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风波连连 另觅良医(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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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日大战”虽胜了对手,但一分之胜,纯属侥幸。郑正道感到教训不小。看来所谓“低科技”早晚要走向“高科技”才行,至少也应两相结合。就拿这次的“篮机手”来说,自己的思维只是在形式上打转转,而日方显然走的是“高科技”的路子,光一个“拍球运球”,里面就不知有多少科技含量。这样下去,自己必败。想到这儿,不免心急:整个公司的技术水准只能说是初级阶段。要赶快招人才,梁自然走后的空缺需马上补上。
怀着急切的心情郑正道匆匆走进锦云大厦,见电梯门口人多,索性从旁边的步行梯三蹿两蹦上了三楼,迎面就见服务台的女孩儿报告说:“出事了,郑总。”原来是销售部两个骨干不辞而别,临走之前还玩了一把弼马温,来了个“小闹天宫”,把销售部所有的计算机都给染了“毒”,客户资料尽行删除。这还不算,还在门框上放了一盆墨汁儿,让第一个进门的贺人强“墨雨天降”涂了个黑敬德。两人留纸条“有话已发给郑总”。郑正道赶快进办公室打开电脑,见有赋曰:“怀忠心进七巧兮,遇见倒霉之贺人强;该人如狼似虎兮,每日骂爹又骂娘;人格倍受侮辱兮,男儿岂能像绵羊;临别赠言郑总兮,此害不除七巧早晚梗儿屁凉。”
郑正道抓起电话要找王洋,却见设计部的程序员贾强和丁猛敲门进来了,扭捏了一会儿,终于开口说“打算辞了”。真是房檐刚起火,柴垛又冒烟。郑正道不免一惊,忙问为什么。二人吞吞吐吐,咕噜些什么“忙的忙死,闲的闲死,忙人喊热,闲人喊冷”之类不着头脑的话。郑正道再三劝解,再四慰留,半天也没劝在点儿上,二人哼哼地走了。郑正道想了想,打了个电话把赵丽叫来,想了解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丽爽直,说:“我们设计部的人真的不平,工作高强度,加班加点不说,熬通宵也是常事。大伙儿累倒不怕,只不过和别的部门一比心里就不平衡了。瞧人家策划部,活儿不累不说还尽干的是‘大事’,工资也不少拿。不过…贾强和丁猛倒不是因为这些,他们瞄的是‘官儿’,见梁自然走了,就以为该他们当头儿了。这俩人挺自以为是的,可我觉得他们不够格。”
“业务上不行?”
“业务倒不次,就是人品不好,挺自私的。有好事都揽自己头上,有赖事推别人身上,让人不佩服。”
“哦…”郑正道感慨自己平日了解情况太少。
王洋来了,赵丽便告退。郑正道和王洋谈起贾强和丁猛,认为他们业务是尖子,但当部门领导并不合适,“怎么能让他们一心一意钻业务别老想着当领导?”,王洋一时无言以对。郑接着说:“一个企业就是一个金字塔,都往上挤,挤来挤去,失败者总是大多数……”,话题又转到贺人强,郑正道说那俩坏小子虽然可恨,但贺人强平日待下属确实太过苛严,难免招怨。正说着,贺人强推门而入,他已经换洗干净,可是火气蛮大。“郑总,你说怎么办吧!”他捶着郑正道的桌,“报案,快报案!把嫌疑犯抓起来,不要让坏人跑掉…我的郑总,你怎么还稳坐钓鱼船哪?”
王洋说已经报案了,让他别急,他哪里平得下气来,“这些个猪伢,你一天不打板子其一天就要出问题,这两天我管得轻,就要造反。”
看贺人强这副模样,郑正道想起那天路过销售部听他训人的情景,便说:“人强,你的态度得注意,对下面职工也不能太横了。”
“么子?”贺人强先是一愣,脸一下子就涨红,额头的青筋突起来,他嘴唇动了动想忍但终于没忍住,“郑总,你要这样讲话,我就不得已要讲了。落实话,我是替你打冲锋哟,你们平日玩这样玩那样松松垮垮,公司的人都带散了。我拼命帮你管,管来管去管出个冤枉鬼!”
贺人强刚才拍桌子郑正道已经不快,见他这么不虚心,一下子就来了气儿:“我让你管人,让你骂人了吗?不能搞军阀作风嘛!”
“我是军阀?我是军阀?一日到头我苦滴滴咯搞工作,我变了个军阀!…”
“小贺,冷静冷静,”王洋连忙调解,“郑总的意思是你严格要求还是好的,只不过再注意点方法就更好了。”
“我……”
郭迪一路风尘从通州赶来,制作部那边又演了出大戏。上次许飞打了架回家“养伤”,心说就冲着老爸的面子,郑总不来起码赵主任也得来看看吧。谁知赵大林只派了两个小马仔带着一兜不值俩钱的水果来“慰问”,太小瞧咱爷们儿了!想起在七巧种种“遭遇”,一时恨从心起,恶由胆生,打定主意要搅垮七巧,“让你们有眼不识许大侠!”。他向法院递状子告了七巧三宗罪:一、老板怂恿职工打好人,自己被打成脑震荡,要求赔偿30万元;二、偷税漏税,估计有一百万;三、非法占用农耕地,将农耕地瞒报为宅基地,大建高级楼房。这之外,许飞又跑到区质监局揭发七巧公司偷工减料玩具质量特差,小孩儿谁玩谁倒霉。郭迪听到消息之后急到制作部了解情况,又开车跑区有关部门辟谣澄清摆平,待事情稍有眉目,转回制作部,只见西院里堆着半间房那么一堆玩具,赵大林面色土黄:“退的……前几天活儿紧,新从村里招的工没来得及培训就上岗,搞砸了。”郭迪气不打一处来:“你毛驴皮往墙上贴,越来越不象话(画)了。上个月没什么活儿闲着,叫你办培训班你给我推三阻四,‘清障车赶任务——拖拖拉拉’。现在咱们是给谁干?是给自己干!你倒比从前还不上心了,一个许飞你都整不住,你这么大人了跟他置什么气?就不能放下架子跟他好好聊聊交交朋友?闹这么大事儿你就高兴了?你让我跟小郑怎么交待!”

郭迪进郑正道办公室,也没看见王洋给他使眼色,闷头就汇报制作部那边的事儿,说着说着发觉气氛不对,抬眼一看,见郑正道脸色铁青,贺人强怨气一团,王洋苦脸作笑,他住了嘴,一屋子陷入了沉默。半天,郑正道开口了:“你们说,咱们算个什么公司!现代企业,像吗?”
王洋在财务部找到肖乔乔,她正跟张丽娟谈什么高兴事,张丽娟见了他说:“王老总,耳朵真灵啊,这儿刚说有喜事就听见响了?”
“什么喜事?”
“看呀!”张丽娟指着桌上的电脑屏幕,上面列着表格。“今天起,七巧就不欠穆老板钱了,全清。”
“那么快?”三个人高兴。
“咳,有喜也有忧啊。”王洋想起上这儿干什么来了,他叫走肖乔乔谈公司遇到的问题。乔乔眉头微蹙边听边沉思,对公司她比王洋有更多一层体会,有些话还不易道破。郑正道是一个偏于技术的领导,而且有“学历情结”,生怕别人心里小瞧他。郝喜秋和郭迪都是“铁哥们儿”,忠心有余,遇到原则与面子相冲突时就不好办了,王洋做为一个后来者想要彻底按现代企业规则来管理很受掣肘。整个公司极需一场新的现代化观念的洗礼,自己和正道又不知不觉间少了从前那种亲密,如果毫无顾忌地规劝可能会引发更大的猜疑和争吵。
“我想……”乔乔思索着说,“咱们自行解决矛盾恐怕很难,也许要靠外部的力量才可以行。”
“你的意思是…向社会招聘CEO?”
“不好,那样可能太生硬了。”
“那…”
“有没有私人朋友,水平高的,你想办法推荐来。”
“嗯……”王洋思索着,他确实想起一个人,“这人说起来有一点儿江湖味道,在圈儿内很有名,就是有点儿怪。”
“怪也不怕的呀,只要可以解决问题。”
王洋提的这个人叫钱续泰,50多岁,隐居乡野,很有传奇色彩。好多企业经营混乱走投无路去找他,他去了,看一看,问一问,开个“方子”——整改计划,企业居然就转危为安。钱先生善于从微小的征候看出事物的大趋势从而做出惊人预言。据说当年文革初起,“林副主席”手拿小红书正当红的时候,钱续泰就对几个红卫兵悄悄说:五年后他准垮台。小哥儿几个听了,吓得面如死灰,所幸没传出去惹大娄子。再比如说,苏联解体,还有中国两次申奥的结果,都在钱先生预料之中。于是就有传言,说钱先生手拿太极八卦图口中喃喃有词便能料知五百年事。有人就此问之,钱先生大笑,说其实没什么,古人说“风起于青萍之末”,各类事物都有它自己的规律,比如史玉柱,巨人集团刚窜红,败落的症兆就已显现。为什么?凡事往前走得过猛就必须回调,没有调整,肯定夭折。钱先生精研企业管理之道,融古今中外道法为一炉,又勤于实践,常年云走于各类企业之间,因此对企业之“疾”,往往比许多专家要了解得深透。
王洋见过钱先生。有一回,一家私人企业经营不顺,请王洋和一些企管顾问去“诊断”。该企业虽在小镇,可从厂房布局到员工穿着到建章建制都完全按西方模式办理。老板是留洋回来的年轻人,有能力有魄力,精力充沛,从早到晚吃住在工厂,中层干部表面也都勤快,可是生产效率就是上不去。王洋他们去了,按常规将管理要素细分成若干块一一考察,没什么大毛病,只好不痛不痒地甩出几个“模块儿”,让老板一般性地整顿整顿。年轻老板颇不解渴。有人建议请钱续泰来。钱来了,转了两天,发现这是一个“新瓶装旧酒”的企业。老板父亲是一个大集团的老总,他出资建这么一个新厂子让留洋的儿子经营,厂里干部大多是老板父亲的老部下。所以年轻老板越能干,那些中层干部越不能“能干”,以免越级显能。钱老先生教年轻老板“无为而治法”,自己优哉游哉,让下属干,老板无为,干部才能无不为。老板虽“无为”但“全知”,对下情一清二楚,这就是中国式经营的奥妙。“等翅膀硬了,再办你自己的现代化企业吧。”年轻人恍然大悟,他不但照单全办,还有所发挥,请了风水大师,挪改了厂大门方向,企业从此还真顺了起来。
乔乔听完,觉得这个钱先生善于剔除表面杂芜直透问题本质,可以请来给公司顾问一下。王洋说:“现在的问题是,郑总是否欢迎来一个‘大夫’。另外,钱先生来了能不能真的解决问题,我心里也没有底。”乔乔说:“那要看公司到底有没有‘病’了,你不认为现在公司发展遇到了‘瓶颈’吗?”
“怎么不认为?公司现在扩张太快,硬件猛冲,软件跟不上。”
“那,我去和正道谈谈吧。”
“一起谈吧。”
郑正道并没有像他们想的那样“不通”,听王洋和乔乔说要找“高人”之后,略加思索便同意了。他早就觉得不知为什么公司发展中有很不舒展的地方,项目产品利润倒是一路福星高照,人员管理和组织架构却磕磕绊绊不甚谐调:郭迪的岁数和经历领导现代企业自是不能;乔乔虽有很多优点,但从管理和技术看都是外行;郝喜秋就更不用说了,不脱胎换骨进行文明改造是不行的;王洋呢,总有什么东西挡着他使他不能放开手脚。自己则习惯于独自钻研技术往前冲,现在却要带着一群人一同前行,颇感费心费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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