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或者你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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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声轻咳一起,雷大弓、唐小鸟、狗道人立即便都有了防范。
狗道人竟然一口气格下了二十一刀十六剑。
雷大弓抄起地上的刀和剑。
弯弓、搭剑、上刀,把刀刀剑剑,全向马尔、寇梁射了回去。
这个人的弓,射的竟不是箭。
──而是一切可以或不可以射的事物,是在他手下弦上射来,都成了要命的“箭”!
这时候,你才知道马尔、寇梁为什么会叫做“凶神”和“恶煞”。
他们厉啸着、狂嚎着,一面打,一面逃,一面突围,一面下杀手。
那三名杀手果然不止三个。
还有许多“朝天山庄”的弟子和食客。
这些人,不是挡不住,就是让凶神亚煞从他们尸身上跨了过去,有的人见了这么凶神恶煞的样子,连拦也不敢拦,慌忙让出一条路来。
可是有一个人不让路。
一个很瘦小、娇小、弱小的女子。
有一张异常凄艳的小脸。
她娇弱的站在那儿,予人感觉十分清强。
马尔、寇梁知道她就是乔装二转子(二转子本来就白哲、瘦小、有点女人样儿)的女子。
他们不想伤她。
更不想杀她。
所以只大喝一声:
“让开!”
一个出脚打算把她勾跌,一个出手想把她推走。
他们都不知道当年“孤寒盟”盟主蔡戈汉、“铁钉教”教主任老鸡、“夺魂旗”旗主苏素树是怎么死的。
他们都死得很惨。
惨法各自不同。
──武林中人,死得惨,也司空见惯,但像他们死得那么惨,惨得连江湖上杀人不眨眼的武林同道也不敢看、看了一辈子都忘不掉的死法,确也罕见。
他们却都死在同一人手里。
就是这个女子。
唐小鸟。
──像一只依人小鸟的唐小鸟。
可是,千万别忘了她姓唐。
她就是对同门的唐家子弟,下手也同样残毒,才犯了门里众怒,被唐门元老逐了出来,成了大将军麾下的杀手。
原本,她给唐门赶了出来,唐门其他与她有私仇的子弟,决不会让她活着,只不过,唐小鸟一出来,又拜了一人为师,她拜了师后,就算唐门高手,也不想再惹她了──她不好惹,可是他们更不愿招惹她的师父。
她的师父姓燕,名赵。
──燕赵名列“四大凶徒”之一,外号“大劈棺”。
所以唐小鸟就成了“小劈棺”。
“小劈棺”唐小鸟现在却没躲开那一推一绊。
她在等着。
──只要敌人的手(或脚)一沾上了她,他们就会死得比蔡戈汉任老鸡苏素树更难受更难堪更难过更难看。
──我就让你们这些臭男子知道:世上有些女子是碰不得的。
我唐小鸟就是一个。
──我是沾不得的女子。
她想。
忽然,飞跌出去的是马尔和寇梁。
马尔和寇梁跟敌人拼博的时候很凶暴,其实心底却很胆怯。
其实这也是常理,胆小的人总要装得凶悍一些,别人才不知道他胆怯。
他们给震飞出去之际,扎手扎脚的在狂吼、咆哮、仿佛这样做,就能掩饰他们的失魂落魄,敌人就不敢前来抢攻。
敌人果然没有抢攻。
待他们落地定睛时,才发现身上并没有伤,也才发现自己仿佛飞上了天原来只不过是给挥退三步,也才发现敌人不是敌人──而是冷血。
冷血并没有依约离开。
其实,他也根本没有答应离去。
他只不过是赞同了马尔寇梁的意见:
他让他们去探个虚实。
──然而,他仍尾随在后,护着他们。

其实,以冷血的性子,又怎会由得朋友为他冒险犯难,而他自己却置身事外、袖手旁观呢!
有些事,有些人一辈子都不会做的,所以他们不会升官发财,不能左右逢源,没有富贵荣华,无法前程似锦、可是,没有了这种人,就没有了大时代,创造不出大时势,成就不了大人物。
冷血震开了马尔和寇梁。
他看了那女子一眼,忽然想起了小刀被奸污的一幕。
这种感觉很奇怪。
──自从那次之后,这种邪念时常缠扰着他。
冷血也不了解自己为何有这种邪想。
但他一向在野外、森林里长大;他也不认为有这种原始的欲望有什么可耻。
他只不过奇怪自己为何会在这时候、看见这女子时会想到这一幕。
那女子倒是嫣然一笑,充满挑衅的挑逗:“你终于还是出来了。我们等的就是你。”
冷血道:“你是谁?”
这时候,“朝天山庄”的徒众都包围了上来。
唐小鸟风姿绰约的笑了。
这时,马尔和寇梁又回到冷血身边了,到现在,他们两人还不明白这女子有什么可怕,冷血为何要甩开他们。
“我是来杀你的。”她说,“或者你倒下,或者你死去,都一样。”
冷血叹道:“怎么今天人人都非要我倒下不可?”
唐小鸟又是一笑。
她脸虽小,下颔尖秀,但颧骨却很丰润高广。
这显示出她性子很强。
但也使得她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
更漂亮。
然后她就在如此动人的笑靥中出了手。
她不是向冷血出手。
而是向冷血出手。
而是向马尔下手。
她并没有攻击马尔。
她只用脚一挑,挑飞了马尔腰间的水袋,水袋飞上了半空。她的手一招,霍的一声,不知什么打入水袋里,水袋炸开,月华下,万千水滴四溅开来。
就在这一瞬间,冷血忽然扯下腰间系着的花色披风,往头上一遮。
他遮挡着自己,当然还有马尔、寇梁。
这时,只听惨呼声四起。
那些水滴,溅在“朝天山庄”子弟身上,人人都惨叫打滚,身上顿时冒起了焦味和激烟。
马尔和寇梁现在明白了。
明白了眼前这小女子有多么可怕。
──当然也明白了刚才冷血为何要震飞他们。
这女子竟能在霎间对四溅的水下了毒,成为极其可怕的淬毒暗器!
可是,在这时候,他们也同时看到,冷血一手撑着已冒出焦辣青烟的披风,另一手已握着剑。
剑已出鞘。
剑尖已抵住唐小鸟的咽喉。
唐小鸟脸色煞白。
白得像月色。
冷血冷沉的道:“你别逼我杀你。我不杀女人的。”
唐小鸟眨了眨眼,眼色里有惊无恐。
这时候,狗道人已潜近马尔、寇梁背后,双掌缓缓推出,了无声息。
同在这时,冷血忽然生起一种感觉。
什么感觉?
──野兽遇敌时的感觉。
那是什么感觉?
──那是可怕的感觉。
那感觉跟别的敌手有何不同?
──完全不同,但又太熟悉了。
冷血知道自己一定曾经历过这种感觉。
──只是,那是在什么时候呢?
他忽然听到鼓声。
鼓声来自自己的心跳。
──那鼓声仿佛催促一头洪荒以来的猛兽上了路。
而且逼了近来。
──究竟那野兽是他自己,还是敌人!?
就在这时候,“椎”的一声,一椎仿似从盘古混沌初开般、自宇宙无限终极里,飞打而来。
直取他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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