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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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十三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下,晃着脑袋道:“不管如何,有个会下毒的人在这里,岂不是不得安生,你的每一顿饭不都要检查一遍么?”
陈元铭笑笑,道:“即便是捉住了投毒之人,以后吃饭检查是必须的。不过你们也要提高警惕,监视好厨房的一举一动啊!”
老钱点点头,道:“这是必然,不过他既然能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杀死那个厨子,以我们监视的能力,恐怕不够保险。”
陈元铭抓了抓下巴,道:“你先说说那厨子死时候的情况,一会儿我再亲自去看看。”
钱十三轻轻一叹,道:“那个,我们正在用……呃,正在审讯,那厨子眼看受不住了,说着‘我招了,我招了’,忽然脸上抽抽了几下,不言不语,我们都觉奇怪,站在一边儿,他又不抽了,我们看了一会儿,以为这小子戏耍我们,正要在加…….呃,在开始审讯,那家伙猛然抽得比刚才更厉害了,这次连带着先吐白沫,而后七窍流血,我们才知道他竟然已经被人毒死,实实蹊跷!”
陈元铭淡然一笑,道:“你确定不是你们用刑过度?要不然是他口中有药物自杀?”
钱十三讪讪一笑道:“我们用刑自有分寸,再者,哪次用刑不是先检查全身,莫要让人藏了可以自杀的东西。”
陈元铭摇摇头,道:“你们用刑都是些野路子,我看,有机会的话,还是向番子偷师一些比较好。”
钱十三不屑道:“番子……”忽然停下,面色一时变幻。
这在这时,管家慌慌张张又过来,根本没注意到旁边还有个老钱,对着陈元铭道:“老爷!不知为何,那二厨的尸体不,不,不见了!”
陈元铭“哦”了一声,扭头对钱十三道:“你刚才说到一半,下面想说什么?”
老钱舔了舔嘴唇,有些无奈道:“我正想说,传说好像有一位前辈,为了对付番子用刑,创出一种对付用刑的假死手法,表面上七窍流血,其实过一段时间,就会复原,哎!只不过极少有人会这手法,我先前也根本没想到这一点。”
管家说完话,才注意到有老钱在场,知道老爷私下有些安排,也没有开口问什么,这时听老钱这么说,心思转了几转,微微喜道:“这么说,那二厨便是投毒之人,这时假死脱身,已经离开了么?”
陈元铭微微冷笑,道:“也不能这么说,你立即安排人,将全府上下各个角落全部搜查一边,说不定二厨的尸体还藏在某个地方。”
管家一愣,迟疑道:“这……”陈元铭抬头略带冷色地看了他一眼,管家慌忙说了声“是”,转身去了。
老钱稍稍疑惑道:“难道你认为,是有人要挟那厨子自杀,而后掩藏尸体,做出投毒者已经离开的样子?可是,那些仆役应该是守在尸体旁,再者,若有人在这大白天带着尸体乱跑,还不是看得清清楚楚?”
陈元铭摇摇头,道:“一般人看守尸体,大多是将尸体放在一个不常用的小屋里,而后自己在外面,可以说,唯恐自己离尸体太近,所以,若是有人要**尸体,并不是十分困难。而你说的带着尸体走动不便,也正是我让他们在府内搜查的原因,若是二厨自己假死逃走,自然可以上街,也就不会有尸体,若是另有其人,现在大白天,自然不会带尸体出府上街,而是在府内掩藏,等待合适机会再转移。”
钱十三点点头,道:“确实!好,我这也安排人在府里转转,不要让那些一般人漏了什么要紧的所在。”
陈元铭微笑点头,老钱抱拳行礼而去。
待老钱出去,陈元铭轻轻拍了两下桌子,站起身来,走出前厅。
现在是接近晚春时节,和风淡香,正是让人感觉舒服的时候。陈元铭缓缓地踱着步,旁边的仆人来回穿梭,找着可能存在的尸体,每经过陈元铭身边,都会行礼一次。
陈元铭的心中现在想的和信义盟众人、家仆们都不一样,他在想,为什么有人这么处心积虑要杀死自己。对于冯保,现阶段,以政坛形式来看,应该能够抛开政治原因,而是私人恩怨,大有可能是自己做的某些事,不知道通过什么七扭八歪的关系,无意中得罪了这位大佬,若是这样的话,道歉加上钱财开道,应该能够缓和。

可虑的是这投毒之人,若是不属于东厂,那么,现在文官集团处于对抗宦官集团的默契之中,可以抛开政坛人物不论,如此,还得罪了哪些人,使其对自己必欲除之而后快呢?
地主缙绅?不可能!自己这些日子虽然招收了不少工人,但是却没有动摇他们的利益,不但兼并起来更方便,还有各级衙门组织工人帮他们种地,防止抛荒,可以说,他们只会坚定拥护自己。
曾一本、周云翔叛乱军的余孽?也不可能!莫说自叛乱后,这些可能幸存下来的,全部画像通缉,便是他们有本事躲过通缉,这海盗假倭绝大多数在江湖上飘荡,几番尔虞我诈下来,可以说差不多就会变成只认钱和强权,不认情意的货色,除非出道之前便有极深情意,而后又经历多次考验的关系,否则不会有人冒险来报仇的。
那么,单单这用来下毒的毒药,可以说无色无味,加入饭菜中几乎没有改变任何外形、气味,也算是十分珍贵的药物,需要有背景才能搞得到。自己当初斩了广东总兵耿宗元,并安了个谋反罪名,然而皇帝老大将此事轻轻压下,没有最后定案,那耿家之人都还好好生活着,并且家产仍在,有可能是他们报仇?有可能!皇帝老大虽然很可能让厂卫监视耿家,但现在冯保授意之下,睁只眼闭只眼,耿家也是能够做些事的,只是……能做出这样的事,对他们来说,还是有不小的难度啊!暂且作为参考,放一边。
另外还可能有谁?船厂被杀工头们背后的家族力量?这倒不大可能,这些工头的死只是家族损失一条命,而且工头带来的利益也不大,他们难道会冒被夷族的风险来刺杀朝廷大员?除非家主和族中元老都疯了。
还有谁!还有谁!咱还抢占或者减少了谁的利益?一瞬间,一个名词闪现出来——海上走私集团!自明朝实施海禁以来,大大限制了合法海上贸易,然而,中国万里海岸线,哪里禁得完全!一些海商便暗中小规模出海,劈风斩浪——确切地说是被风浪劈斩,为了那十倍、百倍之利而不惜舍命。这种情况,开始十分散乱,规模很难做大,不过只要有利益,就会有争夺,大群海盗便盯上了这些海商,然而,有争夺,才会有人想出新的办法,开辟新道路,于是,一部分有些人脉的海商便开始与海盗合作,亦商亦盗,逐渐便出现了分工明确的海上走私集团。
不过,这些发展了几十年的所谓走私集团,比起陈元铭派出的官家船队,还是差得不是一点两点,而其他各省却都没有开海禁,只是广东一家,可以说,陈元铭是一声招呼就不打,直接把自己封做了最大的走私集团大头目。开始尚未显出效果,而这几个月来,或许雷玄带着船队在南洋的生意实在太好,让走私集团大大赔了一回本儿,这无比的怨念自然就会指向陈元铭陈大头目。他们既有钱,又有人,还有作案动机和作案的胆子,算算日子,在老雷让他们放血大赔本儿之后,这怨念远渡海洋回到广东,正好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一时间,陈元铭只觉这拨人实在是最大疑犯。
想到这儿,陈元铭醒觉过来,微微冷笑,却猛然发现管家正在旁边恭敬跟随,自己这冷笑,着实让管家吓了一跳,面色略微有些紧张地看着自己。
陈元铭收了冷笑,淡淡道:“如何?尸体找到了么?”管家恭谨道:“老爷神机妙算,后花园小亭子底下的砖竟然被掏出了一个藏尸体的洞,那二厨的尸体正在那里!”
陈元铭不屑一笑,这是不是神机妙算也要看是对谁,对傻子来说,一般人的话,差不多都是神机妙算,略微寒声道:“带我去看看那尸体,我倒要见识见识,这二厨是如何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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