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军争为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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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备工作进行的紧张而又顺利,正在巡视的秦隽扬站在城墙上看着城外匆忙的人流有些发呆。十二岁时就跟随父亲在淮西四处征战,为大唐剿杀叛军和乱民。父亲病死后就跟随老舅秦宗权,周岌担任忠武军节度使后下令让老舅典郡事。
广明元年十一月,长安给黄巢攻破后,周岌投降。但老舅依然跟着监军杨复光去剿邓州黄巢军,着实打胜了几仗,朝廷授老舅奉**(蔡州军号)节度使。
中和三年五月,黄巢麾下猛将孟楷率军一万逼近蔡州。朝廷的行文说黄巢军在长安攻防战中伤亡殆尽,现在正挟裹着乱民东逃,各镇军马在尾随追击。要蔡州军出兵阻截,务必歼贼于淮西云云。还说陈州和徐州部队正在来增援的路上。
虽然孙儒力陈黄巢势大,孟楷勇猛,不要理会朝廷,坚守蔡州为上。但大多数的将领都认为这是建功的良机,要求拒黄巢军于蔡州境外。当蔡州军赶到武津时正好和敌军撞上,听了斥侯的报告,才明白孟楷的部队是才一万多人,可一路上裹的流民不下五万。老舅和大家一样对于流民多少并不在意。
中午,当被驱赶着的流民军,漫山遍野地出现在他们面前时,蔡州军上下并没有出现丝毫惊慌。在承受了对手三次冲锋后,大家逐渐感到了恐惧。
对面向他们进攻的那支军队,他们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描述。他们上下充满绝望和死亡的气息,发出铺天盖地的嘈杂声都压住了行军的脚步声。
哭泣声、呐喊声、怒吼声、悲鸣声、尖叫声、笑骂声、乞求声中,还夹杂着他们熟悉的淮西口音。那些声音就足以使人崩溃。他们拿着棍棒、树枝、石块疯狂地向着己方的长枪阵压过来。那褴褛的身子、扭曲的脸和森白的牙齿不断地刺激着每个人的神经。
听着身边同伴被撕咬发出的惨叫声、石头砸在自己骨头上发出的脆裂声。看着袍泽被掐死、踩死、被十几根木棍敲死。随着他们不停后退,面对铺散在地上一望无际的尸体,那由鲜血会聚而成的池塘、小溪。
才短短二天,蔡州军内上到秦宗权,下到小卒。全都精神崩溃了,丧失了力战下去的勇气。
本以为自己是屠夫,可他们错了,他们是懦夫。这里不是战场,是屠宰场。
他们扔下2000多死伤的袍泽,趁着夜间逃跑了。离城50里的时候,遇上了来增援的孙儒。这时候孟楷率部甩开了流民紧追不舍。
蔡州军一万二千人和黄巢军中最精锐的浪荡军一万余人展开恶战。蔡州军的长枪在屠杀流民军时大多折断损毁了。横刀也残破的象长锯。但为了城里的家人也只有再拼一次了。
为了减轻防守的压力,秦隽扬奉命带领亲卫随从突击敌军侧翼。一天的恶战,他马换了3匹,长枪折了5根,心爱的长槊也遗失了。他是在昏迷中给随从救出战场的。
二天后,敌人的后续部队又赶着流民大军来了。蔡州军只好撤回城中。野战的惨重损失,城防也没有时间加强,接下来的城防战也只打了五天就坚持不住了。只得在孙儒的建议下,投降了黄巢军。
其实围攻黄巢的各镇攻克了长安,抄略一空后,心满意足地回各自的藩镇去了。徐州的援军不知所踪,陈州军不顾蔡州信使的哀求,利用蔡军为他们争取到的时间在继续加固他们的城防。蔡州一战是黄巢军的最后一次拿得出手胜仗了。
被勒索完了军资粮秣,蔡州军跟着黄巢进攻陈州去了。陈州刺史赵犨自其祖父开始四代担任忠武军的牙将,先后多次参加过围剿黄巢军的战斗。赵犨担任陈州刺史是在黄巢攻陷长安后,在他刚上任时就对部下说过:“黄巢如果不死在长安,就必定要向东走,陈州是他必经之路,不可不早做提防。”看得出来,他在刚上任的时候就已经预见到黄巢的失败,并且能够根据这个大胆的预见而进行相应的部署。

出了次风头的孟楷刚刚进入陈州境内,便被赵犨打了个措手不及,大齐军惨败,孟楷被俘。赵犨为表示与黄巢绝不妥协的决心,将孟楷斩首。孟楷是最早追随黄巢的重要将领,素为黄巢宠信。异常悲愤的黄巢,立即与秦宗权合兵一处将陈州团团围住,并“掘堑五重,百道攻之”,并建起了行宫“八仙营”。大有不拿下陈州决不罢休之势。
赵犨苦苦支撑。一年多的等待,总算等来了各镇的援军,击溃了黄巢军。老舅和孙儒带着溃军逃回了蔡州。没多久大齐天子黄巢就兵败身亡了。当老舅还想看看风向时,其他各路的叛军和反贼却迅速向朝廷投诚了。真是天意弄人啊,给黄巢临死咬一口,成了天下公敌。可老舅却受了刺激,起了自立的念头。
正想着心事,远处运输物资的人流有些混乱起来,还逐渐传来喧哗声。司兵参军事曹峋毕竟是积年老吏了,他安排在城外几条道路巡查的小吏发挥了作用,把人流迅速驱赶到道路的两边。古弛道上一个黑点正高速向海州而来。渐渐地可以看清是自家骑兵斥侯的装束。转身对秦翼说:“你去下面等着,到了直接带回衙门,让他见我之前不得开口”。然后对陪同巡城的张风府说:“你也跟来吧,一起听听”。
斥侯的汇报让他有些吃惊,来袭的是徐州时溥的部下尚让,安排在徐州的几个细作居然没一点消息传来。安排在边境巡查的两个斥侯也没能按时联络。感觉不对的尉迟凛觉还算慎重,亲自带着一哨人去探察,刚好和对方的2个斥侯遭遇。杀了一个,跑了一个。追了几里就发现对方的前锋有3000人左右正向海州开进。对方的将领也极为老练派出骑兵死死地压制住尉迟凛所部不让接近和绕过。尉迟凛费尽气力才摆脱,重新调集人手进行监视侦察。
先下令把所有在外劳作的人员撤回城后,秦隽扬看向一直坐在边上没说话的张风府说道:“尚让不愧是纵横了南北的名将啊,都深入海州腹地了才发觉。四天后他的前锋就到城下了,还不知道他多少兵力。不知道林言有没有一起来”。
张风府这才开口:“尚让自认资历和实力都高过林言,不可能没有吞并之心。才几个月,林言岂能忘记尚让的一路追杀?时缚把他们俩安排在一起,不无深意。两人有心结,在粮秣不足的情况下更不可能一起出兵。”
“尚让十年的征战,北至陕州、南达广州。何止转战三千里啊!北伐先锋,所向披靡。战信州,阵斩江淮名将张璘,高骈丧胆。破潼关、连克两京。黄巢军中誉为:“将军一檄定天下,壮士凯歌入长安。”秦隽扬不无忧虑。
张风府却依然不动声色地说:“他往日胜的多,败的也不少。出兵隐密,自以为抢的先机。却不知使君等了他几个月了。如此隐密进军,粮秣必然紧张。他部下真正有战力的也不过降唐时的3000人。以后补充的几千人战意恐怕还不如海州临时征调的义勇营。他在海州境内是抓不到一丁抢不到一颗粮,在自己境内几日工夫征不到多少。征的越多,败的越快。使君若是不信,半个月内必见分晓。他如真要在城下坚持半个月,恐怕想全身而退都难了。”
秦隽扬听罢大喜,张风府这番话可比自己为了鼓舞士气,琢磨怎么篡改郭嘉的“十胜十败论”强太多了。郭嘉的“十胜十败论”那是书生瞎编出来,忽悠书生的。张风府这番话是直接点出了尚让的死**:兵不精,粮不足想攻坚城。一击不中便有丧师之虞。心里计较,晚上便把所有官员招来,让张风府把这话再复述一遍,就不用担心士气不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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