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觉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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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份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过去了,基本一直无所事事地送走每一天。十一月份开始了,仪织的孤立感愈发强起来。她以连我也意想不到的程度向周围传达着拒绝的意志。为此我感到有点担心,虽然当初仅仅是因为任务才跟她牵扯到一起。但是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相处,我已经慢慢地开始真心的为她着想。她拒绝他人我不想管,甚至暗中窃喜。可是要是将来连我都拒绝那可就糟了,尤其是导致任务都无法完成那就更是欲哭无泪了!
确认大家都回家之后来到无人的教室,当然,仪织在那里等着我。她什麽也没有做,只是眺望着窗外。我并不是被她叫来的,也没有受到她的邀请。只是,到底我无法将一直好像受着伤的她置之不顾,毫无意义地守在她身边。冬季的日落很早,教室被夕阳染成鲜艳的红色。在只有红色与黑色相对照的教室中,仪织凭依在窗边。
「我说过我厌恶人类吧。」
这一天,仪织以一种无心的风情开始了与我的谈话。
「嗯…这个我早已就知道了!」
我有点好奇她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话题。
「嗯。我厌恶人类。似乎从孩提时代就开始了」
「说起来的话确实是那样的。孩提时代中并没有怀疑。确实无条件地喜欢着所有人,也以为被别人喜欢是理所当然的。所害怕的东西是鬼怪。其实到现在才知道最可怕的明明是人类。」
我说出了我的见解,仪织也在点头。
「不过呢,这可是非常重要的事情。无知是非常必要的,天羽。因为在孩提时代只看得到自己,所以无论他人怀有何种恶意也察觉不到。虽然是错误的,但无论是谁感受到被爱的实感后,便能够温柔地对待任何人。因为人,只能表现出自己拥有的感情。」
夕阳的红色,染上了仪织的侧脸。在此时…我无法判断出她想干什么。而且,去判断也毫无意义。因为无论她想做什么,方才的话都是泷仪织的独白。
「然而我不一样。从出生那一刻起,便知道了他人的存在。考虑过种种事情之后,便知道了没有人会无条件地爱自己。孩提时代起就知道了他人是如何丑陋的我,无法再去爱他人。不知不觉中连去关心的意识都没有了。只是在拒绝着我所拥有的感情。」
…所以,才会厌恶人类。这是仪织用眼神来告诉我的。
「……不过,那样一来不是会很寂寞吗。」
「只有羊群才需要团结在一起,因为没有同类它们就会活不下去。而老虎是不需要同类的。而且我一直很享受这种孤独!」
仪织毅然地说道。神情中看不出逞强的迹象,她真的满足于这种情形。不过,这是真的吗。但是,这是真的吗?
「但是,最近的我变得奇怪起来。明明是一个异常者,却拼命去否定这一点。否定早就已经确认的事实」
这是为什么呢,仪织笑起来。极其强烈的杀伐感…从织的笑容中能感受到杀意。
「天羽。你有没有想过去杀人?」
这一刻。夕阳带着赤红的光辉照过来,让人心中一动。
「到现在为止也有过几次,不过并不是很强烈」
想起此身前世认识的几个令人恶心的家伙,我不由自主的回答
「是吗。不过,我只能去那么做。」
在教室中,她的声音很清晰地响着。
「哎?」
「我说过吧。人类只能表现出自己体验过的感情。我拥有本能一样的破坏冲动。所以,总是将自己这种可怕的意志杀死。将名为本能的我杀死。自己将自己不停地杀死。我说过,人只能表现出自己所拥有的感情吧。……那么看吧。我所体验过的事情带给我的感情,只是杀人。」
说着,她从窗边离开。无声地向我走来的她…不知为何,让我感到恐惧。
「所以说,我所谓杀人的定义呢。」
她在我耳边轻声说道。
「就是将意识杀死。同时也要杀死想要把意识引向外界的东西。我呢,为了保护自己。是不惜把想要打开我内心的东西全部杀死的。」
仪织向我一笑,然后离开了教室。那是如恶作剧一般,纯真无邪的笑容。
这一刻,我感觉到仪织的感情是那样的纯粹,纯粹到为其感到怜惜的地步。虽然她已经很明白的表示再接近她会被杀。但是我不想放弃,也不可能放弃。
---------------翌日----------------
次日的午休时间。我邀请仪织一起去吃午饭,她则表现出极度的震惊。这是与她认识以来,我第一次看到她吃惊的表情。
「什…什么…意思。」
虽然这么说着,仪织并没有拒绝我的提议。地方就在她所要求的楼顶,仪织无言地跟在我身后。陷入沉默的仪织的视线直刺我的背后。莫非是生气了也说不定。不对,一定是生气了。其实,就连我也明白昨天仪织留下的话中的含义。不要再和我扯上关系,否则不保证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这是仪织给我的最后通牒。然而仪织不明白。那是仪织总在下意识地提示着的事情,我已经对那件事情很熟悉了。来到楼顶,那里一个人也没有。在十一月的秋寒的天空下吃午饭,似乎除了我们以外没有人愿意这么做。

「果然有些冷啊。要换个地方吗。」
「我觉得这里不错。要换地方你自己去换。」
对于仪织殷勤的提议我只有耸耸肩。我们像是避风一般靠着墙壁坐下。仪织动也不动买来的面包,只是坐着。与仪织相反,我已经在咀嚼第二个三明治了。
「为什么向我搭话?」
仪织毫无前兆地开了口,害我没有听清楚。
「你刚才说什么,仪织?」
「我说,为什么天羽君能那么天真。」
目光如针一般盯着我,仪织说着很过分的话。
「真过分啊。确实我被人说过很死板,不过从没被人说过天真。」
此身从小时候起就已经明白了世间的黑暗,对这样的世界感到厌恶。所以才会沉迷二次元的世界。这样的我却有被人说成“天真”的一天?
「一定是周围的人太客气了。」
自说自话的仪织打开了鸡蛋三明治的包装。塑料袋的摩擦音,与寒冷的楼顶十分合适。仪织在之后便一言不发,用简洁的动作吃起西红柿三明治来。刚好吃完饭的我开始觉得无所事事起来。吃饭时,毕竟还是需要一些对话来调节气氛吧。
「仪织。你,是不是有一点不高兴。」
我没话找话。
「一点?」
被她瞪了。我深刻反省到即使去搭话,也要先选择好话题。
「虽然我不是很明白,不过,在天羽君面前我会焦躁起来。为什么你要出现在我身边,为什么我都说到那种地步了,你的态度还是和昨天一样。根本就不可理喻。」
仪织情绪稍微有点激烈,貌似对于我的态度感到及其不理解。
「理由什么的我也不清楚。和仪织在一起很快乐,不过要问我哪里快乐我也回答不上来。说起来……都发生了昨天那种事情还毫不在乎的我,也许确实只能用天真来形容。」
没有想到前世内向的此身也有甜言蜜语的一天,难不成也有花花公子的潜质?
「天羽君。我是异常者这件事情,你理解吗?」
对于这句话我只能点头。是不是双重人格暂且不说,但是仪织毫无疑问是精神不正常,最起码也是抑郁症患者。这也的确逾越了常轨。
「嗯,的确相当不寻常。」
「是吧。那么你就应该认识到,我并不是能和人进行一般接触的人种。」
我还不想跟普通人一般接触咧,有那功夫我还不如直接呆在家里打打游戏,看看动漫呢。不过此话却不能说出去,所以——
「交往与平常和异常没有关系吧。」
仪织一下子呆住了。就连呼吸也忘了一般,时间也静止下来。
「不过,我做不到像你这样。」
说着,仪织拢了拢头发。礼服的衣袖摇动着。蓦然看到衣袖下纤细的手腕上缠着绷带。包扎在右臂近肘处的绷带崭新。
「仪织,你手上的伤…」
在我因很在意而问出口之前,仪织已经站了起来。
「如果我昨天没有把话传达到的话,那我这次向你说清楚。」
仪织并没有看我,而是注视着远方的某处开了口。
「再这样下去,我一定会把你杀了。」
对于这样一句话,要如何回答才好呢。仪织连午饭留下的垃圾也没有收拾便返回了教室。只剩下我一个人,总之先要把垃圾收拾好。(我果然是个好人,不乱丢垃圾……)
「真糟糕呢,这不就和范忍所说的一样了吗。」
回想起不知何时与范忍的对话。正如范忍所说,我也许是个傻瓜。明明就在当前,就在眼前被拒绝说不会再有将来,我对仪织也依然完全恨不起来。只会从心理感到怜惜。不,不如说是心情终于明了起来一般。与仪织在一起会感到快乐的理由,不是只有一个吗。
「原来,我早就被她拒绝了啊。」
啊啊,要是能够更早一点注意到就好了。韦天羽是如此地喜欢上了泷仪织,以至于到了即使面对死亡的威胁也能置之一笑的程度。
现在的我,跟泷仪织的关系已经不再是因为主神了。就算现在主神取消了这个任务,韦天羽仍然会跟泷仪织在一起,因为此身体验到了从来没有的感情。不是恋爱!而是一种怜惜、喜爱、恐惧、担忧而又欢快的复杂感情。凡人的恋爱跟其相比,不过是扔进垃圾桶的易拉罐一样——虽有点价值,却不值得留恋!
我的GAL之神的称号在燃烧,不过不再是以旁观者的视角,而是直接参与进去的游戏开始了。没有存档,没有攻略!以性命为赌注的,可能引发出鲜血之末结局的故事已经正式展开了。
结局……我已经看到了!通往HAPPYD的结局只有一个——那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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