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章 午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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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的优雅与无奈已经完全不存在了,取代的是骚动和不安,也许是从人们心中释放出来的某种东西与其说是恐惧不如说是恐惧和有些亢奋的结合体。是呀,如果什么都不做真的可以生存吗?广场上、街道上、开着的窗、屋顶上全是人们的面孔。大家并不是有组织的游行,只是简单的走了出来,希望看到其他人,希望有人能和他们说“没关系”。但是他们听到的只是和自己近似的心情。
“水镜遭到屠杀的事情好象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同事的姐姐坐走私船从那里逃了出来。”
“太可怕了!”
“国王似乎不想抵抗,军队都跑回来了。”
“国王快出来!告诉我们这是怎么回事!”
“我们怎么办。”
“不如到乡下避一避吧。”
“他们的先头部队已经进入枫星系了,我们的部队连迎击的打算都没有,这是怎么回事!”
“出来!出来!”
赵平发现自己已经被人海挡住了:“大爷这是怎么了?”赵平向一位向前张望的老人打听情况。
老人打量了赵平一下说:“你是外乡人吧,怎么偏挑这个时间来这里,水镜刚刚遭到了屠杀,我看‘枫’被占领也只是时间问题,大家都不知道以后会怎样。你还是快点离开吧,这是是非之地。”
虽说南十字曾经想炸毁青河,但是事情并没有发生,现在赵平听到飞羽的星球遭到了屠杀感到了强烈的震撼,战争已经开始但是在这一刻他才开始有些明白战争到底是什么。看到周围人的面孔,昨日的安宁就象梦境一样。赵平不由的想到了杉儿,人真的能选择自己的命运吗?她虽然失明了但是她有着作为一个人的尊严,但是以后会怎么样呢?一切都会随着时间淡淡的流过吗?
赵平终于冲出了最后一层人墙,然后他看到了站在所有人前面一言不发的孔志。赵平明白他所站的位置代表了他是这场临时集会的领头人之一。孔志也看到了赵平很友善的点了下头,赵平走近了他。
“老弟你听说了吧。”
赵平点头。
孔志有些歉意的说:“我不是找你朋友的麻烦,不过现在可不是讲究礼节的时候,我们这些人也得活呀。”
赵平微微一笑:“我明白。”孔志的歉意不过是表面的,但是此时赵平心里却有一点发自内心的内疚,自己为了活命一直在逃跑这到没有什么,但是萧萧毕竟是一个国家的公主,大家逃走以后其他人怎么办?以后这些人只有在南十字的枪口下过日子,对一个国家来说这毕竟是一种很大的悲哀,更何况南十字是一个为了自己的利益连普通人民都可以牺牲的国家,他们能做出屠杀这种举动想想到也没有什么意外,既然高层都已经没有了最基本的人性,底下的人又能有多少约束。但是他又绝对不想让萧萧留下来,现在看起来这和送死没有区别。赵平抬头看了看太阳,这真是一个有些压抑的下午。
杂乱的声音忽然弱了许多,政晴走了出来。各位大臣、萧萧周翼等人跟在后面。萧萧看到了赵平,两人交换了一下神色只是更增添了一份无奈。片刻安静后声音又嘈杂了起来,但是并没有激烈的指责和质问,大家基本都是一种询问甚至是寻求帮助的情绪。因为飞羽的建立者政一即不想做一个国王也不会做一个国王,所以飞羽就变成了一个非常怪异的君主制国家。为了报孟飞羽的仇,政一率领忠于王室的军队把贵族彻底消灭了。新王室对国家的发展不怎么关心,国家在各个方面几乎都没有进步。但是人民也不是完全没有得益,飞羽王国的税收世界最低,因为贵族被消灭国家的一大半负担也就没有了,同时飞羽王国公职人员收入不高,因为皇室就是低收入的表率所以其他职位也不可能超越皇室,这也造成了真正的人才不愿意从事公职的现象。飞羽王国没有任何大的建设项目,社会福利系统也很普通,军队规模不大,所有这些就是低税收的结果。不过人民的负担也非常小,国家气氛非常的宽松,简单的说和其他国家相比飞羽政府起的作用相当小,只是对各种犯罪绝不留情而已。但是公正和人民的尊严也渐渐在这个国家恢复了。因此没有人把这个国家的国王政晴当成高高在上的人物看待,在大家心目中他只是一个受人尊重的老人,所以现在大家虽然都希望国家能突然变的可以依靠,但是并没有人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
政晴面向水镜方向跪下了,因为国王这个突然的举动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身后的萧萧等人也只有默默的站在那里。
“很抱歉,我实在太没用了……”说完这句话政晴沉默了许久。然后他站起来对在场的人说:“由于我判断的不正确和对国家领导不利造成了大量人民的死伤,我已经不能在继续当这个国王了,今天在这里我宣布退位!”
听到政晴这句话连赵平都感到有些气愤,这样退位也太草率了,就算投降也要有个人去和对方谈判一下以保证人民的安全,怎么能在这种时候退位呢。但是赵平发现政晴看了萧萧一眼,赵平突然明白政晴是想让萧萧继位,他知道本来政晴是想牺牲自己来保护女儿,并且让国家不抵抗就被南十字占领结束飞羽王朝,毕竟对方打着正义的旗号对人民来说或者是件好事。但是如今事情发展成这样,政晴已经下定了决心要牺牲整个家族为这里的人民争取一线希望。赵平觉得事情有点不妙。
人群也突然从一种和国王共同哀悼的情绪变的有些愤怒起来,人们有点后悔自己生在这个国家。“政老头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说王室要逃跑的事情是真的?”
“国王你不能这样!”
很多人喊了起来,政晴正准备说话,赵平抢先出声了,他不想让政晴宣布萧萧是国王,在这场必然会输的战争中身为国王是没有退路的,而且这也是一步错棋,也许所有人都会失去最后的机会!
“大家安静一下,听我说!”他说话的时候用了功力所以声音传遍了整个广场。
包括政晴所有人惊奇的看着他,因为政家执政多年所以飞羽市民对身怀武艺的人相当敬畏。政晴身后的几位大臣虽然马上怒斥他竟敢打断国王讲话,但因为声音太小完全干扰不了赵平,政晴挥手制止了他们。

“我希望你们能够理解国王,对手太强大了,硬碰硬的确是没有机会的!但是大家,我们现在还有办法!”
有人高声问他:“你是什么人?”
“大家也看的出来,我不是这里的人我来的地方就是这场战争的起点青河。”
大家开始小声的议论,几乎没有人认为政晴会命令炸毁一个星球,但是现在这个青河人也许知道事情的真相。
“准备炸毁青河的并不是你们飞羽而是南十字,我们阻止了他们并且逃到了这里,所以我很清楚南十字的掌权者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不但不希望他占领你们飞羽也想把他赶出南十字。但是这些不能指望别人,我们所能依靠的只有我们自己,真的有这种希望的人留下来听我说,否则大家散了吧。”
大家都没想到南十字会作到炸毁自己星球这种地步,想起被这种国家占领每个人都感到一丝寒意。没有人愿意离开,如果现在离开也许以后真的就只能靠自己了。并且大家都被赵平的气势和决断所震慑了,都想听他还准备说些什么。孔志也被赵平出人意料的举动吸引了,露出了欣赏的表情。“那你有什么办法?”有人问到。
“有!”赵平看了下政晴,政晴对他点头表示不管什么话都可以说。
“孟家最后一个国王孟飞羽有意退位实行民主体制,但是被贵族们阻挠失败了。政一给孟飞羽报了仇并且成立了飞羽王国,但是孟飞羽的理想并没有实现。我们现在就实现孟飞羽的愿望建立民主的政体。南十字进攻我们有两个理由,一个是我们要炸毁青河,这根本就是胡说八道我们会用事实反击他们。另一个就是要解放我们,如果我们自己已经建立起民主政体那么他们的出兵就毫无理由,他的同盟个个都有大义的名份,在这种情况下决不会帮助他,我们有机会不战而胜!”
人们相互望着眼中都有些明朗,这个计划的确并不是空想,如果成功的话不仅可以回到正常的生活,也许生活还会更有希望。不知谁大声喊了声:“好主意!”随后人们纷纷叫起好来,甚至有人欢呼了起来,刚才的一片阴云似乎被几屡阳光穿过,人们的脸上变的光明。
政晴对大家大声说:“我个人很赞成这个方案,我马上招集官员研究它的可行性,大家先回去吧,很快我们就会给你们一个答复。”
“我们不走!”
“我们一直等到有结果出来为止!”
政晴心想我真的老了,今天被这个年轻人完全打败了,民主政体吗?我从没想过……难道我们真能战胜南十字吗?
人们都不肯离开,政晴对赵平说:“你和你的朋友一起来参加吧。”赵平点头。政晴首先回到了宫里并吩咐人招集大臣。
“兄弟!”赵平看到孔志对他竖起了大拇指说“干的好!”赵平吐了口气心想我一定是疯了……
萧萧对他坏笑了一下也走了进去。
周翼对赵平说:“总算完了,站的累死了。”
赵平哈哈一笑。
周翼说:“那先不去林动那了?”
“如果现在我们走,这场仗我们会输的”赵平肯定的说。
“好吧,我不想去开会了,看到那些人我头疼,我去研究一下这附近的星图准备接应林动他们,这里交给你了。”周翼说。
赵平点头,他看着周翼若无其事的样子心想:我不紧张,不紧张……
车辆穿过了人群在众目睽睽中进入了皇宫,赶到的大臣都知道这次的会议有多重要。
政晴的心情平静了许多他问众人:“事情就是这样,你们觉得这个提议如何?”
赵平没想到的是几乎所有人都表示同意这个方案,只有军务长大声说:“我不同意!这根本是胡闹!”
政晴问:“你的理由。”
“这完全是胡闹嘛国王,改变政体!这是异想天开!”
“你的理由!”政晴大声说。
军务长吓了一跳,小声说:“这根本没有先例,根本无法实行。”
“你的理由完全没有逻辑,无法考虑!那么这个提议被通过了!”政晴宣布。
军务长无法再说什么,用眼角狠狠的瞟了赵平一下。
政晴对赵平说:“赵先生,你还有什么建议。”
赵平想起林动说过速度就是胜负的关键便说:“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赶快实施,如果我们还没有做好对方就攻陷了‘枫’那一切就都晚了。”
政晴点头,勤政大臣皱眉说:“过渡到民主政体是一件浩大的工程,准备工作需要很长的时间,如果想平稳的完成也是需要时间的。”
“我这里有一样东西也许会有帮助。”交通大臣从包里拿出厚厚一摞文件交给了政晴。政晴翻动了一下,惭愧的闭上了眼睛。这是一份75年前的文件,是一份详细的民主政体实现计划,包括议会产生、法律修订等关键问题。计划是为飞羽王国量身定做的,这是当年孟飞羽没能实现的计划。
“孟飞羽,这个国家真的应该感谢你。”政晴小声说着把资料传给了大家,诸位大臣也都发出了感叹。
交通大臣说:“我祖父是孟飞羽的秘书,当年贵族们曾经想毁掉这份文件,被他保护了起来。祖父说总有一天国家会需要这些东西。”
政晴对赵平说:“赵先生,我希望您能留下这些文件。”
“我?”赵平奇怪。
“对,你是在民主体制下长大的,你看问题的准确和处理问题的决断我很钦佩。并且你身上有很强的正气,你刚才也说过时间就是最重要的,既然这样我想与其在人选上浪费时间不如就用眼前最合适的人,我希望您能出任新议会的临时议长主持我国向民主体制的过渡事宜。”
“我明白了”赵平心里狂寒我在说什么呀,难道我是一国的议长了不成!这实在是……赵平看着手里厚厚的文件似乎正在失去知觉。
散会后政晴拍着赵平的肩膀小声说:“对不住了,在这种时候拉你下水。我看出你是为了保护萧萧,但是我也看出你有平定乱世的能力,飞羽拜托你了!”
赵平刚刚恢复的意识又开始模糊了,我有平定乱世的能力……
政晴亲自出宫告诉等候在外面的市民会议结果,人们欢呼了起来。太阳已经西沉,黄昏终于来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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