离,便间隔出两个世界。一边,是黄沙飞舞的魔法屏障;另一边,却是生机勃勃的葱郁森林。
想到那一日,刀苦涩而嘶哑的喊声:“你回来!我带你走……”
从那一刻起,我将他独自抛在了这广袤的森林中。而此刻……突然心中一痛,我竟然要将蓝水行抛在这片黄沙里么?
在即将跨出魔法屏障的那一刻,我不知觉地停住脚步。
如果我走了……如果我走了,他会变成怎样?
一个人每天睡在那冰冷的石床上,每天只是辛苦地修炼,面对的只有蓝叔那僵尸一样的面孔。他要自己吃饭、自己睡觉、自己同自己说话么?
蓝色城堡是一个没有阳光的地方,他那样心性,会不会因为我的欺骗和逃离变得更加残忍和暴戾呢?
想我崔琅琅,曾经的那一世也只是被人离弃过。这离弃别人的事,我还真做不来!
擎兰儿已经跨出了魔法屏障,我看到有几个人正在外面等她。
猛然转身,我向城堡跑去。
“珍珠妹妹!你做什么?”擎兰儿大喊!
我头也不回,“我要回去!兰儿姐姐,你自己走吧!我要回去!”
是!我要回去!我不能任已有明显转好迹象的蓝水行再次变成魔鬼。
黄沙好浓好呛,我跑的几乎无法呼吸。城堡的大门依然敞开着,蓝水行再等我回来。
跑进那扇大门,我在门前立定。宽阔空荡的大厅,蓝水行手中抱着我送他的“小珍珠”孤零零地坐在那高高的石椅之上。

这样的清冷,这样的孤单,这样的落寞……这样的身影在那冰冷高大的椅子上坐成无比的脆弱。好似一把大锤重重地敲在我心上。
我慢慢地走过去,轻轻放下怀里的小九。他看着我的目光怔怔的,似乎还没有回过神儿来。
“我回来了。”我轻声说。
蓝水行看着我,爱哭鬼的泪珠又掉了下来。他声音哽咽,“你,不是要离开么?”
我,不是要离开么?
原来,他早知道……
他不傻,看得出我的去意。
他好傻,竟然学会了放手。
“傻孩子。”学着他亲热的方式,我把他抱在怀里。
“我不傻……”蓝水行不满地嘟囔。
我的心中突然盛着满满的感动。
许久,蓝水行突然叹了一口气,低声道:“你还是回去吧!”
我轻捏他的脸颊,那光滑软嫩的皮肤一直让我嫉妒不已。“我陪你,等你通过考验,我们一起出去!”
“等不及了,”他嘟囔着说:“前些日子,我便听蓝叔说你们蓝家现在都被女皇关进了大牢。”
我一怔,“为什么?刚刚送我这圣女过来,蓝家应该有功啊!”
“我也不清楚,那些魔法师只是简单地说蓝家已经下狱。他们的法力有限,魔法蝶儿只能传达简单的信息。”蓝水行道:“你快回天国救你的家人吧,我会让蓝叔给天国的魔法师下命令,让他们助你。”
我看着他,“你怕我离开,所以一直不肯告诉我?”
“恩。”
“那现在为什么又说给我听?”
“我怕……你讨厌我。”他低低地说,“你不理我的时候,我好难过。”
我心中叹气。如果海珍珠真的家族有难,蓝水行不告诉她,她以后定然恨他。我虽然对海珍珠的家人并无感情,可那毕竟是我这身体的家人,我也无法做到无动于衷。“家”毕竟是个温暖的词汇,更何况海珍珠此次甘愿替身成为圣女,为得不过也是保护自己的母亲和弟弟。若非如此,也就没有今天的崔琅琅。我毕竟不能真的置他们与不顾。
蓝水行说的对,若他不告诉我这件事,我虽然不会因海家的人特别的伤心,但却会对他灰心失望。可见我的“教育”还是成功的。可是看他已经变得如此“懂事”,不知为何却让我更加心酸。
“那你便好好通过考验,来天国找我。”
“好!”点点头,红红的眼眶。他取出一条项链,坠子是眼泪的形状。“我和蓝叔都不能离开,没人能保护你。你带上它,有危险的时候,它能变幻出一个魔法屏障,虽然很小,但足够保护你。”
项链在他手中一闪,便出现在我的脖子上。
我笑道:“若是我不回来,你便不给我保护么?”
“不是,”他急忙辩解,“你若走出了那片黄沙我心中会有感应,你就算不回来我也会给你的。我只是想,只是想知道……”他的声音低了下去。
我会不会真的欺骗你?离弃你?我叹息着笑了起来。
“好感人的一幕!”一个我很熟悉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冷冷地响起,“珍珠妹妹,你真的对这魔头动心了么?”
“兰儿姐姐,”我无须回头,到这个世界的时间不久,能被我称为熟悉的声音自然不多,我无须分辨。“你归而复返,用意何在?”
小九察觉到情况不对,一个惊人的弹跳,竟然直接从地上跳到我的怀里。
擎兰儿的身后跟着三个紫衣人,其中一人道:“自然是要铲除这暴戾无德的魔头。”
“魔头?”我笑,“有这么漂亮可爱的魔头么?”我看向蓝水行,他面色镇定如常,想是早已知道这几人的到来。
擎兰儿叹气道:“珍珠妹妹,你我交好一场,我不愿伤你。这魔头已服了‘噬魂丹’,再用不上半个时辰必定法力全失,你又何必陪他送命?”
“‘噬魂丹’?这名字听起来可不怎么好。”我面无表情地说话,心中暗呼:好险!好险!幸好没骗他吃掉。
那三个紫衣人为首的一个道:“自然不好!哈哈!小妞不必担忧,我们要除的只是这蓝色城堡的小魔头和老魔头二人,断不会乱杀无辜。你快快过来,我保你无恙!”
我看向擎兰儿,她从与我认识时便显出几分不寻常。非同寻常女子的镇定,即便被撕掉一条手臂毫无怨恨地表现,还有让我骗蓝水行服丹的设计及沉稳。包括我说她可以离开时奇怪的反应。我早发觉她有异常,却不及细想。现在,总算明白了。她根本是故意进入蓝色城堡刺探情况,同时打算暗害蓝水行的。
只听蓝叔的声音稳稳地响起,“擎小姐的隐忍功夫,老奴一直钦佩不已。我还想您究竟是什么来头,原来确是如此。”蓝叔那僵尸一样的脸上竟然做了一个笑的表情,我看的头皮发麻。
如果你看过僵尸的微笑,想必你也麻。
只听他淡淡地道:“古墓来的魔法师啊!老奴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了!”
古墓?我瞪大眼睛,总不会是杨过和小龙女那一派吧?不过,我可没听说他们学过什么魔法。
一低头,我发现小九竟然一只狗爪子捂住眼睛,故做晕倒状。呦荷!小东西,你倒知道的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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