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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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化作山后的万千红芒时,顾朝夕仍在青螺峰的外围丛林中奔走,他要布的这个阵法并不算复杂,而且可以就地取材,但为了不被破坏,仍不得不在隐秘性和耐用性上花掉大量的时间另一方面,这界域实在是很大,大到顾朝夕必须通过相同阵法的一系列串联,来组成一个完整的大阵,宛如一根细线串起十二颗珍珠那样。
与此同时,窝在阴冷的陷阱中一动不动的度过漫长的时间,对于好动且心急如焚的胡芷彤来说绝对是件难熬的事,好在顾朝夕借了她一双眼睛,让她过的不是那么太枯燥,在胡芷彤看来,顾朝夕的作为是神秘且枯燥乏味的,她不知道顾朝夕是怎么打算的,但她总算知道意气用事救不了母亲和姐妹,而且她现在只能指望顾朝夕,信赖他的能力,以及人品。
夜色降临,天空从昏暗转变成如墨般漆黑,月不出,星光居然也不现,而青螺峰却仿佛是从沉睡中苏醒的市集,渐渐的热闹起来。云雾散去,阴磷的光芒闪耀,使得林子里仿佛安置了无数的冷光地灯,森然而迷幻。青螺峰,盘旋的、宛如海螺纹理般的山道上,一簇簇的青蓝色火焰在石盆中的柴薪间跳动闪耀,那是阴火,冰冷的火焰,却同样可以焚烧。峰顶的残破古刹,更是被照的青光冲天,远远望去,仿佛整个古刹都在燃烧。
一队队的阴灵从古刹中开出,这些阴灵绝大多数已经不具活着时的形象,而仅是一团团扭曲的、几乎看不出人形的光。它们的危险性不容置疑,身上大都生有枝桠般的角,这些尖端闪烁着明灭光芒的角,恍如深海毒鱼的长刺,全都是阴力凝结的一些表现。经过漫长的岁月,战斗的本能让阴灵成为了如此的怪模样,当它们以极高速穿透人体时,带来的不仅仅是阴力的伤害,还有犹如被一捧标枪戳传的实质创伤。
古刹的一处断墙上,顾朝夕就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这一幕,静静的等待着时机成熟。人法身,行地法,善用阴力,虽然他就在那里,然而,实质上那只是一件被阴力掩饰的很好的桃木法器。所谓掩饰的很好,就是石盆中的阴火柴薪,都要比他这团阴力惹眼十倍。
普通的阴兵阴将根本感觉不到他的存在,它们对一切生命体比较敏感,可惜顾朝夕本体已经使用了‘真阳一线’的机能调控之法,这让他并不比林子里的任何一条蜈蚣、毒蛇更显眼。
“青弥寺。”又看了一遍那斑驳而残破的木质牌匾,楷书,稳重而端庄,连同这里的砖瓦木石,它们统统来自唐代。顾朝夕对这些比较熟悉,一眼可辨。他也知道,这古刹之所以还有的破败看,栖息在这里的阴灵有着很大的功劳,
寺院三进,第一进分列左右偏殿,供奉十二护法神,第二进正殿,供奉药师佛及日光、月光两菩萨,第三进则是僧宅居所。有趣的是,整座寺院墙垣破败、荒草丛生、蛛网挂尘、柱梁破损,偏偏供奉的神像、佛像一个个泥胎完好、漆光晶莹,只是佛光没有,黑光倒是遍布金身,阴火映衬下,比之冥界恶鬼都要狰狞三分。
“原来是行阴法,颠倒净琉璃世界,我下面布的恰恰是十二支命火法阵,正反相对,还真是有些天命使然的味道。只是此时还时机未到,这些法相暂时还不能动。”顾朝夕一边暗自思忖,一边再次细细查探这古刹。
顾朝夕并非在找寻,而是在测量并推算,术法阵法是个精细活儿,尤其是完成一些特定的效果时,力量的拿捏必须恰到好处,没有独特而强大的运算支持,根本不能成事。
花去了大约一个小时多一些的时间,测量推算工作终于结束,期间法身在这寺院里至少游走了至少十个来回,幸运的是,地表只是一些虾兵蟹将在看护,因为得以一直畅通无阻。
当正身开始依靠测量数据制作临时法器的时候,顾朝夕已经顺着古刹三进僧宅当院的山石通道拾阶而下,去探索阴灵们真正巢的奥秘了。

石洞通道明显就是人工开凿的,壁上一道道横槽,至今还清晰可见,台阶面上同样是一道道的横槽,与其说是古人的防滑观念,顾朝夕更相信这是开凿者留下的特色。他仿佛看见,十几个怪物轮流上阵,挥舞一对利爪,山石如同豆腐般被一把把的掏落……
通道呈螺旋型,可三人并行,高度两米,拱顶,制作工艺粗糙,每相隔一段,有小号的阴火石盆置于内侧,沿途有阴灵把守。这里的阴灵开始有了品次,表现为有着人的形态,只是四肢仍是有大量刀刺般的凝阴之角,这是尚未通晓任意变化的证明,不过能化作人形,意味着有了灵智,与那些形态扭曲的灵相比,有着质的提高。
大约向下行千多道石阶,顾朝夕估算已经是山腹的位置时,眼前终于豁然开朗,出现了一座地底大厅。圆形,直径大约有二十米,阴火盆将此间照得通亮,地面按时刻表分布十二处条形凹槽,凹槽内嵌着青石棺,棺头向外,有供桌,供桌上只摆有石香炉,三根阴冥香粗如拇指,烧的都是两短一长。此厅无灵,但有阴风阵阵回旋,发出嘶嘶声响。
“阴将阴宅?”顾朝夕站在入口处迟迟不进厅。“应该没那么简单。”略一思索,顾朝夕身上黑光一闪,抬足迈腿,咻!整个人如同纸片般,随着回旋在厅中的阴风飘飞而起,旋得两旋,便脱离了风圈,浮于厅中。厅中有一竖直井道,直径三米左右,漆黑不见底,仿佛通往九幽,浓郁的阴气在井中弥散,并且有一股股的风向上喷涌,直上圆厅穹顶的,而穹顶正对着这竖井的位置,有颗漂浮翻滚的巨大石珠,这石珠黑的发亮,怕不有数百斤的分量。顾朝夕只看了一眼,便计算出,这石珠如是落下,恰好封死这口竖井、且卡在竖井内径顶端。
阴风甬道,这是一种阴力的运用,它能吹出强弱不同的向上之风,有着电梯的作用,但要比乘电梯刺激的多,而且顶端的定风球,就是那个黑光灿亮的巨大石珠,除了封堵甬道,还有测物的效用,一旦有物体进入甬道,操控者便能感知。
顾朝夕毫不犹豫的一跃而下,因他法体特殊,向下速度极快,眨眼之间下落了便有百米。
顾朝夕猛的停住身形,因为入口在甬道的侧壁上出现了,再向下,便是阴风甬道的凝风筒,那里不但是个复杂的迷宫,还有着足以撕碎钢铁的阴风,危险且没有探索价值。
从阴风甬道出来,一条宽阔通道两侧,有石屋十数间。石屋有阴幕之门封堵,但顾朝夕以法身阴力之眼,仍是能看到内中情形。只见每间中都有台阶式的窄长条石桌供案,案上皆是骨灰坛。这便相当于兵舍守卫间,如有需要,那些骨灰坛中皆可立刻出得阴灵作战。
通道尽头,再次出现向下的阶梯,这次是折叠而非螺旋,一路上同样有阴灵把守,这里的阴灵,已经个个有着医院鬼夜福伯手中的厉鬼‘幽行’的品次,只是强度上还略有不如。又是足有千多阶石阶,再次出现了石厅,长方形。长度约为三十米,宽度约十米,顺放着十二口石棺,无顶盖,棺中有裸尸,皆是男性,无一例外,都是拼凑缝合而成。
顾朝夕知道,此乃阴灵皮囊,是比骨灰坛高级很多的阴灵住宅,阴灵皮囊在阴气的滋润下会不断的发生变化,最终成为阴尸,阴灵有了这阴尸,可以尸灵双修,至不济也能走金银铜铁尸的修炼路线。
过了石厅,又是一个斜着向下的甬道。宽达十米,高五米,甬道两边是坡道,中央是半米高的石阶,两列阴火石盆置于坡道和石阶之间,将甬道照的通亮。甬道的左右墙壁上,难以计数的石龛中,摆放着难以计数的骨灰坛,直到视线的尽头。
看到如此壮观的一幕,饶是顾朝夕见多识广,正体的手也不由的抖了一下,心道:“这帮阴灵,还真不是一般的兵强马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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