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有两种人最是记仇，一种是小肚鸡肠的女人，一种是瑕疵必报的小人，只不过女人的报复可怕，小人的报复可笑罢了。
绝峰刚出校门口就被人堵了个严严实实。别误会，堵绝峰的不是什么不良少年或是街头混混，而是几个满脸正气的人民警察，只是在这副正义的面孔之下是否是一颗正义之心就非绝峰所能知晓的了。不过已经习惯在黑暗世界实现人生价值的绝峰打心眼里瞧不起这些个嘴里喊着秉公执法、暗地里却是一些权贵哈巴狗的人民卫道士，相比于纯粹的坏人，这些人更让他厌恶。
一个大腹便便脸上肥肉将眼睛挤成一条缝的中年大叔排开众人走到绝峰跟前，嘴角噙着冷笑，眯着本就小的可怜的老鼠眼上下打量了一下绝峰，冷冷问道：“你就是绝峰？”
旁边的两个年轻警察却是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丝毫没有警察办案应有的肃穆和庄严，反而有一种幸灾乐祸的味道。
“我就是绝峰。”
绝峰一看这几个警察的嘴脸就知道是有意找茬，而能让这些人主动来找自己麻烦的、自己有恰好惹到的人，自然就是那个市长的公子林正涛了。只是暗杀过无数个外国政要和豪门贵族的绝峰又怎么会在意这种小胳膊小腿小鼻子小眼睛的小人物的小挑衅？
“那就是你了，带走。”
挺着肚子的中年大叔一挥手示意身后的手下拿人，看他那发号施令时自然娴熟的样子，倒也有几分气势，想来是平日里在手底下人跟前耀武扬威惯了。
“你们动作蛮快的嘛。”
绝峰也不挣扎，任由两个明显身不由己的警察考上那副象征着正义的手铐，凉却不冷，冷的是心。
社会埋汰的不是正义，而是人心，良知。
中年大叔凑到绝峰耳边冷笑道：“看来你不傻啊，怎么就会一时头脑发热去得罪你得罪不起的人呢。”
“所以我该被你们抓啊，我要是有像你脸一样的圆滑处世手段，也永不找在这里听你这种狗仗人势的社会败类叽叽喳喳惹人厌了。”绝峰同样把嘴凑到中年大叔的耳边，用恰好可以让身边的几个警察听到的声音说道，只是说出的话让本想听几句好听的阿谀之言的中年大叔肥厚的脸逐渐由红光满面变成紫黑色。
“带走。”
见惯了官场上尔虞我诈虚情假意的中年大叔李笑仁被绝峰如此直接的嘲讽气的“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不过有几分城府的他强压下心头揍人的冲动，只是嘴角牵动，艰难无比地吐出两个可以让他像阿Q般暂时满足虚荣的威风字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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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溪派出所。
绝峰被李笑仁很粗暴地推进了审讯室。本来以绝峰的身手，就是十个李笑仁也休想把他推动一丝一毫，不过为了满足李笑仁像生面变馒头越涨越大的虐待心理，绝峰很配合地脚步不稳打了个趔趄，脸上也露出一种害怕惊慌的神色。
预先取之，必先给之。教训一个比小人还小一百倍的小小人不是把他直接踹到地狱被小鬼鞭打，而是先让他尝到甜头，等到他沾沾自喜自以为已经处在天堂的时候突然把他拽下来，狠狠地摔在荒无人烟的深谷里。这种从天堂到地狱的感觉，最能让一个小人不再是小人，坏人不再是坏人。
“小子，刚才不是很拽么，嘲弄我，我看你真不知道灶王爷长几只眼，不给你点教训，你就不知道什么人面前该说什么话。”李笑仁狞笑着逼近连连后退的绝峰，手中的电警棍发出滋滋的电击声。
一个还有几分正义和良知的年轻警察看到绝峰“惊慌无助”的表情不忍心劝道：“所长，我们这样做不太好吧，他还只是个学生，事情弄大了恐怕不好向学校交代。”
绝峰依旧面露惧色，只是心中却大呼自己他妈的原来这么有做演员的天赋，改天也拍部电影进军好莱坞，说不定还能那拿个奥斯卡金像奖什么的。
“交代？这似乎不是我们应该考虑的事情吧，上头可是放了话，不怕事情闹大，处理到林公子满意为止。”
李笑仁脑中闪过一丝迟疑，不过很快就被愤怒掩埋了理智。想自己怎么说也是一所之长，除了被几个顶头上司私下说教过几次外，还没有那个不开眼的家伙敢说自己的不是，如今被一个毛头小子当着手下的面骂为社会败类，是可忍孰不可忍，不出这口气，以后还怎么在所里混。再说这可是市长公子要求办的事，这么硬的后台，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市长意味着什么？不知道，反正是很大的官。有多大？不知道，反正是自己拼命一辈子都不可能升至的大官。
“可是——”
李笑仁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打断了青年警察的话：“不要再说了，该怎么做我心里有数，用不着你教我。”
李笑仁很讨厌别人对自己指手划脚，尤其这个人还是自己的直接下属，这样会让他觉得很没面子。面子是什么东西？是脸，没面子就是没脸，没脸的人是要遭人唾弃的。虽然现在他戴着面具不敢露脸和没脸没什么区别，可他始终是从娘胎中出来的，有着人类固有的礼义廉耻，他也希望有一天能够摘了面具能起头堂堂正正抬头做人。可若是没了脸，他也就失去了这种可能。
坏人还得继续做，坏事还得继续干，这就是官场，根本就不是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清白就能清白得了的。
年轻警察有些无奈地看了一样绝峰，拉着另一个一脸平静像是见惯了这种事的中年警察走了出去，想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小子，你可别怨我啊，若是仅仅得罪了我，也许两包好烟两瓶好酒就可以了事，可是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得罪林公子。知不知道，林公子可是交代了，明天若还能在浙大看见你的身影，我这身警服就得脱。我爬到这个位置不容易，可不想因为你这个不相干的人自毁前程。”
没有其他人在场，李笑仁的狰狞面目更加的展露无疑。
“垃圾。”
刚才还眼露恐惧之色的绝峰突然之间就像变了一个人，整个人散发出一股阴冷森寒的气息，本来就微有冷意的审讯室像是突然间进入深冬季节寒气逼人。最让李笑仁震惊的是绝峰的双手互捏放于胸前，而那只在他眼中绝对比保险套还保险一万倍的手铐竟然像一个连续接客了十几个小时的妓女无力地躺在地上。
“怎么？是不是觉得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了你的意料之外。”
绝峰冷笑地坐在一个本应该是审讯员坐的椅子上，极具讽刺意味地挑起二郎腿看着脸上逐渐失去血色的李笑仁。
“你——你——”李笑仁的确被这种他当了二十几年警察也没见过的诡异事情给吓傻了。
“你也是个有点小聪明的人，想想看自己究竟错在哪儿了，我给你个机会。”绝峰很想看看这个在官场中完完全全失去自我的芝麻小官到底会怎样为自己博取活命的机会。
“我错估了一件事。”
到底是混迹官场二十多年的半生不熟的油条，震惊恐慌之后，李笑仁很快就冷静下来。眼前这个和刚才判若两人的青年气势太惊人了，他为官这么多，也算是见过不少达官贵人，却从来没有人能给他这样强烈的震撼，这种人已经不是他这种在社会底层苟延残喘的小人物所能想象的了，得罪了一个自己连想都不敢想的人，下场会是什么，他真的连想都不敢想。
“得罪权贵的人，只有三种人，一种是为逞一时之快拍案而起脑袋缺根弦的无知之人；一种是从小被灌输正义卫道思想长大后整天想着为国家为社会为人民做贡献的无私清正之人，而第三种就是比权贵还权贵的人。而你应该就是第三种人了。”
既然装可怜已经没有意义，倒不如尽可能地展现自己，让自己有利用的价值。
一个人怕的不是被人利用，而是活的风光无限却没有人利用，这才是他的悲哀。这是李笑仁一直信奉的座右铭。
“也真难为你在这芝麻大的所长位子上呆了这么长时间。只是我很好奇，是什么原因让你一开始就认定我是第一、二种人而不是第三种人呢？相信以你的头脑应该不会是因为我戴的不是名表穿的不是名牌衣服这么可笑的理由吧。”绝峰心下暗忖，这个满脸肥肉的家伙倒真是当官的料，只是一步走错，该不该给他悔棋的机会呢。
“大概是在这个所长的位子上干了十多年，腻了，想升官想疯了吧。”李笑仁苦笑着摇了摇头，自己这次还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我看也是，不过你就不想再赌一把，也许我只是一个会开手铐、喜欢装腔作势的反警分子，根本就不是你所想的那种社会大BOSS。就这么低头，似乎不是一个精明人应该做出的事情。”绝峰脸上露出莫测高深笑意，手指敲打着那张让很多人蒙冤受屈的审讯桌，嗒嗒的声音在安静的审讯室了似乎携带着某种魔力撞击着李笑仁已经快要崩溃的心理防线。
“不用了，做了这么多年的狗，其他的没学到，嗅觉倒是提高了不少。你不是我能惹得起的，也不是林市长所能得罪得起的，就是整个浙江，也不见得有人能和你正面作对。缺心少肺活了这么多年，早就知道会有报应的一天，只是来的比我想象中快那么一点罢了。”李笑仁眼中连一丝意动的神色都没有，只是落寞的声音显示他并不是十分甘心。错了一次，就要失去所有，这就是大奸之人的最终结局。
敲打桌面的动作戛然而止，邪魅的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知道我会怎么处理你吗？”
虽然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李笑仁还是让绝峰高深莫测的话搞的一头雾水，茫然地摇了摇头，道：“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任何结果都在我承受的范围之内。”
“继续做狗，我的狗。”绝峰的话让李笑仁感到耻辱之际又有一种死里逃生的欣喜，自己还是自己，还是一条摇尾乞怜的狗，只不过是换了一个主子而已，而且是一个更强的主子。
“我似乎没有那么炙手可热。”激动之余，李笑仁并不盲目忘我，没有人会给敌人更高的平台更大的资本让其与自己对抗。
“林子康不配做我的对手，你就更没有资格了。让你做我的狗，是因为你有利用的价值，你若是一无是处的废物，也许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你也不用疑神疑鬼的，还是回去庆幸自己长了一个还算灵光的头脑吧。”
绝峰站起身走到门口，拉开门一脚踏出去时突然又转身：“记住，一条狗只有一次背叛的机会，别贪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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