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盛世喜迎香港回归,梦中故事隐现天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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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7年6月底,深圳的人们正为香港回归祖国做最后的准备工作。全市各单位、部门和企业,开会、彩排忙得不亦乐乎。人们看到:香港回归前的深圳市喜气洋洋、街道张灯结彩份外隆重,尤其是深南路上那彩灯有规则地挂在树上,每到夜晚万灯齐放,全市散发出喜悦的光彩。人们看到这些,心里说:“这香港要是每年都来一次回归祖国的怀抱该有多好啊!”
这种喜庆的氛围也在深圳市民银行蔓延开来。这天下午,湖贝支行会议室集中了三级经理和部门主任,支行王显耀行长正准备按上级的要求,布置配合香港回归祖国活动,大家要做的工作。
这王行长是东北汉子,原在辽宁省政府秘书处工作。八十年代末举家调到深圳。王行长这人长得很清秀,用北方人的标准来说,是长得十分袖珍:身高1.68米,讲话慢声细语,人也很随和,因此,人缘极好。在他那长得清秀但不算非常漂亮的五官中,值得一提的是他的眼睛和嘴巴:在一对匀称的双眼中内敛着清蓝色的光芒。他经常合着嘴唇,要说话的时候看人点菜,尽量避免话不投机的尴尬。这当然不能说成是缺点,算是有点内秀的男人,平时都会紧闭嘴唇,一般不太会主动多嘴与人打招呼。长在他脸上的眼和嘴仿佛告诉人们:“我这品种,是在随和的前提下显现出坚定和刚毅;或者说是自我主导下的随和,你别小看我,我可是个主事的人儿。”
自从有了弯弓射大雕的成吉思汗以来,很多中国人——不分民族,就对高大魁梧的北方汉子情有独钟。当然啰,这主要讲的是女人,尤其是情窦初开的二八少女(上了一定年龄要过日子的女人和操持家计的男人们不一定这么想。)。王显耀虽然是北方人,但从外表上看,人们怎么也不会把他与高大魁伟的北方人联想在一起,倒像一个地道的广东农村的村委主任。也许正应了算命先生的话:“北方人长成南方人的型款,贵不可言。”王显耀工作过的地方,都是人过留名,雁过留声,口碑极好。1995年秋,市政府统一安排,由市民银行接管了各金融服务社,后来,就由他牵头接管市民银行湖贝支行,也就是当时的湖贝金融服务社。当时,他是只身到任,一年时间,身边就有了陈作业、夏天、徐东海、汪洋、李国兰、韩小妞、吴冬梅等乐于奉献的部下。这不能不说是他做人的成功之处。
话说这天下午开会前,王行长为了融洽会议气氛,先讲起了题外话:“我们在深圳迎接香港回归,整个深圳都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但在我的老家,气氛好像比深圳更紧张,甚至在政府机关工作的朋友,都以为中国南方要跟英国人打仗了。最近,几个在老家的亲戚和朋友,都打电话劝我把小孩送回老家去,说:‘大人在深圳打拚,丢了性命,说得过去,小孩就不应该了!’为什么我们这里的真实情况和外地的看法反差那么大?”
大家都觉得挺有趣,支行办公室主任许爱群是个快嘴的婆娘,立即插话说:“打什么仗?看到深圳的彩灯,我们深圳人都恨不得天天都是香港回归呢!”
年轻的副行长陈作业笑着说:“要是真的打仗,我们这些没有经过战争考验的年轻人,还不知早就躲到哪里去了!”
接过陈行长的话茬,人事部三级经理王花乘机打趣说道:“到那时,说不定我们在座还会出不少叛徒呢!”然后,她把头扭向坐在她旁边的原服务社副总经理,现在是负责支行保卫科工作的副科长秦现虹,开玩笑说:“秦总,看你的相貌油光满面,讲话油腔滑调,到时候最有可能当叛徒、汉奸。您说呢?”
秦现虹是上海人,是一个不太愿意吃眼前亏的主儿。听了这话,红着脸,也打趣地回敬王花说:“我看要是真有那么一天,你是最有可能当外国人的慰安妇的。到时候,我们搞保卫工作的同志也许还要靠你利用‘职务之便’搞情报呢。”
大家都在笑着,湖贝支行笋岗办事处负责人徐东海很认真地说:“我看当务之急,是要叫王行长下了秦科长的枪,收了他在支行的兵权。不然,到时候他一头栽在外国人的怀里,一手拿着驳壳枪,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就死无葬身之地了!大家说,对不对?”
“我举双手赞成徐经理的意见。”——信贷计划科科长夏天也加入了开玩笑的行列。
大家都笑得满脸通红。
这时,王行长笑着说:“正式开会了!大家收心啊。这次会议的主要内容,就是研究欢送人民解放军进驻香港、执行使命的有关事宜。市里估计到时候很多市民会自发走上街头欢送部队驻港,担心场面和秩序不好管理。因此给每个区和主要单位人员划分了大致地带,希望同事之间有个照应。……”
支行的会议一直开到下午五点多钟。
………
六月三十日晚上,夏天回到家里草草吃过晚饭,看看客厅的挂钟,已是晚上的七点。他轻松地拿上一个提包,就下了楼,到车库开车直奔市民银行总行。到了总行,在总行多功能会议厅一边等待,一边观看挂在墙上的大屏幕电视节目。夏天刚坐下,只见电视里闪现出几个大字《百年沧桑话香港》。
夏天边看电视节目,边回想起1992年刚来深圳时,在深圳过的第一个建党节。当时,夏天作为深圳某集团公司的中层高级管理人员,与总经理同坐一部车到南澳和正在建设中的大亚湾核电站过组织生活。途经大、小梅沙的路上,老总看着公路下的海水说:“老夏,你知道过去我们与英国人的国境是怎么划分的吗?这下面的海水涌到哪里,我们的国境就退到那里。”
后来,夏天又从武警部队六支队取得通往沙头角的特别通行证,并和支队的作训参谋谢吴一起到了中英街。在中英街上标明划分中、英地界的铜钉处,作训参谋告诉他说:“有一回,我们的国家主席到了这里,踩着这个铜钉,久久不肯离去。”
根据中英两国政府达成的协议,1997年6月30日晚上九点正,一支由509人组成的先头部队从皇岗口岸准时开进香港,与驻港英军进行防务交接。
当驻港部队从公安边防部队守卫的落马洲大桥的桥面通过时,大家几乎在同一时刻情不自禁地向隆隆前进的装甲部队敬礼,目送着装甲车徐徐开进香港。这是多么神圣时刻啊,梦里寻他千百度,就在我们这一代人所目睹!
“没有亲自经历过这一场面的人,是很难体会那时的激动心情的。”在场的公安干警后来说。
当时,人们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能够亲历香港回归,能够为香港回归尽自己的一点力量,是我今生的荣幸和骄傲”。
欢呼着的人群的画面在电视上实时地向祖国四面八方、向全世界传送着。
时间很快到了十点多,总行办公室要求大家乘坐行里的中巴到深圳大剧院集中。夏天一贯人等鱼贯而下,坐上中巴,到了深圳大剧院南门。下得车来,就在深南路与红岭路的十字路口的北侧——也就是大剧院南门前的街道旁等候。
晚上十一时,支行人员在大剧院门口翘首等待着人民军队的战车开过。这时,由西往东开来了一部公安指挥车,从车上跳下一个矮个子的指挥员,也许因为后腰别了一支手枪的缘故——**一翘一翘的快步走到现场干警前,大声地对现场维持秩序的公安干警发了一通脾气,然后又急匆匆上车继续往前赶。看这样子,驻港部队就要开过来了。
好像要给祖国收回香港给以洗礼似的,天上稀稀拉拉地下起雨来,人们纷纷用彩报和彩旗遮在头上。
随着天上、地面立体的摄像直播,中国人民收回香港的画面,在实时地向祖国人民、向全世界滚动播出。人们不难想象,十三亿华夏子孙此刻的心情。
在北京,数十万市民自发来到**广场,人们站在人民英雄纪念碑旁边,仿佛在告慰先烈:后人们正在完成成千上万为祖国的独立和解放事业而献身的英烈们未竟的事业;而更多的人则在香港回归倒计时牌前,看着一分一秒嘀答走过的时间。当时间还剩下60秒时,广场上响起了“60、59、58……10、9、8、……1”的数数声浪。
这是在数数吗?不!这是一个文明古国对历史的呐喊!是一个曾经的强国对侵略者的声讨!是告慰共和国缔造者庄严宣告“中国人民从此站起来了”的回音。
在深圳,装饰一新的深南路上数十万人聚集两旁,正在期待着人民军队从自己的视线中向香港开去。不一会,从深圳西边天上传来武装直升飞机的轰鸣声;深南路上,在人民公安的摩托车队的护卫下,从西往东开来了装甲运兵车、坦克车、运输车,站在街道两旁的人们兴高采烈的呐喊着欢送人民子弟兵接管香港。而整齐站立在匀速前进的军车上的人民子弟兵也以规范的动作,一手握着钢枪,一手饱含深情地以庄严的军礼向他们的父老乡亲致意。
电视画面实时展现的中国人民解放军不断向文锦渡、皇岗口岸逼近,人民空军的武装直升飞机从深圳基地起飞,人民海军的军舰正准备进港的镜头。其实是中国政府在实时地向全世界宣告:中国人民正准确到以分、秒计算,将于1997年7月1日零时恢复行使对香港的主权。这也是中国人民站起来后才有的壮举,难怪欢送子弟兵的深圳市民们的脸上不时淌下激动的泪水。
在香港,接近零时时分的英军军营,中国人民解放军先头部队的指挥官,庄重而威严,自信而得体地向英军最后一批守港部队礼节性的敬了一个军礼,然后说道:“我代表中国人民解放军前来接管军营。你们可以下岗,我们上岗。祝你们一路走好!”
随着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旗在庄严的国歌声中徐徐升起,这些曾经堆放侵略者枪炮的地方,终于回到了共和国护卫者的手中。
为了有效保障香港的顺利回归,中国政府和军队考虑到可能发生的情况,早在数月前已经组织公安边防部队的水面舰艇开进中港水面交界附近戒备。这天晚上,早在六月就已经开到深圳大鹏湾海域抛锚设防的公安边防艇上的官兵们也很兴奋,他们期待着零时的到来。当时夜色浓重,海上非常平静,他们看不到香港的土地也看不到深圳的土地。
其实,中、港两地水上执勤人员是有着血浓于水的感情的。1997年6月30日23时,祖国公边44101、4406艇的官兵.在深圳大鹏湾海域深港交界处抛锚执勤。和4406艇靠在一起的香港东区指挥艇上的水警,纷纷来到公边4406艇上,与我公安边防官兵一起观看回归盛况。
7月1日零时整,香港东区指挥艇举行了升旗仪式。深港两地水上警察都肃立着,在雄壮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歌声中,五星红旗和香港特别行政区区旗冉冉升起,几乎在同一时刻,他们向国旗和区旗敬礼,眼睛里闪烁着晶莹的泪花。
零时03分,在场的深港警方都欢呼雀跃起来:“回家了!”“回家了!”大家都激动地拥抱在一起。在4406艇上,大家一起燃放了礼炮,随着一声声“砰”“砰”的声响,绚丽的烟花闪耀在天空,把大鹏湾的夜色装点得格外美丽。
零时过后,看见祖国方向有礼花升起,官兵们越发激动起来,高声欢呼,又唱又跳。向着深圳和香港两地高喊:“祖国啊!我爱您!”
“香港,我祝福你,祖国,我祝福你。愿紫荆花开得一天比一天灿烂,一天比一天美丽!”在嘹亮的汽笛声中,深港两地警方驾驶着舰艇向各自的海域巡逻。
此时此刻,在广袤的神州大地上,无论是军人,还是百姓;无论是官员,还是布衣,眼睛里都噙满泪水。
人们的泪水啊,就任由它淌在脸上——这是激动的泪水,这是荣耀的泪水。
这篇故事的主人公们也是这群淌泪中人。
在深南路上,他们顾不了头上、脸上的雨水,双手尽情地挥动着手中的彩旗、国旗,脚下不停的跳动着,双眼深情地看着战车上充满青春**的战士们,嘴上说着热情洋溢的话,心里非常激动。直到部队全部开走后仍久久不肯离开。
夏天先生欢送完驻港部队回到家里,已是凌晨六点多钟。家里的电视还在开着,他的老母亲也没有进房间,而是坐在客厅,一边睡觉,一边看电视。估计儿子回来了,凭着感觉说了一句:“回来啦?”又进入似睡非睡的状态。
夏天“嗯”了一声,坐在沙发上,看到电视画面上有趣的一幕:在中英两国代表步入会场时,中国方面,**迈着矫健的步伐带领中方官员步入会场,而英国则从末代港督彭定康开始,后面跟着的是地位比他显赫的官员直到查里斯王子,面无血色地来到会议主席台上。这与当年英国首相撤切尔夫人在与邓小平商谈香港前途时,在人民大会堂的台阶上跌了一跤相映成趣。这是否是上天在冥冥之中揭示倒行逆施者的末日到来?接着,夏天又看到祖国对香港恢复行使主权的电视画面中,**严肃地站在会场中央,目不斜视地盯着英国国旗缓缓降下。同时,随着《义勇军进行曲》的音乐的奏响,他和中国的其他官员激动而庄重地仰望着祖国的五星红旗在会场冉冉升起、随风飘扬。画面上展现着中国陆、海、空三军仪仗队威严地守护着国旗的庄严景像。
**在香港政权移交时铿锵有力的讲话,定格在历史的瞬间:香港的成就,归根到底是香港同胞的顽强努力和强大的祖国改革开放的结果。
这时,夏天的眼角已经溢满了泪水。
过了一会儿,他进到房里,躺在床上,想拼命放松自己。想想自己这几年的工作,实际上也是为香港回归祖国创造良好环境。想到这些,他也宽慰起来,不多时,就从电视画面上看到陈方安生在香江岸边送那末代港督彭定康旧主的形单影只的意境中进人梦乡……
也许是因为淋了雨的缘故,这晚——严格来讲是早上,他的睡眠质量并不高,老是发梦。那梦就像奥运会百米赛跑比赛的选手一样,一个接一个的把他的脑袋当成终点。
第一个梦:有一个漂亮的小姐招呼着夏天到了玉凤金龙大酒楼,到了龙凤厅,只见两个男人——梦境中幻化成银行客户——在吵着:一个客户口若悬河地说要建一个亚洲第一高楼,以长中国人民的志气,他有中央企业的主管部门,说这不是他个人的主意。另一个人的脸上显然破了相,但仍不缺乏自信,他说:“现在的轿车动辄三、四十万元一部,不是中国人民能消费得起的,我要建设一个汽车工业城,在五年之后,深圳有10万元以下的轿车。我的优势自不待言:我是高山上倒马桶——臭气远扬。工、农、中、建四大国有银行都害怕我。”

夏天坐在银行的金库旁边,好像控制着金库。对他们说的都很在意,并且都很痛快的给了钱,支持项目上马。但奇怪的是:说建房的,并没有把房建起来,转而在深南路上卖起了汽车;而生产汽车的也没有产出一辆车,而在笋岗路上建起了一栋38层的大厦。
夏天是科班出身,早年在广州读金融专业院校时,还是计划经济年代,教科书上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则,就是“买酱油的钱,不能用来买醋”。当年,老师为了加深学生对这个原则的理解,他特意举了广东农村一个农民的例子:“当时,一个农民向农业银行申请贷款,借款理由上说:因为买耕牛资金缺乏申请贷款。但钱一到手,却娶了个老婆回来。——这是不能容许的。”老师说完,全班同学都大笑起来。
夏天对于这两个客户的做法自然很生气,也很着急,急忙追收起贷款来。这一追,就是五年,中间发生了不少离奇古怪的事。每一件都让人心急。这一急,通身躁热,心口像着火般难受,很快就醒来了。
醒来后知道是梦。心想,是梦,不理也罢。
不久,又进入了梦乡。在梦中,好像回到了70年代初,夏天坐上了一辆到梅县的客车,车在山岗上抛锚了,于是,乘客都下车休息。这时,从车上下来的乘客中有一个60多岁的老太婆。这婆婆看着满是尘土的山岗,看着沙基国道,心里不是味道。老太婆用香港话喃喃说道:“大陆人懒啊!那么好的地方,就是没有人建设!就是没有钱建设!要是在国外早就建设成繁华家园了!”
夏天一听,心想:“这么不爱国的人都有,这老太太是不是外国特务啊?”
夏天从小受到很深的爱国主义教育,对国家有着执着的情感。听老太婆说话,就想跟她吵起来,但看着她已经七老八十三的年纪,看样子已经没有多少年头了,也不好说什么——随她说去吧。
第三个梦也有点古怪:好像是60年代中期,夏天10岁了,有一天跟着堂兄弟一起去钓鱼,眼看鱼上钩的一刹那,夏天用力一拉钓杆,令人称奇的是:一次竟钓上两条鲤鱼!当天晚上,夏天边吃鱼下饭,边受到母亲的夸奖。晚上睡下后,梦境又现脑际:早上七点钟的时候,堂兄的儿子,乳名叫“三古头”的从大堂的正门进入大堂,发现右侧风车旁的地上,有一堆黄黄的东西,还冒着袅袅上升的热气。三古头看了又看,最后独自决定把它吃了。于是,蹲下身来,用右手一把一把地拿起那东西,转眼间把那堆黄东西吃了个干净。
不一会,夏天好像看到他母亲点着他的头说道:“屎都敢吃!长着豹子胆了?”
在梦中,时间飞快地过着,这三古头自从吃了那堆东西以后,就一直没有生过病,身高也出奇的长得快,不几年功夫,就有了一米八的个头。其实,三古头当年吃下的,正如他母亲说的,是一个早起的小孩在前一天晚上吃过红薯而于第二天早上早早来到大堂拉下的红薯屎。
一会儿,夏天忽然十分清醒地想:“这大地养人,不假;大海养人,不假;苍天养人,不假;真是万物养人——人该有多幸福啊!”
夏天正在心里思忖着,双脚不知不觉地走着来到了大堂,只见上堂的大师椅上坐着一个双鬓生出约摸有两尺来长白胡须的老者,脸上一副和蔼可亲的笑容,右手缓慢地摇着一把大葵扇。夏天在心里说:“这人肯定是寿仙翁无疑,看来他也不是有意摇扇纳凉,不然不会有气无力地拨弄着那葵扇。像他这样,哪里能扇着风呢?”
不一会,寿仙翁缓慢说话的声音传入夏天的耳朵:
一本正经事,满纸荒唐诗;
惊拍梦中人,醒来泪滋滋。
夏天从小喜欢带韵脚的民间流行的“顺口溜”,长大后,特别钟爱历代文人墨客留下的诗词歌赋。听到老者哼出这四句,有点像诗,便想再看一看寿仙翁会说些什么。但是,好像怎么也睁不开自己的眼睛。于是,心里一急,着意要看,就醒来了。
醒来后,夏天发现自己全身无力,头脑胀痛得很。于是,就起来吃了几个感冒片,躺下后,在回忆刚才梦境的过程中沉沉入睡。
后来又进入了梦乡:
他的一个旧友来深圳探访他。寒暄之后,只见他的旧友埋怨他说:“当年,我送一个驾驶证给你,你说不要。现在,要开车了,你就没有什么办法了!”
夏天争辩说:“也不尽然。”
然后,他打开一部轿车的驾驶室,继续对朋友说道:“你看,我现在是自学成材,几年下来,还不是安全行驶10万公里无事故?这要在六十年代,这种安全司机就能长一级工资。你坐上来,看看跟着我有没有安全感!”这位旧友就由夏天连哄带骗上了轿车。
说时迟,那时快。夏天一踩油门,这车就飞快的狂奔起来,而且越来越快。开始是在市内,夏天聚精会神驾驶着车,双手紧紧地抓着方向盘,目不转睛地看着方向,生怕撞到哪栋大楼上。不多时,车子终于拐出了市区,好像上到了一条高速公路上。这时,夏天拼命想睁大眼睛,想看清究竟是哪一条高速公路,但是就是没有办法睁开眼。夏天想:既然看不清,就该踩一下刹车为好,开慢一点吧!右脚刚一挪到刹车上,这车子走得更快了!
“这车有问题了!”——夏天情不自禁地惊呼起来。
不一会,就急出了一身冷汗。而坐在车上的旧友,这时也是胆战心惊,在车上不安的跳动起来。夏天不高兴地说了一句:“坐好!”
这时,夏天在车上忽然听到熟悉的女人声音:“已经躺下了还说什么坐好!”
满头大汗的夏天还在专心开着车。忽然看到前面五百米处的右手边是大海,已经能听到海水拍岸的涛声。海边沙滩发着白闪闪的亮光。他高兴地对旧友说:“苍天保佑我们,车子只要开到沙滩上减速就没有问题。我们胜利了!大海啊!福音!耶!”夏天一边开着车,一边说着话,同时伸出右手,用食指和中指打了个“V”字型。
正说话间,车上的电话响了,夏天对旧友说:“你接吧,不要说我们现在的危险历程。”
旧友不肯接电话,夏天不高兴地说:“男人还怕接电话?”
这时,只听一个女人的声音说:“老夏!快醒醒,王行长的电话!”
夏天梦中初醒,才知道刚才是老婆樊婷在说话。便接过电话,听到王行长在电话里说:“喂!老夏啊?”
这王行长比夏天年长两岁,但在打招呼时总是喜欢把夏天叫做“老夏”。夏天听出是王显耀的声音,立即从床上坐了起来,很尊重地与王行长问了安。
只听王行长从电话那头说:“市委、市政府组织一个座谈会,总行点名让你参加。你现在到总行集中好吗?”
夏天忙说:“好的。”转而想道,不如直接到市委,对王行长说:“为了赶时间,不如我直接到市委去吧?”
王显耀说:“也好,我跟邵处长说一声。”
刚放下电话,夏天的老婆说:“你怎么满身大汗?”
夏天说:“好像做了一场恶梦。”
“恶梦不恶,是梦就好!”夏天的老婆樊婷释怀道。
夏天起了床,洗了脸,草草吃过早餐,背着一个提包,下了楼,开车经红荔路拐向同心路,从市委、市政府的后门到了市委、政府机关。
他就这样算是开始了在新一天的生活。
夏天来到市委的小会议室,看看会场上挂着的横幅写着:“深圳市委廉政与党建工作座谈会”。
夏天心里一急:“我的妈呀!这种会叫我来参加是怎么考虑的?”随即在心里盘算起来。
一会儿,市里的领导一起走进了会议室,在椭圆型的会议桌旁坐下。夏天一看,有市委张书记、市纪委李书记、有组织部长、宣传部长,规格还是很高的。
接下来,会务组给每个到会人员发了一套《与会人员名单》,市里的领导一边看着名单,一边抬头看去名单上的指定位置,好像要记牢名单上所有人似的。当张书记与夏天四目相对时,夏天也下意识地看了张书记一眼,这样,两人就算认识了。
会议由组织部长主持,他在会议开始的开场白中说:“同志们,开会了!现在请市委张书记给大家讲话。大家欢迎!”
会场上响起了掌声。
掌声刚落,张书记看着与会者,轻声说道:“市委、市政府今天召开这个座谈会,有三方面的意义:
一方面是‘七·一’党的生日,邀请各行各业的代表座谈,给市里提个醒:我们的工作,还有那些与市民的迫切要求有差距的,也就是解决‘权为民用’的问题。
另一方面,昨天晚上,我们欢送了驻港部队进驻香港,全市人民都很兴奋。说实话,我也不例外,我们这一代人有幸亲自眼看到香港的回归,实际上就是有幸看到国家的强大。这是一个多么令人激动的事啊!但是,大家别忘了:我们是国家的建设者,国家的强大是靠包括我们在内的全国人民去实现的。而深圳则显得更为特别一点:香港回归以后,它就是我们深圳的兄弟城市,将会出现很多新的情况和问题。当然,也会有很多机遇。这方面也得在座诸位不断研究并及时给市委、市政府提个醒。
还有一个问题,纪委李书记已经跟我交换过多次看法,我们国家十多年的改革开放造就了不少优秀干部、先进人物,但其中有一部分人,当他快要退休、离休的时候,出问题了,这就是人们常说的五十九岁现象。这个现象,说白了是人生的悲剧。但是,这种现象的一再出现,对于我们这些党务工作者来说,对于我们这些按古时候说的六品、七品、八品甚至九品芝麻官来说,我们从制度上、机制上、人文关怀上、措施上,是不是有值得探讨改革的地方?同志们:如果我们在这方面没有做好工作,实际上就是失职,也对不起那些犯错误、上演人生悲剧的人们。
因此,市委、市政府一方面要积极开办各种教育培训班,从正面开展党纪、政纪、法纪教育,积极推进党风、政风的廉政建设、依法行政建设和反**工作。通过教育、预防、监督的体制、机制建设,构建‘不能**’的防范机制,‘不想**’的自律机制,‘不易**’的约束机制,‘不敢**’的惩治机制。另一方面,我们要进一步落实党风廉政建设的责任制,坚持源头治理,及时发现各种苗头问题,及时提醒,及时采取措施,使干部少犯错误或不犯错误,最大限度地实现‘安全上岗、安全用权、平安离岗’。还有,我们要营造一种‘廉者自勇’的社会氛围,坚持原则,敢作敢为,不怕得罪人,树正风、去邪气,努力打造一支风清气正的干部队伍。
同志们,加强党风、行风和干部队伍廉政建设是一项关系到国家能否长治久安的百年大计,是一项系统工程。从特区成立之日起,深圳市委、市政府的历届班子都十分重视这项工作。正因为如此,深圳才能有今天的成就和骄傲。我今天来和大家一起座谈,不仅带了笔记本,而且,我还带来了重要的东西——那就是,长在我脑袋上的一对耳朵——我是来听大家启发我、帮助我的。《词海》中有个成语叫《洗耳恭听》,我今天来,就是想从上面三个方面听到诸位的高见。现在,我先谢谢大家!”
在一天的座谈会上,纪委李书记和各单位的代表都好像有准备似的踊跃发言,而夏天则真的像张书记说的:带了长在自己脑袋上的一对耳朵——洗耳恭听。
到了下午,夏天干脆换了个位置——在人们最注意不到的地方坐了下来。其实,这是夏天一贯的性格特征。也就是说,在他不太熟悉的环境里,无论在市里,还是在总行,他都不会抛头露面的。有人说这是夏天的缺点,但在市民银行接收服务社时,三个信贷部加上计划部合并为一个部,竞争不可谓不激烈,而王显耀恰恰是看上了夏天的这个特点,而对他加以使用的。
座谈会结束后,夏天计划明天单独向王显耀汇报。于是,便直接开车回到家里。
晚上休息时,夏天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时而过滤着市里开会的内容,时而不断闪现着到深圳工作后的片段,尤其在金融服务社几年来工作的片段,更是不能忘怀。
夏天深有感触地自语道:“我能够在权力高度集中的金融服务社工作数年,并把握住自己,直到今天,仍然受到党组织和人民的肯定,不能不说是自己严格要求的结果;不能不说是自己努力学习、努力认识社会、适应社会的结果。从某种意义上说,也与自己的性格上的缺点有关。”
夏天转了个身,自嘲道:“这性格上的缺点怎么能转为‘常在河边站,就是不湿鞋’的优点呢?”
颠来倒去的思绪把他重新引到了刚来深圳的一幕幕生活场景。
…………
夏天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下来,后来,明朝于谦的《石灰吟》的意境浮现在他的脑际:
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
粉身碎骨全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夏天在心里说道:“与于老夫子自喻坚韧的性格,高尚的情操,勇于牺牲的精神相比,我是表里如一的对事业的执着,有着横刀立马般的勇气,傲立于天地之间,无愧于自己的人生。”
是啊!夏天不是名人,不是高官,但是,他所做的事业,对后人留下的影响,着实鲜活地展现着一个时代宠儿对人生的忠诚,对历史的忠诚。你若与他共过事,纵使当初与他有过不少冲突,但在离他而去若干年后,你会情不自禁叨念起与他共事的日子来。而且对夏天雁过留声的感慨会愈发强烈。
一些受过夏天批评教育的部下,甚至把曾经被夏天批评过作为炫耀的资本,在夏天走后津津乐道地叙说给后人听。他们对于夏天对事不对人,正直无私的宽阔胸怀,深怀敬意。而夏天本人的心态确实是坦然的、充实的,他对物质的**不强。
有诗为证:
往事满目泪沾衣,富贵荣华能几时?
不见当年交往客,三餐一宿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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