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玩具展 服装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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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迪那天见神智有人来了解厂况,才知道神智有收购工厂的意向,简直乐坏了。他又有点埋怨:这么大的事,小郑竟没透半个信儿。郭迪手下几员干将更是摩拳擦掌,准备好好开发几个新品种显显身手。郭迪在院里碰着郑正道,一百个数落:
“你可真行啊你!好事瞒着郭叔,怕人分了你的蜜是怎么咋?那天神智来人我都蒙了,你到是先透个话儿呀。”郑正道不便多说,稍微解释了解释,告诉他总公司想办的是特大型玩具企业,具体到光明厂怎么样,还不可过于乐观。
“这事呀,荞麦地里逮王八——十拿九稳。”郭迪胡噜一下发毛稀疏的大脑袋,信心十足:“咱们‘光明’在京城玩具行里怎么样?甭说特大型,就是海大型、天大型,好玩意儿就是好玩意儿,谁也得另眼瞧。告诉你吧小兄弟,现在正是时候,咱们熊瞎子耍钢叉——也该露一手了。明儿有一个十省市玩具展销会,你猜猜咱厂往那儿展什么?嘿,‘音乐麻将桌’!桌里有一折叠小人儿能翻起来,谁‘和’了,他就翻起来叫‘爸爸’,怎么样?新鲜吧,手臭的主儿也不叫他‘孙子’,就说‘傻瓜,再练练…’”
郑正道笑了:“这不是胡闹吗,太低俗了。”
“怎么低俗,音乐都是雅乐,而且能提示‘文明娱乐,增智健脑’。对了,‘遥足’我们又琢磨出好几款新的,正要找你和喜子给敲定一下。你抽空和你们孙总说说,我们再弄几款养眼的,高雅的,到时候去见孙总,给‘三爷’一个见面礼,献上‘联络图’,再加一张顺毛油亮的大虎皮,哈哈,”郭迪捏着嗓子高腔念白:“天王盖地虎……‘文革’那会儿样板戏,你们这些后生没听过…”
“您可太幼稚了。”
“哎哎哎哎,这是怎么说话呢…”
郑正道没再接话茬儿,倒是详细打听了玩具展销会的情况。他喜欢玩具,逢展必看。
第二天,他把公司的事先撂着,就约郝喜秋去看展。展销会在繁华喧闹充满现代气息的一群建筑中。离门口还远远的,路两边的华灯和雕栏上鲜艳的彩球就已经使气氛热烈起来,底色为酒红、桔黄、海蓝、碧翠的彩纸招贴旗上画着线条简练夸张的卡通画,营造出欢悦烂漫的氛围。门厅外的小广场上方覆罩着巨大的玻璃顶,明晃晃的阳光透过一格格的玻璃洒在地上,像融融春日。年轻时尚的父母们推着漂亮的童车步履轻盈神态幸福。
郑正道和郝喜秋排队买门票领手提袋说明书参观证。
“嗨~~哈!不、许、动。”大家都回头。一个鲜亮活泼的女孩“倏”地立在面前,她穿着粉红底小圆点松身式便装,微喇牛仔裤,头发看似不经意,其实是分层式波浪型浅栗色调,属精心之作。女孩儿伸出食指向郑正道一点,“嘟!正要找你,不找自来。”
“毛咪咪!”郑正道眼睛一亮,“你也来了,真巧。”
自那天之后,他心里深处某一角一直火热火热地暖流荡漾,不过公司里形势太糟,无从分身分神。现在他心头喜悦,无意中亲热地伸手去摸毛咪咪的头发:“怎么又染了?乱打扮。”
“你才乱打份哪,‘板寸’跟黑社会似的,我差点没认出来。”
“来看展览?”
“陪我表哥来买玩具…嗨,”毛咪咪突然由喜作嗔,她想起前几天电话约郑正道去看球,他竟三两句就给推了。“您架子好大!那么好的票送上门,您夹都不夹。您什么大牌儿啊,比利亚还是维埃拉?郭富成还是刘德华?”
“真没辙,事太多了。”郑正道憨憨地笑着歉意连连。
“多什么呀,多能多过国家主席?多伦多!多还跑来玩儿玩具?上班假装进步玩猫儿腻,下班赖着不走假积极……”
看他俩那么亲热,郝喜秋在一旁很莫名:他怎么从来不知道郑正道有这么一个小女友呢?郑正道那点经历他差不多了如指掌,知道他曾有过一段还算是揪心彻骨的恋情,其中有一位还算是冰清玉洁的女主角。眼前这位快嘴傻妞儿肯定不是。这小子什么时候放的钩情妙手……
看郝喜秋在旁一直咧嘴笑,郑正道赶紧向毛咪咪介绍:“这是我哥们儿,铁哥们儿,郝喜秋。你就叫‘秋哥’吧。”
“多难听啊,囚哥,大囚犯哥?”
“嘿,你这女孩儿,见面就开火啊?”郝喜秋平日里自称“华夏业余逗贫第一人”这时哪能甘心,接着说:“人都是‘一回生二回熟’你一回就烂锅。”
“啊…我好象见过你。”
“真的?”
“法制节目‘警察教你防贼十招’里头。”
“是吗?…我像特警吧?”
“像,梳个瓦片头,装个文雅人儿,挡住自行车,趁机玩碰瓷儿。”
“谁呀?”
“就是您呀:假摔一跤,爬起来装孬,趁人不备,顺走钱包。是不是你?长得和你一样样的,瓦片儿头,豆子眼儿,嘿嘿坏笑堆一脸儿。”
周围排队的人本来作没听状,此时绷不住全乐了,郝喜秋弄了个大红脸。
“呀,”毛咪咪突然收住,“我表哥来了,我得走了。”她向一个抱着大纸箱的瘦小男子跑过去。那男子精瘦,脖子上还系个紫红色蝴蝶结,头发抹得发亮,见了毛咪咪声音尖细地叫起来:“Meaney(米尼),快点,我都拿不住了。”
“Davey(戴维),我来了。”毛咪咪边跑边应。眼看大纸箱就要滑到地面,郑正道和郝喜秋忙跑过去扶住。他们帮咪咪表哥把纸箱子抬到一花池的石台上。“Thank-you,Thank-you”小瘦子喘着气道谢,“瞧,打八折一件,打六折六件,打五折十五件,小狗熊打三折,我没抢到。”他对毛咪咪满意地报账:“一共才四百三十二块七毛五。”边说边用三个指头来回搓,好象是在点钞票。
“这是我表哥戴维,美丽虹大酒店的糕点师。”
“你们好,你们好,glad-to-see-you,要订生日蛋糕找我好了。”戴维殷勤快速地说,他掏出名片:“这是我的名片,惠存,惠存。”
“哎,戴维,这就是我说过的…”咪咪正要向她表兄介绍,郝喜秋挤了挤眼睛抢着说:“我叫Hasche(哈希),他是Zabel(扎贝尔),道…道科特博士。”
“幸会,幸会,”戴维表情挺奇特,好象在演戏,眉毛高高扬起嘴巴向两边嘻开,突然叫起来:“哦,Sorry,我得走了,大堂经理Mr.Gao还等着我呢,米尼,等我开车过来。”
在等戴维的时候,郑正道邀咪咪一起看展。一会儿,一辆鲜红的美人豹跑车驶来,他们帮戴维把纸箱子装进车,毛咪咪向表哥说不跟他走了,要和朋友一起看展。“那也好,那也好。”戴维尖细着嗓子说,车子像个穿红裙的女士翩翩驶去。
三个人高高兴兴进了展厅。一个玩具小汽车赛车展台吸引了他们,大型展台上铺了好几圈微型赛车道。车道先是平滑起步,然后是高低起伏,之后盘旋而上,旋了四、五圈之后,又盘旋而下,结构复杂,气势壮观。车道上七、八辆火柴盒那么大五颜六色的小汽车正在你追我赶前跑后逐。几个观众手握遥控器指挥着它们。
“瞧,”郑正道碰碰郝喜秋胳膊一起挤上前,郝喜秋伸手捏起一张玩具说明念道:“万变赛车系列,全功能加编程…嗯,不错不错”,他向展台边一个似厂方推销员的南方女孩问道:“都可以编什么动作?”
“是这样的”,女孩认真地拿起一个手枪式遥控器,按动枪柄上的按钮,“有18种动作,前、后、左、右、加速、旋转……”
“就这点能耐啊?它还有什么本事?
“这个很好的,先生。可以比赛,小朋友都很喜欢。”
“能踢球吗?”
老实的南方女孩儿被问住了,她连忙去另一个展台请老板。毛咪咪说:“你们在大街上还没闹够哇,又跑这儿来恶心人。好好的小车踢什么球?都没法儿算球迷了,根本就是球痴、球呆、球傻。”
“那你不是骂自己吗?”郝喜秋说,“你要不是个痴呆傻,怎么会知道维埃拉?”
“我听人说的。”
“哈,是个伪球迷。我最讨厌伪球迷了。”
“伪球迷好啊,没听说吗?‘球迷狂吼乱叫球盲不开心,球盲怨声载道球迷不开心,伪球迷,瞎说八道大家都开心。”郑正道和郝喜秋听了哈哈笑,老板来了,“先生有什么好的建议?”年轻厂长脸上浮着谦虚诚恳的笑容。
“您这套玩具确实不错,不过您想过没有,它还可以重新组合出多种花样。”郑正道说。
“怎样组合呢?”年轻厂长很认真。
“比如说,小足球赛;比如说‘官兵捉贼’——几个小车追一个;再比如说,附加智力因素,每个车顶上画一个字母,看谁先拼出GOOD,或在对方场地拼出BAD之类…”
“好好,真系唔错。”厂长开始大力点头,许多人都围过来听。
郑正道又提了一些想法。“谢谢谢谢,谢谢先生,”年轻厂长非常赞赏,“我们可以合作嘛,先生是哪里的?”他边说边掏出名片。郑正道也掏出名片,厂长恭恭敬敬接了过去,又转向郝喜秋:“先生…”
“忘带了,回头叫我秘书送来。”郝喜秋大口大气。
“哦,先生是…”
“世界玩具投资集团副总裁”,郝喜秋顺嘴跑舌头。
“哦?好好…”
“我集团可以先期出资一千万共同研究这个项目,以后还打算投两个亿。”郝喜秋越说越没边儿。
“啊?…”年轻厂长眼睛睁得大大的。
“别胡说八道了,”郑正道拍一下喜子。毛咪咪对厂长说:“您别听他胡说八道,他是网上通缉犯,呆会儿一出门警车等着呢”。厂长也笑了,他显然知道京城里有这么一帮京片子专好此风。
“唔紧要…没关系啦。”
三个人又往别的展台,看见一些人围着波比球桌,拧动球杆赛得很激烈。郝喜秋摇头:“智商有问题。甭说和真球比了,就是比咱的小车踢球也差十万八千里。哎,”他问咪咪,“你那几天看球熬夜够呛吧?”他还真以为找着知音了。
“熬夜干吗?我就白天看一眼。”
“那你还真是‘伪球迷’了!”郝喜秋大失望。看郝喜秋那个样子,毛咪咪觉得好笑,说:“怪不得看你有点儿问题。”“什么问题?”“你说你晚上干吗?”“看球啊,干吗?”毛咪咪一笑,郝喜秋知道不好,中招了。就听毛咪咪说:“三更半夜,你激动跳跃。狂吼乱叫,被人点**。小罗被闷,小贝被灭。你干掉眼泪,没法儿发泄。动换不了,像死麻雀。天亮一查——精神分裂。”郑正道大笑,“这回碰对手了吧?”“败了败了,服了服了服了。”郝喜秋大为沮丧。
展厅另一边嘈杂声突然增大,望过去,原来有人骑着毛驴大小的木马双脚一踹一踹地在过道“奔驰”,吸引了众多眼球。三人跑到那个展点,看见展板上介绍:“良骥流马,继承诸葛亮奇思,复活千年绝技…”。展圈里还有两匹“马”没人骑,郝喜秋蹿过去跨上就要蹬走,一个体格粗大穿高档西装的汉子马上制止:“下来,下来,样品不让动。”
“怎么啦?你不是展销吗?”
“只展不试,下来下来。”
郝喜秋跳下来,挺有气:“不试怎么买?”他指着过道里正在“奔驰”的两匹马:“那不是试着呢吗。”
“那是表演。有意向,跟老板洽谈。”那汉子神情冷淡,散点透视的眼光并不在郝喜秋身上停留,手背向外甩做出排拒状。
“你意向个龟呀,我要买一千六百个。”郝喜秋气儿大了。
郑正道急拉他的袖子低声说:“别来这套了,没劲。他这些东西本身就没劲。”那汉子无动于衷,好象门神爷看见小鬼乱跳根本不拿眼夹。这时他们才注意到有几个穿高级皮草款儿气逼人的男子在展棚里围着小圆桌洽谈。其中有一位面相粗猛的男子,手指上还套着两个金晃晃的大戒指,旁边有一艳丽女子大概是随身小秘。他们在商谈生意,口气都是百万级的。
郑正道走近旁稍稍听了一耳朵,和毛咪咪一起拽郝喜秋走了。
“瞎眼耗子,不知道大腕儿猫在哪儿,向爷请教请教吧。”郝喜秋发扬阿Q精神。
“喜子,说正经的,这个项目给咱们的话”,郑正道说着,三人一边聊一边往外走,“首先咱们给它增设规格,至少大中小应当有七、八种,小的板凳儿那么大,大的立柜那么高,对不对?”
“不错——,这才是专家。”
“其次,形式要丰富,除了马,还有驴、牛、羊、狗、狮子老虎全都有。并且增加功能,人力驱动加上电力驱动,脚蹬的加上手摇的。第三,多重组合,你想,三国演义为什么人人都爱看,哪个小男孩儿当年看书的时候心里不觉得自己是关羽、张飞、赵子龙,金庸的武侠也一样。这就叫移情。能打扮成英雄骑在‘马’上比武,肯定特别吸引人。”

“英明,”郝喜秋翘起姆指表情严肃地说:“英明领袖。的小舅子。的二大爷。的手下看澡堂子的。”他一骨节一骨节地往外蹦词儿。
“行了行了行了,”郑正道接着刚才的思路:“但是冷兵器不能动真家伙,可以用泡沫塑料,塑料刀,塑料枪。玩的时候再戴上面罩,保证安全……难的是怎么定输赢。”
“有什么难的?和击剑比赛一样呗。”郝喜秋说。
“嘿,对了。”
“击剑都不行,击剑人后面还拖根电线,咱们就弄无线的。好比说枪尖有一传感点,刺到对方身上,显示板上就有记录,5分钟之内,看谁挨揍挨的多。”
“行啊囚哥,爱迪生的脑子。”
“怎么样?”郝喜秋又得意起来,“等咱发起来,那什么样儿?”
“什么样儿,你?潇洒了,走红了,实在没法形容了,扭腰扭成芙蓉了,走路走成狗熊了,说话PK主持人了,转眼要变大恐龙了,不粉丝你都不成了……”
“完了完了完了,”郝喜秋哀叫,“今儿算是碰着大克星了。”
三人说着出了展厅到了停车场,咪咪说送她到地铁站就行。到了地儿,咪咪边下车边说:“秋大哥,今儿对不起了,您别往心里去。”“哪儿啊,高兴还来不及呢。”“甭理他,他受虐有瘾。”咪咪又对郑正道说:“郑哥,下回万一约你,可别摆谱啊。”“不会不会,绝对不会。”“干吗‘万一’呀,一万不就对了吗。”“你还贫!”
车继续前行,二人沉默了一会儿,都没提咪咪。郑正道忽然说:“看了这么多东西,就没有能边跑边拍球的玩艺儿。”
“多废话,人家怎么知道你想弄篮球机器人?”
“哪怕有一个猫捉老鼠的玩具也好。”
“这回咱们要是弄出一个篮球的来,可得找郭叔要钱了,别再当冤大头。哎,你猜怎么着?我突然灵光一闪……怎么样?”郝喜秋侧过脸盯着郑正道不说下半句,吊他胃口。
郑正道手扶方向盘望着前方,支着耳朵等了五秒钟,烦了:“说呀,臭得意什么。”
“红灯!”车子“吱”的一声刹住。
绿灯放行后,郝喜秋说:“你瞧,遥控篮球要想有点篮球味儿,关键在拍球,把机器人弄高点儿,一人高,那不就能拍了吗?嘭嘭嘭的多带劲儿。”
“就这,还‘灵光一闪’哪?还不如我们院的乌鸦呢。我们院树上那乌鸦窝太阳一照真是一闪一闪的,闹了半天是那乌鸦叨了块镜片儿到窝里,你说不比你聪明?”
“你呀,肚里没点子就甭贬人。”
“你那也叫点子?一人高,还是玩具吗?日本开发的机器人能走会唱,还能跳舞,你买得起吗?咱们就是要设计一种大众化的玩具,几百块钱谁都玩得起。”
两个人说着话,东大桥到了,郝喜秋下了车,才迈了两步又转身回来:“正道,什么时候约上小波斯猫一块儿出去玩玩?”他眯着小眼睛,谄笑,充满期待。
“你呀,动机不纯。告诉你,甭想瞎掺乎,没你事儿。”
“你小子真独头蒜,真独!”郝喜秋气愤愤转身走了。郑正道拐向长安街,向西急驶而去。
李风来电话说他表叔有点着急了,库存的服装越积越多。本来也请了生活学院的黄教授,可教授要价太高,说非得请名模,告诉说一场服装秀没名模等于白搞,没人看。他请的名模,经纪人一开价把表叔吓一跟头,赶得上半年的利润了。“表叔让我问问你,不请名模成不成?”“什么名模?我不早说了吗,不要专业模特。再说,莫万丹、吕燕,他黄教授请得出来吗,尽吹牛。”“那你说怎么办?”“放心好了,咱们用非名模、土模,照样办成。”
话这么说了,策划书也写了,可郑正道对穿着打扮到底外行,怕经不起推敲,内行人看笑话。他又在网上查有关资料,漫无头绪,于事无补。想到公司里那几个不肯出力的下属,心烦得不行。忽然,他想起了咪咪,小丫头那么爱打扮,说不定能帮忙,虽然太幼稚……他随手敲开“大杜杜.226”进入咪咪的个人网页。
“咪咪,能帮个忙吗?我是郑正道。”
“郑大哥?惊。”
郑正道打出长串的文字,将情况说明。等了半天。
“小品。”
“什么?…哦,太对了,以小品的方式搞服装表演!你真聪明…可是,业余模特还得培训,你懂不懂服装?”又等了半天才冒出俩字:
“有料。”
“喂,喂喂,商量正事。你要真懂,选模特的事培训模特的事,你怎么考虑?还真把你当大人了。”
“小丑。”
“什么?什么意思!”
“阿里巴巴。”
“阿里巴巴?”
“芝麻开门。”
“芝麻开门?…哦,你是说小品就那么演,里面加一个小丑?你到是说清楚呀,平常贫嘴寡舌现在倒惜墨如金了,你干嘛呢?”
“歉。看大…片儿呢。”
“那今天我不打搅你了。明天再找你好好谈谈。”又半天,郑正道等烦了正打算退出,回话来了:
“不爱事。直八女了一。”
什么玩意儿啊,现在这些小孩儿,错字连篇,一心八用,看碟还网上聊天…哦,郑正道这才回过味儿,毛咪咪最后说的是“真好”。瞧瞧这网把文字糟蹋成什么样了。
第二天郑正道到亚细亚大书店找到毛咪咪,约出去吃午饭。从咪咪东拉西扯杂七碎八的言语中,郑正道归纳出了一个完整的小品模特表演底本。他高兴极了,“到时候你一定去,咪咪。”“我?可是一级指导,特级捣乱。”
郑正道和李风紧张地筹划了十几天,终于在距“先锋风服装贸易公司”不远的小区广场开了一场服装秀。那天观众还真多,老天也作美,深秋暖如春,模特们尽展风骚。
一个头戴绒绒球毛线帽穿着灯笼裤的红鼻头小丑,自称是“服装点拨大师”,站在“Y”型台的岔口处,“点拨”着在直路上表演的业余模特们。他身旁有一位头戴“本山帽”,脖围白毛巾,臂缠红袖套的“特邀服装评论员”。
从直道的端点走来两男一女,成年人,却穿着中学生校服,迈着整齐的步伐。三人均是国字大脸,短脖,面色红润。在昂扬的进行曲中他们来到岔口,齐喊:“请大师指导。”便随小丑进了试衣棚。不到一分钟,三人出来了。只见那高个子男的,本来长方脸,竟梳了足有寸半高拢的大背头,穿一件马蹄领口的肉色衫,黑裤,白旅游鞋,再挎上小巧的棕色公文包,其形象,无法卒睹。矮个男人穿了一个龟脖领的针织衫,颈部勒得紧紧的,短鼻梁上架了个小圆眼镜。那女子,本来中等个儿还是不错的,可是额头覆着齐齐的刘海,与一字切领的浅色绒衣上下一配,把脸弄得又短又宽,再加上驼色七分裤,白丝袜细高跟鞋,尽显小腿肥硕踝骨粗大。
观众正在遗憾心堵,小丑洋洋得意钻出棚来:“各位各位,给我记住了:把握了造型就把握了人生的命运。”他向三人一扬手:“走—,走—,小、步、扭—!”三模特迈着小碎步一拧一拧地向“Y”型台左端的“鹊桥平台”走去。“引领时尚的造型师啊,”“评论员”在旁边煽乎着:“化腐朽为神奇的金手指,瞧,三个平庸的男女,经大师点拨,光辉夺目,潇洒动人,三只蝴蝶飞飞飞,多么阴柔...多么阳刚…猛龙过江,瞧啊,那位男士,面疙瘩汤,能喝两缸,那位女士,白面烙饼,能吃两筐……”
观众席传来阵阵哄笑和嘘声。
“瞧哇,”评论员继续着:“鹊桥那边厢,焦急的征婚者们就要看到心仪的那一半了…”
鹊桥那头确实有四、五个仪态端庄的男女,待三个来相亲的模特走近时,齐呼“太可怕了”一哄而散。三模特神情沮丧缩一旁呆着去了。
从直道那边又走来三个穿长睡袍的女孩儿,脸蛋子都是很好看的,一个瓜子脸,一个钻石脸,一个鹅蛋脸。她们要参加职场面试,特请“服装点拨大师”指点指点。从试衣小棚出来后,不知怎么,都好象照了哈哈镜,一个穿丝瓜领口短上衣,超短裙,大厚跟的方口鞋;一个穿V型领露背衣,深紫色的九分裤;一个穿水兵领口衫,紧身长裤把细长腿裹得像柴禾棒似的。衣料质地厚重颜色冷暗。三人都戴着大耳环大手镯,长串大粒项链,在“大师”的指引下,雄纠纠奔向“Y”型台右端的“职场福地”。四、五个严肃的面试主管,还等不及三位姑娘到面前便喊着“吓死人了”急急避去。
从直道那边又走来三个可爱的女孩儿,团团脸,南瓜脸,鸭梨脸。经“大师”指导后又不成了,一个本来胸脯丰满,却穿了一件紧贴身的粉色针织绣花上衣;一个臀部鼓硕,外套却刚刚搭到宽处;还有一个明明偏胖,却穿着横条纹的海扇领口衫。三人再一次让“鹊桥平台”满怀期盼的相亲者们摆手而逃。
“下课,下课!”恼怒的模特们聚在一起,举着拳头向“大师”和“评论家”吼叫。“下课,下课!”观众们也呼应着。二人狼狈不堪抱头鼠蹿。
一小女生举起一块牌子:“怎么办呢?”。一小男生举起一块牌子:“去找先锋风!”。这时李风来了,穿著得体的西服,倒霉的模特们一起向他喊:“帮帮我们吧。”李风微笑:“跟我走,去神奇山洞。”他们一起走到“Y”型台中间空处的一个刚用充气泵吹鼓的弧顶小屋前,李风喊:“芝麻,芝麻,开门吧。”在阴沉威严又富于幻想色彩的《天方夜谭》奏鸣曲中门缓缓地开了,大家鱼贯而入。
节拍自由欢快的阿拉伯音乐又随之响起,观众耐心地等了五分钟,乐声顿停。间歇之后,竖琴拨弄出了波浪声,紧闭的大门闻声洞开,鲜丽明艳的靓男靓女们一个接一个走出来。大家惊讶地发现,两个寻偶男士本是帅哥,呵呵!只见那高个子刚毅的短寸恰合其脸型,双目峻朗,一袭双面绒黑色风衣又直又飘,皮鞋发亮,潇洒阔步,回风流雪,不由让人叫好。另一男子个儿虽不高,一付黑方框眼镜架在鼻梁上平添几分书卷气,一身裁剪精良线条简洁的深蓝色西装让他显得高雅沉稳。那女子脸虽方正,无妨成为美人,便见她蓬松的大卷花从左颊斜斜垂下,后颈却是干净利落。椭圆形领口的鲜红蝙蝠袖衫,挺括宽适的黑色直筒长裤搭在皮面细腻的黑色半高跟鞋上,手提一款精致提包,绝然一个事业型干练美女。她飘逸走来,定格,转身。跟在她后面的是原本娇小的瓜子脸姑娘,此时穿着抢眼的柠檬色紧身吊带衫,搭配纯洁洒脱的白色阔脚裤,系带白凉鞋,颇显高挑。往后的姑娘,有的穿藏青色白蕾丝边长袖衬衫戴白贝雷帽,有的穿质地柔软的斜条纹A字裙,有的一身刷利的猎装,有的穿细细的紧腿系带靴,手提草莓色的草帽形手提包……不论何种着装,均合身、青春、朝气,个性十足,令观众们欣赏不已。
这之后,模特们又表演了一个“撞衫的派对”,讲的是赴约的几个女孩儿不约而同穿了同款同色的服装,又窘又恼。所幸“先锋风”的时尚指导师来了,他用各式各样的帽子、头巾、披肩、耳环、项链、手镯、手套、皮包、眼镜,通过巧妙的搭配和极具创意的穿法,让姑娘们摆脱了尴尬,开了一场成功的Party。
小广场气氛热烈。毛咪咪早来了,起劲鼓掌喊好。她万没想到郑大哥把她的胡话风话这么当个事儿,一种被赏识的幸福感腾升在胸,郑哥真是最棒的!她觉着呆会儿一定要“啵”郑哥一下。这时生活学院的黄教授来了,脸沉得黑黑的似橡木雕:“恶俗。俗得一塌糊涂。”董事长也就是李风的表叔带着歉意请教授“指点”,黄教授说:“这么搞,简直是摆杂货摊嘛,‘形商’太低。”郑正道听了说:“只要老百姓欢迎,摆摊也没关系吧。”“没关系?”教授越发生气,“北京人本来就不会穿衣服……”“对对对,”毛咪咪又逮着好话茬儿了,“北京人只会穿裤子,要不怎么天儿一热,膀爷乐呢。”“你,你,什么人?…”教授被野丫头呛,觉得大受其辱,嘴唇直哆嗦。“去去去,没你什么事儿,”郑正道过来把毛咪咪拉走。他们挤出人群到广场外,毛咪咪想“啵”一下郑哥的心情已经没了,但她坚决要求郑正道过几天一定一定和她一起去看球赛,郑正道答应了。“那,说到做到,拉钩上吊,到时候不去,”她用手在脖子那儿一比划:“拿绳儿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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