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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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墅的地点很方便。
开车出去,短短的私家柏油马路的尽头,如果往左开,直接通往市中心的繁华地带,不出两三公里,就可以看见马路两边的霓虹灯招牌,如果往右开,就是被称为“天堂学府”的德安学院。
德安学院是全球有名的艺术类学院,许多国际知名的艺术家经常被邀请过来作客席讲座,纵使再忙,也很少有人拒绝学院发出的邀请。何乐而不为呢?一次讲座,获得的不仅仅是曾经在德安学院讲课的殊荣,短暂课程的讲师报酬也是高额得惊人。
张季,就是这所闻名的“天堂学府”中的一名学生。
他曾经为能够进入这座艺术高等学府而兴奋若狂。
曾经。
曾经,他应该象普通的学生一样,呆在г浩胀ǖ乃奚崂铩?
而不是呆在这个华丽奢侈得可恶的别墅里。
“阿季又在发呆了。”耳边传来安棱的声音。
介于少年和男人转变之中的声音,虽然悦耳,但话语中有难以忽略的老成和深意。
听见自己的名字在闲谈中被提起,张季默默咬了咬牙。
他知道那看似无意而为的后面,藏着深刻的恶意。
果然,一只手很快伸过来,拧住下巴,强迫他转头,看着同坐在沙发上的人。
“干嘛不做声?”莫翼英气逼人的脸硬挤入他的视野,有点不满意地拎着眉。
好像主人看着自己的不听话的宠物,却还不打算发火的表情。
乐澄坐在咖啡色茶几的对面,好整以暇地端着咖啡,笑着说一句,“他什么时候主动做声过?阿翼,算了,想想他刚刚进学院的时候,现在已经算很乖了。”
安棱也附和着笑了出来,“对啊,我从前可不敢想像他会有这么乖的样子。阿翼,还是你的本事大。”
刺耳的调笑声。
还有暧昧的在身上移动的视线,都让人感觉非常难受。
张季静静坐在双人沙发上,听着他们一来一往的继续闲聊。
承接上面的调笑,话题很自然地转到他身上。
“阿翼不会忘记了当初说好的事情吧?”
“说好了什么?”
“让阿季听话之后,阿季就是我们大家的了。”
“我有说过吗?”
“咦咦?阿翼,说话要有信用,耍赖可不行。”
“阿翼,这就是你不对了,当初说要自己一个人讨回公道,不许我们插手的时候,明明承诺了事成之后还是按照从前的样子玩。”
“我作证,乐澄和安棱的话没错。”独占了一张单人沙发的慕容惟一直没怎么做声,现在终于懒洋洋地插话,“阿翼,不会是想甩开我们吃独食吧?”
张季面无表情地听着他们的商量。
反应到大脑中的每一个字,很清晰地演绎了侮辱的含意。
被当成猎物一样,捕获,折磨,然后,就是开膛破肚,分食。
猎人们在他跟前,肆无忌惮地商讨如何分配他的所有权。
这些畜生……
莫翼,乐澄,安棱,慕容惟,这四个在学校横行霸道的所谓大财团继承人,全部都是畜生!
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倒霉的成为目标呢?
张季不动声色地扫了悠闲坐在斜对面的安棱一眼。
安棱很帅气,浅黑色的头发,嘴唇薄而且常常不屑什么似的微扬。中性的美最近是全球热捧的风潮,艺术学院里面的学生多数对美有奇异的执著,安棱的出现常常能引发骚动。
不奇怪,神秘的财富和权势,继承人的头衔,帅气的脸蛋,阴狠的眼神,综合起来,就是让人疯狂的魅力。
没领教过这个人有多混账的学妹们,是很容易上当的。
不但安棱,剩下的三个人,也是在长相和身材上难以挑剔出缺点的帅哥。
大概是富贵之家,从小营养好,注重保养,并且培养出良好气质的多种因素造成的吧。
所以,张季更难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紧盯着不放。
到底为什么?
“阿季,你又走神了。”安棱的声音又传过来。
这次轮到坐在对面的慕容惟不满了。放下二郎腿,倾前身子,越过中间相隔的茶几,伸手拧了拧他的脸颊,“还是那么拽?是不是被修理得不够?”
富家公子的手指都很修长漂亮。
这是张季遇见他们四人以后,潜意识中得出的结论。
他从前从没见过所谓的有钱公子,那些出生就含着金钥匙,被众星捧月一样长大,**后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为所欲为的贵公子,张季过去只在妹妹的老套言情小说里面看过。
但小说里面的人物,也没面前这几个过分。
张季记得妹妹憧憬的小说里的贵公子都有一双养尊处优的手,漂亮的手,又白又修长,因为公子们都不用干活。
他现在知道了,公子们的手指不但漂亮,修长,而且很有力。
慕容惟玩笑似的动作,实际上拧得很疼。
他好像刻意要等张季挣扎,逐渐把力气加大。
张季疼得有些受不了,闭上眼睛,缓缓把呼吸加重。
“好啦,慕容,松手。”安棱从旁边拍了慕容惟的肩膀一下,“他又没有惹你。”
慕容惟冷笑了一下,松开手,重新靠回沙发。
“慕容,他的脸都被你扭红了。”
“有点颜色,那张木头一样的脸也好看点吧。”
张季坐着的姿势压根没变过,脸颊上疼中带着一丝缓缓散开的麻痹感,他忍着,没伸手去抚摸。
两个月,他已经受到很多教训,也学到了很多。
他尝试过不同的方法反抗,最后,终于确定了最好的方法就是静默。
静默,静静的呆着,沉默,不做声,随莫翼想怎样就怎样,随这群贵公子们怎样调笑和视奸。
不再用从前的法子。
第一次被抓过来的时候,他还不懂得静默,他气疯了,世上居然有这么可耻的高高在上,用一副施恩的面孔告诉一个男人,我们看上你了,以后就当我们的玩具吧,有你的好处。
听到莫翼的这番“恩典”,张季第一个反应就是往他嚣张的脸上来一拳,打得他跪在地上认错。
可是莫翼的高大身形让他暂时按捺住了怒气,只是喘着粗气不做声。大概所有曾经被挑选做玩具的学生都曾经露过这种表情,莫翼对敢怒不敢言早已习以为常。
他吩咐完毕,转身去开门的时候,张季猛地从后面冲上来,抓起门边的高尔夫球棒狠狠从他背后打了下去。
毫无防备的莫翼被打得当场倒下,因为害怕他站起来还击,张季还继续重重踹了他几脚,然后冲出了陌生的房间。
那一天张季很幸运,别墅里面没有其他人,也许是有人,但是来不及赶到客厅来。总之在有人阻拦之前,张季打破了客厅的落地窗,从满地的玻璃碎中直接跑到草地,跑出了别墅的大门。
从前的法子虽然感觉很爽,但是不能再用了。
因为引发的后果很糟。
“阿翼,他整天都是这样不说话吗?”
“嗯。”
“那很无聊啊。”
莫翼哼了一声,问乐澄,“那你想听他说什么?唱首歌给你听?”
“唱歌就算了,不过**倒挺想听。”
猥琐的字眼,以理所当然的口气从安棱嘴里说出来。
慕容惟和乐澄听了,都抿唇翘起些许弧度,露出很有兴趣的表情。
客厅中的空气无形中变得充满危险。
察觉到不妥的张季,不得不从自己的胡思乱想中抽离出来,把注意力放在面前诡异的局面上。
**辣的,检查物品似的视线,蒙上了另一种更让人不堪忍受的**。
“阿季的**声应该不错吧?”
“我没听过。”
“不会吧!阿翼。”乐澄仿佛听到有趣的事,“你难道到现在还没有上过他?”
“没有。”
听见莫翼的回答,安棱猛拍沙发软软的扶手,笑了半天,把气喘顺过来后,才啧啧摇头,“刚刚还夸你本事大。阿翼,我收回前言。你的本事越来越不行了,两个月时间,你还没把开他的苞啊?”
“怪不得阿季一直不吭声,看来是欲求不满吧。”
乐澄站起来,坐到了张季身边。
虽然差不多同龄,莫翼和乐澄的身材却非常高大,张季也属于身材修长类的,但肩膀的宽度却比不上他们。

两人座沙发忽然硬挤了第三人进来,张季顿时身处被莫翼和乐澄夹在中间,动弹不得的困境。
乐澄玩味地打量他一眼,开始把玩他的下巴,挑起脸蛋,拇指象挑逗猫咪一样,挠着下巴底部靠近脖子软软的地方,“摸起来很舒服,阿翼对他没兴趣吗?当初见你竭力要求自己一个人对付他,我还以为你多想上他呢。”
张季暗暗冷笑。
原来对付他,莫翼还是经过争取的。
当然,他一点也不奇怪莫翼为什么会这样做。
莫翼那样暴戾刁蛮的公子哥儿,大概一辈子没被人打过吧。张季逃回学校报警,说出绑架自己的人是莫氏集团的长公子时,几乎每个听见的人脸上都露出没什么大不了的表情,大概莫翼他们一伙绑架同学已经是寻常事了。
事情在说出自己如何逃出的经过后变得更糟。
学院的院警差点跳了起来,比听见了海啸的紧急通报好慌张,下一秒他把学院的校长也请了过来,校长也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件后果严重的大事。最后的决定,是暂时把张季这个伤人犯看管起来。
真是岂有此理!
岂有此理的还在后面,莫翼接到张季被看管的通知后,简单地说明了事情的经过。
张季无缘无故闯入他在学院附近的别墅,大概是想偷东西,结果被莫翼发现。张季殴打了莫翼,然后逃跑回学院,并且谎称被绑架。
并且,莫翼要求赔偿。
张季听了这些,觉得太可笑了。
这可不是小说,这是人类社会,有秩序,有法律!有钱人以为真的可以为所欲为吗?
就算我惹不起,总可以躲得起吧?最多连这辛辛苦苦挣来的学位也放弃掉,总可以了吧?
被院警停止看管之后,张季收拾东西回家。
但没想到,很快就收到了正式的起诉书。
混账!这家伙还有脸起诉?干了这么不要脸的事,还敢走法律程序?
张季咬死了牙决定抗争到底,他也有懂法律的朋友,朋友答应帮他打几个电话问一下情况。
几天后,答复就来了。
很不乐观的答复。
张季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自己曾经被绑架。
张季没有足够的理由,说明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莫翼的别墅。
张季打破了别墅的落地窗,留下了指纹等等暴力进入的证据。
最关键的问题是,张季没有钱,他请不起好的律师。
而莫翼,他拥有一整个连政府都不敢硬碰的大律师团。
张季听了,还在咬牙,“我不认输,这场官司我打,输了,最多我坐牢。”
他知道这个世道不公平,但是总有人对抗这些不公平。世界的不公平,就是被那些享受特权和愿意忍受不公平的人造成的。
他不愿意忍受。
情况不容乐观,张季还是坚持决战到底,他听说政府在这种时候会为没钱请律师的一方提供免费法律帮助。
就算要坐牢,被诬陷为小偷,张季还是不愿去求那个自以为高人一等,完全漠视他人尊严的莫翼。
他咬紧压根要硬挺到底的时候,莫翼的一个电话,把他完全击垮了。
“居然敢和我打官司?很好。这场官司我一定赢。我不但要你坐牢,还要你赔偿我的损失。”
“就算你赢又怎样?证明你不过是一只可以只手遮天的有钱猪而已。我宁愿坐牢,宁愿破产,宁愿什么都没有!”
莫翼在电话里面笑着问,“那你可爱的弟弟妹妹们怎么办?”
张季猛然愣住,冷汗潺潺而下。
“官司输了也是我一个人背责任,他们有……”
“有你父母的保险金可以活,对吗?呵,别忘了你要赔偿我的损失,我家的落地窗可是很贵的,还有,你离开的时候,还打坏了我的几样古董。你知道那些古董多值钱吗?你父母的保险金连赔一个碎片都不够吧。”
什么古董?
张季知道,根本就没有什么打破的古董。他只打破了一扇落地窗!
不过,没人会相信他的话。
“没有了保险金,哥哥又坐牢了。可怜的弟弟妹妹们怎么办了?我就做做好心,替你通知一下福利院吧。”莫翼轻描淡写地说,“莫氏集团在慈善界招牌响亮,本市哪家福利院没有受过我家的捐赠。你那些弟弟妹妹们到了福利院,只要让福利院的人知道他们的哥哥就是打伤莫家公子的那个罪犯,自然会受到特殊关照……”
不等莫翼说完,张季就挂了电话。
虽然两腿发软,但他还是尽快联系到他懂法律的朋友,询问这事的可能性。
朋友为难地告诉他,如果官司失败,很有可能。
张季得到这样的答复,很长时间都沉浸在震惊和绝望中。他无精打采的回家,最小的六弟叫着“大哥大哥”扑上来,要他抱着一起看电视,他才恍如从梦中醒来,猛地一个激灵,转身冲出家门,拼命的跑,拼命的跑……
“皮肤触感很不错,喉结也挺性感。”检查货物一样,乐澄还在用手指**低垂着眼睑的张季。
摩挲了下巴后,食指开始在喉结上打圈,不紧不慢的力道,让人很不舒服,很想咳嗽。
乐澄一边慢慢地玩,一边审视张季的脸,深邃的目光不象乐澄这个年龄应该有的,好像恶魔在寻找让猎物崩溃的突破口。
安棱放下了咖啡杯,和慕容惟都在一旁有趣地欣赏。
莫翼坐在双人沙发的另一边,没有任何动静。
揉够了喉结之后,指尖又移到了嘴角。张季不打算回应,回应只能给**自己的人带来乐趣。可乐澄企图把指尖伸入他双唇之间时,张季还是忍不住回应了。
他扭过头,让乐澄已经沾了一点津液的指头从脸庞侧滑过去。
“哟,哟,阿季不好意思了。”安棱被取乐了似的发出笑声。
乐澄也没生气,还在说检查的结果,“阿季的唇很软,侍候的时候应该会让人很爽。”
有几秒,张季并没有意识到乐澄在说什么。
他愣了一下,看见乐澄色情的眼神才明白过来。一种呕吐的感觉泛滥全身,激得他浑身鸡皮疙瘩全起来了。
乐澄再伸手过来时,他几乎反射性的霍然站起来,想走到别的地方去。慕容惟却早就预料到似的,猛然站起来拽住他的手腕,温和地笑着问,“阿季要去哪?”
接下来,狠狠地把他拖到自己怀里。
两人中间隔着玻璃茶几,张季被拖着往前倒,膝盖把茶几撞得直响,打横歪到一边,上面精致的咖啡壶和杯子都被打翻了。
膝盖被撞得很疼。
但张季顾不上疼,再一抬头,他已经看见近在咫尺的慕容惟,清清楚楚看见他的眼神。慕容惟的眼神让他一惊,不过也激起了他的挣扎,慕容惟只抓住了他一只手腕,另一只还有自由活动的余地。
张季用那只还可以动的拳头,竭尽全力在慕容惟的小腹来了一拳。
他是没有学过武术,他是没有莫翼他们高大,但毕竟还是发育正常的男生,这一拳打在小腹非常要命。
慕容惟当即松开了他,疼得脸色都变了。
张季趁着机会往后退,不过情况紧急下不得不挥拳头的他,忘记了这里有四个人,而且四个人都有着恶魔般的本性。
才退了一步,就有人从后面抓住了他,拽得他转身。
啪!
毫不留情的一掌,狠狠甩在脸颊上。
把张季打得倒在沙发上。
是莫翼。
“又想挨打了?”莫翼居高临下看着躺在沙发上的张季,淡淡地问。
张季当然不会回答。
他闭上眼睛,扭头,把火辣辣的脸颊挨在冰凉的沙发真皮上。
莫翼下手是很狠的,他一定练过防身术之类的东西,出拳的力道很猛,随便一个耳光也能把人打得几乎昏厥。
知道打输官司的结果后,张季终于向莫翼俯首称臣。
有钱人,确实可以一手遮天。
他可以拿自己的命去拼,但不能拿弟弟妹妹的命运去拼。
张季不得不认输,不得不屈辱地,自己到别墅找莫翼,求他取消起诉。
莫翼当时听了,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他冷淡的要张季站好,不要乱动,抽出一根高尔夫球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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