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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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张季下午有绝对不可迟到的课为借口,加上新找到的房子很抢手,需要快点回去确定是否租下,张琳在知悉情况后,只能恋恋不舍地和大哥道别。
莫翼亲自送她上车时,张琳忽然问,“莫大哥,为什么我大哥一直说你是坏人呢?你们吵架了吗?”
莫翼温和地笑着承认,“是啊,人就是这样,只要呆在一起,总有吵架的时候。”
“要拜托你,看着大哥好好吃饭哦。”
“放心吧。”
“也请监视大哥,不要让他身体不好还到处打工。”张琳担忧地说,“以前大哥也是放学之后就拼命打工,做两三份兼职,回来写功课的时候总是打瞌睡,经常趴在桌子上就睡了。可是那时候,他都没有生病。现在竟然生病了……我就知道忽然多出来好多生活费,绝对没好事。”
“别担心,我不会让他辛苦打工的。”莫翼想了想,表情轻松地说,“这样吧,等他身体好了,如果他还坚持打工,我请朋友帮他介绍一下教画画的兼职,又轻松又能赚钱,凡是给小孩子上私人艺术类课程,学费都是很高的。”
“真的?太谢谢你了。反正不要让大哥太辛苦就好。”
张季被慕容惟禁锢在怀里,站在门后,远远看着张琳和莫翼谈笑之后,才上车离去。
看着莫翼往回走,慕容惟才放开抱着张季腰身的手。
“我的书包呢?”张季问入门的莫翼。
“我今天对你挺不错的,还以为你会表示一下感谢。”莫翼反问,“怎么?二妹一走,就打算对我兴师问罪?”
张季轻轻咬了咬唇,认真地看着他,低声说,“把我的书包还给我。”
“阿翼,你拿他书包干什么?”慕容惟插进来问。
莫翼没理会慕容惟,径直走到客厅的沙发上,懒洋洋地坐下,对尾随过来的张季说,“礼尚往来,你懂不懂?想要回你的东西,坐到我腿上,和我说两句好听的。”
张季澄清剔透的眼睛,骤地掠过一丝泠洌光芒。
慕容惟说,“阿翼,这样要挟也太没品了……”
话还没说完,张季已经走过去,面无表情地坐在莫翼腿上。
他腿很长,就是骨架纤细了点,被莫翼象女孩一样抱在腿上,腰杆却笔直的,看起来硬邦邦,很不伦不类。
莫翼一点也不在意,大掌在背部隔着衬衣慢慢移动,感受下面微热的体温,“嗯,打算说什么好听的?”
“请把我的书包还给我。”
莫翼嗤笑,“这也叫好听的?”
张季打量着莫翼俊得象恶魔的嚣张笑脸。
他想了一会,“阿翼,你是好人,请把我的书包还给我。”
“啧啧,”莫翼失笑,转头看着站在一边,环起手脸色不愉的慕容惟,感叹地说,“慕容,他真的太聪明了。他猜到我们听了他和二妹的话,还知道我很介意他在我背后,说我的坏话。”
慕容惟轻轻哼了一声。
张季垂下眼。
莫翼抓住细瘦的下巴,在唇上亲了一下,“你要的东西在这里。”
他的手很长,坐着身子自己不用动,探出去就把旁边沙发侧柜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赫然是张季的书包。
张季伸手去拿,莫翼手往后一扬,避开了。
“因为门禁的事,我要没收你两样东西。”
当着张季的面,莫翼把书包打开。
安棱从二楼下来,看着客厅里面冷凝住的空气,“又怎么了?”
“安棱,接着。”莫翼把在书包里找到的钱包扔给安棱,“搜搜里面有什么。”
张季想站起来,被莫翼用力抱住了,冷冷地威胁,“给我坐好。”
“空的嘛。”安棱翻着简单的钱包。
真的几乎是空的,里面一分钱也没有,惟一值钱的,只有一张在学院餐厅和超市里可以使用的学生预存费用卡。
安棱说,“阿翼,里面除了这个卡,一分钱都没有哦。”
“当然没钱,要是有钱的话,那可更要问清楚了。”为了防止张季逃走,不允许张季持有现金,是莫翼的决定。“照片呢?钱包里面应该有一张照片。”
“嗯,是有一张,全家福吗?”安棱拿出来仔细看,“上面这个女的是不是阿季的妈妈?”
张季在莫翼怀里挣得很厉害,如果他可以脱离莫翼的控制,一定已经朝安棱冲过去了。
“阿翼,”慕容惟说,“别太过分了。安棱,把照片还给他。”他走到安棱身边,伸手要那张全家福。
安棱不肯,笑着说,“慕容,你多少上过阿季,也算尝到甜头。我可是被这死小子害惨了,用我的东西,毁我的**收藏品,还揍过我。这些事,总不能真当粉笔字擦掉吧?”
慕容惟沉下脸,“拿来。”
“慕容,”莫翼开口了,冷冽地说,“我管教阿季的时候,你别乱插手。”
张季看着慕容惟,央求地看着他,“慕容,你帮帮我。”
“怎么了?”乐澄刚好从上面下来,古怪地打量客厅里紧张的各人,“好端端的,又演全武行?”
“乐澄,阿季的全家福哦。”安棱趁机离慕容惟远点,过来向乐澄献宝。
乐澄看了一眼,“人家的全家福你拿来干什么?还给他吧。”
“撕了他。”
“不要!”
“撕了他。”莫翼把张季的手腕抓在大掌里,冷漠地微笑,“我不是坏人吗?坏人就是干坏事的。”
慕容惟忍无可忍,走过去从安棱手里抢了照片,回头盯着莫翼,“阿翼,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啊?”
“喂!慕容,把照片还给我。这东西我还有用呢。”
安棱搭上慕容惟的肩膀,慕容惟暴躁地甩手。

手肘往后一撞,安棱却根本没提防,横膈膜的地方正好中了一下,慕容惟手劲多大,当即疼得安棱抽一大口凉气。
乐澄见他脸色微微发青,不是装模作样的,一步跨了过来,“安棱,怎样了?慕容,你疯啦,他又没有真的要撕。安棱喜欢开玩笑,他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
慕容惟也没想到不经意就对安棱动了手,自己也半晌无法做声,紧紧握着张季的照片,只好去瞪莫翼。
莫翼冰冷的目光同样盯在慕容惟身上,忽然放开掌握之下的张季,过去一把拽了慕容惟的衣领,沉声说,“到我房间,咱们好好聊一下。”
慕容惟根本不怕和莫翼聊,先把照片还给张季,跟着莫翼上楼。
进了主人房,把房门一关,反锁,两个高大的身影又摆出对质的姿态。
“你到底搞什么鬼?”
“我才要问你,你搞什么鬼?”
“你存心和我内讧,是不是?”
“阿翼,你不应该叫安棱撕阿季的照片。”慕容惟半步不让,直迎着莫翼阴冷的视线,“他妈妈已经去世了,这照片很珍贵,也许甚至连底片都没有。可能撕了就找不回来了,你怎么可以这样对他?”
“那你要我怎么办?第一次他不按时回来,我们什么都不做,立即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我告诉你,从明天开始,他就会在学院不同的地方睡觉,睡到半夜三更,让我们每天不断的找。”莫翼忽然放弃了一向的冷静,朝着慕容惟怒吼,“你让我怎么做?打他?还是再来一个晚上的惩罚?把他搞得半死不活?我现在只是要他一张照片,一张照片而已!”
“也许你不觉得一张照片有多重要,但是我知道!”慕容惟也朝莫翼吼,“你根本就没有人的感情,根本就不知道有时候一张照片对他有多重要!”
“我当然知道。那是对阿季很有意义的东西,不然怎么能叫惩罚?”
“呵!你居然知道?知道为什么叫安棱撕了他?你没收不就好了,至少以后可以还给他。”
莫翼燃烧的怒火,在吼叫中发泄了少许。
他很快收敛了脾气,盯着慕容惟,低沉地说,“你不插手,我不会叫安棱撕了它。”
“呵!因为我插手?阿翼,因为我插手,所以你就毁了阿季珍贵的东西?泄一时之愤,毁了容易,你还得给他吗?”
“我有。”
“什么?”
“那照片,我有底片。”
慕容惟愣了。
就那么一丝茫然和领悟之后,一触即发的战火般的空气就重新开始紊乱地浮动了。
两个人不再目光交碰着目光,各自别过眼,不约而同地挑了床边坐下,一人一边,背对着背,仿佛都不想瞧见对方颓废无助的模样。
很久,慕容惟冷淡地问,“你干嘛不早说?”
“怎么说?当着阿季的面告诉你?”
“没事你就少折腾他吧。”
“没事?”莫翼苦笑,“慕容,我们连他一张照片都不敢动,阿季会相信我们敢动他的家人?”
慕容惟没说话。
莫翼问,“你知道阿季……如果发现我们对他没办法,会怎么做吗?”
慕容惟低声叹气,“大概猜到。”
“好,那么大度点,大家都放手吧。”莫翼冷笑着建议。
“做你的春秋大梦!兽夹都夹到骨头上了,你要我放手?能放,我早就放了。”慕容惟喃喃诅咒了一堆不明含意的话,才无奈地咬牙,“巴不得让你一人呆这十八层地狱。”
沉默,又持续了很久。
呼吸仿佛都变得有点苦难。
“阿翼……”慕容惟挣扎似的,带着一点连自己也不确定的期待说,“不如我们对他好一点,温柔一点。人心都是肉做的,我想……”
“你想阿季的心也是肉做的。”莫翼鄙夷地苦笑,随和地说,“慕容,我不拦你,你尽管试。想对他怎么好,就对他怎么好。给你三个月,尽管宠他,给他当哈巴狗。我倒要看看,他不需要利用你的时候,会不会给你一个正眼。”
慕容惟又不做声了。
想起从前那段日子,大家都曾经努力讨好张季,最后谁也没有得到什么。
张季对人的观感,有时候固定得犹如一个防火墙世界一流的电脑系统,一板一眼的程序,没密码你就别想进入。
他们都没密码。
“阿翼,你真是个混蛋。”慕容惟低声说,“你一早就打定主意,拖我下水。”
“对,我拖你下水。”莫翼冷笑,“但你别忘了,第一个晚上我提醒过你的,不够坚定就别做。你还是上了,而且还上得很爽。把自己的东西留在阿季身体里面,这种感觉,我笃定你现在想起来一定还是很爽。大家都是聪明人,别在我面前装无辜,慕容。”
“是很爽,可我后悔。”慕容惟沉声说,慢慢的,一字一字地齿缝里挤出来,“我一直很内疚,觉得自己是个畜生。当初不应该那样对他,要是没有这样做,未必他就这么恨我。未必就是一条绝路。”
莫翼还是从容的冷笑,吐出两个清晰的字眼,“天,真。”
没有什么当初。
不动手,张季就算不恨他们,也永远不会让他们碰自己一个指头。
面孔苍白的过客,或者是侵犯过身体的暴徒,两种身份,任选一种。
感情线上,他们和张季找不到任何一个交点。
想占有张季的愿望,从一开始,到现在,到将来,注定的属于龌龊肮脏的范畴。
对上张季澄净透彻的心灵,如油和水。
注定的。
无法调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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