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不可推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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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营门外,黄瑞和金易正拉着一个年轻高个儿将官说笑。陈元铭走近,那三人也看到他了。金易一把拉着陈元铭对那高个道:“这就是陈元铭了!”那高个儿忙行礼道:“下官林琅,参见大人。”陈元铭正待说话,金易叫道:“何必这么客气,都是自家兄弟。”陈兄弟心道:这话也该我说吧?微笑回礼道:“老金说得不错,咱们是生死之交,不比一般官场应酬,以后就不需要这些礼节了。”黄瑞插嘴道:“私下还可以,正规场合还是要的。”林琅腼腆一笑,挠了挠头,却忘了自己带着头盔,直挠地“咯吱咯吱”,让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众人齐笑。
步入营内,陈元铭问道:“此次总共来了多少弟兄?”林琅道:“一共一千五百人,装备的都是今年新改良的玩意儿。戚将军的意思,让黄瑞、金易与我各带五百人,随侍大……元铭左右。哦,对了,下官,呃,我还带来了戚将军的一封信。”
陈元铭接过信,打开,信的大意主要是说:这次来的都是精兵,再加上陈元铭本部的三千蒙古壮汉,这股力量甚至可以左右局部战事。陈元铭的可汗身份只是用来做个掩护,皇帝只是让陈元铭护送想来避难的百姓,不需要参与蒙古人之间的任何争斗,这事,王崇古、方逢时、范应行、陆敏、谭纶,包括他戚继光都会随时接应,陈元铭只管放心。还有就是林琅是个有勇有谋的上将之才,希望陈元铭好好锻炼锻炼他。
陈元铭此刻才完全放下心来,这老大想得周到,小弟混起来也有些滋味儿,一路上清清马贼、杀杀流寇、耍耍威风,帮老大收买民心,嘿!除了来回跑着有点累,似乎不是个坏差事呢!
心中放宽,这气度自然就大气起来,当下与黄、金、林三人说说笑笑,参观一番,最后一定要三人同去给李芳的接风宴,三人以地位悬殊为由坚决推辞了。陈元铭无奈,只好约定出发之前要好好聚一聚。
辞别三人,陈元铭回到家中,将今天之事详细汇报给忆儿。忆儿听完,稍稍一蹙眉,略带幽怨道:“此为陛下之命,夫君自应恪尽职守,只是……还望夫君早日平安归来,莫要误了给孩子起乳名。”陈元铭长叹一声,轻轻搂着忆儿,却见忆儿脸上微微有泪水滑落。
儿女情长一番,陈元铭来到韵惜楼。这韵惜楼是个真正的雅趣所在,也是陈元铭最近来得比较多的地方,陆敏往常自然是坚决抵制此处,这次却也接到通知便早早来到,见到陈元铭,想要拿出招牌式的**,但在翠竹幽兰之间,脸上的肉抽来抽取,最终也没好意思起来。陈元铭无视陆敏怪异地笑容,随便行了个礼,便与旁边坐的糊涂都指挥使范应行侯爷攀谈起来,陆敏也主动过来凑趣。
正当陆总兵快被陈知府和范侯爷的文坛雅趣逼疯的时候,李芳才与王崇古、方逢时联袂而来。五人落座,范侯爷一见王总督和方巡抚,便两眼一眯,瞬间化为范佛爷,王、方二人对这位不得意侯爷的装糊涂精神胜利法也习惯了,直接无视了他的存在。
寒暄过后,李芳从袖子里拿出一帕苏绣丝巾,擦了擦手,尖声道:“在座诸位都是与闻此次救助难民之事的大人,皇上的意思,就是以陈大人从草原引领,陆大人在一线接应,王大人、方大人负责安顿、转移,范大人负责协调。”众人表示明了。李芳接着说:“这次,皇上的意思,不怕来地人多,山东、河南、湖广、应天、四川也都让他们做了安置的准备。皇上的意思,若得蒙古人大批归化,诸位大人皆是大功一件。”众人忙再表示明了。
李芳看着大家认真听讲的样子,很满意,用丝帕拭了拭嘴角的唾沫星子,继续道:“这次呢!皇上的意思,诸位大人还是要早作准备,草原现在虽然还没有开战,不过时间已经很少了,最好咱家回去前,能见到诸位的行动,回去也好禀告皇上不是!”众人继续表示明了。
李芳点点头,轻轻将丝帕在头上按了按,陆敏不待他再说话,道:“李公公一路劳顿,不若咱们边吃边谈,来来来,上菜!”其余众人惊奇地看着陆敏,心道:这家伙今天倒是乖巧有心!李芳细声“嗯”了一下,上菜吃饭。

一开饭,李芳立即缄口不言,除王崇古,其余众人大奇,陆敏问道:“李公公,还有什么指教么?”李芳摆摆手,细声道:“食不语,莫乱了规矩!皇上也没说其他的了。”言罢埋头继续工作,大家再微微愣神片刻,一齐开工。
接风宴后的几天,范应行再次华丽而糊涂地消失,王崇古、方逢时则带着李芳参观了各种安置和转移设施,审议了安置、转移计划。陈元铭和陆敏没什么好表现的,总不能现在带着自己的部队在边界操练起来吧!
除了陪着忆儿打打趣,给李芳找点小乐子以外,陈元铭这些天一直和黄瑞、金易、林琅,再加上自己的三个千夫长巴根、苏合、哈森,七个人交流感情——主要是汉人三将和蒙古三将交流。
正在七个人的感情越来越深地时候,草原上的战斗号角终于吹响。土默特部召集十五万人,朵颜部勉强凑够八万人,以迅雷之势击破了不里牙惕的外围部落,不里牙惕反应也算迅捷,立即组织起十二万人的核心部队,以大汗阿古达木,大将科泰儿、哈尔巴拉为首,奋起反击。虽然主动进攻的两部总兵力达二十三万,但在不里牙惕组织起大规模抵抗之后,战斗进度有些诡异地停滞了。
陈元铭的部队就在这个时候来到了草原。此时正是嫩芽生发、星彩点翠的时节,无视战士们巡逻探查地紧张气氛,陈大人是抱持着旅游的心态来的,一路上采点小花、唱些小曲,很是惬意。除了一件事,那便是,为了抵消蒙古人的抵触心理,这支部队没有打明军旗号,而是陈元铭的部落旗号,可是,这陈家部落叫什么名字呢?有心人提议用兴获镇的名字来做部落名,众人一致认同,陈元铭心里虽然有些不踏实,却也没什么理由好反对,于是陈大人又多了个兴获汗的称号——似乎有点儿别扭。
这天,远远见到一个部落,兴获汗手搭凉棚,问道:“你们看他们是不是难民呢?”林琅翻了翻白眼,道:“咱们才出边界三天,这里离战争中心还有几千里,哪会是难民。”陈元铭“哦”了一声,道:“巴根,你带人去确认一下情况,快去快回。”巴根应命而去。
还不待巴根的人接近,那部落里便一阵慌乱,拒马、弓箭、长矛齐备。陈元铭笑道:“你们看看,反应如此紧张,一定是从北边流落到这里的难民。”林琅挠了挠头,“咯吱咯吱”,道:“是有些奇怪,巴根他们都是蒙古人打扮,那个部落何必这么紧张呢?”
再看去,巴根打了手势,独自一人过去,谈了一会儿,便折返回来,对陈元铭道:“汗,这些日子因为北面战事,这些后方的部落多是妇女老弱,马贼便趁着这个时机,嚣张起来。他们只是担心我们是马贼而已。”黄瑞道:“我们打得有部落的旗帜,他们怎么还会误会?”巴根嘿嘿笑道:“咱们这个部落的名字是新的,他们从没听说过,所以误会也是正常的。”众人点点头。
陈大人忽然精神一振,问道:“他们说这里马贼众多?”巴根道:“不错,听说似乎出了四五拨。”陈元铭又关切地问:“知道大略都有多少人么?”巴根道:“少的四五百人,多的有百。”陈大人缓缓吐出一口气,气定神闲道:“嗯!我决定了,要把这些马贼消灭掉再走。”
黄瑞忙道:“元铭,这些马贼都是飘忽不定,咱们消灭掉他们,单搜寻就没把握。”巴根补充道:“好像这些马贼是沿着阴山流动,地域太大了!”林琅道:“这里离大批难民的所在还太远,何必在这里耽搁呢!”
兴获汗严肃道:“这里民众的遭遇,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战争,应该也算是难民,我们帮助他们消灭掉马贼,就会使难民感激我们,这对陛下的归化融合大业是有功用的。所以,消灭马贼,是我们不可推卸的责任!”
众将无语,看着北面的地平线,微微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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