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零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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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堰乡的刘书记和朱乡长始终还忐忑不安,不知道李学之会怎么处理他们,刘书记和朱乡长平时在工作是总有意见分歧,可在前途关乎一线之时,两人立马忘记了过去的恩怨,焦急地等待县委常委会的结果。两人在金满楼的休闲茶室里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两人心里也明白,出了这样的事,难免会挨处分,甚至丢了乌纱帽!而李学之的雷霆手段也让他们心惊胆寒。
“老朱啊,这次咱们只怕是栽在李学之手里了!”
“唉,我的大书记,咱哥俩同病相怜了。落在李学之的手里 还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老朱,其实爱民的事是不应该那么搞,我也提醒你几次了,可你就是不听,惹出大麻烦了吧!”
“老刘啊,现在哪个乡镇不是这么搞的?上面死压任务,就苦了我们下面执行的,你也不是不知道,现在乡财政亏得一塌糊涂,上百口子人要吃要喝,我一想起这些就脑壳痛!县里给我压任务,我也只能给村里加担子了。老刘啊,那粮食补贴款追究起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如果真要发到村民手里,我们就只能再想招弄钱去呗,我认识一有钱的主,干脆找那些大款们借去,利息高点就高点,总比没钱好。”
“嘿嘿,还是刘书记面子大,我现在是真弄不到钱了。我先给你透个气,这两年在爱民多搞了三十多万,只怕一次要全清喽!”
“老朱你也是,这关口还老是钱啊钱的!多想想你的政治前途吧!”
“老刘啊,真要撤了咱,我看还只有张书记能帮我们,这几年我们在金满楼也扔下了不少票子,张书记不会见死不救吧?”
“还能有啥办法,全指望张书记拉兄弟一把了......”
“等吧,反正张书记散会了答应见见我们的。”
两人在茶室里唧唧咕咕商量了好久也没个完全之策,不时跑到外面看张云生是否散会,好不容易到了十一点多,张云生才进了金满楼,跟他一起的还有易立宏。
刘、朱二人如见救星,急忙吩咐服务员准备夜宵,请两位领导进了包房。在张、易两人面前,刘、朱也顾不上礼貌,慌忙问常委会的处理意见。
张云生见他们神色慌乱,不禁暗暗好笑,可他还是故意沉着脸一言不发。易立宏当然是一脸严肃状。
朱乡长见张云生这副模样,心里透凉,急忙检讨道:“张书记、易部长,我知道错了,是我办事不得力,给领导添麻烦了。还请张书记给我个机会,我感激不尽啊!”
刘书记却咬牙切齿地说:“张书记、易部长,我好歹也算你们的人,也是土生土长在黄县的,狗日李学之得理不饶人,他连韩副县长都整了,何况我区区一个乡党委书记!只是我就是看不惯那李学之的做派,沽名钓誉,也替咱黄县的干部们不值啊,兢兢业业了半辈子,出点纰漏不是处分就是罢官!”
朱乡长也赶紧表忠心:“张书记、易部长,我对你们可是言听计从的,再说在黄县也轮不到他李学之耀武扬威啊!”
易立宏见火候差不多了,才展颜一笑说:“老刘、老朱啊,李学之是极力要严肃处理你们,而且调子还很高,说什么坑农呀、无视中央的农村政策啊!帽子一顶比一顶大。你们简直就是十恶不赦之徒了!”
刘、朱对望一眼,都看得出对方面若死灰。刘书记硬不起来了,哀号一声说:“李学之,我跟你不共戴天!”
张云生这时说话了:“老刘、老朱,你们两人我是很了解的,兢兢业业在基层二十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虽然爱民村的事件影响很坏,也让政府威信大失,可要说完全归咎于党政主官,也说不过去。我主张应该允许干部说错话、做错事,改革开放都是抱着石头过河,何况基层工作!”
易立宏说:“你们啊,知道张书记在常委会上是怎么为你们据理力争的吗?都快跟李学之翻脸了。发生这样的事,按道理说摘你们的乌纱帽、给你们记过处分一点不为过,可张书记悲天悯人,不想眼见着你们二十年拼来的前程就此湮灭,也不想你们就此一撅不振。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你们是黄县老人,张书记也不忍心自己兄弟被人整。韩爱国是运气差,他的事捅到了省里,如不处理说不过去,张书记同样也为韩爱国仗义直言了的,可当时是老吴在嘛。而你们毕竟事小,能压就压,能保护就保护了。你们得好好感谢张书记啊,所以在常委会上就免了你们的处分,搞好善后工作就行了。”
刘、朱二人自然是感激不尽,大赞张云生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好人好领导,发誓永远追随张云生致死不渝;大骂李学之蛇蝎心肠猪狗不如!
刘、朱两人去了心病,立即活跃起来,大杯喝酒大块吃肉,酣畅淋漓,而张云生“允许干部说错话、做错事”的格言第二天就传遍了黄县。
刘、朱二人醉熏熏地走了,张云生和易立宏则品着香茗,聊性大发。
易立宏有点忧虑,说:“老张,老是让李学之搞事,终究也不是办法啊。别真让他成了青天大老爷,什么人都去找他,什么事都由着他处理,以后会被动的。”
张云生点点头说:“我何尝不跟你想法一样呢?可他毕竟还是一县之长,手里多少还是有权力的。再说象爱民村这样的事件,千万不能被人捅上去,中央三令五申要给农民减负,而河堰却顶风违纪违规,稳妥点处理也好,免得惊动了上头,大家都遭殃!,黄县这么大个摊子,难免哪里会有点问题,他要搞就让他搞,让他搞个表面,真要动真格的或是动静搞大了,最后不还得常委会研究决定,到时候咱们给他来个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就得了。一个县不可能不出任何问题,一些事也需要有人发现苗头,免得弄大了咱们控制不住。李学之就当我们的探雷器吧。”
易立宏说:“有道理,老张你不愧老谋子啊!他李学之再本事,也没法跟组织对抗的。”
张云生笑起来,说:“老易,你的话就是精辟。咱们现在掌握着黄县县委,掌握着一级组织,只要他还在组织中,能不服从我们吗?这次我在顾书记那里弄来了不少好东西。两个副处级、十个科级、二十个副科级指标。黄县也该改朝换代喽!”
易立宏说:“组织部长人选可得看准喽,我看是不是让人事局的老孙来当?他以前也任过组织部副部长的。”
张云生想了想说:“老孙我是信得过,可你手下那几个副部长会乐意?可不要出现什么新问题哟。”
易立宏苦笑着说:“唉,你以为我想这么搞啊?别看他们几个平时唯唯诺诺的,其实背地里也常耍小动作。就说老廖吧,他比我还早三年进组织部,却一直被我压着,这不听说我要离开组织部,他以为部长位置就该轮到他了,上跑下串的,却始终不肯在我面前掏心窝子!”
张云生说:“廖伟真自己在跑门路?那狗日的,还真不把咱放在眼里啊!真看不出来,平时里老实得象个卵一样!”
易立宏说:“咬人的狗不叫哟!他今年四十九奔五十的人了,真要想干好好给咱们掏掏心窝子,不也就上去了,我看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干脆把他的位置调整调整,想搞一把手,就让他去县党史研究室当主任,好歹也是一把手嘛!”

张云生哈哈一笑说:“老易,你还真会整他,你们组织部的党史研究室才三五个人,主任是一把手没错。哈哈!那康福全怎么也轮不上呢?”
易立宏说:“老康不是当一把手的料,太贪小便宜。组织部副部长也算是黄县硬牌子干部了吧?他分管的还是办公室那块,只晓得到各行局到乡镇报发票条子,什么都报,我听办公室梅主任反映,连老婆女儿买卫生巾都搞张发票来报销。你看是什么事!我也是看老康没什么鬼脑筋,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可实在在下面口碑不好,服不了众!”
张云生唉了一声,说:“你看看,这都是原来老吴提上去的人,什么玩意!老吴也是有眼无珠,没点识人用人之道!统统都换了算了。”
易立宏打趣道:“也不见得吧?李学之可是老吴弄上来的哟!”
张云生一噎,有点气恼地说:“老易,莫提这个人,我听了就冒火。三年前我被一捋到底,那小子侥幸得了个大便宜,看老子的眼神充满了鄙夷不屑!一想起老子就鬼火冒!我到如今都不明白顾书记的真正意图,明明知道李学之是个搞事鬼,还一再强调换届要平稳、安定、团结!于部长态度也不明确,我感觉得到于明扬是很憎恨李学之的,可为什么还是要李学之在黄县呢?”
易立宏皱眉沉吟着说:“难道真是省委金书记发了什么话?要不然市里态度不会这么不明确呀?”
张云生烦恼地说:“我也只是听说,但愿李学之没有靠山。我情愿想作市委领导的用人艺术啊。老易,常在电视里看,帝王都有御臣之道,特别是乾隆帝,一边任用刘庸、纪昀等清官治世,一面又大肆宠信和砷这样的大奸臣。是不是市委领导也要搞平衡搞制约哟?”
易立宏听了张云生打的比方,哭笑不得,如果李学之是清官好官,那自己岂不成了奸臣贪官?哪有这样贬低自己来打比方的嘛。他苦笑着说:“老张啊,你是不是也认为自己的贪官,李学之是清官啊?”
张云生一楞,恍然大悟,嘿嘿笑着说:“老易啊,贪官有什么不好? 吃香的喝辣的,既有钱又有权。只要身体好,天天可以做新郎,总比一辈子对着黄脸婆强吧!”
一听到黄脸婆,易立宏大急:“都快2点了我还在这里,回去不让黄脸婆罗嗦死!我得走了,得走了。”
张云生一把拉住他,哈哈大笑说:“怕什么,我给她去个电话,说在招待市里领导。你今天就在这里休息,我去叫金辉给你安排个小美人!”
易立宏连忙摆手拒绝道:“算了算了,怕影响不好。”
张云生说:“在金满楼你就放一万个心,绝对保密!”
易立宏还是摇头,说:“我不要了,身体是自己的,可放纵不得,我还想多活几年。要不咱再商量商量人事配备,自己的班底可马虎不得!”
张云生说:“老易啊,我还真服了你,好好,既然你不想娱乐,我就陪你办正经事。”
于是两人又凑在一起,商议开来。
李学之却把精力全放在了爱民村,他知道如不加紧督促河堰乡,说不定又会一拖再拖。所以连续几天都吃住在河堰乡,尽量在最短的时间处理好爱民村的事务。
在河堰乡财政所,爱民村的提留上缴情况一目了然,不但按规定完成了九五、九六两年的任务,还在乡政府的强迫下多上缴了三十四万多元,也就是平均每户额外乱摊派了三百多近四百元一年!而且今年的粮食补贴款已经被乡政府挪作了它用。
刘书记和朱乡长虽然恨不得生吃了李学之,可也惧怕丢官处分,不得已全力配合,可叫乡财政一下子怎么拿得出五十万来退还给村民?无奈之下,刘书记找了大款朋友,用高息借了五十万发放下去,才彻底平息了爱民村的民愤!
在退款的那天,爱民村比农历春节还热闹。李学之亲自主持了退款,在村部外的大坪里,全村人能来的都来了,可秩序井然,每户派个代表领取退款。李学之当着全村村民恢复了景喜旺村支书职务,代表县委县政府对村民做了深刻检讨并承诺以后不再有类似事件发生。河堰乡刘书记和朱乡长也代表乡政府做了深刻检讨,并向被抓的景支书和杨主任道歉。到此,爱民村事件完美落幕。
因为爱民村不是贫苦村,李学之也就关心得少,可对于爱民村能三年都全部完成财贸上缴,李学之非常重视。处理退款后,他特意在爱民村做了调查了解,原来爱民村居然种植的是绿色水稻!
这就要从四年前说起了,当时景喜旺偶然从江西一亲戚学得了水稻田里套养鸭子的方法,鸭子粪便可以起到肥料的作用,而田里的昆虫又是鸭子天然的食物,这样既可以省掉化肥又可以省掉治虫的农药,而且还能养殖一批良种鸭子。景喜旺便把田间套养鸭子的方法带回了自家的责任田,他还是个爱动脑筋喜欢琢磨的人,通过观察和实验,他得出了一亩水田养十只鸭子最合算,既可保证鸭子的食物又可以彻底不用农药治虫,还省了一大笔化肥款。
吃虫子养大的鸭子虽然没有吃饲料的鸭子肥,可肉质鲜美,是正宗的土鸭子,于是不少城里的餐馆都用高价收购鸭子。而不用化肥、农药的水稻更是罕见,当时农民还不懂什么是绿色食品,但就是比农药化肥种出来的水稻好吃。特别是晚稻打的米,晶莹透亮,糯软可口,被一家个体粮店老板看上,高价收购后一换包装竟当高级大米出售。当然水稻套养鸭子比较麻烦,田间都要用半人高的细网围住,晚上还要把鸭子回笼,免得被盗。刚开始爱民村的乡亲们都说景喜旺神经病,但事隔一年后,景家十三亩水稻出的收成几乎是其他人的三倍!赚了钱就是硬道理,不少村民都来找景喜旺讨技术,而景喜旺则毫不保留地传授给了乡亲。
不到两年,几乎全村人都用上了套养鸭子的办法,果然获利不小。景喜旺又联系了省里一家粮食加工厂,全部包销爱民村的优质大米;而吃虫子养大的良种鸭更是销路好,不时有市里的高级餐厅来大量收购鸭。所以爱民村的村民很快就富裕起来,所以能按时完成财贸上缴也不足为奇了。景喜旺也被村民们选为了村支书。
本来乡里也想把这方法推荐其他村,可套养鸭子实在麻烦,光是每天把鸭子收笼运回家,都是一项费力的事情,而且田间架设围网前期投入大,所以就没推广开来。
眼瞅着爱民村收入不菲,乡干部们开始有事没事去爱民村打牙祭,吃了一抹嘴巴还要提溜几只鸭,弄点好米回家,这让景喜旺很恼火,也就得罪了不少乡干部,于是各种各样的税费就扑天而来,如有争辩,乡干部们就说:“你们多亏了好政策才有了好日子,过上了好日子也不能不为乡里县里做贡献嘛,人说贤者多劳,你们村富裕,多做点贡献又有何不可呢?”农民都是朴实的,一想也对,那就多交点吧,可越往后名目越多,金额也加大,不少人到其他村一打听,好家伙出了不少冤枉钱!开始景喜旺等村干部还与乡里交涉,可就是没结果,交了该交的,不该交的还得交,而且乡里态度极其恶劣,最终导致了集体抗税、扣押马卫东事件。
(本文纯属虚构,请勿对号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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