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自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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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巍不亏是冰山酷男,虽然一时掩饰不住心中的愤怒,但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他在鲜红的地毯上踱来踱去寻找对策。 “我们闯出去跟他拼个你死我活吧,总好过在这里憋屈着。”张掖泉极为愤慨,伸臂撸袖,似乎准备大干一场。
许巍猛地一转身,神情坚毅,似乎有了决断。
“我市警察新配备了92式警用转轮手枪,杜云臻杀死法警并抢走其佩枪,此时他手中的应该就是这种新型手枪。子弹旋转力小,所以还留在雷健身体里。该枪共有六发子弹,射法警一发,牧羊犬一发,小贾(司机)一发,射我一发,雷健一发,他还有一发子弹,只要能把他最后这一发子弹引出来,我们人多势众就不必怕他,那时就可以在全度假村展开搜索,反将他一军!”
许巍的决定获得了所有人的一致通过。但怎么引出杜云臻的最后一颗子弹呢?再派个人出去当枪靶是绝对不可能的。
胡雁明倒是想出一个主意,把餐厅里的方桌搬出来一个,有人在后面顶着方桌当盾牌,步步向前推进。只要杜云臻感觉受到威胁,他或许就会开枪。他不一定能猜到“星宫”中人已知他仅剩一颗子弹,只要杜云臻抱有侥幸心理,他们就有可能取胜。
方桌并不宽,仅能容一人弯腰推进,由谁去做这充满危险的诱饵?
越青担心地望向尹向东,很怕他自报奋勇去做这件事。但显然尹向东并没有这个意思,他只是冷漠地看向窗外。
胡雁明无论是否愿意冒险,但既然他出了这个主意,就有义务自己实施。
张掖泉突然挡在胡雁明身前,激动地叫:“让我去!我比你们劲大,推桌子这粗活让我来做好了!”他说完就跑进观景小餐厅,把一只方桌搬了出来。
对于张掖泉甘冒奇险这件事,似乎每个人都认为由他来做是最合适无比的事情。即使胡雁明的表情也在刹那间放松了一下,虽然他立刻又用担心掩饰了过去。
清开门口障碍后,张掖泉蹲在地上,身子正好被结实的橡木桌完全遮掩住。他小步前进,推动着方桌前行几步,然后用力让方桌滑下“星宫”前的台阶。
张掖泉出去已经超过两分钟了,杜云臻没有任何反应。他或许已经猜到了“星宫”诸人的策略,也或许已经躲到了别处。
在众人屏息止气地紧张注视下,张掖泉已经挪到了先前许巍受袭的花圃附近。
没有预料中的枪击,张掖泉有些不知所措地回头望向“星宫”,希望得到下一步的指示。
杜雨臻泪流满面,心中如有千万小虫在噬咬,痛苦得喘不过气来。她一把推开了挡在身前的孟菲,猛地向门口冲去。
“拦住她!”许巍一声厉喝。正在门口前的胡雁明和尹向东闻言抬头。尹向东似乎想挡住杜雨臻,但他居然脚步一错,挡在了胡雁明身前,两人撞到一起。就在这眨眼的时间里,杜雨臻越过了他们这道防线,跑出了大门。
张掖泉也听到了许巍的命令,他见杜雨臻冲出门向自己而来,立刻转身伸臂,想拦住杜雨臻。
“啪”一声响,似乎有什么打到了方桌上。张掖泉吓得一个激灵,缩回了方桌后。
一枚小石子在落地后滚了几滚,很无辜地瞪着被它惊吓到的张掖泉。
杜雨臻立刻向着杜云臻抛石子的地方跑去。顾不得子弹,顾不得同伴们惊疑的表情,泪水模糊住了视线,杜雨臻只是拼了命地向前跑……
腰突然被一条手臂强有力地拦住,在向前的冲击力与拦截的力量之间,就仿佛一个铁拳狠狠击中了胃部,杜雨臻上半身猛地向前一折,痛苦地仿佛想呕吐出来。 
“放开我!放开我!”即使是自己都不能确定哥哥是否还活着的痛苦令杜雨臻绝望到了极点,所以即使冒着死亡的危险她也要闯出来寻找真相。她绝望地捶着拦截者的胸膛,从没有想到过自己会有这么软弱的一天,一切都失去了控制般的无助在杜雨臻身上弥漫开来。
“小雨点!”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杜雨臻耳边响起,那暖暖的气息仿佛在故意搔痒般在耳畔轻抚,与童年时代的记忆一模一样。
“小云彩?”熟悉的记忆立刻浮上脑海,杜雨臻下意识地回应。猛地一抬头,一张笑得十分快乐但额头上却有瘀伤的脸庞出现在眼前。
“哥哥!”杜雨臻热泪盈眶,猛地扑进了面前人的怀抱,号啕大哭起来。
“好了,好了,小雨点,别哭了,都长这么大了,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是个爱哭鬼。来,别哭了,让我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杜云臻退后一步,打量了一会杜雨臻,笑意更深,“我的小雨点现在变成美女了,七年不见,真是要刮目相看了。”
杜雨臻知道这七年是怎么回事,九年前,杜云臻十七岁,因抢劫伤人罪被判了二十年徒刑,在崇南山监狱服刑,入狱后杜雨臻在父母带领下每个月会去探望他一次,后来改成一个季度探望一次。但在七年前,杜云臻因打伤室友,被罚取消两年的家人探监权。两年过后,还没恢复家人探监权,就传来了杜云臻在狱中打架,被狱友刺伤不治身亡的消息。
杜雨臻极度震惊,审视着面前的杜云臻。
没错,这就是杜云臻,虽然没有杜雨臻那样深刻的面部轮廓,但仍然很清秀俊气,比杜雨臻高了一个头,但看起来比杜雨臻还要清瘦。剃着光头,穿着浅蓝灰的囚服,但这无损他的骄傲。
“你不是已经死了吗?”杜雨臻低语,“我还参加了你的葬礼,哭得死去活来。”
“呵呵,你见到了我的尸体吗?”杜云臻笑得十分狡猾,但在笑容中却透着无比的凄凉与悲伤。
哥哥当年的死似乎另有内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杜雨臻悲苦地询问,从小哥哥就是她的保护伞,兄妹关系好得不得了,所以当年得知哥哥的死讯后杜雨臻哭得死去活来,哪忍心见哥哥最后一眼。
“还不是我们的好父母呗。”杜云臻轻描淡写,但声音却微微颤抖,显然那件事给他带来的打击至今仍然心酸,“因为我在服刑期间打伤室友,狠狠刺激了他们本就‘脆弱’的心脏。在恢复家人探监权后,他们瞒着你偷偷来探望过我一次,但我们言语不合,非常激烈地大吵了一架,他们回去后就决定不要我这个不肖的儿子了,所以为我办了一场假葬礼。从此埋葬了我,也埋葬了所有关于我的过去,搬了家,给了你更好的生活环境,就是这么一回事。”
“哥哥,这么多年你都怎么过去的?”杜雨臻悲哀至极,猛地扑进了杜云臻的怀里。
“没什么,我命硬,死不了。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吧,小雨点。”杜云臻温柔地抚摸着妹妹的发丝。
杜雨臻点了点头,温顺地倚着杜云臻的胸膛,静静倾听着他沉稳的心跳。
不知过了多久,杜雨臻从兄妹重逢的惊喜中清醒过来,立刻从杜云臻怀中争脱开来,圆睁秀目大声问道:“你越狱杀法警的新闻是真的吗?度假村里的狗,还有出去求救的司机,都是被你杀的吗?刚才射向许巍,射伤雷健的,也是你吗?”
杜云臻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在狱里见不到你们,我破罐子破摔,多次打伤狱友,所以刑期又加了五年,并被转送到看管更严密的明德岛监狱。所以我找机会逃了出来,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了你,你和这些人在这里做什么?”

杜雨臻捂住了嘴,不可置信地瞪着杜云臻,“哥哥,你杀人了啊!你杀了两个人,还射伤了一个人,这被抓到是死罪,你怎么这么糊涂!”
杜云臻蛮不在乎,把别在腰间的转轮手枪拿出来在手里把玩了一会,才慢条斯理说:“杀一个人是死,杀两个人也是死,无所谓了。你到底在这里干什么,跟这么些乱七八糟的人凑在一起会有什么好处?我昨晚就潜入了这里,偷听到他们之间不少谈话,没什么好东西,一个个道貌岸然,骨子里不过是男盗女娼。”
杜雨臻把活动的大概说了一下,杜云臻不屑地撇了撇嘴,“就你,太单纯了,怎么斗得过那些成了精的东西。趁早别玩了,跟我走吧。这里太偏僻,我没法就这么逃走。他们肯定会千方百计找救援,等这里来了救援,夺一辆车,我们逃走。我当年抢劫的三百多万还放在隐秘的地方,取出来,足够我们这辈子吃喝了。”
“不!”杜雨臻下意识地反对。不想让自己灿烂辉煌的下半生像逃犯一样东躲西藏,永无宁日。
“乖,听哥的话。”杜云臻把一个小纸包硬塞进杜雨臻的手里。“这是一包,你回去后瞅空把它倒进饮水或是饭菜里,这分量他们七人均分,只能保证昏迷个把小时,接下来你只要把我放进去就行了。”
杜雨臻惊讶莫名地叫道:“配电室里的铁门电闸不是你弄坏的?刚才你没有进‘星宫’里?”
杜云臻耸了耸肩:“你在说什么呢,你们把门堵塞那么严实,我怎么进得去?何况配电室是什么地方,我不知道。”
“刚才有人破坏了铁门电网的电闸,所以我们都被电网困在了度假村里,出不去了。”杜雨臻很相信哥哥的话,立刻开始怀疑是“星宫”里有内鬼,暗中破坏电闸。
“别傻了,我破坏那玩意有什么好处?我现在只想逃出去,干嘛要把自己跟这些人困在一起,等人来抓吗?”杜云臻表现出了适当的微怒,果然赢得了杜雨臻的信任。
“回去吧,别跟他们说我的事,找机会迷晕他们。我保证不伤害他们,只要等到有车来,我们能逃走就OK了。小雨点,你从小就听我的话对吗?我一直保护你,从没有伤害过你,相信我这一次!”
杜雨臻被哥哥的甜言蜜语蛊惑了似的,把纸包藏了起来,然后恍惚地返回了“星宫”。
杜云臻望着她的背影,唇边溢出一丝意义不明的笑意。只有他自己知道刚才的这些话里真实的成份有多少,但这用来哄骗妹妹足矣。
杜雨臻一去半个多小时,把“星宫”里的人都急坏了。一直没有听到枪声让他们心中稍安,直到杜雨臻失魂落魄归来,所有人才把心放进了肚里。
许巍极其严厉地责备她:“杜雨臻,你就算自己不想活了,也要考虑被他当质来威胁我们的可能。你做事怎么这么不经大脑!你还有没有团结意识,你的冲动可能影响了整个团队,你知道吗?”
杜雨臻身子颤栗着,仿佛刚掉进了冰窟里,脸色苍白,红唇也失去了血色,含着眼泪的秀目死死瞪着地面,倏忽掉下几滴泪水,半真半假地痛苦着。
“别说她了!”越青有些看不过去了,跑过来抱住杜雨臻,反驳许巍,“换成是你,听说已经死去多年的亲人突然在这么诡异的时间和地点出现,你就没有一探究竟的冲动吗?杜雨臻兄妹情深有什么错?难道杀人越狱犯就不能拥有亲情了吗?杜雨臻虽然冲动了些,但她现在这样子,你怎么忍心这么严厉骂她!”
杜雨臻得了这掩护,一歪头,倚在越青怀里痛哭起来,先前还是半真半假,但半天里的遭遇令得她心力憔悴,最后竟实心实意地号啕大哭起来。
见一向傲慢自大的杜雨臻哭成这样,大家一时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张掖泉打着圆场,“哎,人回来就好,别哭了别哭了。”
“你有没有见到杜云臻?确定是你哥哥吗?”许巍再次质问。
杜雨臻倚在越青怀里,摇了摇头,声音闷闷地说:“我出去走了很多地方,但没有遇到任何人。”
幸好有越青做掩护,否则杜雨臻也没把握能在目光如隼的许巍面前坦然撒这个谎而不被拆穿。
“我饿了,弄点东西吃吧。”越青苦兮兮地说。
现在已经是下午两点了,早上八点吃过早餐后,紧张了半天,经越青一提,每个人都感觉到了饥饿,所以轻易放过了杜雨臻。
“孟菲,我们去做饭吧。”越青松开杜雨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向观景小餐厅走去。孟菲面有难色地在她身后嗫嗫:“越青,我不会做饭。”
杜雨臻鬼使神差地说:“我会做,我帮你吧。”她的声音还带有鼻音,却很坚定,所以越青对她微笑着点了点头。
小厨房里有早上厨房帮工刚放进的新鲜食料,但越青知道为了防范杜云臻,大家没可能坐到观景小餐厅里正襟危坐品尝美食,所以尽量制作一些简单而又补充能量的方便食物。
现在最简单的莫过于三明治了。越青从食谱过几种三明治的作法。所以挑了其中最简单的一种作法:将全麦面包斜切片,然后夹进煎好的鸡蛋、青菜、火腿肉就OK了。
在做好满满两大盘三明治后,越青端着盘子打算送给大家,又立刻放下了盘子,对杜雨臻说:“你会做汤吧?现在这情况,能做点消火的汤给大家喝就再好不过了。”
杜雨臻点了点头:“你去吧,做个汤还难不倒我。”
她并没有什么心情,只是做了一个番茄蛋花汤。几分钟就得了,但她紧紧捏着手里的纸包,毫不怜惜地咬着饱满的唇,犹豫不决起来。
只需要一拆一倒就行了,但这简单的动作之后,就是无休止的亡命天涯,即使有再多钱财,也享受不到阳光与光明的生活。这值得吗?
考虑再三,杜雨臻把手中的纸包随便一扔,转身就走。她需要躲到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考虑一下这些来不及消化的事情。
几分钟后,越青走了进来,三明治很好吃,但有些干涩,所以她才提醒杜雨臻要做汤,但在外面等了半天,杜雨臻还没出来,她有些着急,所以返回来。
汤原来已经做好了。越青用勺子舀了一点汤尝了尝,味道有点欠缺。她看到锅边已打开的纸包,露出一些白色粉面。用小指沾了一点尝尝,没什么味道,应该是淀粉,所以越青把整包粉末倒进了汤里,搅动了一下,然后盛到了碗里,端了出去。
“唔……”越青慢慢睁开了眼睛,脑袋昏昏沉沉的,仿佛宿醉刚醒的感觉。她用力晃了晃头,还以为这是大学毕业宴上那唯一的一次狂欢醉酒后,但随即她就发现自己被绳子绑得像粽子,倒在地上丝毫动弹不得,身边的人也都东倒西歪被捆绑结实,前门也是敞开的,她大吃了一惊。她只记得喝过番茄蛋花汤后,坐在沙发里跟大家随意说着话,之后发生的一切就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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