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挡者易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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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将领是否称职,很简单,看他部下的执行力就可以得到答案。吕全真别的能力,一时不能轻易判断。统帅能力,秦隽扬轻藐地给他批了五十分。
理由很简单,海州军接近到吕全真的中军大营不到二里了,四周才逐渐有响箭发出凄厉的示警声。紧接着的铜哨声,彻底打破了营垒里的沉静。
按大唐的军律,预警区域是三十里。吕全真当然不可能命令斥侯、细作离营哨探二里,只是他的部下阳奉阴违而已。
“发信号!”秦隽扬转身对一直牵马跟在身后的十名“捉生都”的士卒吩咐。
“诺!”十支火箭齐齐射出,约莫十余丈左右,箭杆上缚着的火药终于先后爆炸,由于里面混有瀝青、乾漆、竹茹、麻茹、桐油等助燃物,顿时在空中剧烈燃烧起来。(十支居然没一支出现质量问题,好兆头!)
远在羽山的张风府所部应该看的清清楚楚,他们早已整装待发,只要泰宁军的前营出动回援,那将会在后背遭到致命的一击。
秦隽扬快步奔入内卫镇队中,长弓出囊,遥指敌营:“吕全真鼠辈耳!全军方阵五列,秦翼先发,突击前进!”话音一落,秦翼当先跃出人群,手中的砍刀扣击团盾,在所部的百人队簇拥下直扑敌营南门。
战壕、拒马、木栅能有效地阻挡骑兵的冲击。可对于轻步兵来说,却算不上什么大问题,没有大规模的弓弩漫射,整齐的长枪阵,就无法阻挡他们的突击。
事起仓促,在营寨中空间有限,无法迅速排列长枪阵。寨内一部将士只能奋起横刀,冲出寨门。他们是企图在寨门外混战,为后面的长枪兵组队赢得时间。有营寨依托的枪阵,可是无与争锋的。
能够持横刀出寨反击的,应该是吕全真所部的精锐了。然而和刚翻过拒马的两支海州军百人队一个照面便惊恐溃走了。这不是他们无能,他们所用的制式横刀不过三斤重。近卫镇当先的两队团牌刀手,手中的配刀重达八斤。而后面三队不执盾的砍刀手,手中的砍刀更是重达十二斤。一刀下去,对手便是刀折人亡。(到海州便开始试制了,缴获了尚让军的军械才开始正式生产。)
横刀单锋直刃,锋利而易折。价格昂贵而不可修复。和宝剑、倭刀相似。属于中看不中用。那些游侠儿用来单打独斗是不错,想做为主战武器,得准备个十几把备用。
中唐名将李嗣业和他的关西劲卒,个个臂力过人,善用陌刀,所向披靡。有"当嗣业刀者,人马俱碎"的说法。海州军大多是淮人,身材远不如关西大汉那般威猛。一尺六的砍刀的攻击范围,自然不如长达丈许的陌刀。可上下翻飞的灵活性却远胜矣!砍刀的材质很差,可是分量足。锻打加工很方便,因为分量足。说是一刀斩断横刀,还不如说是砸断更恰当。
手执丈余长枪的枪兵还没来得及展开队形,在犹如滚滚而来的刀山压迫之下,更是弃械而走。等带着十几名弓手,尾随在最后的秦隽扬站在寨门口时。秦翼已经带着两支百人队冲击吕全真中军的将台。
掌旗的侍卫在秦隽扬的示意下,迅速地攀爬上寨门把战帜插了上去。几小队正准备包抄秦翼所部的吕全真军士卒一见寨门还有敌军涌入,也明白势不可为,齐齐转身向北门退去。趁机带着几名弓手压上的秦隽扬,引弓接连射翻了两个在将台上指挥顽抗的军官。正在死命守护将台的敌军顿时惶然。
没有了军官的严令,哪还有士卒会主动去替补战列线上不断出现的漏洞。
敌军士气已夺,秦隽扬再无犹豫,纵声大呼:“夺旗首功!弃械免死!”
“夺旗首功!弃械免死!”
“夺旗首功!弃械免死!”
“夺旗首功!弃械免死!”
海州军兵士也跟着秦隽扬,一阵阵高声鼓噪。
眼看着前面的伙伴接连倒下,如林的砍刀正逐步逼来。心慌意乱的吕全真军,再也坚持不住了,终于失去了抵抗的勇气。
此时正在北门不远处的吕全真,眼睁睁地看着南门被插上了敌将的战帜,他明白了,这不是敌军的小规模偷袭。但他还是抱着侥幸的心理,指望正在不远处弹压乱军的几个指挥使能创造奇迹,领兵夺回南门。然而没等那几人整队完毕,在敌军一阵阵地欢呼声中,将台的中军帅旗飘然坠地。
“完了!难道是在做梦吗?”吕全真迷茫之中嘟囔了一句,但在身边的侍卫听来,似乎在痛苦地呻吟。吕全真感觉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这一切都是怎么发生的?
原本一直以为是稳操左卷的。怎么会出现如此的大逆转?
“吕公!事已急矣,还是出北门去收拢兵马去与前军汇合吧!”
“还是先过河,汇集了后军再做打算!”
“请吕公速下令退军出营!”
那几个心腹指挥使见状也只得放弃了最后的努力,围着吕全真七嘴八舌地请令。更有几个不那么贴心的指挥使带着亲兵向北门外跑去。

“尔等且随某去北门外先收拢军兵,看情势再做打算吧。”在侍卫的扶持下,上了战马,总算清醒过来的吕全真扔下这句话,再不回头,在侍卫的簇拥下冲向北门。
一直跑出了快五里地,他们才堪堪收住脚步。吕全真看着跟随在身后的不过二百余人,真是欲哭无泪。
“吕公,天色已暗,蔡贼也无力追赶。可否在此等等收拢散兵?”一名侍卫在边上小心翼翼地问道?”
“好吧,就在这吧,某等也下马休息一会。”吕全真无奈地说。
其他人见他发话了,有几个是想反对的。知道他现在心情大恶,也不敢再多说什么。纷纷去结扎火把点燃。军旗没有了,可旌帜都还带着,挑在长枪上挥舞着。招呼那些四处奔逃的残兵败将。
好不容易收拢了六、百人。却听到东面传来了隆隆地马蹄声。众人脸色齐变,待要上马驱赶士卒离开。
“且勿惊慌,莫非是前营过来接应的兵马?”在慌乱中有人高声嚷道。众人顿时心安。细看去,却是右厢指挥使石贤云。石贤云快步走到吕全真跟前分开侍卫,附耳说道:“某兄弟愿护卫吕公从浮桥突围,那些骑兵必是蔡贼的追兵。请公派一员大将在此驻守以挡追兵!”
“你,你刚才不还是前营的兵马吗?如何又说是贼军?”这一惊非同小可,吕全真顿时嘴都哆嗦了。但还是小声问道。
“某怕乱了军心,溃奔之下何人阻挡敌骑?敌营已升起大旗,前营的援军安能离敌营如此近地行军?”石贤云略显焦躁地小声回答。心里却在暗骂自己糊涂,自己为何如此犹豫,怎么一出北门不往浮桥跑,却跟着跑这来收拢散兵。
吕全真再抬头望去,果然,那队骑兵似乎人也不少,还都打着火把。象条火龙般贴着大营里许窜出,一头向这边扎来。刚才只听到马蹄声,没见到人,却是离的太近给大营挡住了。大骇之下,随手指向一名都将,告诉他自己过河去领后营来接应。命他继续在此收拢散兵。
当下带了自己一干亲信,让石贤云所部百余人在前开路,扭头直向浮桥而去。石贤云早已命人熄了火把,小心翼翼地纵马前行。回头看到后面护卫在吕全真身边的几个侍卫还打着火把在给他照明,心里不禁痛骂:真是板荡显忠良,危难识草包。自己带部下护卫他,偏还带着这么多的亲信,当留下的人全是傻子吗?这时候还怕落马,难道给人抓住还有活路吗?
秦隽扬站在将台上看着自己的主将旗一点点升起。他直辖的内卫队在这次战斗中阵亡2人轻伤和重伤各5人,剩下的正围在四周警戒。这次突击战不到一个时辰就结束了,伤亡不大,初步的统计死亡和重伤不过百余人。但真正的考验恐怕要在天明后敌军的前营赶到后才开始。他能做的都做了,剩下就看羽山大营的张风府所部能不能压迫敌军走浮桥撤回沐水西岸了。
“报使君,敌军俘虏清点完毕,共俘获八百五十七人,其中并无重要将官。”这时派去清点的内卫镇将王俊回来复命。
“恩,严加看管。再派几个人往东面搜索。”说完,秦隽扬自顾踱步,时而仰视东方思索。
“使君。。。。。。”
“恩?还有什么事?”秦隽扬惊讶地看着王俊问道。他平时对这个内卫镇将颇为青睐,王俊为人严毅威重,是秦隽扬心目中军人楷模。但此刻却一反常态,说话吞吞吐吐的。
“情势未明,那八百降卒或杀或逐,留于军中,俊深以为不妥。”王俊犹豫了一下说道。
一听这话,秦隽扬却很是高兴。唤过身边的一个侍卫,从他背后解下一柄横刀。走到王俊跟前递了过去:“此刀乃某束发之时义父所赐,平日上阵时,亦未尝舍得使用,感将军忠义,特相赠尔。”
这时候换了别人只怕马上接过,趁势大表忠心。王俊却是不接刀,也不说话。秦隽扬微微一笑,明白王俊的意思。解释道:“虽说事急从权。为防反噬,杀俘也是不得已。但将军刚直,岂是劝某杀俘之人?海州以五万之民奉五千之军殊为不易。纵之却是苦了海州百姓。势若紧急,释之犹未晚矣。”
“使君仁义,俊之幸也!”王俊大喜,这才接过刀,拜伏后转身离去。在这时候还担心主将杀俘,还真是让秦隽扬哭笑不得。看来是平时对他洗脑洗的有点过了。
秦隽扬此时正心急如焚。都快到子时了,张风府那边没动静也就罢,尉迟凛在分手前早就千叮咛完嘱咐的,不说回来复命,连个报信的都没有。现在他手头不过八百人,虽然占据了敌军大营,却还两面受敌。如今两边都没任何消息,万一形势有变,来不及应对的话那可是要弄巧成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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