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后，张云行找到孙维，看着寂静的教室，他不禁说道：“你们班还真是安静。”
“教养好的原因吧。”孙维在面前的书上记下了些心得。
“他们好像在怕什么，好像离你越近表情越扭曲。”张云行仔细环视着整个教室后问道。
“昨晚做噩梦了吧，现在的小孩可真是脆弱。”孙维仔细考虑了一阵，然后用铅笔圈上书上的一个词，并在旁边画了个红叉。
“那为什么有人在你后面比中指呢？”
“是么？”孙维听下了手上的动作，他捡起桌子上的一块橡皮，随手向后扔去。一名同学惨叫着捂着头倒在课桌上，声音在安静的教室中显得尤其响亮。
“好了，现在没有了。”孙维重新将注意力放到书本上。
“喂，你不会是法西斯吧？”看着孙维的表现，张云行哭笑不得的问道。
“你该不会是专门来说这些废话的吧？”孙维不满的将书签放入书本，不满的问道，“好了，你到底有什么事？”
“关于那片土地的事，你不是策划书都作好了么？为什么最近连一点动作都没有？”
合上书本，孙维靠在后排的桌子上，转着笔问了个似乎毫不相干的问题：“孙桦的职业是编辑对吧，你看她什么时候最忙？”
“嗯……”稍微回忆了一下，张云行回答道，“截稿期将至的时候。那个时候她看起来跳楼的心都有了。”
“没错，这就是Deadline（截止期）的存在所导致的效应。明明在平时花少量时间就可以解决的问题却往往要拖到最后一秒才能完成，这点恐怕是每个人类的共性。作业也好、考试也好、交税也好，只要有Deadline的存在，人类就倾向于将其在最后一刻完成。”
“那么反过来呢？利用这一点能导致什么结果呢？谈判的三大要素为时间、资讯和权力，权力政府一方占据绝对优势，这点我们无法与之抗衡，所以我们只能在时间和资讯方面下力气。我所做的策划书是咨询，而时间上的策略只有一个字：拖。”
“拖？”张云行重复了一遍。
“是，拖。告诉我，政府准备什么时候动工？”
“好像就在明年一月份吧，毕竟奥运会马上就要到了，再不建设就有点麻烦了。”
“没错，这里的三月就是他们的Deadline。而我们呢？这块地在我们手上才七年，有效期还有六十三年，所以对我们而言，Deadline几乎不存在。故此，时间拖的越久，他们就越心慌，而在谈判桌边坐下时，我们就会越有利。”
“原来如此。”张云行赞赏的点了点头。
“不过我们依然有个问题，那就是政府强制征用。强制征用的价格在1000到2000之间，比土地让出的价格要少很多。所以，为了应对这一情况，我和陈明辉做了个约定，我帮他训练他的那个新兵，顺便帮他解决一些小问题，代价就是在政府强制介入时，他说服其他警察不予以插手。”
“等等，与其那么麻烦，不如直接去找我叔叔怎么样？他在警局里的位置不低，应该能说的上话的。”
“你是傻瓜么？”孙维摇着头轻蔑笑起来，“你的那个叔叔是个单细胞生物，让他帮忙他不会有什么想法，但他所代表的那一支的家族势力怎么办？现在的你刚脱离家族没多久，这不就是给对方以机会，让对方趁机介入，进而控制你么？”
“昨天你早退也是这个原因么？”张云行静静的听完后问道。
“可以这么说吧，不过一方面也是我的好奇心在作怪。毕竟我想多了解一些书本上没有记载的东西，可以说是各求所需吧。”孙维将书摊开，翻到有书签的那一页，“好了，现在你的疑问已经解决了，别打扰我看书了。”
张云行默默的走出教室，他并没有回到自己的教室，而是直接走上天台，靠着栏杆。在那里，一帮混混看到张云行后自动让出条道，然后乖乖的走下天台。
张云行叫住其中一个叼着烟的，那个人脸色刷的变的雪白，差点尿裤子。当他听明白张云行只是想要跟烟的时候，他如释重负的将一盒烟和打火机塞到张云行手中，然后叫上其他人急忙跑下楼。
靠在天台的栏杆上，享受着久违的香烟的香味。烟碱残留在舌头后面，苦涩的感觉有种让人回味的味道。
他独自一人抽着烟，娴熟的吐着烟圈，直到一盒烟抽完。他取出口香糖放入口中，力图用口香糖驱散口中香烟的味道。
黑猫跳入他的胸口，看着怀中拥有绿色眼睛的黑猫，张云行轻轻微笑起来。他将随身携带的面包放到地上，黑猫用舌头舔了几下，然后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正羡慕你呢，只知道吃就行了。”手指划过黑猫的后背，光滑的皮毛扣人心弦。它的身体比刚来的时候重了不少，肚子摸上去温暖而富有弹性。
张云行叹了口气，落寞如同雨水渗透了他棱角分明的脸庞。
“现在总感觉，欠孙维的越来越多了。以前的事他似乎全忘了，但现在他依然为我做了很多。给了我新的容身之所，给了云逸新的寄托，而且还帮我策划土地的问题。与他比较起来，无论是在智力还是武艺，我都差的太远了。”
黑猫停止进食，轻轻的摸索着张云行的裤腿。张云行将黑猫抱入怀中，挠着他的下巴。
“想为他做点什么，哪怕一件都行。不过无论我怎么想，都找不到可以为他做的事。我与他的距离实在太远了，长的让人不可能不绝望。”
他坐在地上，习惯性的想再抽支烟，但烟盒早已变的空荡荡的，他苦笑着摇摇头，然后将烟盒揉成一团，扔到了一边。黑猫趴在张云行的胸口，看到黑色的空隙出现在张云行的内心，只要伸伸手，它便可以将自身的一部分寄存在这个空隙中，然后静静的等候着新的恶魔的诞生。
（只要伸下手就行了。）
张云行突然感到一股倦意，这份感觉如同十二级飓风一般势不可挡。他打着呵欠，眼皮越来越沉重。终于，他躺在天台上，沉沉的睡熟了。
黑色的雾气在黑猫身上盘旋着，猫站在张云行的胸口，它的背弓起，绿色的眼睛完全张开，四根爪子牢牢的抓住了张云行的衣服。它死死的盯着张云行的胸口，作为它的本源的雾气缓缓的将张云行包裹在内。
（是他在渴求力量，我只是实现他的愿望罢了。）
看着面前熟睡的张云行，黑猫怎么都下不去手。明明只要伸下手就行，明明只要几秒钟就行，但它就是无法办到。
（可恶啊！为什么！手脚怎么都动不了了？莫非我在与人类相交往的过程中，倾注了太多了感情么？虽然我不是太有名的恶魔，但这个样子回去肯定会被其他家伙笑话的。）
那么不回去如何？
突兀的念头出现在它的思维深处，面对着个想法，它如遭雷劈，惊愕的动弹不得。但镇静下来后，他发现自己居然不由自主的被这个愿望所吸引，强烈的渴望在它的体内不断的沸腾。
（为什么不呢？这里有好吃的食物，有色彩绚丽的风景，有层出不穷的怪事，还有一个无比强大的靠山，所以，为什么不留下来呢？）
它死命的摇着头，希望将这个念头甩去。但这个想法已经在它的内心生了根，怎么拔都拔不下来。看着身下的张云行，它终于做出了决定，黑色的本体凝聚成一团，向熟睡的张云行冲去。
————
“那个姓白名痴别名张云行的家伙在么？”放学以后，孙维拿着卷成棍状的报纸走上天台，全身的血液瞬间聚集在头顶。张云行倒在天台上，一只黑猫趴在他的胸口，嘴角还沾着未曾凝固的鲜血。
“你在干什么！”黑色的瞳孔立刻占据了他的眼睛，暗红色的小刀被他握在手上。他的动作快的仿佛闪电，转瞬间便冲到黑猫的旁边。没等黑猫反应过来，它的一半身体即刻被切断，内脏和鲜血被斩成了红色的雾气。而上半身则被孙维紧紧的握在手中，庞大的力量几乎快将黑猫的脖子拧断。
“我没有任何想解释的事物。”黑猫闭上眼说道，“我已经是堕落者了，请大人您给我最后一击吧。”
孙维咬着牙看着手上的黑猫，终于狠狠的将它扔到一边，冲向倒在地上的张云行。出乎他的预料的是，张云行几乎没有受任何伤，看上去反而比之前精神了不少。他的脖子上有四个小洞，但也只是皮外伤而已。
“我只不过是吃掉了他的迷茫罢了。这个家伙似乎很在意您和他之间的差距，不好好处理的话可是大麻烦。不过大人，您真的敢说您没有把他看成您的朋友么？您刚才的反应可是说明了一切。”红色的雾气被黑猫吸入体内，黑猫破碎的身体迅速恢复原样。
孙维狠狠的瞪了黑猫一眼，但并没有反驳。
“还有，刚才您明明可以杀了我的，但您放弃了。您真的敢说，您没有把我当成您的朋友么？”
没等孙维有所动作，昏迷中的张云行便打着呵欠做了坐来。看着安然无恙的张云行，孙维终于安心下来。黑猫跳到张云行的怀中，舔着张云行的脖子撒着娇，然后冲着孙维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