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么？”
我怔怔地看着眼前天翻地覆的情景，心有余悸地道。
我猜到了这一斩会很强，可是没料到会“这么强”——
空荡荡的城市里，赫然出现一个直径数千米的圆。在这个圆的范围内，赤红色的熔岩完全被震飞到了数里之外，地面被深黑色的上古岩层取代；所有的建筑都变成了废墟，而废墟则全化成了糜粉；就像是一只空洞的伤疤，支离破碎在时间苍老的脸庞。
八歧大蛇静静地躺在碎裂的地面上，一道骇人的刀伤，从大蛇的胸部一直延伸到腹部。伤口处血肉糜烂，破碎的内脏和腥臭的污血从中流出。七只金属化成的蛇首变成了一滩灼热的铁水，唯一的一只脑袋淹没在其中，一动不动。
施展完这石破天惊的一刀，太初斩舰刀顿时变回了当初我第一次见到它时，那个黑乎乎的光棍子。那朴实的模样，甚至让我以为刚才那道几乎劈开大地的惊雷，只是一个梦境。
可是头顶上翻涌的海水、脚下残破的地面，在无声地提醒着我——
这一切都是真的。
我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努力把激荡的心神稳定下来。
小钢还有托于我呢。
我睁开眼，看了看身边熟睡安详的稻姬——这一切终于结束了，她要是知道，一定会很开心吧。
不仅仅是她，还有整个亚特兰蒂斯的鲛人，他们终于夺回了失去达百年的家园。
经过刚才那一场恶战，小白的身躯早已经破败不堪。原本华丽的白色装甲早就碎成了无数小块，大半边的身子早已经没有了装甲的遮蔽，露出底下黑黝黝的机械机构来。我不得不小心翼翼地驾驶小白，害怕再有一次颠簸，它就会碎成一个个螺丝钉。
“小钢叫我把奥利哈康金属给吸收了，可是那玩意儿到底藏在哪呢？”我望着几乎变成一滩肉泥的八歧大蛇，有种不知道从何处下手的感觉。
“算了，既然是‘核心’，八成是在体内吧，”我这么想到，“那就从肚子里开始找起吧。”
我小心翼翼地走到八歧大蛇腹部，可是看着那可怕的伤口，一种恶心的感觉涌上心头，让我不敢想象我像一只秃鹰一般在那里翻检是什么感觉。正当我左右为难的时候，我忽然发现，在八歧大蛇八条纠结的尾巴中，有一道淡淡的光芒微微闪烁着。
“这是什么？”我走了上去，用小白的机械手臂扒开一条粗大的尾巴。
发光源原来是一个金红色的物体。这东西呈长条形，前半段是扁平修长，就是一片菖蒲叶，而后半段则是一段圆柱，那样子倒是和我家的寒霜刃有几分相似。它卡在八歧大蛇纠结的尾部，有节奏地闪烁着金色的金属光泽。
“这东西，莫非就是‘核心’？”我心念一动，伸出小白的机械手，朝那酷似劣质刀剑的玩意儿伸过去。
就在小白的手指碰触到那金红色的物体之时——
一道红光蓦地绽放！
那段金红色的物体，骤然融化，然后沿着八歧大蛇的身躯蔓延开来，就像是一道金色的火焰熊熊燃烧——没错，就是火焰，一道金属变成的火焰！
我被这诡异的情景吓了一跳，转瞬间，那道“火焰”就已经爬满了八歧大蛇的身躯，直朝我卷来。
我心下一惊，连忙往后退开一步。
“嘶嗄——！！！”
忽然，一声嘶哑低沉的嘶鸣，在我的耳边响起。我心里咯噔一声，这叫声，我实在太熟悉了！
八歧大蛇全身沐浴着“金色火焰”，皮肉被烤的糜烂，露出下面白铁一般的骨头，竟然晃晃悠悠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一只扭曲的蛇脸高昂而起，红色的瞳仁是那么的邪异。七条碎裂的脖子垂到一边，就像是一堆恶心的鬃须，缠绕着中央的蛇首。
这家伙，竟然还站得起来！
我条件反射地挥刀斩去，可是当一阵低沉的闷响传来时，我才反应过来——太初斩舰刀早就不能用了！
光秃秃的刀柄砸在八歧大蛇的身躯上，根本让它不痛不痒（虽然我怀疑它现在这个样子，是否还有痛感）。它凶厉的红色眼瞳一闪，咽喉里传来一阵刺耳的嘶鸣，张大血盆大口朝我咬来。
“喀嚓——”
“死而复生”的八歧大蛇速度惊人，犹如一道紫黑色的疾风，刹那间就咬上了小白的身躯——我甚至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就被它的毒牙刺穿了机甲仅剩的铠甲。
八歧大蛇咬着小白的身躯，一只大脑袋高高扬了起来，示威性地在空中挥舞。我试图从那咬力惊人的蛇吻中挣脱，却只不过让敌人的利齿陷得更深而已。
“可恶啊——”
八歧大蛇突然一甩脑袋，咬着小白的身躯用力地砸在了地面上。我听到机体传来一声清脆的断裂声，唯一能做的却只有牢牢地抱着稻姬的身子，试图减轻冲击力的影响。
我还没从撞击的眩晕感中恢复过来，一阵失重的感觉传来，小白竟然又被八歧大蛇举了起来。然后，它故技重施，又是一次狠狠地撞击。
“砰！砰！砰！砰！……”
震耳欲聋的闷响接连传来，撞击的频率越来越快，我感到自己的身体几乎要震散开来。一个刺耳的电子合成音在撞击的间隙中不断响起：“警告……警告……机体耐久……危险界限接近……危险界限……”
我咬紧牙关，试图从蛇吻中挣脱，可是小白的力量根本不是八歧大蛇的对手。
这样下去，我们就要被这么活生生砸死了啊！
等等！
这样的情形，我怎么好像经历过……
有了！
我一只手撑着操纵杆，另一只手臂向操纵台的一角伸去。在失败了数十次后，我终于在剧烈的震动中，成功地按上了那个方形的红色按钮之上——背部主推进器的启动按钮。
“轰！！——”
一道耀眼的蓝白色火光，从小白遍体鳞伤的后背喷射而出，就像是传说中恶龙的吐息，又像是一对炽亮的银针，刺向八歧大蛇的口里。
“嘶嗄嗄嗄嗄——”八歧大蛇的喉咙里传来一阵嘶鸣，整个身体剧烈地战栗起来，显然被高温烧破嘴的感觉并不好受。它可不是《大内密探零零发》里的罗家英，并不能抵抗这么剧烈的高温。但是八歧大蛇也明白，一旦松开了口，它就失去了最后的主动，因此拼尽全力忍受着。
“烧死你！烧死你啊！”我奋力把推进器的出力打到最大，更加猛烈的火焰喷吐而出。我感觉到八歧大蛇的身躯震颤得更加剧烈，小白的束缚似乎松了一些。
就在胜利的天秤稍稍朝着我移动的时候，异变陡生！
八歧大蛇身上的“金火”蓦地大盛，金属色泽的火光瞬间吞噬了八歧大蛇的**。八歧大蛇像是狂暴化的野蛮人，突然忘却了所有的痛楚，白骨森森的下颚骤然发力！
“喀嚓——喀嚓——”
一阵撕裂的爆响从驾驶舱外传来，小白的身躯被八歧大蛇的利齿洞穿，机体内部的骨骼像是纸片一般被撕裂！
似乎只需要一秒钟，那利刃一般的毒牙，就会穿破驾驶舱的保护，扎进我和稻姬的身体内，将我们的血**穿、撕碎！
可恶，就这么结束了吗……
我不甘心……
我不甘心啊！
我不要呆着这无趣的海底，
我不要永远地做一个默默无名的凡人，
我不要像个木偶一样走在别人设计好的道路上——
老子要回到陆地上去，
老子要创造自己的传说，
老子要把命运的咽喉握在自己的手里——
“如果连你这条小泥鳅都打不赢，我还怎么赢得自由啊！！！！”
我发出一声怒吼，用力把握着操纵杆的双手推到最顶端。钛合金制成的操纵杆发出一阵令人牙龈发酸的声音，最后“啪”地断成了两段……
然而——
就在同一时刻，
奇迹诞生了！
小白的电子眼突然闪过一道血红，继而，刺眼的红光以双目为起点，蔓延到整个身躯上。一阵低沉嘶哑的轰鸣从小白体内传来，蜿蜒的红色斑纹浮现在小白残破的身体表面，一串串诡异的花纹，就像是斑斓的纹身一般漂浮着。
“砰！！！！”
一声几乎快把我的耳膜震破的巨响从小白的体内传来。只见小白的背后，原本是推进器的位置，轰然乍现出一束束刺眼的红光。红光不停地闪烁着，颜色越来越浓，最后变得像沸腾的血液一般殷红。
“这……这是……”我震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那些夺目耀眼的红光，最后竟然凝结了一对血红色的飞翼。
这对飞翼由无数锋利的光刃组成，锋利，柔韧，发着刺眼的血红光芒。它们就像是两把利刃，深深地刺进了八歧大蛇的口中，将血肉和骨骼穿透。八歧大蛇的污血顺着光刃刺破的伤口流下，更添上了一份诡异的妖艳。
血色的双翼，恰似破解而出的舞蝶。
“嗷——”
小白的体内突然传来一声像是野兽的嚎叫，我惊讶地看到一道道红色的东西像是春雨后的藤蔓一般，顺着小白的骨骼生长着，将小白几乎破碎开来的身躯重新连接在一起。当最后一道红色流过小白的手腕后，那些血红的线条猛地绽放出红光，竟然像肌肉一般暴涨。
如果此刻，亚特兰蒂斯的废墟中有其他人的话，他一定会发现此刻的小白，就像是神话中的修罗，全身沐浴着鲜血一样的红光。
一股前所未有的怪力涌来，小白的双臂自动地按上了八歧大蛇的上下颚，用力地把它们顶开。
我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半天才回过神来——不管到底发生了什么，活下去才是正确的选择！
我连忙抓住了操纵杆，试着动了一动，意外地发现小白还在我的操控之下！我当下毫不迟疑地输入一连串指令，小白的双臂爆发出一阵惊人的力量，硬生生把八歧大蛇的嘴巴撬开来。
失去支撑的小白顿时从半空掉了下来，正当我害怕被这么活活摔死的时候，小白背后的血红双翼一振，一股气流将小白巨大的身躯托在了空中，华丽而优雅的姿态如同炼狱里挑着华尔兹的恶魔。
八歧大蛇的嘴已经没有了形状，糜烂的血肉从吓人的破洞里流出。但它却似乎没有任何感觉，只是用那双红色的双瞳盯着我，嘶吼着朝我扑来。巨大的身躯震颤了大地，连空气都变得不安。
“结束吧——”我深深吸了口气，“就让我的手把这场噩梦结束！”
我大喝一声，从腰间抽出唯一还能使用的武器——低温核子能量刀。血红色的双翼一振，整个身躯如同一道闪电射向八歧大蛇的身躯。速度之快，甚至连身边的空气都因为剧烈的摩擦而燃烧起来。
冰冷的刀锋发出一阵嗡鸣，就是火焰中唯一一点的寒冰，刺向了八歧大蛇的胸口。小白以恐怖的速度撞上八歧大蛇的身躯，不仅没有因此而停下来，反而顶着如山般的巨兽朝前继续冲去。八歧大蛇的身躯在地面上犁出一道深深地沟壑，碎石四溅，尘土激扬，可是却不能减慢它后退的速度。
冷锋破开了血肉和筋骨，穿透了那枚跳动的心脏，最后，随着一声闷响，将八歧大蛇的身体牢牢地钉在了枯萎的亚特兰蒂斯之树上。
巨大的枯树一阵颤动，隐约间，仿佛有一道阳光从晃动的枝桠间射进了这历经苦难的深渊里……
(本书首发于飞库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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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成功地赶上了……
还好没有拖欠，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而且预料外地字数多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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