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点就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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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三爸双目一瞪,暴喝道:
“巴比虫,你趁人之危!”
这时,九环三尖八角棱已然劈面攻到!
张三爸突然出指。
(巴比虫大吃一惊!)
张三爸的指法很奇特。
(巴比虫埋伏在七蠢碑已久,准备一击即杀张三爸。)
张三爸是以拇指戳出。
(张三爸不是中了毒的吗?他不是给“巴比虫”咬着的么?怎么这么快便回复了战力!)
张三爸的拇指是夹藏在掌心的中指与无名指间,突露出一小节,便以那一截指劲出击的,以致乍看去,以为他在出拳,而不是在出指。
(张三爸竟还能施“封神指”!)
巴比虫此惊非同小可!
但他已来不及撤招。
他只有硬着头皮强攻。
棱长十一尺七分三。
──张三爸就算能戳得着他,也先得给三尖八角九环棱穿出十一尺七分三。
(那时,张三爸还有命吗?)
(没有命的人,还能杀人吗?)
所以巴比虫决定硬拼。
但他忽略了一个人。
蔡老择。
他突然冲前,双手扣住九环梭。
巴比虫不怕。
──九环棱是扣不住的。
他又疏忽了一件事。
蔡老择的外号。
──“小解鬼手”蔡老择。
蔡老择是“黑面蔡家”的后裔。
──“黑面蔡家”擅于打造兵器。
武林中人的趁手兵器,莫不是蔡家打镌的,而且,也以蔡家打造的兵器为荣。
蔡老择本来就擅于镌造兵器。
他更能分解兵器。
──一个人既然精于建构某事物,由他来解构此事物,也理应不难。
经张三爸的因“材”施教,蔡老择能在片刻间接好一把三驳五瓦枪,但也能在顷刻间拆掉一支七头三节棍。
是以三尖八角九环棱才攻到,他已立即将之拆除。
就在巴比虫发现自己手上几乎是“空无一物”之时,张三爸已一指捺在他额上。
巴比虫大叫一声,翻身腾空疾退,全身异光几暗而灭。
他按着额,与另三名高手,不敢恋战,急退出七蠢碑。
他着了张三爸一指。
──那是“封神指”中极犀利的一击:“点就点”。
但他居然还能保住性命。
因为张三爸那一指,也只能发挥四成功力。
张三爸遭“巴比虫”螫伤,毒气攻心,但他在撤退入七蠢碑的短短时间里,已用绝世内力逼出了三成的毒,加上蔡老择的及时吮毒敷药,又压下了三成的毒。
所以张三爸才能出手。
一出手就伤退巴比虫。
──如果他未曾负伤在先,巴比虫就断断不可能逃得出七蠢碑。
巴比虫伤逃。
攻势立止。
“天机”苦守七蠢碑。
“天机”立即整点人数:
剩下的是“大口飞耙”梁小悲,“小解鬼手”蔡老择,“灯火金刚”陈笑,“一气成河”何大愤,“玉箫仙子”张一女。
还有毒未尽除的张三爸。
这就是冲杀的代价。
外面的重重埋伏,似乎也在重新调配、整合中。
暴风雨前的沉闷。
杀气的宁静。
杀意的雨密布天地间。
外面竟行雷闪电,下起大雨来了。
余下的毒力,张三爸再也逼不出来的。
因为他伤心。
──竟遭受埋伏,对方以超过五十倍以上的战力,来暗算自己,以致又折损了两名门人。
这一路上,已伤亡了许多门徒了,几乎每一个人张三爸的记忆里都有一大段不能忘怀的往事,可是,一个个在身边死亡,一个个地在世上消失,现在剩下的几个人,都亲如一家人,结义不能叙其情,师徒不能述其爱,但好不容易千山万水渡难脱险地来到这儿,却又再失了郑重重和谢子咏两人,张三爸心中的难受,真是堪似吞下九尖箭镞,比毒的煎熬还折腾难受。
因为郑、谢之死,使他生起了“既然他们也死了,我也不活了”之心,没有了斗志,内力就不能凝聚,“巴比虫”的毒力也就一时逼不出来了。

斗志本来就比武功更重要。一个人武功再好,只要没有斗志,还是非败不可的,但若一人武功并不十分好,但斗志高昂,那仍有胜机。
梁小悲和蔡老择一个立即掩护张三爸进入古刹,另一个则在隘道前古碑后埋伏,谁要攻进来,都过不了他们这一关。
但两人对退、守之间有争持。
梁认为:“根本不要固守七蠢碑,趁敌人布署未定,马上放弃据点,抄小径进入蝈蝈村,尽快脱困为上。”
张一女和蔡老择反对:
“不能退,因为爸爹毒未清除,不便移动;咱们人数已够少了,万一又遭受暗算埋伏,恐怕已不堪折损了。”
蔡主张:“死守七蠢碑。我们在冀州还有小炭头那一批人,只要我们放出讯号,很快便会有援军来救。固守可稳,急退难保。”
梁小悲和张一女都不赞同:
“不可久守此处,一是粮食可虞;二是我们都受了伤,不耐久耗;三是敌方的援军必比我们的人先到,那时,就只有捱打的份了。”
张三爸忽道:“我决意要反攻。趁他们主帅受创,阵脚刚乱,我杀回去,不守反扑,不退而进,杀他们个措手不及,同时为谢老八和郑十一雪此深仇。”
大家都甚为赞同。
除了张三爸之外,大家都很年轻。
──其实作为一个武林领袖而言,张三爸才不过四十一岁,也极年轻。
年轻人比较敢:
敢拚、敢斗、敢死。
蔡老择比较审慎:“爸爹毒力未消,还是他留守这儿,主持指挥,由我们冲杀便好。”
梁小悲却较心野:“我们不止冲回紫竹坑,还分头二批,冲向蝈蝈村,万一有一批人不幸,还有另一生路。”
这时,外面忽然传来劝降的话:
“张三爸,你和你门人还是降了,我们的‘神骑营’官兵全包围了这里,你们是逃不了的了。你们知机的马上投降,我保你个官儿当当。”
张三爸跌足叹道:“吴公也来了,命也。”
“是他吗?”蔡老择狐疑地说,“说不定只是巴比虫在虚张声势。”
张三爸摇首道:“他这一路来埋伏了我们不少次,阻杀了我们不少人,我认得出他的声音。他来了,外面就不止十面埋伏了。”
梁小悲却激发起豪情胜概来:“好,死就死,点就点,吴公来,也正好一并杀了是一双,管他十一面埋伏!爸爹,我们几时冲出去?”
他原来是粤南“太平门”梁家的子弟,一旦心怀剧烈之际,便说了粤话。
“天机”组织的过人之处,便是收容了不少各帮各派各家各门的子弟,发其长而修其短,大家都能齐心协力众志成城为“天机”效命效力,无悔无怨。
“不对,不是我们,是我。”张三爸语音坚决如铁鸣,“你们全往后撤,逃向蝈蝈村;我一个人去攻紫竹坑,声东击西,暗渡陈仓,你们一定能逃得出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们没听说吗?他们要的是我,只是我,还要给我个官衔当当呢!你们毋庸陪着一起送命!”
蔡老择、陈笑、何大愤、张一女、梁小悲无一不立时抗议。
“这是命令。谁抗命谁就立逐出‘天机’!”
张三爸决然道。
“你们走!立即走!”他不留一丝转圜余地地道,“滚!我等你们全滚了,才能放手一搏!”
众人不知所措。
张三爸下令:“从现在起,我数到三,谁不走的,谁就是‘天机’叛徒,我立即劈了他。”
他不要人陪着。
他要一个人反攻。
他所恃的不是斗志,不是勇气,而是死志,还有浩气。
他以坚定无比无比坚决的声音开始数:
“一……”
谁都看得出来,他已下令,生死不改,九死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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