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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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装纸送过来,慕容惟一眼就看中了天蓝色。
那颜色让他想起阿季,确切的说,是阿季澄亮的眼睛。
慕容惟浑身被难以言喻的期待包裹着,付了现金,比货款金额还高出许多的丰厚小费让送货小弟惊喜得连连多谢,慕容惟嘴边噙着笑挥挥手,把他打发走,关上房门,考虑怎么干这手工活。
他拆礼物的次数数之不尽,包礼物却绝对是生平第一遭。
这是女孩子的活,他却很用心。
一点也不别扭。
开始或许有一丝自嘲,和自己说肉麻,但当仔细裁剪着他为阿季选择的天蓝色纸,亲手把昂贵的画册,认认真真包裹起来,点缀上绞尽脑汁选配的绸带,看着这份礼物在自己手下慢慢有模有样时,心窝竟不由自主地烫贴起来。
又热,又暖。
仿佛已经很久,没有尝过这种充满生机的憧憬。
这不仅仅和阿季有关。
慕容惟把费尽心思包好的画册放在床上,盯着它看,疑惑着自己有多少年胸膛没试过这种涨满的,暖洋洋的感觉。
大概这些年没有什么令他渴望的东西,什么都是沉闷的,既定的。
他可以得到的,不在乎,他在乎的,却注定得不到。
改变这种面上风光,实际上缺乏生机的日子的,是张季。
像针戳破多年结痂的伤口,开始很疼,可是脓水淌出来了,那是好事。
阿季,给了他一些很美的东西。
慕容惟来上艺术课另有目的,他并没有天分形容那种美,但他知道有那么一回事,如同看阿季的画,那笔调。
你说不出什么,你只知道,那真的美,叫人眼睛挪不开。
扣扣。
有人在敲门。
慕容惟收回神,掀一掀被子,盖住他的神秘礼物,才打开门。
安棱探进头,“慕容,在干什么呢?”
“没干什么?”
“一定有。神神秘秘的,还锁门。”
“安棱,”慕容惟瞪他一眼,“有话就说,不说我关门啦。”
“噢。”安棱想起自己的来意,声音放低了点,故意作出机密的样子,“小道消息,听不听?”
“什么小道消息?”
“知道阿翼这几天为什么失踪吗?”
慕容惟沉吟了一会,笑了笑,“阿翼事情多,你管他干什么?小心点,阿翼可不喜欢被人打探这个那个。”
“都是兄弟,关心一下嘛。再说,消息不是我问到的,不知道是乐澄那边哪条线上的消息,反正听到点风声就是了。”安棱竖起一根指头,在慕容惟眼前得意地晃晃,“喂,你到底听不听?”
慕容惟没好气地瞥他一眼,“快点说,不然我要逼供了。”
“他被送去急救了。”
慕容惟一愣,“什么?”
“别紧张。呵,说急救好像夸张了点,”看见慕容惟的反应,安棱显得挺满意,耸耸肩,“不过进医院是**不离十的。”
慕容惟沉下声,“怎么会这样?”
“好像是肺炎,我估计和他跳进湖里的事有点关系。”
“那都几天前的事了……”
“阿翼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安棱哼哼,“他这几天脸色难看,我还以为是被阿季气的,谁知道不是那么回事,八成在湖里淹到了,他又死撑着不说,越拖越严重。现在倒好,被莫伯父亲自出手,把他抓到医院里了。他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要是就这么不治身亡才冤呢。”啧啧摇头。
慕容惟对安棱夸大其词的幽默不怎么欣赏,脸色凝重地站在原处。
“那现在情况怎样?”
安棱往他肩膀上一拍,“你看我现在这么轻松,阿翼当然死不了啦。不过想起他那么拽一个人,竟然被关到医院,真的很难忍住笑。对了,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刚才躲在房里干什么?”
“你是女人吗?这么八卦。”慕容惟把想钻进房的安棱往外推,“没功夫招呼你,你找乐澄去吧。如果有阿翼的消息,过来告诉我一声。”
说着把房门利落地一关,不理会安棱在外面抗议“过河拆桥”。

阿翼竟然病了?
还是肺炎。
真像安棱说的,是跳湖留下的后遗症?
慕容惟不确定的想着。
有些内疚。
仔细回想,一向身体健康的阿翼这几天确实脸色不好,一起聊天的时候,偶尔也听见他咳嗽,只是一声两声,轻轻咳一下,阿翼就不在意地举手捂住,拿话带开他们的注意力。
最后一天早上阿翼出去,他们都注意到阿翼比死人还苍白的脸。
怎么一点都没想到他病了?
迟钝。
慕容惟拿出手机,想拨给阿翼,按完号码,拇指覆在通话键上,想了一会,始终没接通,把手机丢回桌上。
阿翼不告诉他们生病的事,可见不希望他们知道。
自己心里,有没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慕容惟暗自琢磨。
他不想当小人,但是,现在和阿季关系正好转,如果阿翼不忽然回来插一脚……
慕容惟掀开被子,被天蓝色花纸和绸带包裹着的画册露出来。
他把手搭在上面,缓缓移动,试着那份触感。
深深叹了一口气。
下午六点,阿季按时回来。
慕容惟苦忍着挨时间,等晚饭结束,不动声色地把阿季带到房间。
他等这美妙的一刻等了整整一天,所有的**都挥霍在每分每秒的期待中,再没有多余的功夫去演绎一个特殊的假惺惺的过场。
关上门,直接掀开被子,指着那一抹天蓝,问张季,“猜一下这是什么?”
张季没有猜。
他仿佛早就知道了,一看见那个,走上去把它拿起来,在怀里抱了抱,仿佛要掂量这礼物的分量。
他在床边坐下,二话不说的开始拆礼物。
慕容惟精心选择的天蓝色,还有绸带,装饰的精美绸花,都只是引不起他注意的外壳。
张季迅速果断的拆着,一点也不为漂亮的包装可惜,真看不出那么细长雪白的指头能如此决断。
不一会,画册露出来,烫金的字入目。
慕容惟的心微微往下沉。
他盯着张季的脸,从拿起礼物到看见封面,至始至终,看不见张季脸上一丝笑意。
如果这都不能让张季微笑,那么还有什么?
慕容惟滚烫的心灰冷下来,扯着嘴角,笑得有些勉强,“不喜欢吗?”
张季静静看着手里的画册,听见慕容惟说话,把画册小心地放在床上。
他抬起头,看向慕容惟。
蓦然,脸上绽放一个快乐的笑容。
那笑不是一副画,更像一道闪电,撕开一切灰暗,完全突如其来,不打招呼地照亮了一切,像十二月严冬的冰天雪地里,猛地一步跨进了春光明媚的艳阳下。
慕容惟惊呆了,有一瞬他简直连动都不能动。
但这一瞬转眼即逝,笑容绽放的下一秒,张季大步走过来,伸开双手拥抱了他。
这是慕容惟绝对没想过的。
他震惊的站在那里,感觉张季主动抱住了自己,毫不犹豫地反抱了张季。
“你喜欢,是不是?阿季,你喜欢吗?”慕容惟紧紧抱着张季,不断激动地低声地问。
张季没说话,在他怀里点点头。
慕容惟感动得半天不知该说什么。
不过是一本画册,不过是一个笑容,最多加上一个拥抱。
可这些不过如此超越了一切,比书上那些生离死别,千古流传的破镜重圆还让他感动。
他从没想过会被张季这样紧紧拥抱。
“那就好。”慕容惟觉得自己眼眶都有些湿了,这样很傻,可是傻得很痛快。他抱着张季,低声喃喃,“你喜欢,你喜欢就好……”
扣扣。
不识趣的敲门声,这时候响起。
慕容惟一听那动静是知道是安棱,粗起声音对着外面说,“安棱,我现在没空!”
“慕容,喂,快来客厅!”安棱在外面语气兴奋地叫,“好消息,阿翼大战三百医生护士,成功逃离医院禁地!他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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