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姐,你是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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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嫁给魏清秀,主要是为了我。那时,爸爸妈妈因病去世了,姐姐和我相依为命。同村的麻大姑将姐姐介绍给了她的远房侄子魏清秀。魏清秀又老又丑,但他是城里人,在工厂里做钳工,他看中了姐姐的漂亮。姐姐的条件是,嫁给魏清秀可以,但要把我也带进门,供养我读书,这些条件,魏清秀都答应了。
就这样,18岁的姐姐带着11岁的我嫁给了32岁的魏清秀。
魏清秀名字听起来像个秀才的名字,可人野蛮得像个土匪,他最大爱好是喝酒和赌博,喝醉了赌输了,姐姐就是他的出气筒。姐姐第一次被打是在过门后的第三天,魏清秀喝得醉醺醺的,回到家里,红着眼说要“修理”姐姐。话没有说完,拳脚就上来了。后来,三天两头,魏清秀就要“修理”姐姐一番。有一天晚上,我在外屋听见魏清秀又要修理姐姐,姐姐说:“老魏,我让你‘修理’,可你别喊,不要让我弟弟听见了好吗?”魏清秀不说话了,显然是采用了姐姐的合理化建议,接着里屋响起“咕咚咕咚”的闷响。
那天,趁魏清秀不在家,我问姐姐:“姐姐,姐夫为什么老是打你啊?是不是因为我吃了他的闲饭,要是这样,我就离开你们。我去火车站和那帮小孩讨饭去。”姐姐吓了一大跳,她搂着我说:“弟弟,你姐夫打我和你没有关系,是因为姐姐没有本事,姐姐不能给他生小孩。”我心头的疑团淡了一些。我想是啊,女人不能生小孩,就是受男人的气,老家这样的事多着呢。
日子就这么过着,魏清秀不断地在里屋“修理”姐姐,姐姐变得面黄肌瘦。但事情很快有了转机。那年,魏清秀因酒后斗殴,伤了人,蹲了三年班房。
家里没有了魏清秀,日子一下亮堂起来,姐姐摆了个小摊,早晨卖早点,其余的时间卖些日用百货,家里的经济状况比有魏清秀的时候还好。这段时间,我的学习成绩也明显提高,姐姐每天都笑得合不拢嘴。
有一个戴眼镜的男人每天都会光顾姐姐的小摊,低声细语地和姐姐说话。有一天,我无意听见“眼镜”鼓励姐姐离婚,姐姐也说好。我很高兴,姐姐终于要和魏清秀分手了!
第二天,姐姐去了监狱,可回来时,一脸的沮丧,“眼镜”来探听消息,两个人在里屋叽叽咕咕地说着话,不一会儿,听见姐姐和“眼镜”的哭泣声,又过了一会儿,“眼镜”一步三回头地走了,从此再也没有来过姐姐的小摊。
那时我已经读了高中,是个半大的男子汉了,我知道姐姐放弃了一个好男人,就劝她勇敢些。姐姐叹了口气说:“我没能给姓魏的生个孩子,对不起他,我不能就这样离开他。”
听姐姐这么一说,我只好不说话了。
我上大学时,魏清秀出狱,他变得更牛气,动不动就说:“老子是从那里出来的!我怕什么?大不了再进去。”魏清秀这样的嚣张气焰,让我更担心姐姐,我常常从学校里赶回家里,查看魏清秀是否对姐姐施暴。我想,如果魏清秀改邪归正,我认他是姐夫,如果魏清秀胆敢打姐姐,我的拳头就不认他了——我已经长大了,有责任有能力保护姐姐。
那天,魏清秀想姐姐点起战火:你不是想离婚吗?你把那个野男人交出来,老子要“修理”他。姐姐沉默不语。魏清秀把姐姐绑起来,点起一支烟,烟不是用来抽的,而是用来烫姐姐的。烟卷燃到一半的时候,姐姐胳膊胸脯上就布满了紫红血腥的伤疤。
魏清秀的烟卷尚未燃完的时候,我回来了。当我破门而入看见姐姐的惨状时,怒火中烧,我顺手拿起一个茶杯,砸在魏清秀的头上。魏清秀嚎叫着,顺手操起一把水果刀扑向我。

姐姐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她一下子挣脱绑着她的绳索,扑过来抱住魏清秀,声嘶力竭地喊着叫我快走。
魏清秀的眼早红了,手里的水果刀乱舞。我怕伤着姐姐,哪敢离开。我一个箭步跳过去,飞起一脚,踢在魏清秀拿刀的手腕上。水果刀飞到一旁。
魏清秀还在反扑,新仇旧恨涌上来,我把魏清秀从姐姐的手中夺过来,对着他就是一阵胖揍,把他打得鼻青眼肿。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魏清秀并没有还手,也没有叫喊。他舔着从额头流下来的血,冷笑地看着我说:“好个兔崽子,你翅膀硬起来了不是?竟然敢打老子!老子先让你打个够,等你过瘾了,老子再来收拾你。你知道老子会收拾你哪里吗?你的命根子,老子要把你的命根子踹飞了,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说罢哈哈大笑起来。
姐姐又把魏清秀抱住,大喊道:“小弟,你快跑啊。这个畜生什么都干得出来的。”我说:“姐姐,就是因为他什么都干得出来,我才不能走,我就在这里看着,他要是敢动你一指头,我就要了他的命!”姐姐简直声嘶力竭:“小弟,你说什么傻话,杀人是要偿命的,你怎么能和畜生叫劲?你快跑啊!”
魏清秀又阴冷地笑起来:“小兔崽子,有本事你别跑,趁现在我还没有收拾你,赶快过瘾啊!过了这个村就没有那个店了。”
见我不动,魏清秀挣脱了姐姐的拉扯,操起一把扳手,逼近我。
事已至此,我没有慌张,我想就和魏清秀拼个你死我活吧。姐姐已经受够了魏清秀的罪,有魏清秀,姐姐就没有好日子过。
我和魏清秀都在慢慢地逼近对方,终于,魏清秀举起了那把扳手。
可突然间,魏清秀惨叫一声,倒在地上,我定睛一看,姐姐惊恐地手拿着那把水果刀,浑身颤抖,水果刀上滑落着鲜红的血,姐姐失神地唠叨着:“小弟,你不能杀人,杀人要偿命的啊……”
为了避免我去偿命,善良的姐姐挡在了我的前面……
魏清秀死了,姐姐被判处死缓,两年后,又被改判为无期徒刑。
我常到监狱里去看姐姐,姐姐白了,胖了,眉眼也活泼了许多,话也多了起来,她说这里的日子过得很舒服。
那一次探监,我责怪姐姐,如果她不是那么窝囊,不老因自己不能生育而耿耿于怀,她早该反抗,勇敢地和魏清秀离婚,和“眼镜”结婚,如果是那样的话,或许大家现在的生活会是另外一个样子。
姐姐苦笑一声说:“小弟,其实姐姐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女人,姐姐不是不能生育,是魏清秀烟酒过度,不能做那事情。他只有靠折磨我来满足他的心理。姐姐怕说出这个事,你憋屈。”
我愣了好大一会儿说:“姐姐,你不亏欠他的,你为什么要忍受那么多委屈?”“小弟,姐姐也想反抗,也想离婚,可每当姐姐有这个想法时,魏清秀就威胁说,只要我敢去报警,提离婚,他第一件事就是杀了你。姐姐不敢冒险。”
我哭得一塌糊涂,哽咽地叫了声“姐”。
姐姐说:“小弟,别难过了,苦日子都过去了,你都工作几年了,该找个女朋友了,赶快生个孩子。姐在这里好好改造,争取早一天出去,姐姐出去了,啥都不干,就给你带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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