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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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定是噩梦,只要醒过来,一切都会和以前一样的。
蓝所长抱着头躲在桌子下面,红色的鲜血渐渐淹到他的脚踝。当他刚进入实验室,被注射了大量麻醉剂的试验体便冲破了牢笼,毫无武装的研究人员在它面前如同蝼蚁一般被轻易的切碎,飞溅的肢体和鲜血掩盖了这里的一切。
白色的爪子已经浸满了鲜血,他只是随手一挥,人类的骨骼与肌肉便发出裂帛般的声音,淋漓尽致的被分成数段。及时反应过来的保安连忙开枪,可惜也只是螳臂当车罢了。能媲美于钢铁的皮肤可以挡下任何攻击,强力来福枪只能在上面留下微不足道的白痕。
更恐怖是,安全门在这一刻关闭,将恐慌的研究人员挡在了里面。惊慌失措的他们还没来得及呼救便被一把撕烂,成为了无生息的尸体。
不多时,这里变的如坟墓般寂静,有的只是巨大的咀嚼声。肉被撕裂,骨头被咬碎,内脏如同水果般被吃了下去,一切一切,只要能被咬碎的东西都被吃了下去。
这个声音仿佛世界末日的磨牙声,在耳边蚕食着自己的意志。在对方发现自己之前,自己恐怕便会被这个声音吓死。
“我不要死,我不要死,我不要死。”他机械的重复着这句话,身体如冬日的叶子般不断颤抖着,“蓝月,等我回来,等我回来,我不要死。”
猛烈的呼吸声在他身边响起,他僵硬的回过头,看到巨兽荔枝大小的眼睛正注视着自己,腥臭的呼吸让他几近窒息。
“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眼泪混杂着鼻涕流了下来,他将头埋入胸口,大声重复着。
不知过了多久,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他试探性的抬起头,发现怪物不知何时已经离开,只余下血泊上一片已经凝结了硕大的脚印。
“我,没有死。”他坐到地上,猛的放声大哭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一面在走廊中疾驰,许辉一面通过衣领上的微型通话器向保安机关询问着。实验室的防护设施可以说是滴水不漏,一旦有任何入侵行为都会被夏娃迅速遏止。这么说来,只能是实验室内部出现了问题。
大家千万别有事。
心中不断祈祷的许辉以百米跑的速度按照指示灯的指示向安全地点跑去,同时不断的呼唤着保安处的人员,但并没有得到回应。虽然不愿相信,但许辉已经在头脑中找到了最坏的结果。
全灭。高薪聘请来的特种部队全灭,多达三十名的经过基因改造的战士就是刚才不到十五分钟的时间内全部被消灭。除此之外,不排除基地内部的计算机系统被攻占的可能。
“该死,夏娃,重起系统,开通特别应急系统。”许辉下意识的将右手大拇指塞进自己的嘴巴,使劲咬着自己的指甲。四周的灯光猛的暗了下来,随后又在三秒钟内重新启动。
“应急系统已经开启,请下达指示。”夏娃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不是普通状态下的夏娃,而是排除了一切多余计算后的夏娃,开启了应急系统的它有资格调用实验室内部的一切设施,包括埋藏在基地下方的数十枚核武器。
“准备人体接驳。”在实验室的墙壁上敲打了一阵后,许辉冲进掩藏在墙壁内部的房间。房间只能容纳两人站立,密集的电线盖满了整个空间。许辉刚冲进房间,数十条电线便缠绕在他的身上,而最粗大的一条则径直冲入到他的脊椎中,在切断他的脊椎的同时,将他的全部神经都连接到夏娃当中。
至此,最终兵器许辉——夏娃准备完毕。这是开发者的应急理念,当拥有A级权限的人认为有必要进入应急状态的时候,夏娃会按照他的命令进入警戒状态。此时,夏娃将完全放弃独立思考能力,而是将人类与计算机相融合,将管理权转交到人类手中,从而达到最合理的应急反应。
灯光被切断的瞬间,实验室的计算机中心的控制室中传出一阵气急败坏的吼叫,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恼怒的将膝盖上的笔记本摔倒墙角,然后冲上去使劲踩着笔记本破碎的零件。
“差一点,我差一点就可以得到夏娃了!”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所以我说过,小孩子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靠的生物。”穿着黑色西服的高挑美女躺在躺椅上说道,她的腿长的惊人,但并不让人感到突兀,反而有着妖娆的美丽。
“别多嘴,你这个大奶妈!”小女孩扭过头冲女子吼道,她有张可爱的娃娃脸,穿着洋装的她看起来更像是个洋娃娃。不过她的脸上画满了浓妆,使得她可爱中带上了几分诡异。
“妒嫉了?你这个平胸、无脑、*的小娃娃。”女子用手支着下巴看着小女孩说道。
“你……死母牛死母牛死母牛,你迟早会被你的胸部压死!”
“那你就是因胸口凹陷从而得不到足够的肺活量而死。”
“别吵了,任务1已经完成,任务2失败了也无妨。毕竟隐士(TheHermit)提供的任务讯息中也并没有要求一定完成所有的任务。”
说话的是位三十岁左右的中年人,他穿着普普通通的蓝色手工毛衣,右眼被黑色的眼罩遮住,叼着烟的表情怎么看怎么像带孩子来郊游的父亲。
当然,前提是忽略他手上那把还在滴血的长刀,以及在他身后数十具被一刀毙命的保安人员的尸体。
他说话时还带着一股懒洋洋的气息,不过看到他开口,小女孩与女子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沉默,转而狠狠的瞪了对方一眼。
“知道了,队长,那么接下来去哪?不如今晚……”女子贴上来柔声问道,同时用硕大的胸部压迫着男子的后背。
“队长,今晚给我讲故事吧。”小女孩拉住男子的手前后摇晃着问道。
“抱歉,今晚有足球赛来着。”男子懒洋洋的拒绝后,将长刀上的鲜血甩去,“目标已经放走,所有知情人员全部抹杀,任务宣告完毕。走吧,该回去复命了。”
他猛的拔刀,黑色的刀刃将从天花板上袭来的金属触手一分为二。在散落的零件之雨中,文质彬彬的男子从地面上冒出,冷冷的注视着三人。
“为什么不留一会呢,或者把命留下。”陌生男子的声音在控制室中响起,出现在三人面前的,是满脸微笑的许辉。在他的眼中,复仇之火在不断的燃烧着。
“总算有个像样的了,可惜,现在不是和你交手的时候。”男子摘下眼罩,右眼逆时针转动了一圈,紫水晶一般的眼睛将许辉的影像完全纪录下来。看到完全由钢铁构造起来的身体和用光纤组成的神经,他惋惜的摇了摇头。
“力量达到A级,反应速度达到S级。这样的身体即便没经过武术训练也是了不起的凶器。但是相当抱歉,球赛就要开始了。魔术师(TheMagician),走吧。”
被唤为魔术师的女子会意的点了点头,她满脸喜悦的缠到了男子的身上,又一脸厌恶的扯住了小女孩的头发。在许辉反应过来之前,三人的身影消失了。
不仅是光学上的影子,还包括热能、放射能以及核能等可以辨别存在的事物。在许辉的探测仪中,三人的身影完完全全的消失了。
“记住我的名字,死神(Death)。下次见面的时候,我一定会夺取你的性命。”这是最后男子留在许辉耳边的声音。机器触手向说话的方向射去,但一无所获,在这短短的一瞬之内,对方已经离开了战场。
许辉正在考虑是否继续追击的时候,他体内夏娃的声音在此刻响起。
“实验体一号已经逃出实验室,请作出紧急部署。重复一遍……”
在衡量了一遍利弊之后,许辉放弃了追踪下去的打算,转而寻找幸存者和部署追捕实验体的计划。他的身体逐渐沉入地面,与潜藏在地面之下的夏娃融为一体。
————
想杀人,想听到他们临死前的哀求与肢体破坏时的声音。
想吃人,想感受肉块在喉咙中滚落的声音。
好想见到人类,好像杀了他们。
不过在此之前,应该先杀一个家伙。
那个家伙,是谁来着?
挣脱了牢笼的实验体不断的顺着岩石的缝隙向上攀爬,每爬一步,他身体表面的皮肤便会重组一次,绿色的液体从他的皮下渗出,流经的地方带上了青铜的光泽。
这是一次次改造身体后留下的印迹,试验体体内潜伏着的远古基因由于不知明的原因被唤醒,并通过选择来达到最佳的生存目的。每一次的前进都是他对自身结构的确认与利用,是他对环境适应后的产物。他的身体开始缩小,但肌肉变的更加结实有力。这里的岩石含有大量坚硬的石英和刚玉,但在实验体的爪子面前却如同豆腐般脆弱。

最终,当他爬到地面的出口的时候,他猛的停住了。在他的前方不足五米远的地方便是阳光,是他渴望的自由,但横贯于他的面前的是新的敌人。
“不错么,即便没有精神的支撑,**居然还能做到这个地步。看来人类的意志不仅存在于灵魂,还存在于**当中。嗯,理应如此。毕竟健全的**代表着健全的心灵,那么**中潜藏着一部分心灵也不足为奇了。”老者像打量自己为孙子做的玩具一般打量着面前的实验体。
被拦住去路的实验体挥起巨大的爪子向老者冲去,动作快的只能感受到狂风一般的涌动。但老者只是伸出手,平静的说了句:“倒下。”
顿时,高达两米的实验体向前方翻滚而去,不折不扣的执行了老者的命令倒在地上。从他人的角度来看,实验体似乎是在迫切的倒到老者的面前,以示自己的恭敬。
“现在让你出去的话,这个游戏就无法继续进行了。所以,请你再扮演这个角色一段时间吧。放心,如果演的好的话,我会适当给你些奖品的。”说完,老者将手杖高高的抬起,猛烈的刺下,手杖的尖端**了实验体的耳朵,顺着耳廓直至大脑。在实验体的惨叫声中,老人满意的点了点头。
“好了,基石已经奠定完毕,剩下的就只有等待帷幕的拉开了。”
等实验体昏迷过去后,老者抽出了手杖,向远方走去。这个出口位于一片茂密的森林中,而老者的身影则以违反物理定则的方式,轻松的走到半空中,直到完全凌驾于任何树木为止。看着脚下的树木,他幽雅的弯腰,向看不到的监视者鞠躬行礼,随后便消失在远方的地平线。
在他的身后,实验体的身体进一步缩小,最终形成十六岁的人类女子的模样。她赤身**,肌肉坚实而匀称。片刻之后,她茫然的站起身,疑惑的打量着四周,然后像刚出生的小孩般跌跌撞撞的向森林内走去。
————
在许辉的帮助下,精神恢复正常的蓝鸣立刻动身前往总裁张华的居所。在经过层层的检查后,蓝鸣终于来到了张华的房间。站在这间能抵御核弹直接攻击的房间面前,蓝鸣松了松自己的领口。虽然是冬天,但他的额头上还是渗出了一层冷汗。
蓝所长昨天刚过完自己四十岁的生日,但半白的头发和早秃的头顶使得他的外表看上去似乎已经有五十岁了。在那个宋家的研究所中,他每天都不得不处理大量的突发事故,以及面对一些非人的东西。作为地下实验室的所长,他对这次实验体的逃脱事件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一百五十名保安神不知鬼不觉的被杀害,四十九名高级研究成员死亡,实验室的保安设备被严重破坏,夏娃险些被盗走。将这些损失单独罗列出来都是无法推脱的罪责。
等待他的结局,恐怕是被送到宋氏的审问间中。在那里,他将渡过生不如死的余生,运气好的话可能会提前死去或疯掉。而如果自杀的话,那么自己的女儿恐怕也会遭受同样的厄运。
所以,让一切都由我自己来承担吧。
下定决心的蓝鸣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尽可能和缓的敲了敲门。在得到许可后,他弓着身走进了房间,跪倒红色的地毯上,然后一点点挪到了指定的位置。
房间中无人说话,墙角那个一人高的沙漏中,金沙从上而下滑落,发出细微的沙沙声。房间的一部分被改造成温室,被玻璃隔离出的那部分中种满了热带植物,色彩斑斓的毒蛇在树叶下盘旋前行。在茁壮的阔叶树下,被吞食了一半的人体上爬满了彩色的蜘蛛,从对方被咬的千疮百孔的面孔上,蓝鸣还能感受出当时对方的那股恐惧。
而一想到这种厄运很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他便使劲压低自己的头颅,狠不得将自己的身体埋到地毯当中。
张华坐在那张可以当作双人床使用的黑色办公桌后,认真的修剪着自己的指甲。今天她穿着一套红色的维多利亚时期的长裙,繁琐的装饰将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遮盖的严严实实,却使得她其他露出的部分产生了无限的遐想。
面对这样漂亮的全无瑕疵的女人,蓝鸣差点忘了自己背负着重大失职的过失,扑倒到对方的脚下,用最恭敬的方式去亲吻对方的皮鞋。但还好他在最后一刻清醒过来,继续恭敬的跪在办公桌前,等待着自己的处置。
张华仔细的用钻石制成的指甲挫将指甲的尖端磨去一小部分,她的指尖细长而优美,在经过这步加工后更显得美艳动人。一个小时后,她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指甲挫,蹙起眉毛叹了口气:“果然老了,手上都有老皮了。”
这时,她才讲目光投向趴在地上的蓝鸣,对方卑微的后背让她联想起一种名为蟑螂的虫子。
身份低贱,却有着顽强的生命力。这种从人类诞生以来就几乎没有发生改变过的生物不屈不挠的伴随在人类的身边。在其他曾经的霸主一一消失在历史的黑暗中的时候,他们却以最卑微的方式活了下来,嘲笑着其他的生物。
“真是让人不舒服。”从张华樱花般的嘴唇中,吐出无人听到的话语。她摆了摆手,似乎在甩开手上的某只讨厌的虫子留下的触觉。
“回去吧,实验体逃脱的事情以及其他种种问题我不想深究,不过,请管好自己的嘴。”
“是。”跪在地上的蓝鸣如释重负,声音也不自觉的变的轻松起来。
“不过,我需要你帮我办件事情,一件只有你可以办到的事情。”说到这里,张华的眼睛不自然的翘起,里面盛满了危险的信号。
跪在地上的蓝鸣毫无危机到来的自觉,依然沉浸在逃脱一劫的喜悦中。他连忙说道:“请放心,无论您的要求是什么,我都会竭尽全力帮您完成,即便是粉身碎骨也无所谓。”
“这是你说的。”
听到这句话,蓝鸣才有了强烈的危机感,他慌忙抬起头,看到的却是无数毒蛇从天而降的情景,凶猛的毒蛇用牙齿贯穿了他的血管,将致命的毒素注射进他的身体。被毒蛇咬过的地方产生了黑色的斑痕,瞬间便扩散致全身。
但这并不是幕落的时刻。被毒蛇咬住的蓝鸣并没有死去,而是发生了意想不到的突变。白色烟雾状的物体从他的头顶上冒出,并在空中凝聚为人类的形状,从中还能依稀判别出蓝鸣的影子。
白色的影子在空中不断的挣扎着,黑色的雾气从毒蛇身上窜中,紧紧的咬在他的身上。影子的面孔在不断的扭曲变形,似乎还能听到从他嘴里发出的痛苦的嚎叫。
“虽然血统不是很纯正,但你也是个不错的实验品呢。知道为什么那个实验体不攻击你么?因为在你身上,它闻到了同类的气息。”张华从酒柜中取出一瓶82年的红酒,为自己斟上一杯后浅浅的尝了一口。影子挣扎着向张华冲去,但黑色的雾气并不想放过这么好的食物,加紧了对他的束缚。
“放心,你的女儿我们会为她施加记忆处理手术,她会完全忘了你,但同时有可能损伤她的大脑,从而制造出一个全新的植物人。如果她没事的话……你不觉得,让她接替你的位置是个不错的主意么?让她走进这个实验室,让她不知不觉中被改造,最终像你一样为我献身。这,不是你们蝼蚁们应该做出的事情么。”
白色的影子大声怒吼着,但什么都做不了。最终,黑色的雾气完全与白色的影子相结合,痛苦的惨叫从影子上传出,然后化为灰色的水银般的液体漂浮在空中。张华走到液体旁边,张开口,小心翼翼的吸了一滴到自己的口中,强烈的如同电击般的快感瞬间渗透了她的每寸肌肤。
她闭上眼睛,醉心的享受着由他人生命凝结出的精华。当她从醉梦中苏醒过来之后,她仔细的将剩下的数十滴液体用特制的容器收好,然后走出了这个房间。
至于蓝鸣的尸体,就交给下人处理好了,他们会处理的很漂亮而且不着痕迹。真正让她担心的是另一件事。
“宋微,是谁放走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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