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记(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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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牢之战结束的第二天,联军的阵营里一片喜乐地气氛,人们笑逐颜开就像是已经打到了远在长安的董卓老家里一样他们的贪欲在饱胀之后便不自觉的流露出各种的丑态,这时的军队怎么看都只是个满载而归的抢盗团伙罢了,营寨中义军的形象荡然无存。
身为联军的盟主,袁绍也是其中愉悦的一分子,他在皇上的那份诏书里被封为了天下兵马大元帅,比大汉历任大将军的官职都要高出一阶,从今天开始他便再不是那个要靠祖荫庇护才争得头脸的袁本初了,他的荣耀比自己所有老祖宗加起来的还要光芒万倍。可以与日月同辉的男人,史上第一的位极人臣。
在这么统一和谐的气氛之下,曹操显然成为了各路诸侯最厌恶的对象,因为就是他差点阻挡了众人的官道财路,也是他到现在为止还要用那当初的几鞭子硬留大家两天。而现在这个小个子的男人却只躺在床上哀声叹气,责备自己为什么不当机立断先杀了吕布再说,如果他能够······
日出日落便又是一天过去,星夜的暖风里袁绍已经提前整备好了自己的队伍。他于其他的诸侯不一样,当初很庆幸地只抽过曹操六鞭,所有的期限在今晚就要作废,待到诺言完成便再无把柄握于人手了。
“子时到了吗?”袁绍问身边的刘备道。
“报将军,哦,不,是元帅。还差的多呢。”
“怎么会那么慢呢?不是早该到了吗?”袁绍显得很着急,样子就像一个赶着放学回家的孩子。
“元帅为什么不明天再赶路呢?夜里的路可不好走啊。”刘备问道。
“废话,这点我会不知道?只是等到明天估计那曹操还得来我这纠缠,现在走了才能省心点儿。”
“哦,元帅,那现在子时已经到了。”
袁绍不可置信道:“刚刚不是还差了很多吗?现在怎么突然就到了呢?”
“额,从这里算起确实还没到,但这虎牢关地方可大了,等我们走到它边上应该就差不多了,这也不算提前撤军呀。”
袁绍甚是嘉许道:“恩,不错,你这小厮倒是激灵的紧。”
于是一众人马启程,袁绍的军队静静地向营外开去。
“阿满,快醒醒。袁绍连夜走了。”说话的人是夏侯惇,几天来他的伤口已经结疤,此时得知袁绍撤军的消息特地来叫醒曹操。
曹操这些天来身体也好了不少,未及筋骨的伤势看着心惊愈合的却是不慢,他一听闻袁绍撤军便迅速地坐起来道:“怎么现在就走?这不是让我们连最后一搏的机会都没了吗?”
当下不愿多话,披上衣服便出门上马,紧追袁绍而去。夏侯惇和夏侯渊兄弟见了也即刻追随而出,可奈何马不够快,心不够急,却是被曹操越拉越远了。
仙云谷是虎牢关东面的一处地方,因每当日出便会雾起,期间如同积云仙境而得名。这里的地势狭窄,凡大军经过势必缓行,同时也是兵家必争之地,虎牢边缘的咽喉要道。
袁绍来到这里大有逃出生天的感觉,也不问左右是不是已到了子时,欣赏着谷中的幽冷景致脑中轻松,心里舒畅无比。就在这时,一个后军士兵的通报却坏了他的兴致,报到:“元帅,后面发现一人单枪匹马而来,看来人行状姿态,只怕是那曹操。”
“曹操?他又来做什么!”袁绍咬牙切齿,正看见他所痛恨之人匹马赶至身前。
曹操一见袁绍当即下马道:“袁公不能走啊,你一走这联军可就要散了啊!”
“来人呀,把他给我带下去,等我们出谷再放。”袁绍不愿多言,举手便让左右拿他。谁知曹操今夜独来,身上也是佩剑的,见有人要抓他便抽出宝剑发狠向来人劈砍数剑,那当前的两人没有准备,一个喉断,一个肚破,转眼已是不活了。
袁绍见状大怒,道:“好大的胆子,看来你是不想活了。”
“袁公且慢。”曹操临危不乱,先喝住了其余士兵,然后接着道:“我们同属联军诸侯,你却以战俘之礼对我,讲出去也不怕世人耻笑,曹某今番来此并无恶意,为的是说几句套心窝子的话,敢问袁公,这有何不可吗?”
“哼!”袁绍扭过头去,挥退了左右道:“长话短说。”
“好,短了就一句‘袁公不能走’。”
“你说不走就不走?笑话绍一鞭,那马就向前小跑了出去。曹操见了,上马追过又把袁绍拦下来道:“不能走!”
“曹操!我对你已经忍无可忍了,告诉你修要再纠缠,不然别怪我不近人情!”袁绍叫道。
“袁公!人情不要,我只为天下百姓求你!”曹操也大叫一声,跪倒在地上道:“你今天对我说话这么无情,难道是忘了在洛阳时的自己了吗?那时我尚年少,敬重你不畏强权,宁愿隐居而不做十常侍走狗,为党人出头,诛杀宦官为苍生请命,我也曾立志做个像你这样的男人,可是时至今日,你看看你当盟主之后又把好好的义军搞成了什么样子,缩头乌龟是一个比一个能当,酒肉宴席在军中都从没有断过,袁公······曹某痛心呐!”
“住口,不要说了。”袁绍低下了头,过一会又突然说道:“你又知道什么?别以为世事都如你想的那么容易。在这个世道上男人没有权没有兵谁会怕你,你再怎么忠肝义胆到最后死了也只能落下一个匹夫的骂名。你以为我这个联军盟主是那么好当的?我大喊一声就能三军佑命?别傻了,这都是不成熟的想法,你想改变世界就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扬名、掌权!有了力量和名望才能有发言权,万一死了就是万事休矣,你懂吗?”

“可是你怎么能看着大汉衰弱下去?我们从小在书的仁义礼让呢?舍生取义呢?还有正义又在哪儿?”曹操说着,激动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你说的这些也只是书里有的东西,不能成真别人才把它写下来的,我找了那么多年,从十常侍到何进,再到今天的董卓,他们哪个是正义的化身来着?只有像我这样做了天下兵马大元帅,才能美名传颂万世,在后世的史书上我就是正义和公理的化身,才没有正邪之分!”
“这是什么歪理?”
“是天理!”袁绍道。
“那你原来做的那些让人敬仰的事呢?”
“是年少轻狂而已。”
“我······这也只是年少轻狂吗?”曹操沮丧着,身子缩的更小,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酝酿似的。
“你知道就好,其实你拦我也没用,我是不可能跟你一起疯的,哈哈哈哈。”
看着袁绍大笑,曹操的心里像火烧似的痛,那种直入肝肠的感觉让他不能忍受。终于,他站起来了,就像是一次爆炸,沉睡万年的火山喷发或着传说中的十级地震。他用一种近乎于狂暴的方式将袁绍拖下马来,按在地上就一巴掌打去道:“我们不曾老去,却为何已经学会放弃,我们不曾死去,却为何如此惧怕死亡,为什么稍有阻碍就要堕落,谁都这样天下哪会有英雄?为······”
话还没说完曹操就被袁绍的亲卫给拉开了,他被压在地上手脚都动弹不得。袁绍这时从地上暴怒着爬起,拿脚踢着曹操道:“你他妈竟敢打我?活的不耐烦了是吧?”
曹操的头也被按住了,但还是抬眼瞪着袁绍道:“我不服!我死也不服!就算天下的人都像你这样我也要当自己的英雄!死了也是条有尊严的汉子!”
“我叫你不服······”袁绍踢的累了,干脆边抬脚踩开曹操背上的伤口边道:“服不服?服不服?叫你还跟我说尊严?”
“啊!啊!啊······”曹操的惨叫此起彼伏,根本不能遏制,但此刻就是听得袁绍心里发毛,等到把曹操的衣服都踩成了血红色,踩到自己的脚都酸的抬不起来了。他问:“还服不服······”
曹操气息奄奄,但还咬牙道:“永远不!”
袁绍虚脱了,啪嗒一坐在地上喘气。这时旁边的刘备好像感觉自己立功表现的机会来了,于是跑上去道:“元帅,我有办法治他。”
“哦?快说。”袁绍几乎急不可耐道。
刘备道:“他不是要尊严吗?给他头上撒一泡尿,让他喝了,那还能有什么尊严?您说是吗?嘿嘿。”
“恩,对!好!”袁绍大喜道:“这件美差就派给你去完成了,哈哈哈哈。”
“诺!”然后刘备就真走到了曹操的面前,端出自己的鸟玩意道:“我只是一个办事的,您可别记恨我呐。”
曹操这时也搞清楚是个怎么回事了,当下惊的乱动,也顾不上会挣开更多的伤口道:“你敢!你······”
说着,一泡淡黄地水柱已经浇了下来,曹操拼命躲闪却仍被淋了满头满脸。正当刘备尿的兴起,身边袁绍的叫声却把它给吓了回去。袁绍道:“你个狗奴才,溅的那么远。”然后就见袁绍从地上爬起来一脚踢翻刘备就是一鞭子道:“你个恶心的狗东西。”
刘备哪想到会生出这种变故,当下哭的心都有了,道:“元帅饶命呐,小的也没想到,下回不敢了,下回不敢了。”
“还有下回?”袁绍又抽了一鞭道:“你给老子滚!看到你我就忍不住犯恶心,呸!”
“好,我这就滚,滚······”刘备被吓的够呛,也管不了别的事情,爬起来拔腿就跑,跑的跟服了禁药似的。
过了这一小段插曲,袁绍再回过头来看曹操,却看到他像死了似的躺在地上,没有生气,看着好似连呼吸都已停止的样子。
旁边有一个近卫想上去踢两脚试试,后来又觉得太恶心了,怕自己像刘备似的被袁绍赶走,后来才作罢了。袁绍自己看了也不舒服,最后对左右道:“把他就放这吧,自然会有他那倒霉的属下来找他的。”说着又厌弃的一捂鼻子道:“谁跟了他还真是倒霉了。”旁边的近卫看了看袁绍,最后还是咽口口水没敢把心里想的给讲出来。
袁绍的军队不多时就开远了,地上留下死了一样的曹操,直到这时夏侯俩兄弟才迟迟赶到,他们捧起曹操的身体大声地呼喊他的名字,只喊了一声曹操就像一只睡狮惊醒般睁开了他的眼睛,那眼睛瞪得滚圆,很大,隐隐透着一股霸气。
“哈哈哈哈。”重伤在身的曹操竟然站了起来,他对着月空大笑,笑地鲜血直流,大地也似震动。夏侯兄弟差点都以为他疯了,还好他还会说话,说的却是那样撕心裂肺的话,他道:“也好,其实这样也很好,既然世道如此我又何必强求,既然天意难违我又何必忤逆,从此以后我的心里再没有是非曲直,只有成败二字,我顺天我苟且,远近亲疏我杀人再也不用半点理由,但我要全天下所有的美女和权力,我要活的比别人都好!哈哈哈哈······”
夏侯惇被曹操的话给吓傻了,道:“你······”
“嘿嘿。”曹操道:“我顺天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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