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我只要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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毋庸质疑,从陈鑫当政时的兴商计划开始,大汉朝已经走上了由以农业为主的封建社会(这个称呼有待商榷)向以工商业为主的资本主义社会转变的道路。
减商税、开器造场、建商部、发展新技术、办工商大学堂、允许亲贵地主参与工商业、建立议会性质的工商咨议司、保护工人利益,从醇佑十年到醇佑十六年这七年间,可以说陈鑫对内的主要动作都集中在了发展资本主义主要行业的工商方面。
整整七年,这几乎可以相当于一个半五年计划了,大汉朝本身就不是纯粹意义上的农业社会,就是在陈鑫兴商之前国内也已经有了很发达的工商业,这可以称之为资本主义萌芽,只不过因为国家的政策,使这个必将长成参天大树的萌芽一直处于农业的附属地位。由此可见,陈鑫所谓的兴商绝非改天换地的壮举,不过是使资产阶级提前壮大成为社会的中流砥柱而已。如果这个世界没有陈鑫,社会形态的转变也是必然要发生的,只不过要晚上几百年,并且以暴力革命的形态出现而已。
醇佑十六年末,大汉朝表面上依然保持着平稳的温馨景象,时已近年节,人们都在为过年忙碌着。皇宫里过年固然要隆重的多,并且需要大大的准备一番,可这些准备与陈鑫没有什么关系。后宫之主是皇后史娉婷,其实就算这位真正的后宫之主也并不参与过年事项地准备。这些事有专门机构司礼监管着呢。而我们醇佑皇帝陈鑫的岗位依然在前廷。
进入腊月,全国各地的各项经济报表汇进了皇宫里,正如预料的那样,在上一年的基础上,除了特别偏远落后的地区,全国绝大多数地区工商业都已经占了总收入的七成以上,而年税总收入更是达到了前所未有地五千多万两白银。数字方面没有比较就说明不了问题,这个五千万两比朝廷一直以为无法超越的太宗洪康十年三千多万两地数字整整高了一半还多。
面对大丰收。大臣们无不兴高采烈,大家知道岁入的继续增加意味着大家又能跟着沾光了,自从两年前皇上隆重推出了一种叫做什么“年终奖金”的政策后,每年年末,官员们在得到俸禄的同时都能获得一份优厚的赏赐,这赏赐差不多与俸禄同等。官员们虽然对“奖金”这个称呼有些糊涂,但给银子终究是好事。所以大家无不欣欣然了。
既然快要过年,各地给皇上的孝敬自然也冠冕堂皇的报了上来,如今各地经济都是大发展,渐渐财大气粗地各地官员对他们的“君父”自然孝敬的更是殷勤。光那一大堆供奉礼单送进御书房时就让礼部尚书萧雨明颇费了番工夫,先是在宫外让两个礼部差员抬着到了宫门口,又因为那两个差员品级不够不能进宫,专门找了两个大内侍卫换手送了进去。
到了御书房,户部尚书方明德正在向陈鑫汇报着什么。陈鑫看见萧雨明带着两个人进来,没有说话,只是招了招手让萧雨明把两摞奏章放在一边的书案上。萧雨明按圣意安排完便站在了一旁静听皇上吩咐。
“方明德,朕的意思还是按老规矩。”陈鑫继续与方明德说着话,“今年岁入比去年增了一成半。朝臣们早就眼巴巴的看着了,朕也不当那小气的人。说出的话就要算数。奖赏嘛,按去年地标准再加上一成半发下去。”
“臣替臣工们谢皇上。”方明德不露喜怒的说道,不过话语里也难免几份欣然,“臣这几天便让部里安排好,节前一定将此事做好,把银子发下去。噢,皇上让各地也按此制打赏官员的事臣已经行文下去了。各承宣布政司已经代各地官员上了谢恩折子。他们都称颂皇上圣明。”
“圣明?哈哈哈哈。”陈鑫笑了起来,声音里满是戏谑,“那是,这件事朕再不圣明那就没说理的地方了。多得银子的好事谁不乐意?这些银子朕该给的给。不过过年前也得敲打敲打他们,不能让他们光知道高兴。你们议事处年前写道政令行文下去。就说朕定制奖赏是给官员地体恤,不过谁要是不好好当官,不为民做主,光知道昧着良心搂黑钱,到最后被百姓告了,弄得朕也跟着脸上没光,到那时不要说奖赏,就是官职俸禄性命什么的朕也不敢给他打保票。”
皇上说话什么时候都是这么直白,方明德和萧雨明也跟着笑了起来。萧雨明见缝插针的笑道:“皇上圣明,如今这官也不好当了……呃,皇上您别误会,臣这不是发牢骚,臣是说朝廷设立了那么多刑司监督百官,而且让百姓也跟着起监督之责。那些想当贪官的人已经没那个胆子了。”

陈鑫哈哈一笑道:“萧雨明说的好,朕一向不理会什么性善性恶之类的话,不管他性善也好性恶也好,只要不敢贪墨害民就行。”说到这里,陈鑫转头看向了旁边书案上萧雨明带来的那一堆奏章,“萧尚书,劳您累成这样,怕是底下的官府孝敬朕的那些小意思吧?”
“皇上圣明。”萧雨明挑了两份奏章呈给了陈鑫,“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下人的衣食都是皇上赏赐地,孝敬自然是应当地。”
萧雨明的话让陈鑫愣了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话恐怕已经说了上千年,可是如今看来要改改了。随着社会形态地逐步转变,民权意识越来越强,虽然因为思想的惯性,现在天下人依然信奉这句“至理名言”,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人们必然质疑这句话。到那时人们会说:凭什么天下的东西都是皇上一个人的?他是靠着天下人的赋税养活,难道还想把天下的东西都据为己有?这些话说出来不好听,可要是皇帝一如既往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那么这种议论早晚会出现,姚辉鼐那道“反书”不就是明证嘛。
作为一个社会转型期的统治者,有些不得不做的事在别人提出要求前做和别人提出要求后做,效果完全是两码事,被提出要求前自觉做了,老百姓就会说你圣明、英明,并且对皇权(至少是皇位)一如既往的支持;但如果等别人提出要求以后你还不情愿去做,那么老百姓就不单单是说你昏君那么简单了,甚至可能群起反抗,必欲推翻皇权而后快。
“方明德,朕问你一件事,内府库每年存银多少?”奶奶的,都当了六七年实权皇帝了,居然不清楚自己手底下有多少私产,这话说出去谁信?可事实就是如此,谁让咱这位皇帝平常不花钱呢。
皇上不问各地进贡的事,居然问起自己有多少钱来,方明德不觉愣了愣:“皇上,按惯例,内府库抽取国库岁入的一成作为宫内的听用,另外宫人们的脂粉银子,内苑一般也能置办些。原先岁入少,内府库每年也就入帐一二百万两,差不多当年就花消尽了。不过这几年岁入大增,所以内府库每年年入都在四五百万两。”
“呵呵,皇上平常是不爱花银子置办物事的。”萧雨明乐呵呵的接道,“内府这几年除了给臣工们的赏赐和宫里的日常花消便没动过银子。”
方明德见自己的话被萧雨明打断,颇有些不乐意,接着说道:“是啊,年前内府库清帐,居然节余下了一千七百多万两,比以前国库岁入还多了许多。皇上,臣知道您爱民如子,生怕万民吃不饱穿不暖,所以兴商兴农,扶植百业,但您自己却对利字一道极是淡薄,虽说这是尧舜禹汤的秉性,可臣也得劝您一句,如今国家和百姓都富了,您也没必要如此刻薄自己,只要不是用在无用处,该花消的还是得花消。别说内府那么多银子,就算内府银子不够,内外府库是一家,还不都是皇上您的。臣虽说出了名的小家子气,但知道皇上不会乱花钱,只要皇上用,臣定当命库里拨付,别人也不会说什么,难道库里的银子可以给别人用,皇上便用不得?”
两个并非弄臣的高官居然劝皇帝多花钱,这令陈鑫哭笑不得,不过想到自己居然有那么多钱,他还是颇有些飘飘然了,一两银子能换多少人民币?咱好歹也是个亿万富翁了,要是继续在原来的世界跑销售,几辈子才能达到这个水平?
陈鑫稍稍自我满足了一会儿,接着说道:“不能这么说,国库的银子不能乱动,顶着的项目多的很,现在看着银子是不少了,可哪里不用钱?俸禄、军饷、河务、民生……噢,要是再打回仗,又不知道要花多少钱,所以这些银子朕不能为私事动用。这样吧,皇帝懂得节俭国家才能昌盛,朕一向是尚节俭的,所以朕想着形成个定制,以后内府库与国库彻底分开,互不相干,至于内府从国库抽取的银子,朕也不要一成了,这么多钱根本花不完,以后就半成吧,好歹也给国库多留点办大事。嗯,朕要节俭,也要后辈们如此,难道一年几百万两还不够花不成?以后该朝廷办的庆典国库出钱,宫里的事宫里自己出钱,分清楚最好。”
“皇上,这规矩恐怕……”方明德和萧雨明几乎同时惊呼了出来,皇上平日的做派就够离谱了,今天说的话更是匪夷所思,哪个皇帝眼睛不盯着国库?咱们这位爷自己节俭也就罢了,居然还要让后代们过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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