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反反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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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郎神虽说是玉帝的外甥,然为其母一事与玉帝闹得甚不愉快,故而平日里躲在灌江口不肯与玉帝相见,更且玉帝对他也是无可奈何,只能调得不能宣得,算得上是世间数得着的甥舅关系交恶之辈了。道恒作为玉帝之子,论起来与这二郎神乃是表兄弟,二郎神与玉帝再怎么交恶,对这个年纪又小、道行又浅、运气又差、行事又疯、为人又直的小表弟却并无芥蒂,是以一见他抱额惨叫,心中也是大惊,忙奔上前来问个究竟。
连二郎神都如此,自李天王以下的众仙更加大惊失色,将道恒团团围着,不住地问道恒究竟是如何。然而在这一班手忙脚乱的家伙们中间,偏偏就有一个不但不忙乱,心中还正在狂笑。
你道这一个是谁?便是那到天河来寻衅的白毛狐狸精。
那日那瘟魔的十个分身之一借同伴之力逃逸出洪荒宝鼎之后,依据瘟魔从前与狐狸精联系的方式释放了五彩莲子,那五色莲华冲天而起,却一闪而逝。这个分身正在担忧狐狸精是否看得见,一转身却见身后已俏立了一个白发美女,不是他要找的狐狸精却是哪个?
那分身大喜,忙上前厮见了,便大略对她讲述了瘟魔在众仙手上落败被擒、十分分身亦被关押的事情。当然,由于瘟魔过分自负,最初与众仙交战时并未唤出分身,故而那分身也并不知晓其中细节。这狐狸精听后大恸,誓要将瘟魔解救出来,便去那弑神大阵所在的天柱山转了又转。
要知道弑神大阵的阵心可是先天神器不动杖,如此强悍的大阵怎能轻易便被人识得?狐狸精围了天柱山只能干转,却始终不见大阵的影子,暴怒之下转身便走。那分身一见目瞪口呆,不知她这么一走算是怎样,又不知她还回来不回来,又不好追上去问她,只好疑疑惑惑地守在天柱山下。
过了一天,那狐狸精又回来了,脸上神情十分疲倦,像是走了许多路的样子。那分身不敢造次,恭恭敬敬地见了礼,便见她淡然吩咐道:“你在这里守着,倘有人来捣乱,把他打走。若是实在打不走,你就放信号给我。再不成,先保住自己的小命!”
她如此吩咐,那分身不敢不听,却又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支支吾吾地问她意欲何为。狐狸精只是一笑:“好好守着就是了,我已经知道怎么救他了。”
说罢转身就走,那分身愣在当地,不敢怎样,只得留下。
这狐狸精却独自一个闯到了天河里来。天河乃是天宫的拱卫,如同人间的护城河一般,自有重兵日夜巡逻。狐狸精知她虽是道行深厚,然若是轻举妄动的话便很难达成目的,故而每日只是趁守卫不注意之时偷偷溜到河底找寻她所需要之物。
不想那物过于难寻,狐狸精又过于心急,难免在水下弄出声响。这天河水可不同于凡间的护城河水,那是有灵性的。水下一有响动,即使水深难测,仍然能在水面上起浪,故而守卫还是发现了不对。但是虽有不止一个守卫发现河水有异动,那巡河官却一不敢轻易上报二不敢轻易下水。
不敢轻易下水,乃是因为这天河的巡逻队上至巡河官下至巡河守卫都不是单打独斗的好手,虽说他们在水中有灵犀水珠做庇护,但战斗力仍然很弱。不敢轻易上报,乃是因为这天河是天宫的重要一关,一旦天河有异动,必然要使得天宫兴师动众一番。倘若最终发现是虚惊一场,巡河官难免要被问责。
又观察了几天,眼见那河水每日里翻腾依旧,而且过得几日竟连水温都有了变化,巡河官觉得事情有些闹大了,这才忙忙地赶在下殿之前要向玉帝禀报。不想玉帝正心烦不欲理会,这才引来了赤脚大仙和道恒,于是才有了李天王率兵来打,才有了太上老君遣二郎神来救。
其实若不是赤脚大仙好管闲事,只消再给狐狸精一些时日,只怕她就能找到所需了。近日水温上升正是由于她在水下已然感知了那物所在的范围,正催动法力试图将它逼出来。谁知赤脚大仙一个猛子扎了下去,把她吓了一跳,费了几日心力结好的法阵轰然消散,直把她气得柳眉倒竖,不顾一切地便摸出拂尘来攻打大仙。

用道恒发明的新词来形容,说来她也够郁闷的。这一跳出来和赤脚大仙打架,就打来了一群助战的,偏生又来了个二郎神,直把她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这会子眼见这个什么殿下早不发病晚不发病,偏生这会子发病了,众仙连同二郎神在内都一哄地去看他了,没人来管自己,正好趁机将那法阵赶紧修补回来,只怕不消得一会儿就有结果了吧?
想到情郎有救,狐狸精脸上竟显出一抹羞红,抿了抿嘴,悄悄掩回了水中。
这厢众仙正在手忙脚乱地遣人回报玉帝,一面就要另外遣人将道恒送回寝宫。正乱着,二郎神突地一震,叫道:“不好!”
虽说二郎神没有赤脚大仙那般大嗓门,可这一声是他失口所发,还是把众仙都吓了一跳,场面顿时安静下来,人人都拿眼睛不解地看着他。
二郎神顾不得众仙的眼光,忙忙地吩咐梅山兄弟道:“你们替我在这里尽心照顾道恒小弟,我去去就来!”说罢也来不及解释,将战氅解了随手一扔,纵身一跃便进入水中。
众仙眼睁睁地看他跳进天河中,这才发现不见了那狐狸精,不禁都失口叫了出来。
李天王一面着人飞奔回灵霄殿奏请玉帝,一面感叹道:“幸而太上老君作主将二郎神请了来,不然今日我这一众都不得善了啊!”
众仙听得这话,纷纷点头称是。
却有一个微弱的声音从比众人稍低的地方传了来:“确实是……”
李天王吓得一震,几乎脱手把道恒扔了出去:“太子殿下!您……”
他本是想说“您清醒了”,却见他话还没说完,道恒两眼一翻又晕了过去,刚刚放下一点的心顿时又提到了嗓子眼里。
一众神仙面面相觑:“他怎么了?又昏过去了吗?”
“谁说我昏过去了……”弱弱的声音再次从比众人稍低的地方传来。
众仙再次吓了一跳,李天王额上沁汗:“殿下,您感觉怎么样了?”
……
托塔天王李靖无可奈何地看着再次昏厥过去的道恒太子殿下,摇了摇头:您这是想要我的老命呐!
其实他不知道,道恒现下正处于最关键的时刻。方才二郎神按照太上老君的授意把那先天后天的一通大道理讲了一番,触动了道恒心中久已尘封的那部分记忆,似乎有些什么东西在他的脑海中呼之欲出了。然而每当他即将看清脑海中的画面之时,头部的剧痛却总要打断他的回忆。
饶是如此,由于二郎神对先天大道的讲解对他的刺激远甚于其它任何东西,那部分记忆还是若有若无地让他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尤其是自己“道恒”这个名字似乎当年是盘古老兄为自己取的,可是自己为什么会下意识地管盘古叫老兄呢?还有那个一直和自己对打的家伙是谁?看起来自己似乎是来自二郎神口中的开天辟地之时甚或开天辟地以前,那么自己究竟是什么身份?
他一旦要将这些东西细想下去,头部就会传来难以忍受的巨痛。但他对自己忘却了的那部分记忆是如此渴望,以至于屡屡强行忍住疼痛继续回忆,谁知回忆还不全,疼痛却终于忍不住了。
纵然是昏迷了过去,他仍然下意识地要找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故而脑海中意识忽而混沌忽而清醒,可把李靖差一点吓出毛病来。
“他们还没上来吗……”那个声音再次弱弱地响起,众仙吓得“哦”了一声。
二郎神怎么还不上来,我还有很多问题要问他呢!道恒虚弱地想。
李靖刚要回答,水中传来“喀啦”一声巨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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