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创业雄心 投资慧眼(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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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资金终于有希望了。
乔乔的二姐静静要到北京参加一个服装展销会。她的公司设计了几款女式套装在本省大受欢迎,所以趁热劲又添了几款改进型的带来参展。正好那位台商穆先生也要来。
郑正道急叫郝喜秋开上自己刚买的富康车去机场接驾。这天路况不好,不知前边出了什么事儿,堵得厉害,车慢如牛。大家都着急,郝喜秋却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搭在车窗上悠悠地说:“慢点好,”然后十分凝重地问:“谁带牛黄安宫丸了,就是平常首长用的那种。”
“不舒服了?”乔乔关心地问,“不行让郭叔开吧。”
“听他的!”郑正道根本不信,又偏过头喝斥道:“你给我把稳了,可都没上保险呢啊。”
“主要是心跳厉害。”郝喜秋脸上极其愁苦。
“真的?乔乔叫起来,伸手去触他的肩膀,好象那样可以摸到他的心跳似的。
“激动,主要是太激动。想着款姐姐一下飞机,倾城倾国,艳惊四海,美眼一放电,我一下撑不住昏厥在候机大厅,丢人哪。”
“你贫嘴呀!”肖乔乔才明白,笑出声来,把手攥成拳头砸郝喜秋,喜子缩起脖子怪叫:“哎哟哟,舒服舒服,再锤锤,柔柔一点点啦……”
“别闹了,该出事了!”郑正道制止他们。
“真的,二姐长得特漂亮吧?”郝喜秋仍不甘心。
“重色轻友之徒,简直是那个什么,我小孩他们说的那个,‘改变态度’”,郭迪坐在后座来了一句。
“‘变态’!说都不会话了。”
“哎,可是你自己说的啊……”
“我说你们爷儿俩别吵了行不行?快,前面那辆车已经动了。”郑正道催郝喜秋。
肖静静看上去身材比乔乔矫小些,淡扫娥眉,素面朝天,真是天然俏丽。姐俩见了亲热地尖叫说着家乡话,可她对郑正道他们却显得颇为疏生,谈话时脸平平的,也不正面看他们。她告诉乔乔穆老板有车接,他们的事等明天再说。说着话,只见一辆宝马悄无声息地滑到身边,窗玻璃像寂静的影子缓缓移开,人贵气雄的穆老板在里面只喊了一个字:“静——”,肖静静拉开车门又和乔乔低声说了一些家乡话,进了车。穆老板向郑正道他们难以察觉地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车就像滑艇一般轻巧地绕了几个弯儿拐出停车场驶向高速公路。
郑正道他们也上了车,郝喜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我血都凝住了,苍天哪……”
“行了行了,”郑正道止住他,问乔乔:“二姐怎么说的,有希望吗?”
“她说她安排你们明天见一面,详细情况晚上她再给我打电话。”
静静晚上电话告诉乔乔,穆老板穆敦颐,约郑正道第二天上午在大金鼎宾馆谈一谈。“小妹,与你那些朋友说,和穆先生谈事一定要真心真意说实情,勿瞎三话四吹牛三。我看他们嘻格格的,可靠吗?”静静常跑上海沾了点儿海味儿。
“哎呀,二姐你就放心吧。”
“你可是上过一回当的。”
“没有哇,就是一般的朋友嘛。”乔乔生气了。
“好好,我不管。我联系他们谈可是用了心的。成不成就看他们自己了,我不去多管!”
“二姐,你要管啊,你必须让穆先生谈成,要不然我们公司就完了,你白白地看着我完了好呀。”
“你这丫头好不讲理,看老爸给你惯的!”
郑正道自认为准备充分了,他想,要打动别人来赞助,必须展现宏大的远景。这可能是他在神智染上的“大气”病,那里的人一说话就是上千万上亿就是世界五百强,十万八万根本不往眼里夹。所以他要用严密和认真的大气魄来说服穆老板。
穆老板衣着气派,态度深沉谦和,他与小人物打交道还是能放下架子的,商界充满了变数,乌鸦变凤凰的事他见得多了。但他必须掌握具体材料,因为许多商机是隐藏在纷繁杂乱的细微末节里的,只有他才有沙里淘金的慧眼,瞅得准,抓得住,成他人所不能。这就是他被誉为“投资圣手”的重要原因。
郑正道在穆敦颐那里坐定之后,就开始大谈中国和世界的娱乐形势,谈“七巧”的前景以及想要把“玩吧”扩展到各大城市的可行性、必要性。穆老板如听秃鸦独唱,好不耐烦。他提醒郑正道谈具体点儿,比如产品设计呀,销售渠道呀,市场前景预测呀等等,越细越好。特别是产品设计思路怎样,要讲得清楚明白。郑正道脑子里几百种独具创意的玩具和游戏怎能随便示人呢?在当今这个盗版猖獗、假冒盛行、传媒发达和网络通五洲的时代他不得不有所保留,所以他讲得概括笼统,讲得轻描淡写,他说:“其实,主要是重组。很多事情关键在于结构,东西还是那个东西,改变一下结构性质就变了。”穆老板不动声色,心下已决定对这小青年不予理睬。
第二天,肖静静极为不悦地让乔乔叫郑正道到“大金鼎”去一趟。郑正道和郝喜秋急驰而去,一路上忐忑不安,不知是福是祸,直觉似乎凶多吉少。到了大金鼎宾馆进了大厅,只见肖二姐柳眉双立,杏眼圆睁:
“郑正道,你昨天怎么和穆先生谈的?你们还想不想要资金了?”
见美人动怒,郑正道慌了:“二姐,怎么了?我们得罪穆先生了?”
“你得罪没得罪我怎么知道?你们不在意资金,就赶快说清爽好了。”
“做梦都想啊,”郝喜秋拿出惯使的饶舌小技:“要不然我们给穆老板磕俩响头,捶捶背什么的?”肖静静根本不理他,直对郑正道:
“想要为什么吞吞吐吐不交底?你们不全盘托出方案,穆先生凭什么做决断?一点诚意都没有。这个忙这样子的话,我帮不了的。”
“二姐您不知道,”郑正道急急解释,“我们的东西技术含量不高,是属于低科技的东西,说白了,只是一个点子,一说就破。人家一点就通就不再理咱们了。”
“和穆先生还怕交底,还怕说破?人家是要投资,要拿几百万,资金安全第一。风险投资也不是乱投的,你们要让人家放心才行。穆先生说了,大陆生意人诚信太低,他不得不多加小心。”
“我们已经和他讲了当初‘遥控足球’是怎么策划和发展的,他应当相信我们。”
“郑正道,你怎么这么胡涂呀,他不可能相信的呀,人家要的是将来,要拿出具体有用场的东西,人家把钞票投给你是为了往后得到收益,你掼浪头有什么用?我不多说了,你再考虑四、五天,不要再搞些小家牌气的事了。等我办完事正好有时间,到时候争取和穆先生重新谈一谈,成不成以后我就不管了。”肖静静说完便转身咯噔咯噔而去。
“二姐,您再…”
“不用了,我没有时间。”肖静静头也不回。她是个冷美人,表情总是淡淡的,郑正道很发怵。
郝喜秋不知发什么神经,忽然起身狂追肖静静,郑正道没拦住,只见他蹿到电梯那儿挤了进去。一刻钟之后郝喜秋才悠悠地回来,面无表情直叹气。
“讨没趣儿了吧?”
“让美人吐两口吐沫也幸福啊。”
“自虐狂,走吧。”
郑正道回去和大伙商量怎么办。赵大林说:“交底就交底吧,再说有肖二姐撑着,应该比较保险,我看问题不大。”郭迪说:“台商咱不摸门,没打过交道,交底倒不怕,说实在的,好东西都在小郑的脑子里呢,浮皮儿这点东西算什么。怕就怕他把咱们的思路摸去了,到头来一分钱不给,连肖二姐都给骗了,还寒碜你。这种亏我当厂长这么多年可遇见得多了。”
“不可能的。”肖乔乔有点生气了,“二姐也不会那么没眼力。”
自知失言,郭迪忙说:“呦,对不起,对不起,瞧瞧乔乔不高兴了。”

“不是的呀,我二姐做事从来很谨慎。没有十分把握她是不会行动的。这个穆先生在扬州、苏州、昆山,好多地方投资都成功了,是实实在在的,信用蛮高的。”
“哦哦哦,我有眼无珠,我这是玻璃珠子眼球,人看我花色不错,我看人迷了迷登。”郭迪急急自我检讨。
郝喜秋说:“这样吧,我看咱们既要实诚又要保留;既要和盘托出,又要严守机密;既要割让土地,又要把资本家的资本全部没收;既要卖国贼,又要干革命……”
“你快行了吧,别来绕口令了,能不能说点正格的。”张丽娟打断他。
“我是正正经经,娟子姐你听啊。咱们这样,”他望着郑正道。
“你说。”
“咱们以点代面,以虚代实,挑出几种典型的玩意儿,仔仔细细掰开了揉碎了告诉穆先生。同类的其它东西一带而过。这样他就觉出咱们的诚意就高兴了。比如说,正道你琢磨多年的‘三国棋’,就可以好好和穆先生聊聊,穆先生是象棋迷,你投其所好跟他聊,他准乐得云里雾里晕晕糊糊,再说你又是象棋高手,俩人会一会,说不定事儿还就成了。”
“你怎么知道穆先生是棋迷?”郭迪问。
“二姐跟我说的。”郝喜秋得意。
“二姐什么时候跟你说的?我都不知道。”乔乔说。
“哈哈,这你们就醋了吧。二姐看咱一表人材,昨天特意请咱半夜小酌。”
“就你这攀不上葫芦比不了瓢的主儿,还自以为是美男子哪,人家肖二姐不定早上吃了多少止呕剂呢。”郭迪说。
“肯定是死皮赖脸缠着二姐,缠得人家没办法了,什么‘人家请你’吧瞎说。”张丽娟笑着说。
“我看喜子这想法可行,”郑正道开口了:“我们仔细整一个方案,挑几款拿手的玩具,重点向穆先生介绍。”
见郑正道表态了,张丽娟也不再打趣,补充说:“要么,我做一个财务估算,这样就更有诚意了。我听说外商最重视财务预算。”
“好,就这样。”大家便分头行动。
谁知事无圆满路有坎儿。等过了四、五天郑正道他们到大金鼎宾馆去找穆先生时,他不在了,说是去上海了,连肖静静也一时找不到他。肖静静说,穆先生脾气很怪,经常突然行动,让人摸不到规律。这两天因她忙着参展,没和他联系。若长时期找不到他,这件事可能就吹了,因为会有许多更有吸引力的项目在等他。听肖二姐这样一说大家真有点慌了。
“乔乔,一定要找到穆先生。”郑正道拿着这两天赶出来的《公司发展可行性分析》对肖乔乔说:“必须让他看到。”
“二姐给了我他在上海的电话号码,我打了好几次,他不在。”
“一定想办法联系上,请他务必再谈一次。”
肖乔乔又一次把电话打到上海,穆先生办事处一位小姐说他去新疆鸟鲁木齐了,具体地址不详,手机也联系不上。放下电话肖乔乔想了想,先打查号台问清乌鲁木齐市政府电话号码,拨通市府秘书处,问他们近日有什么外商来洽谈项目,又问清乌市几家主要宾馆的电话号码,然后挨着个儿问,终于在一家宾馆打听到了。前台小姐查了登记表说不巧,前天中午退的房,不知去哪儿了。“中午几点走的,小姐请您再帮我仔细看看。”小姐查清了,是12点20分。乔乔又拨通市府秘书处问清机场订票处电话,又拨到订票处,打听2月21日中午12点半到1点半左右都有几趟飞离乌市的飞机。结果是12:50有一架去西安的,1:20有一班去重庆的。于是又打到西安,又打到重庆。重庆一家宾馆查到了穆先生的名字,说去了武汉。天呐!小姐说2月23日上午退的房,听他们谈话中说好象是乘船去的。今天几号?就是23号?那现在是23日傍晚,那肯定是在船上,又找到客轮公司打听最豪华的游船的去向,公司说××号,正在途中。问清怎么联系,马上联系上。还好,轮船的广播室愿代找穆先生。穆先生在旅途中从来是关手机的,他不愿别人知道他的动向。
乘务小姐在头等舱找到穆先生,说北京有电话来找,他惊异万分。乘务小姐说“您若不愿用手机联系,可以到广播室,用船上的电话。”“不用,不要,我有,我有,请问来电号码是?哦哦,知道了。”当穆先生听到乔乔的声音,又听到郑正道的声音,吃惊又感叹。“哦,好好,我在武汉住一天先,之后就准备去北京,很愿意再和你们谈谈……”
不得了,打了五个小时的电话,数数二百零八个。真神人!真是记者的本事,不得不佩服。郑正道心里热热的想起了那次大雨中的情景,郝喜秋说要去吃夜宵庆祝,郭迪也感动得拼命胡噜脑袋。这时肖静静赶来询问情况,乔乔急报喜:“二姐,找到穆先生了!”静静松了一口气:“老东西,没死呀。”大家没想到她会蹦出这么一句,先是一愣,继而鼓起掌来。“对对对,尊敬的穆老东西。”郝喜秋又活过来了,还想再说点什么,郭迪睃一眼肖静静忙制止郝喜秋:“不合适,不合适,喜子,你那鼻子底下就少个把门的…”谁知肖静静不但没生气反而笑了:“走,我请你们一顿吧。”哈,难得美人一笑,简直让大家开心死了。
穆敦颐26日晚上才到北京。肖静静立刻电话告诉郑正道,让他们第二天上午到大金鼎饭店会面。“一定要好好准备哦。”她再三再四嘱咐。
穆敦颐还在犹豫,他这次在重庆洽谈了一个大项目,因此对七巧这个小公司兴趣寡然,想打退堂鼓。“阿静,我看我资助他们十万元,你转交,我捍他们就不见面了吧”,穆先生拿出一张支票。静静脸沉下来:“就晓得你要变心,你以为他们是乞丐呀,十万元还给你,从我钱夹拿我还拿得起。你怕乔乔她们骗你是不是?”
“不不不,不要误会,阿静。”穆敦颐起身轻轻抱住静静的肩膀,静静推开他:“敦颐,你总说大陆的年轻经理无诚信,只重赚钱,不重做人。乔乔他们的人怎么样?你不辞而别,他们打二百多个电话找到你,为了和你会面专门写了报告……”
“我知道,我知道,小妹和郑正道这样的诚信青年,令我非常感动,我是很佩服的。不过,生意总不能顾几头呀”
“你的生意还怕顾几头吗。谎话都编不团圆。只要钞票有的赚,你什么不愿意做?”
“啊哟,我的宝贝,我哪里会骗你。这回是真的,你看看这些项目”,穆敦颐掏出微型电子记事本,用指头摁一下数一数:“瞧,乌鲁木齐两个,重庆三个,武汉一个,项目条件都蛮好,环境一个比一个好,多少人在争啊。”
“我不要听,反正你要帮乔乔。你怕什么?舍出命来我用我的厂子担保,还不行吗。亏不了你老滑头的。”
“不可以的,不可以的,”穆敦颐着急了:“娇娇娘喂,你这是何必呢,你这不是踢我的心吗?”
“穆敦颐,我跟你说,你这次要不帮他们你要后悔的,你别看轻了他们。特别是那个郑正道,说不定今后比你的资产还大呢。你不要有眼无珠。最起码,你今天先和他们见个面。”
“见的,见的,要见面的。哪天见都成。阿静,你看我这回给你带什么来了?”穆敦颐拿出一个镶着闪闪发光小宝石的胸饰,吟吟谄笑地亮在静静面前。
“勿岔开嘛,你这个老滑头。你现在就见,他们已经在一楼大厅等着了。”
“哦哦哦,要见,要见,不要气鼓鼓的嘛。见年轻人我一向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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