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捕捉的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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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靖红妹的骂声,鞠卫国脸上的嬉笑和不屑慢慢凝固了,慢慢凝固成严肃同端庄,却没有意想中的愤怒与仇恨。
鞠卫国放下脚,站起身子:“没错!美女,你说得没错,在你、在大多数人的眼里,在政府的法律面前,我就是一堆垃圾,是一个人渣,一个从头到脚的,很彻底的人渣、垃圾!我很幸运,可以遇到你,一个为人渣着想的好人,来这里调查那件案子里什么所谓的疑点。谢谢了!可是我告诉你,方凯运是我杀的,和其他人没有关系。至于你说的那些疑点,我只能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鞠卫国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仿佛没有任何感情。
说完这些话,鞠卫国没有给我们反应的机会,转身走出了审讯室。
“你!……!”一直到鞠卫国走出门,靖红妹才反应过来。
“师姐,算了!由他去吧,看来是问不出什么了,还是回去吧!”我站起身,拉了还有些发呆的靖红妹一下。
回去的车上,刚刚鞠卫国说的那些话还有那个奇怪的念头又浮上脑海,我陷入了沉思。
——“在大多数人的眼里……”那么在他自己的精神领域里呢?他自己的精神领域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所在呢?
——“在政府的法律面前……”那在他心中的法则面前呢?每个人都会有一个不同的道德准绳,都会有不一样的准则,而他自己的准则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我就是一堆垃圾,是一个人渣!”这句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没有自暴自弃的味道,却隐隐带着一丝无奈。
——“方凯运是我杀的,和其他人没有关系。”这其中的其他人又是指谁?
如果我正在经历的这些真的是一个迷局的话,那谁又会是最终受益的人呢?
——“什么魅力啊?一个心机深沉的家伙,首先取悦了我的家人……”
——“还有第二种可能,那就是陈锦程是一个心机过重的人,对于这种人来说,他们做任何事情都会经过精密的计算,在他们的字典里,永远都只有冷静和沉稳这两个词,而这种人还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活的很自私。”
忽然间,靖红妹和刘教授的话也在脑子里出现了!
陈锦程!如果扳倒方凯运,陈锦程将会是最终获益的人!
陈锦程!如果这真的是一个局,只有陈锦程这么出色,并且精于算计的人才有这个能力来布置这个局。
可是,陈锦程却早就已经在案发前就离开了方凯运的事务所,和这个案子没有任何的关联啊!至少,在表面上没有关联。
关联……关联!那杀人的一百九十一刀很专业、鞠芳的怀孕很蹊跷、鞠卫国的表现很奇怪,所有的这些,会不会有什么关联呢?
专业……专业!——“至于老方的儿子,那更是他们一家人的骄傲,12岁就考上了市重点高中,14岁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少年科技大学,20岁那年改变专业,考取了B医大的医学博士。”B医大的博士肯定是很专业的了,方凯运儿子的专业和这个案子会不会有什么关系呢?
怀孕……怀孕!看起来,鞠芳入狱前竟然不知道自己怀孕,并且她见到我们之后竟忽然想自杀。
鞠卫国……
我的脑子忽然混乱起来,所有的这些事情象大山一样压过来,让我有了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师弟!师弟!下车啊,想什么呢?”靖红妹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抬头刚好看到靖红妹充满疑惑的眼睛。
“哦!”我应了一声,从车上挪下身子。车子已经停到事务所门口了。
“师姐,我想……”下来车,我正打算把自己的想法说给靖红妹听,忽然想起了她和陈锦程的关系,便一下儿停住了。

“你想什么?说啊你!傻了啊?”见我半天不说话,靖红妹有点儿急了,脸上带着愠怒的表情。
“没……没什么!刚刚有点儿走神了,想起点儿其他的事情!”我不等靖红妹说话,转身向事务所大门走过去。
“嘁!莫名其妙的!”身后的靖红妹轻声说着,带上车门。
“嚯!靖律师,开自己的车过来的啊!”顺着声音,我看到资料室的窗子正打开着,朱槿正站在窗后,手里端着一杯茶水。氤氲的水雾后,朱槿的脸是朦胧的,显得很神秘。
我和靖红妹首先去了陈锦程的办公室。由靖红妹把今天在监狱里发生的事情都叙述了一遍,我坐在沙发上一直没有说话,却暗自留意,偷偷观察了陈锦程的表情。
陈锦程的表情基本上算是比较正常。靖红妹从我的老乡金一万,一直说到鞠芳撞墙,继而发现鞠芳怀孕,最后到鞠卫国的桀骜不驯、玩世不恭,说的很详细。在靖红妹叙述的过程中,陈锦程的表情一直都很平静,除了听到鞠芳怀孕时,他的眼角、眉角似乎往上挑了一下,但一瞬间就恢复了正常,让我感觉自己好像是看花了眼。
“师弟,你还有什么补充的没有?”陈锦程静静的等靖红妹说完,转身问我道。
“哦!没有了!”我忙不迭的应道。
“嗯!这样……”陈锦程沉吟了一下,“红妹和师弟你们继续盯着这件案子,按照目前的情况,你们两个应该完全可以胜任这个工作。不过你们还应该注意不要太激进了,要尽量多的注意鞠芳那里,多做思想工作。鞠芳的怀孕对我们来说未尝不是一个切入点,你们可以尝试着从她那儿打开缺口。鞠卫国……这个人是危险人物,你们和他打交道的时候要小心一点儿,注意安全!最后,还是那句话,你们尤其应该注意自己的身份,我们是律师,不是公安机关,破案是公安机关的事儿,我们在必要时还是要借助公安机关进行取证的。我相信你们的能力,可是个人的能力不代表一切,所以我警告你们,在做任何事情的时候要多考虑方方面面,千万不要太激进了!”陈锦程的声音很富有温情,让人听起来很舒服。
“嗯!好的,我们知道了!”靖红妹撇了我一眼,然后对着陈锦程点了点头。
“嗯!好的,谢谢师哥!”我随口应着,心里却浮上了一种怪怪的感觉。
平心而论,陈锦程这番话对于整个案件来说是很合理的,切入点很准确,应该没有任何问题,我却隐隐的感到有些异常。可是仔细想一想,却想不出有任何不妥的地方,和那个稍纵即逝的念头一样,是不可捕捉的。
我客气的和陈锦程告了别,有些心不在焉的从陈锦程屋里走出来,在路过靖红妹门前的时候碰翻了一个纸篓。随后从陈锦程房间出来的靖红妹跟上拍了我一下,“嗨!你今天怎么了?怎么总是走神儿啊?没事儿吧你?”
“哦……没事儿!没事儿!”我躬身扶正了纸篓,向靖红妹展示了一个傻乎乎的笑脸。
“你啊……真不知道雨曦看上你哪一点了?傻乎乎的……”靖红妹的语气很亲切,她最后的那句“傻乎乎的”虽然有点低不可闻,我依然是听到了,我继续傻呵呵的笑着,对着她点了一下头。
靖红妹摇了摇头,伸手扶了下正从鼻翼滑落的眼镜,然后弯腰拿起纸篓,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走进资料室,朱槿已经不在了,桌子的正中放着两个红色的塑料皮小本,从窗子里透出的光线照在本子上,红得有点儿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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