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相逢在葛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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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着不成曲的调子,王胜从吉乐弄走出。背后,一个头上插花的女子,走出一幢三层小楼,扬着手上的粉红丝巾,对着王胜的背影嗲声叫道:“军爷,下会再来。”她身着对襟紫色小褂,中间露出鲜红色肚兜,下裳是围在腰间的暗红短裙,腰际以一根黑色秀着花纹的带子系住,可谓是打扮得花枝招展,可是眼角的鱼尾纹和脸上厚厚扑着的香粉却显示出她已非身后此楼的红牌。
当兵的上无父母下无子女旁无妻妾,平素里领到的饷银,多半是送在销金窟里,谁都不知道走出了这个门,下次是否还能回来。及时行乐,是军中士卒乃至中下层军官的普遍想法,不论是玩家,还是NPC。
整理了一下衣领,王胜向城内的军营走去。明天一早,驻扎在城内的韩世忠一部,就要开赴河南,据传蒙古大军再次南下,其属国金国的军队也蠢蠢欲动,平日里驻扎在二线的韩世忠部将要和一直战斗在一线的岳飞部并肩作战。
对于开战的缘由,王胜早有所耳闻。蒙古国六部尚书中的兵部和吏部两个要害部门,都已经不被NPC所控制,其尚书以及属官,都是玩家。谁叫北国NPC的文化水平比南朝的低?想要求官的玩家有一多半都向北边跑。
大炮一响,黄金万两。除了钱财,发动战争更是在朝玩家捞取功勋,谋求更高位置的重要手段。事实上,就算北国不来进犯,南朝的玩家御史们的请战折子几乎天天变着花样送到皇帝的案头,战争本就是不可避免的。
王胜根本无所谓为谁而战,只要功夫高,到哪里都能活得很滋润。对于像王胜这种老兵痞子来说,凶险的战场或许只是儿戏,占便宜的时候他们总是冲在最前面,一遇到危险了,他们肯定溜得比兔子还快。
刚到营门,马蹄声从里面传来,王胜听着就是一愣。军营之中,按例连皇帝本人进来都不能这么骑马奔驰,这是谁人这么大的胆子,难道不怕杀头吗?
马蹄声近了,就见一匹白马从一列营帐后旋风似的冲出,到了营口大路,马上骑士一勒缰绳,策马向营外冲来。他一身白衣,伏在马背上,肩膀上插着一根晃悠悠的羽箭。这箭是从侧后方射的,入肉不深,但箭头的倒钩却使得创口扩大,随着马背上骑士的起伏,鲜血浸透了他的左袖。
不需要辨认面庞,只要从这招牌似的白衣白马,王胜就可以一眼认出这人是徐孤鸿。自从当日华山松桧峰顶,徐孤鸿把深入敌群的王胜救出,王胜就认定了徐孤鸿为他的老大,凡事以他马首是瞻。
对于上战场的人来说,最好的战友不是那种能够威风八面、以一当百的高手,而是能让人放心把背后交给他、能毫不犹豫地为战友挡刀子的人。
“徐大哥,你怎么了?”王胜迎上前问道。
“快走!”徐孤鸿不加解释,伸出受伤地左手,一把拉起王胜,两人共骑,向城外闯去。
王胜看着徐孤鸿头上的冷汗道:“你忍着点。”他伸出手来,运起寒冰绵掌,先冻结了徐孤鸿的伤口,然后利落的一下把倒钩箭拔出,接着扯一块布帮徐孤鸿包扎。
徐孤鸿的白马也是一匹宝马,名叫雪仪,丝毫不逊色于田四的前无。即使背上驮了两个人,在徐孤鸿的驾驽下,似乎是知道了主人的危险,越跑越快。
雪仪和关城门的命令几乎同时到了北门,眼看几个小卒正在推城门,徐孤鸿大喝一声,把在场的人震得一愣神,待他们回过神来,已经晚了。徐孤鸿负责右面,王胜负责左面,两人带着先天内力的拳风如同两根无形的铁棍,把城门通道内的小卒子扫得翻翻滚滚,让开了一条通路。
“哪里走!”莫志行突然出现在马前,他手中的长枪横扫雪仪四蹄。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躲在旁边么?”徐孤鸿冷笑道。他外缚印转智拳印,拳风一引,把莫志行的连人带枪轰出五丈开外,莫志行带着不能置信的眼神,化作白光,重生去了。
与此同时,王胜却到了生死一线的地步。一支箭,瞬息间就追到了王胜的背后。王胜反手挥出一道气劲,挡下此箭,就觉得手上一震,左手已经失去了直觉。他心底寒气直冒,若非身在良驹雪仪之上,若是平地对上此箭,王胜并无挡住的把握。
王胜扭头回顾,就看见荀开信骑在一匹马上,张弓拉箭,正凝神发第二支箭。他腾身而起,站在马背上,面对荀开信这裂石穿云的快箭。当日在华山下,封南约的败亡与他有着直接的关系,若非荀开信不顾自家人死活,一箭洞穿费德留和封南约两人,封南约或许还能闯出重围。因为射杀封南约的大功,荀开信获得一张宝弓名为引电,更加难以对付。
荀开信嘴角逸出一丝残酷的微笑,放开弦,弦上重箭就如一抹流光,笔直地飞向王胜。
王胜平日里克敌制胜的武功是他神出鬼没的轻功与能够把内力外发为寒属性寒冰绵掌,硬碰硬并非王胜的长处。
躲还是接?
王胜硬生生压下想要依靠轻功闪避这箭的念头,右手提聚全身内力,大喝一声跃离马背,迎向这箭。王胜或许是贪财好色的恶人,但绝对不是抛弃同袍的小人!王胜自忖能够闪开这箭,但是毫无防备正在应付莫志行的徐孤鸿必定不免于难,他只有接下这箭!
轰!
王胜喷出一口鲜血,被震回马背,好歹这箭是接下了,与此同时荀开信脸色煞白,真元浮动,不能再战。
雪仪长嘶一声,跃出吊桥,落荒向北边去了。
才转过一片密林,徐孤鸿一声不吭地跌下马背。
王胜大惊,跳下马背,扶起徐孤鸿。
徐孤鸿脸色惨白,淤血不能自制地一口口呕出,他咳着血道:“小王,我不行了。”
王胜焦急地道:“怎么可能?你刚才不是一下击毙了莫志行么?”
徐孤鸿推开王胜的手,阻止他为自己输入内力疗伤,断断续续地道:“没用的……你先听我说。”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竹筒,递给王胜道:“记住,一定要,亲手,把这里面的……交给岳飞将军……”
王胜接过竹筒,放入怀中,还想说话。
徐孤鸿怒道:“还不快走!”
雪仪探下头,伸出舌头舔舐徐孤鸿的脸,徐孤鸿摸着马头道:“雪仪,你今后……跟着王胜吧。咳……哈,哈!”长笑两声,徐孤鸿化作白光散去。
王胜听到后方蹄声响起,是军营里的马队!他飞身跨上雪仪,扬鞭绝尘而去。
随着马鞭的飞舞,数串水珠落下,是汗,是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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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绵秦岭的尽头,青松翠柏覆盖下的终南山,虽然有全真、古墓和终南三个门派,依然是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在一处幽谷的尽头,匹练似的瀑布从高达三十丈的山崖上倾泻而下,冲击成一个深潭,隆隆的水涛声,在山谷间响成一片。
谷口不知何时,走进一个白衣女子,从服饰看,若是有些见识的武林中人,能认出是古墓派的首代弟子。同少林和早期的武当派一样,古墓派出师的弟子人数极少,但个个武功极高――即使他(她)是个无名之人,不在门派十大高手之列。
若是地位再高一些,见识更广一些的老江湖,还能认出此女的来历。在江湖中,此女无论从武功还是影响力来说都在前十之列。
仅是华山派玩家领袖、天下第一大帮独尊门的帮主、系统帮派红花会的幕后操控者李南铭之妻这个身份,已是让段申裳备受瞩目,更何况她是古墓派的二师姐,因大师姐莫非烟醉心练武,这个二师姐实际上就是古墓派玩家的领袖。
古墓派玩家的人数虽少,但其武功却一点都不逊色与全真、峨嵋这些大派,比起门派传授的武功,不论是从质量上,还是从数量上,丝毫不输于武当,仅在少林、逍遥两派之下。
众所周知,古墓派的看家功夫是轻功、软兵器和暗器,三样都练到大成,江湖上除了有限的几个地方,几乎就可以横着走了。而熟读三百年前,一代武侠小说大师金庸的作品的人,就会知晓,古墓派的高深武功,远不仅此而已。
丐帮的顶级武学降龙十八掌和打狗棒法,前者有十掌留有残本在古墓,后者更是古墓派的镇派武学之一。东海上的一个小隐藏门派桃花岛,其绝学弹指神通和人级武学落英神剑掌,是古墓派可传武功之二。五公子之一毒公子独孤行云的出身门派――白驼山的最高深武学蛤蟆功和逆九阴心法、以及反打狗棒法,是古墓派可选学武功之三。另外还有全真派的全真剑法与双手互搏心法、九阴真经简本。汇集了这么多门派的各级武学,古墓派宛然就是一个武学典籍的宝库。
古墓派自身的顶级武学是玉女真经,相传其中记载的玉女素心剑阵若是有人能够加修双手互搏,将一跃而成为天级下品的顶级剑法。可惜的是,至今尚无人能够练成这一武学。要练成玉女素心剑法,需要在把古墓派的高中低各级武学练到小成的同时,学成全真剑法和双手互搏。门派武学本就不能私自外传,虽然古墓派拥有残本全真剑法,可以找全真派门下修正,钻一个空子,但是近些年古墓、全真两派不睦,两派弟子私下里遇上了各自正眼也不看一下扭头就走,算是好的,有些梁子或是看不顺眼的就直接抽兵器放对,哪里会私下交流武学,就算有个别人有这个心,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去做。
不过,因为段申裳的缘故,古墓派与华山派的关系较为亲密,两派同样源自剑魔独孤求败的华山独孤九剑和古墓重剑剑法,得以互相交流。华山独孤九剑的精确里掺入了简洁,古墓重剑剑法的刚猛里夹杂了细腻。
段申裳来到谷内,运起内功,对着瀑布大声道:“师姐,我有事找你。”声音传开,在谷内回荡,一次次叠加,仿佛有数人接连不停地呼喊似的。呼唤声清清楚楚,连震耳欲聋的水声都压不下。
若是好武成痴的周伯通在一旁,定要赞道:“噫,好深厚的内力。”但是他同样会惊讶,瀑布前空无一人,段申裳这是在喊谁?师姐,古墓派里能让段申裳如此称呼的人,唯有莫非烟一人,那么,当是在叫她,可是莫非烟又在何处?
悠悠的叹息声,仿佛从地底传来,“什么事?”莫非烟应道。
若是周伯通听见这句,怕是要换一句赞语,易“深厚”为“精纯”了。
“师姐,刚才我接到南铭来信,说是计划出现了一点问题。”段申裳恭敬地道。
“也罢。”莫非烟叹气道,“我这就出来。”
段申裳退后数丈,看着瀑布。就见瀑布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托住,冉冉上升,露出瀑底的石台。
石台上坐着一个女子,白衣如雪,气质出尘,正是莫非烟。
莫非烟左手白带金铃盘旋在头顶,托起瀑布的水,右手一柄阔大的巨剑向前一指,水潭里的碧水随着剑式中分,分到两边。莫非烟莲步轻移,不见如何动作,便已来到段申裳身前,随后,过了三五秒钟,身后水声才再次响起。
段申裳面色如常,不露丝毫惊讶,显是见惯了莫非烟骇人的武功进度。她细细地把事情对莫非烟说道:“今晨南铭来信,说与我们结盟的承天会在一个环节上出了纰漏,有一份机密文件被盗,动手的人是当日华山上率领官军的徐孤鸿。他轻功了得,手底下又非常硬朗,更有一匹宝马,他们折了好些人手,仍是让他带着那份文件北去。据传,他身边该另有一个王胜,轻功同样不错,所以想让大师姐你出手。”
莫非烟淡淡的道:“这个承天会真的那么重要吗?”
段申裳道:“现在我们的独尊门被迫渗入红花会,留下的人手转入地下,有两成的兵器和三成的粮食是由承天会供应的。”
莫非烟用手把头发梳起,取了根白色的布条随意地扎了。短短几句话的时间,她全身的衣衫和头发已经干了,丝毫看不出是刚从瀑布底下走出。先天真气,神妙如斯。
“说,徐孤鸿,还有那个王胜,他们现在在哪里?”莫非烟冷冷地问道。
段申裳丝毫不以莫非烟的冷漠态度而认为她并不想接下这个任务,古墓派修行要求清心寡欲,是为十二少:少思少念少语少笑少悲少喜少愁少怒少欲少爱少恨少怨,凡是想要学古墓派高深武功的必须遵从,身为大师姐的莫非烟自然是一个冰山美人。“他们正向河南朱仙镇去,这里是地图,上面划着他们可能经过的路线以及我们的联络站。”段申裳递上一份地图。
莫非烟接过地图,粗略地看上两眼,身形一晃,消失在原地,段申裳反身向谷口看去,方来得及看到莫非烟一现而逝的裙摆。
师姐的武功越来越高了,我也得加油了,看来这次事了我要和南铭说一声,回古墓闭关上一段日子。段申裳想到。不过柔弱如白带者,她可以以之托起激流,刚猛的巨剑,却持久地分开了积水,这至刚至柔的极致转化,怕是不下于少林派的两极归一心法的成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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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朝大宋国都临安城北区苦痛巷的神侯府。
早春三月,草长莺飞,神侯府内的花花草草一发精神,争奇斗艳。
在雀鸣啾啾,清风徐徐的早晨,传来了别样的声音。
“寒天,待会儿去一下大理寺,把五里桥王宅的那个案子的卷宗带过来。”声音浑厚,这是铁手。
“小叶子,你出门啊?那我就不出门了。月儿师妹在城南的宋记铁匠铺订了三十六把飞刀,既然你出门,那我就不去了。喏,这是凭记。”每次求人都能求得这么理直气壮的只有无情手下的陈日月。
“哎!你们怎么能这么欺负小叶子?”悦耳的嗓音传来,叶寒天的脑袋一下子锁定了发话之人,心道:还是冰月对我好。心中想着么还没出口,他的脸就像是被冰封了,僵住说不出一句话,只因他听到了唐冰月接下来说道:“城西的那家阿旺食品的炒香瓜子味道不错,寒天师弟你要记得帮我捎上一份。”
叶寒天失魂落魄地向门外走,还没出门,正中的枯宅传出声音道:“小叶啊,今天中午我就在这里吃顿午饭了,你顺便上我府上去报个信。”叶寒天认得这个声音,是师公诸葛正我的好友大石公。
叶寒天答应了一声,刚迈起左脚,又听到一声“小叶”。
这声是从大楼传来,窗口探出一张黑脸,这是金风细雨楼的张炭,只听他叫道:“这个东西帮我送给小石头。”说罢甩手丢出一物,正落在叶寒天的脚前,叶寒天拾起一看,哭笑不得,是一本书,书名《石头记》,来自陈氏书局,去年11月的新版,印数三十万。
“小……”一个脑袋从旧楼探出,嘟囔地道,“咦,人呢?本来还想让他去左家酒铺买两吊红日火的。小兔崽子,跑得这么快,早知道不教他追命腿法了。”发话的正是三捕头崔略商。
大理寺在临安城的东北,大石公的府邸在城南,而金风细雨楼在城东,等叶寒天一圈跑下来,饶是他轻功高明,也耗费了一整个上午。只见他背后背着个大袋子――飞刀三十六把,左边胳肢窝里夹着一卷纸――铁手要的卷宗,双手捧着一大袋香瓜子,有些昏昏沉沉地走在路上。任谁要是半天在城里瞎转悠,就是这个下场。
“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暴笑声在叶寒天耳边响起,叶寒天只觉得心中烦躁,恶狠狠地转头瞪上那人一眼,就见一人手持扇子,正指着他捧腹大笑,这人道:“这,这不是叶寒天叶兄吗?”
叶寒天没好气地道:“庄梦蝶,你好了伤疤忘了痛,又来讨打了?”
庄梦蝶把手收回,扇子一张,摇了两下。又合上,做足了门面功夫方开口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今日之庄梦蝶,已经不是半年前的庄梦蝶了。”
叶寒天哂道:“才半年,你能有什么长进?省省吧,就是学了什么新功夫,也要练好了才过来找抽,你自己贱我还懒得打你。”
庄梦蝶怒道:“就看你现在这幅熊样,就知道你才这半年来没什么长进。以己之不能,度人之不能,岂不谬哉!叶寒天,我现在这身武功,可是经过地狱般的特训练出来的。”想到那所谓的地域特训,庄梦蝶浑身就一机灵,顿了顿,续道:“看来当日之仇,我今天可要报回来了。”
“你闪开,我还有事!”叶寒天道,他飞身就走。
庄梦蝶微微一笑,足下发力,后发而至,拦在叶寒天面前,把他拦下。
叶寒天心中一惊,庄梦蝶的表现确如其言,至少在轻功上大有长进。
“有种就别走!”庄梦蝶扇子摇摇,催发内力,散发气势压向叶寒天。
叶寒天脚踏奇步,却始终走不出扇子笼罩的范围,心道:这庄梦蝶的内功、轻功和招式都有长足的进步,我就是一剑在手,也未必能胜得过他,不过,这里是京城,岂是你土豹子撒野的地方?
叶寒天佯作不敌,步步后退,而庄梦蝶得势不饶人,步步进逼,两人一进一退来到一列官员府邸前。
叶寒天觑着来到了地头,用眼角余光瞄了一下守卫的位置,忽的背朝庄梦蝶,用背上装满飞刀的袋子硬挨了一下庄梦蝶的扇子,腾身而起,跳上高墙。他在墙上接连转身,移动脚步,沿着墙头走了几步,回过身来,正对着扑上来的庄梦蝶。
庄梦蝶看着叶寒天阴阴一笑,不知有什么阴谋圈套,凝神应对。只见叶寒天手一扬,漫天的小黑点向他飞来,他大喊一声,半空中丹田气下沉,使了个千斤坠,落在地上,就见叶寒天又是一把暗器洒来。他不敢怠慢,飘身后退。
叶寒天向他一抱拳道:“庄梦蝶,再见了。”他身子一晃,消失在墙后。
庄梦蝶刚想追去,背后风声响起,经历过华山一役,他清楚地知道,这是弓箭的破风声。庄梦蝶运起幻魔身法,躲开两箭,反身看去,就见到二十来个卫兵各持兵器,向他围上。他连声道:“误会,这是误会!”
可是卫兵们没有听他的,众人一拥而上三拳两脚就把庄梦蝶打趴下,取来绳索绑了。
庄梦蝶被按在地上,绑了个四马攒蹄,这时他才看清,叶寒天的暗器哪里是暗器,分明是一粒粒的瓜子!他破口就骂:“叶寒天,你这个小人!叶寒……”没骂两句,他的嘴就被不知何处取来的破布塞住,被抬去了衙门。
叶寒天回到神侯府,交割了物品,正待回房练功,冷凌弃自外边回来,见了他就道:“小叶,这里有桩案子,比较棘手,你准备准备,赶紧收拾好去一趟河南。”
叶寒天取过文书,细细一读,道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徐孤鸿犯了事,盗取了军队机密,想要前往金国,帮凶尚有王胜。
叶寒天吃过午饭,收拾好行装,跨上青鬃马,出了临安。
才走出不到三里,道边的长亭里飞出一骑跟在他后面。叶寒天往后看去,差点落马,惊道:“师姐,你又溜出来了!”
马上红妆,嘻嘻笑道:“小叶子,有好玩的事怎么少得了我。”这花容月貌却常常翘家的红颜,正是唐门和自在门里人人头疼的小魔头――唐冰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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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那宿州城北六十里,有一个去处唤作葛庄。这南北两朝时战时安,四下田地都破败了,天幸这战火未曾烧到葛庄,因此这方圆百里之内,也就葛庄这块儿上有些人烟,故而那些不怕死来往做生意的商旅,大都出了宿州,取道葛庄再去淮北重镇徐州。自打南北两朝各自按下兵马,陈兵边界,这葛庄来往的商旅,倒是比往日又添了两成。
眼看着天色将暮,这天边乌黑的云块,沉沉地在东风的推动下向头顶压来,陈丰墨暗道风雨将至,估摸着该没什么商旅前来,搬出木板,准备封门。
陈丰墨是这家天巽客栈的伙计,已经在这葛庄唯一一家客栈里做了有十年之久。这来来往往的商旅,他也见过不少,一般说来,午前从宿州城出发的商旅,此刻已经到了,而午后出城的,多半是已经做好了野外宿营的准备。今日整天没怎么见着过太阳,有经验的商人早就算出午后有场大雨,因此整个上午,只有一队六人的小队出了客栈北去,其余的商队都选择再呆上一天,而短短一个上午,倒有六队共约一百四五十号人进驻天巽客栈。好在葛庄虽未曾经受战火洗礼,庄里的庄稼户却逃了个十室九空,客栈附近的房屋早已被天巽的老板司马徽盘下,因此就是再来上三五十人,天巽也照样接得下。
闲来无事,商队的伙计们大多来到宽敞的大堂,在昏暗的油灯下,吹起牛,摆开龙门阵,不是推起了牌九,就是玩上了扑克――一般而言,推牌九的多半是NPC,而玩扑克的几乎全是玩家。店里的另几个伙计――都是玩家――诸葛笛、诸葛箜兄弟、江南云与萧八玩起了四国大战,而账房先生云泥则是裁判。
就当陈丰墨要把最后两块木板合上之时,这雨哗啦啦地就翻下来了,豆大的雨点砸起了地上的积尘,直呛得陈丰墨连打了三个喷嚏方才罢休。陈丰墨用手背抹了抹脸,准备再次关门,就听见身后有人淡淡地道:“且慢,先莫急着关门,还有客人前来。”陈丰墨闻言就把木板放下,虽然他不相信这个鬼天气下还有什么客人前来,但是这人的话他不得不听,因为方才发话的是给他发薪水的老板――司马徽。
司马徽也是玩家,名字和后汉的那位隐士水镜先生一模一样。据说他是本地人,因为战乱举家南迁了,多年前他从江南回到葛庄,开了这家天巽客栈,从此一晃就已经有二十年光景。没人知道司马徽的家产有多少,也没人知道司马徽会不会武功,反正他的生意是越做越大,且也没什么人上门来惹事的。如今的葛庄,宛然是司马徽一人的天下。庄内的药铺、铁匠铺都姓司马,而一十五家种田人家中,有九户是司马家的佃户。
司马徽的话,在庄里有着绝对的权威,陈丰墨就是不信,却也不敢违逆他的意思,于是他把木板靠在已经放好的门板上,自己躲在雨水打不到的地方,看着客栈门口那三丈方圆。
嘀嗒!嘀哩嗒!
陈丰墨摇摇头,仔细听着门外长街上的声响。似乎不是单纯的雨声,好像夹杂着马蹄声!
嘀叻嗒!嘀叻嗒!
没错!是马蹄声!陈丰墨讶异地往二楼看一眼,店主司马徽已经回房了。
就在陈丰墨回头的时候,门外一声马嘶,一人一骑,已经到了门外。
陈丰墨忙把门口的木板搬开,将骑士迎进来,然后向那马看去,心下赞道:真是一匹好马!难怪转眼间就从村口那碎石路上跑到了客栈门口的条青石路。
骑士取下头上的斗笠,看面貌年纪尚青,他开口道:“麻烦小二哥帮我把雪仪喂一下,用上好的马料。然后给我上一壶好酒,有什么好肉好菜的都上一些,然后再给我准备些干粮。银子我不会短你的。”原来是王胜。
王胜四下打量两眼,见目光所及大堂内所有的桌子都有人占着,摇摇头,见有一张桌子仅有一人坐着便走上前道:“这位兄台,在下能否与你共用一桌?”
那人头也不抬道:“坐。”
王胜坐下,方才看见,同桌之人原来身上披的衣服是一身道袍,之时这身道袍实在破烂得过分,乍一眼看去,分辨不出。出奇的是,这个道士怀里竟然抱着一个婴儿,正自把米饭嚼碎了,用勺子送进婴儿的嘴里。
道士面前的桌上放着一个酒坛――封泥未开,坛旁的酒杯尚空,两个装菜的碟子以及两个碗――一个装汤,另一个装饭,饭碗上架着一双筷子,看样子他自己尚未用餐。在道士的右手边,是一个长条形的布包。说是刀剑,大长了不少,说是棍棒,却又不像,王胜一时间却也认不出这是什么兵器。他有心想要弄个清楚,忽然又想到了自身当下的处境,叹了口气,按下好奇心,待诸葛兄弟把酒菜拿上,独自一个祭起了五脏庙。
说来王胜这些天里,被赶得东奔西走,胆战心惊。初时是军队里以荀开信为首的骑兵,不久附近驻军、官府的人手纷纷加入到追捕王胜的行列里。这些人见着王胜就是喊打喊杀,丝毫不给他分辨的机会,至今王胜也没弄明白,徐孤鸿是塞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物给他。
王胜仗着自己轻功了得,掌法毒辣,每次被追上,放手大杀一通,却也来得及骑上歇过的雪仪,绝尘而去。可是,这几天,江湖上的顶级高手纷纷加入到追捕的行列,其中就有一个叫莫非烟的古墓派女魔头,使着特大号的铁剑横冲直撞,磕着就伤,还用飘带飞舞缠人,缠着就直接拼上内力,虽然是一介女流,却杀得王胜狼狈不堪,一番剧斗之后,带着内伤落荒而逃。
王胜昨晚被撵得不辨方向,只晓得策马狂奔,到了清晨,方才知道自己跑偏了方向,来到了宿州城外。上午他窝在宿州的客栈里歇息,到了吃午饭的时候,他冷眼瞅到莫非烟进了宿州,这顿饭他也不吃了,直接飞马向北,终于在暴雨开始降下的时候,来到了葛庄。
这时,陈丰墨从后面进来,对着王胜道:“这位爷,快过来,您的马……”
王胜一身冷汗就出来了。难道是他们先要把雪仪放倒了,再来对付我?他思忖到。
王胜一把抓住陈丰墨道:“我的马怎么了?快说!”
陈丰墨雌牙露嘴地道:“哎哟妈呀,您抓痛我了!我没练过。”
王胜不好意思地松手,急着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陈丰墨道:“也没什么大事,只是……这话一时也说不清,您随我过来一看便知。”
两人来到马厩。天巽客栈的马厩不是一般的大,足足两列六个大棚。其中五个大棚两边都栓满了马匹、驴、骡之类的牲口,最后一个大棚却恁得古怪。那个大棚一头拴着三五匹马,旁边却空着。空着的地方对面只栓了一匹马。王胜的白马雪仪,正系在廊口的柱子上,天上暴雨,这廊口年久失修,里面倒下着小雨,雪仪身上淋着,湿漉漉的。
王胜有些怒气上升地道:“怎么把雪仪拴在这里?还不牵到马厩里去!”他手指最后一个马厩。
陈丰墨苦笑地道:“这就是问题所在了。您看那匹马。”
王胜知他说的是那匹单独牵着的,仔细打量一番,称赞道:“好马!”看着这匹马,王胜忽然想到了那个怀抱婴儿的道士。
陈丰墨道:“这匹马和您的马,都是马中之王,把它们拴在一起,难保不会出什么事,要是有所损伤,小店可担待不起。平日里也就罢了,可今日商旅云集,这马厩也难得的满了,别无他地可以容下贵马。我请您来,就是想问一下,您这马会不会与其他马争斗?”
王胜难为地道:“我这雪仪是匹母马,却也是军马,还是单独安置的好。”
陈丰墨道:“我看这样吧,把您的马拴在那头,中间拿隔板分开,只要您的马不去惹对面的马,一般就没事了。只是,那边正是风口,这雨水多少要刮进来些。”
王胜道:“也罢,就这样吧。”
安顿好了马匹,王胜回到大堂,同桌的道士已经回房,他把酒烫了,一边吃着饭菜,一边望着屋外的雨帘,眉头深锁。
一路上,他饱受追杀,却根本不清楚自己为何遭到追杀。他隐隐知道是因为他怀里竹筒里的事物,却始终没有拆开来看过。不过,王胜既然承诺了徐孤鸿把东西送到岳飞手里,他就会尽力去做,虽九死而不悔。
一夜无事。
第二天一早,王胜早早的起了,坐在大堂里用餐。门外依旧是瓢泼大雨,天似乎是漏了,下个不停,大有不下个三天三夜不罢休的架势。怀中那事物,是给岳飞的,就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事关南北两朝的战事,马虎不得,王胜考虑起是否应该冒雨前行。
背后人声渐起,商贩们聚在大堂,骂骂咧咧的,抱怨起耽误行程的坏天气,王胜扭头看去,却意外地看见那个道士已经坐在后边的一张桌子上喂起婴孩,心中就是一惊。
王胜这些天屡遭围杀,一颗心早就提到了嗓子眼,时刻留着心思注意着四下的动静。以他的功力,整个大堂的动静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他开始用餐时,整个大堂里就只有他一个人,这个道士,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进来用餐的,而且,他喂着一个婴儿,却没有一丝半分的声息传出。这是什么一种功夫?这是何等的境界!王胜几乎要惊出一身冷汗。可以令王胜稍稍放心的是,这个道士显然没有恶意,不然的话,王胜早已被收拾了。
吃完了早饭,王胜下定决心,这雨下得再大,他也要立刻就走。
正当王胜起身,要去后面的马厩牵出雪仪时,大门外的长街上马蹄声急风暴雨般卷来。王胜立刻脸色煞白,走不了了!他已经认出这是荀开信所带领的军中好手。他放出神识,果然又在四方探查到几个强大的人正在向客栈围来,其中一个,便是已经几番交手的莫非烟。
王胜露出惨笑,逃亡数百里,终究还是走不了了。难道,徐孤鸿大哥的遗愿就无法完成了么?不!我一定要完成!王胜心念电转,一瞬间便做下了决定。他从怀里取出了那个竹筒,用身子挡着来自大堂外的视线,以一种非常隐蔽的手法,塞入了道士手上婴儿的身下。“把它送给岳飞将军,事关南朝国运,摆脱了。”王胜传声道。
“岳飞?”道士微微一愣,旋即道:“有趣,我答应你。”
王胜喜道:“多些道长,这样我走的也安心了。”他身法似缓实速,闪电般冲向后院的马厩。
眼看王胜就要冲出大堂,客栈的房顶被人一剑斩开,雨水拌着残砖碎瓦,在一股极为强横的内力带动下,激射王胜。无论是砖瓦还是雨水,都被束缚在一种无形的力量里,直取王胜并无散射,显示出来人高明的外放内力操控。
王胜在屋顶破时,便有感应,待到那雨水砖瓦来到头顶,他已经双掌上扬,掌风呼啸迎上。寒冰绵掌不愧为人级武学,当先的雨水被掌风所袭,立刻化作冰粒,反卷回去,打在碎瓦之上。王胜借着掌上反震之力,正想加速逃跑,眼前白影一闪,一人已经拦在大堂向里的通道口,一手持剑,另一手白色的绢带向他的双脚卷来。
王胜竟然硬生生地停住脚步,闪电般改换方向,向大堂左边的窗口冲去。就听见一声女子的娇笑,一把飞刀对着王胜的面门飞去,刀子割开空气发出尖啸,王胜脚步一错,险险躲开这刀。飞刀擦着王胜的脸飞出,饶是王胜已经提起全身功力,刀子带起的刀气仍是破开王胜的护体真气,在他的脸上拉出一条血痕。这妮子的内力好生精进,王胜大讶。早在半年前的华山上,王胜就见过唐冰月出手,只是那时唐冰月早已有伤在身,未曾出得全力,因此这时他挨着她的飞刀,顿时觉得士别三日,要对唐冰月刮目相看。
王胜一个旋身,却见到有过一面之缘的叶寒天从右边的窗口扑入,他识得厉害,向大堂口冲去。宁给十个好手围上,也不能给一个高手缠住!
一蓬利箭从从门口射入,王胜喝道:“早等着呢!”手起处,两张桌面飞起,就听着“咄咄咄咄”的一阵连响,三张桌面冲出门外,三张桌面各迎向唐冰月、莫非烟和叶寒天三人。
同样是女子,唐冰月轻轻巧巧的闪开桌面,而莫非烟则是一剑把桌面劈成两半,而和莫非烟一样用剑的叶寒天却是用剑点在桌面的正中,把桌面挑飞,显示出高明的眼力和手法。
却说门外的马队,陡然间见到三张桌面飞出,齐声大喝,策马避让,来不及躲的则弃弓取枪,顶开桌面。
却说荀开信一身金甲,手持大弓,骑在马上。他的弓弦乃是钢丝做成,虽经雨淋,弓力不减,却一直引而不发。就见得他大喝一声,大弓的弓弦松开,羽箭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射出。
“轰”的一声,这箭射在向上飞的一张桌面上。桌面碎裂,背后却没有王胜的人影。荀开信心生疑惑,却听得身后手下的闷哼声接连响起。他向后望去,却见自家马队里有一条青影在马背间飞窜。
有谁能够想到,王胜竟然不急着逃走,反而杀向了敌人人数最多的地方。
在雨中,寒冰绵掌的威力大盛,卷起的雨滴被冻成冰珠,四溅伤人。王胜把近十个人扫下了马,然后抢过两匹,用冰掌在马股一摧,两匹马箭一般飞出。
荀开信吐气开声,王胜心知不妙,飞身向旁边的马跃去,后头一看,刚才自己骑的那匹马业已被荀开信一箭钉在了地上。
莫、叶、唐三人追至门口,面面相觑,有谁能料得,在如此恶劣的形式下,王胜依然逃走了。
荀开信气恼非常,他的手下有一半已经不能再战,他嘴皮子动了两下,追击的命令终究没有发出。
且说王胜冒雨策马飞驰方冲出一里来地,迎面就撞上一群人。雨骤风狂,两边直到几乎迎头撞上,才发觉对面来人。
王胜好歹也在军营里混过一段日子,控马之术甚是纯熟,及时勒住马匹,就见对面来人齐齐的用出同样的技巧,他就心道不妙。
就听见对面的人说道:“这不是王胜吗?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给我上!”
王胜也认出了来人是谁――老熟人云中化。当年王胜还在明教方腊手下时,就是被俘,后投降在韩世忠军中,当时云中化是韩世忠前锋营某部的一名小校。
云中化也是前来抓捕王胜的军队系统中的一部,此前早和荀开信一起,与王胜交手过数次。他长枪一指,所部骑兵对着王胜一人发起了冲锋。
王胜怒道:“连你也敢来欺负俺!少了荀开信那个王八羔子的冷箭,看我不送你上西天!”
云中化道:“还敢说大话!上次是哪个白痴被我打得如丧家之犬,落荒而逃?”他说的是二十天前,荀开信、云中化等人截住王胜的一场剧斗,王胜被云中化一枪扎在大腿上,若非王胜借着另一人的一棒飞身上了雪仪,他险些就被擒杀了。
论真实本领,王胜比云中化强上不少,但是当时有荀开信这个神箭手在一旁虎视眈眈,王胜怎敢不留神。
王胜冷笑一声,迎了上去。大雨之日,正是寒冰绵掌一类武学发挥威力的最佳天气。
双手划着玄奥的圆,把掌力和雨水卷在一起,掌间的雨水凝结成冰粒,随着王胜的一声暴喝,王胜双掌间的冰粒就像散弹枪发射一般,横扫了云中化和他手下的两伍骑兵。
云中化早在王胜掌势初起便已留了神,把功力提聚,但是他根本没有想到这寒冰绵掌在雨中的威力竟然有这么大。
望见冰粒袭来,云中化只来得及把枪舞成一团,就觉得手上的长枪不知击中了多少细小暗器,一股寒气从枪杆上传来,直冲掌心。
就在云中化双手冻得几乎要丢下手中长枪的时候,他策马冲过了王胜身边,就听见身后跟随的手下接连发出惨呼与坠地的声音。等到云中化拨转马匹,回身再看时,饶是他这些年来不知趟过了多少刀山血海,心志坚毅,看到的情景仍然让他吃了一惊。
手下的十人十骑,这时跟在云中化身边能够坐在马上的仅有两人――都是玩家,玩家小兵的实力普遍要比NPC强。其余的八人,有七个是因坐骑被王胜打伤击毙而落马,还有一个是因为护体内力扛不住冰粒的散射,脸部受伤而坐不住马――这些人身上都穿着盔甲而马却是没有甲的。
王胜却连自己的战果都不看,双腿一夹马腹,径直冲过云中化的队伍,头也不回地跑了。
云中化双手发抖,好容易才把寒气迫出体外,看见手下一多半变成了步兵,怒喝道:“王胜!我——你祖宗十八辈!”云中化知道再追王胜已不可能,只是随口喝骂。
岂知,冥冥中上天有所感应,一道闪电划过长空,震耳欲聋的雷声紧随着在原野上炸响。在众目睽睽之下,王胜的马突然一尥蹶子,抛下王胜,独自跑了。王胜摔在地上的泥水里,一动不动。
云中化大喜道:“遭报应了不是!快给我去拿下!”
身旁三个幸存的骑兵带着七个步兵,围向王胜,逐步靠近。
王胜依旧没有任何动作,任凭雨水打在身上。
骑兵下马,一齐扑住王胜,四个按住双手双臂,四个按住双脚,剩下两个把王胜翻转身来,取出绳索,绑个结实。
这时,他们才发觉,王胜双眉紧锁,眼帘垂下,竟然已经丧失了直觉。按住王胜的人纷纷道:“他手脚好冷,难不成是走火入魔了?”
这些人见识浅薄,平素在沙场上混日子,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就是受伤,也大多是断手断脚,要么是箭伤,他们就从没看见过受内伤的。平素里师傅都说练功要严防走火入魔,这时便猜测王胜是出了这个毛病。
王胜是受了严重的内伤,刚才趴在马上的时候,他已经双眼一黑昏迷了。云中化的枪法和内力超出了王胜的预估,使他一击之下,并未得手。眼见就是个被乱刃分尸的下场,王胜横下心来,动用了最为凶险的严重透支内力的方式。那一刻他的内力暴增,连破十一骑,但是王胜本门的内功对于严重透支内力的惩罚之一便是很快就陷入昏迷状态。若非雷雨天,若是王胜骑在雪仪的背上,他依然能够顺利逃跑,但是他骑的是抢来的普通军马,又遇上一个响雷在头顶炸了,惊了马,王胜不幸地再次成为云中化的俘虏。
云中化见捉了王胜,哈哈大笑道:“天可怜见,王胜你连老天都不容啊!走,我们去葛庄,这一份大功劳,谁也跑不掉的。”他单手举起长枪,指向葛庄,王胜先前奔来的方向。
话音未落,一片刺眼的电光从乌云中探出,巧巧地其中一根电光的末端点在云中化伸出的长枪上。云中化连声惨呼都不及发出,在闪电及体的同时,就已死亡,化成白光。
待到云中化的手下们恢复视力,向云中化先前所在之处看去,地上只剩下一堆焦黑透着肉香的黑炭,边上除了一杆插着的浑铁枪,再无它物。
“云校尉得道成仙了?”小卒NPC洪田惊异地道。
“应该是。”小卒NPC马林道。
“切,才不是。”幸存的骑兵玩家韩连真道。
众人齐齐望着他问道:“你咋的知道的?”
韩连真道:“他是刚才起了避雷针的作用,被雷劈了!”
幸存的骑兵玩家马肃赶紧爬下马背――抓好王胜,他又上了马。
众NPC小兵齐齐摇头道:“避雷针?没听说过。”
韩连真头上满是水,不知是雨还是汗。他解释道:“我换个说法,你们没听说过吗?在下雨天,在田里走的人不要打伞。”
众NPC小兵异口同声地道:“没听说过。”
韩连真无奈地道:“这个可是工部的沈括出书明文记载的啊。”
众NPC小兵道:“韩哥,俺们不认字。”
韩连真想了一想再道:“那么你们有没有听说过下大雨时不要跑到大树下这种话?”
这次NPC小兵终于有了反应,有个道:“这个俺们村里的老爷子们常常说起。”其余人同声附和。
韩连真抹了一把脸道:“这是同样的道理。”
“为什么?”众NPC小兵还是不解。
韩连真几乎要晕厥了,这群小兵还真有求知欲啊,他自忖没有为人师的本事,连忙转移话题道:“大家步行,先到葛庄交差。这次功劳肯定少不了我们的。”
NPC小兵们道:“以后俺们就听韩哥,不,是韩队长的。”
马肃凑近韩连真耳边道:“这些NPC小兵真好骗,几句话就拥你为队长了。早知道我也忽悠他们了。”
韩连真轻叹道:“这就是命啊!我记得刚才某人还坐在马背上想做云中化第二的。”
马肃大窘,退下。
雷雨越发的大了。
且说葛庄的天巽客栈里,莫非烟是破顶而入,唐冰月和叶寒天都是穿窗,三人合击王胜,却还是给他逃了。王胜临走时又毁坏方圆桌子数张,一时间整个大堂里可谓是一片狼藉。
三人走到门口,看见门口荀开信骑队的拦截并不成功,荀开信本人坐在雨中,不知所措。叶寒天问道:“向哪儿跑了?”
荀开信并不回答,叶寒天一皱眉,又问了一遍,就见荀开信头顶隐隐出现一条白气,然后他抬起的手落下,就听得喀拉拉一阵响声,从荀开信的身上落下几块近似透明的物体,落在泥水之中,消失不见。
“是冰?”唐冰月不愧是练暗器的,眼睛比较尖。
“是冰。”荀开信肯定了唐冰月的疑问,叹道:“好厉害的寒气。”王胜临走时不惜牵动内伤给荀开信偷袭了这么一下,否则他遇上云中化一队人的时候也不一定内伤加重伤得直接昏迷,不过话说回来,若非荀开信被他暗算成功,施展不出连珠箭之类的箭系绝技,王胜根本逃不出葛庄。
“没想到王胜的寒冰绵掌在雨中这么厉害。”荀开信检讨道,“不过我可以肯定他的内伤不轻。”

“既然这样,我们快追。”唐冰月发话道。
就当莫、叶、唐三人将要踏出客栈,背后传来一个男声,此人喝道:“且慢!”
众人回头一看,发话之人高踞二楼,一袭锦衣,陈丰墨道:“老板,你出来了。”
司马徽道:“尔等慢走!你们此番进来,毁我房顶,破我窗棱,摔我桌椅,惊我顾客,难道就这么走了么?”
叶寒天道:“你说却要怎样?”
司马徽转头看着陈丰墨等人,命令道:“陈丰墨、萧八,你们检点桌椅损失。江南云,你看看屋顶,算一下维修费。诸葛笛、诸葛箜,你们到两边看看窗户墙壁是不是要维修了。云泥,你统计总的损失。”
荀开信进来骂道:“妈的!我们办案,坏你的桌椅又怎的了?就算吃你的那你的,给你钱你难道还敢收?”
叶寒天取出一锭银子,将近二两,拦住荀开信说道:“这里有一两银子,也改抵得上我们对贵店造成的损失了。”
荀开信埋怨道:“老叶,你嫌钱多了不是?”
叶寒天道:“出门在外,任务在身,切忌无谓争执。”
莫非烟冷着脸不说话,却是抓紧时间在自修武功,而唐冰月本来颇有不平之色,听了叶寒天此言,与荀开信都默不作声了。
云泥上前取了银两,掂了一掂,道:“一两七钱。”
这时江南云从屋顶上跃下,他暂时用一块木板把莫非烟砸出的洞掩了――一众伙计中,只有江南云在华山学过武功,遇上上房揭瓦的事,便是他做。
江、陈、萧、诸葛五人把店里的破损情况报给云泥,云泥用笔细细记了,然后对二楼的司马徽道:“老板,要是买回新的桌椅,请泥水匠、木匠,这一两七钱的银子差不多足够。”
司马徽点点头,道:“那么那个逃走的客人的帐你算了么?”
云泥道:“尚未列入。这位客人食量惊人,他的马吃的也是特等草料,加上他一夜的住宿,差不多还欠着五钱银子。”
司马徽道:“那你还不算在他们的账上?难道从你的工钱里扣?”
云泥道:“是,是。”他回身对叶寒天道:“这位公子,请你再出五吊铜钱。”
(《方舟》币制:1两金子=10两银子,1两银子=10吊/贯铜钱。1吊铜钱=20个铜板。)
唐冰月发作道:“岂有此理!你们,你们……”她连着说了两个你们,气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于是就一个闪身,来到云泥面前,使了个手法,把云泥手上的银子抢回交给叶寒天。
云泥不会武功,一眨眼手中的银子没了,连声大叫:“抢劫了!”
荀开信飞起一脚,踹飞一张桌子,这张桌子又砸坏了另一张。他嘴里骂道:“反了!你小小一个客栈老板,敢问俺们要钱?要钱没有,要命一条!老子今天就砸了你们的店!”他的手下军兵,发一声喊,一齐举起刀枪,斫桌子砸长凳。
司马徽居高临下,看着他们,发出阵阵冷笑,对云泥道:“给我记下!”然后他双目一寒,盯着荀开信等人道:“你们今天就别走了。”他身子一晃,消失在众人眼前,紧接着就听见荀开信闷哼一声飞退几步,跳出大堂淋雨去了。紧接着司马徽的身影连晃数下,双手乱舞,那群军兵,被他捏着就浑身动弹不得,被他手腕一抖,抛在大堂中央的空处。
只一眨眼的工夫,大堂中央就堆起了一个人肉做的小山。
莫非烟拍手道:“好功夫。古墓派莫非烟前来领教阁下的高招。”
司马徽点头道:“古墓派,看来有点看头,至少比刚才那个花荣门下的废物好些。”
荀开信这时重回大堂,听得这话,顿时一口淤血再也憋不住,染得胸甲上一片红。
莫非烟和司马徽同时身子一晃,变得模糊,就听见气劲的激爆声不断传出,却不见周围有任何的桌椅被损坏。
在场的几人中,只有叶寒天和唐冰月把两人的出手和移位看得清清楚楚。
叶寒天神色凝重,说道:“师妹,这是哪家的武功?姿势如此潇洒,招式却又这么高明。我只在天山派有限几个人身上看过,但那是剑法,如此美妙的拳掌功夫究竟是哪家的家数?”
唐冰月手中紧紧扣着三把小飞刀,显示她亦不看好莫非烟,答道:“你看他的步法,明明轻功还比非烟姐姐差上稍许,不,是差上一筹甚至是更多,可是他的步法似乎有缩地成寸的功效,在小范围里竟然不下于古墓派天下无双的轻功!待会儿我们怕是要一起出手才救得下莫姐姐了。”
莫非烟与司马徽轻功相当,手上招式却渐渐不支,就待叶、唐二人正想上前夹击司马徽的时候,她回眸用眼色制止了他们,她刚才一直只用古墓派的传统兵器金铃白带,重剑还在背上。
司马徽蓦的一退,说道:“把你的剑解下来吧,让我看看传自杨过的重剑剑法。”
莫非烟冷冷地道:“如你所愿。”
两人再次打在一起,司马徽的招式越发奇奥,仍然占着上风,莫非烟重剑纵横,却在司马徽双手的笼罩下渐渐地无以为继。
莫非烟陡然间身形加速,用上了双手互搏之术,白带金铃配合着重剑,一刚一柔,把司马徽的掌势压下。
司马徽身法端的玄妙无比,纵是手上招式受到压制,施展不开,他却靠着轻功,让莫非烟的剑和带子始终在他身前一尺开外,不得寸进。
两人以快打快,转眼间就过了五十个回合,不分上下。
司马徽突然长啸一声,说道:“好剑!好内功!阴阳相生,果然厉害。且看我的手段!”他身子一弓,便要出招。
这时有人在后边说道:“司马,请罢斗。这女的是我旧识,是剑无双内子的师姐。你伤了他,我在剑无双那边面子上不好看。”
司马徽脸色突的一白,然后身子一挺,双臂张开,天蓝色气劲在双臂上环绕,倏忽又扩散到身子周围。
莫非烟瞳孔微缩,收回金铃白带。她身为古墓派大师姐,自是认得司马徽此时身子周围环绕的气劲代表了什么。
武林中的高手,一般能够把内力放出体外实体化,形成(刀)罡、(剑)芒进行攻击,但是这些外发内力的方式,大多只是延长了攻击距离而已。若是两个武艺相当的剑手对决,除非内力深厚得不像人类,少有用最为凝聚的罡气来挥霍的(当然,首先还要能够修炼出面对芒气会摧枯拉朽的罡气),一般还是用剑芒、剑气这些凝聚度较低的外发内力方式。饶是如此,因为剑芒不会拐弯,更不会跟踪,而且易发难收,实战中的内力消耗依旧是十分惊人。但是,达到先天境界的高手如果修炼到了先天极境,有足够的内力能够外放,就能在体外形成气场,这样一来,一则可以加快吸收天地元气的速度,二则可以建立简单地领域,在领域内自如地控制外发的内力。
古墓派的内功本就不以浑厚见长,莫非烟虽然在瀑布下拼命修炼,但是为时尚短,她的内力仅修得刚猛,未修得浑厚。因此,莫非烟虽然到了可以布下气场的境界,却没有向这个方向修炼,转而修炼起内力的性质,来配合凶猛绝伦的重剑剑法。
此时她见到司马徽用出了气场,自是不便用软兵器相争,巨剑携着呼啸,却缓缓地探向司马徽的气场。
司马徽捏个手诀,正待进击,身后那人的劝架声传来,他双手一盘,把气场中的内力散去,却不回头,说道:“也罢。既然是你说话,我自然要卖你这个面子。”
莫非烟剑式已出,忽见对手把气场散去,她刚手上加速刺击,用上了全力,一时便未及收手。却见司马徽双手负在身后,不避不让,她只道这一下定会伤了他,谁知剑上附带的内力一遇上司马徽散去、未加控制的气场真气,竟然如汤泼雪般化去,这内力一去,她自身的力量便拿不住这重剑,向下一沉,亏得她缓过一口气,内力一提,收回重剑。旁人只道莫非烟是留了手,只有她自己才只道那是剑上的内力被化去。这是什么内功?莫非烟心里就是一惊。在脑海里搜索一番,她陡然间想起一门传说中的内功,以及这门内功所属的门派,还有这门派所拥有的各式顶级武学。她颤声问道:“北冥神功?逍遥派?凌波微步?”
莫非烟每说出一词,四下里人们就是一阵惊呼,而司马徽就点一下头,待到她问完了,司马徽笑嘻嘻地道:“全对,加十分。所得奖品为贵宾卡一张,日后在本客栈消费一律打八折。不过,你们的赔偿金可是一枚铜板也不能少!”
莫非烟冰冷的脸这时有些难看,已经修炼到气场阶段的北冥神功,已经不是单靠围攻可以取胜,她一个人出手,和联合叶寒天与唐冰月一齐出手并无差别。
而唐冰月的注意力却不在莫非烟和司马徽身上。自从莫非烟用出了压箱底的功夫,她就知道莫非烟要败也难,于是她开始左顾右盼。场中只有她一个,留意到了司马徽身后老神犹在吃着早饭,背对着他们正在看着一张纸,身边却有一个婴儿的古怪道士。看着他的背影,唐冰月断定自己曾经见过这人的背影,而且肯定是她熟悉的人,但是她怎么想也记不起这人是谁。于是她便一直盯着这个道士,看着他他转过头放出话来,要客栈老板司马徽手下留情。这是……了一!武当了一!直到了一说话声传到唐冰月的耳朵里,她才断定这人是了一。
了一的相貌并未变化,但是形象气质大异。以前的了一,身上虽然穿着残破,但是给人以不羁、洒脱的感觉,就像风,自由自在。但是现在的了一,只有用平凡来形容。双目神光自敛,脸上、身上,铺满了风尘之色,还像是风,但是就像是那季春的暖风,懒懒地萦绕在人身边,不寒不暖不柔不烈,让人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你,你是了一?”唐冰月忧疑地问道。
“哦,是唐冰月小姐啊。”了一招呼道,“怎么没看见庄梦蝶那小子呢?”
“这……”面对了一突如其来的这个问题,唐冰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还是叶寒天出来圆场道:“我们出京前,听说庄兄不知道犯了什么案子,被请去衙门里喝茶。”
“哦,原来如此。”了一颔首寒暄道,“叶兄,久违了。”
“万一,既然你们认识,那我这笔账就委托你帮我收了,事了我给你的食宿费打七五折。”司马徽说道。
了一道:“司马,我们也算是老朋友了,怎么连吃饭睡觉都不免费?太让人寒心了吧。依我说,帮了你这个忙,今趟的食宿费就全免了吧。”
司马徽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说道:“你一大一小连着那匹马一共三口,算起来比饭桶还饭桶,从没见过你们这么能吃的。别人的我兴许还免了,你们的绝不能!要是把你们的消费免了,让我喝西北风去啊?给你打七五折已经够优待的了,我只收回了成本。”
了一道:“你个奸商,从来不说真话,以前在《江湖9》里,你就是天字号的周扒皮,我说我们十大高手里怎么出了你这个这么不爽快的。一口价,对折!”
司马徽道:“七五折,绝对不能再低了,再低我就要跳楼了。”
了一哂道:“就你的轻功,从华山顶上往下跳都死不了。六折!”
司马徽表演了一次跳楼,只不过是从大堂的地上,膝不弯,肩不动,蹦回了二楼,进了屋,留下话道:“给你七折,你帮我把赔款收了。多收的你自己垫房租。”
了一把脸转向叶寒天诸人,微笑着道:“叶兄,你们出门都是公款吃喝,何必吝惜那点小钱?”
唐冰月忽然觉得,了一好像是那童话里,敲着三只小猪房门的那个大灰狼。
叶寒天突然瞠目结舌地指着了一问道:“这个,这个竹筒怎么在你的台子上?”
莫非烟道:“了一,那个竹筒是我们的任务物品。无论你是怎么得到的,请把它给我们。”
了一转身,抱着婴儿坐正,懒懒地伸出手道:“说到这个竹筒啊,这话可就长了,还是让别人来说吧。你看,他们来了。”
大堂口,韩连真等人带着一身雨水,押着王胜,正走进来。
王胜此时的模样,非凄惨两字不可以形容。经历了多日的逃亡之旅,他的衣衫多处破损,此刻经过了雨水浸泡,一片片地碎裂,黏在他的身上,显得分外落魄。他闭着眼,牙关紧咬,却有几条血丝画在下颚。
了一见了王胜,眉头一蹇,吩咐道:“把他从担架上放下来,再颠他就连说话的时间也没有了。”
抬着王胜的众小卒望着韩连真,韩连真以目请示荀开信,他们都知道这里不是自己作主的场合。
了一不耐烦了,放下手中的文件,沉声喝道:“过来!”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只手一招,王胜就横躺在他面前的地上。了一探出右手,在王胜的头顶虚按,不一会儿,王胜呻吟一声,醒转过来,四下望了一望,一骨碌爬起,防备地看着莫非烟、叶寒天等人。
“王胜,你的时间不多了,我有话问你。”了一说道。
王胜回头道:“我,我怎么没死。你,你怎么把它放在外面?”
“不要废话!你只有5分钟的命了。”了一喝道,“我问你,你可知这个竹筒的来由?知否里面装的物品?”
王胜被他喝得一愣,答道:“这个竹筒是徐孤鸿大哥从军营里抢出来的。临终时他要我把它送到岳飞将军手中。这些日子,听他们说里面是一份机密文书。”
了一把目光移向莫非烟等人。
叶寒天上前一步道:“我和师姐得到的任务是夺回这个竹筒,具体的来历我们并不知晓。”
了一轻哦了一声,再看莫非烟。
莫非烟和他毫不相让地对视着,冷冰冰地道:“这是李南铭布置的,我只负责抓人。”
了一点点头,又看着荀开信。
荀开信叫道:“这东西从哪里来的,你管得着吗!”
了一冷哼一声,荀开信胸膛如中大锤,一个踉跄,翻身向后就倒。他旋即爬起,张开宝弓,搭上羽箭对着了一,又惊又惧。
了一不再搭理荀开信,左手把婴孩抱在怀里,右手轻轻地在桌上用指节敲着节奏,沉思一会儿,他对王胜说道:“你先看看这张纸。”
王胜取来放在桌上的纸,一看之下,神色大变。“这……这个是……”他惊讶得连话都问不清楚。
了一明白他的意思,点头道:“这便是你和徐兄辛苦抢来,准备送给岳飞将军的竹筒里装的东西。”
王胜手一抖,那张纸从他指间飘落。了一用手轻轻一扇,说道:“寒天、冰月、非烟,你们也看看吧。”也不见了一的内力放出,这张纸奇迹般地打了个旋,飞到了叶寒天手中。
叶寒天扫了两眼,一张脸立刻就沉了下来,唐冰月把头凑近一看,惊呼道:“哇!陷……陷害岳飞!消灭岳家军!”
了一冷笑道:“大敌在侧,自毁长城,何苦!何苦!”
荀开信道:“你一介江湖散人,怎会知道我们在朝人和江湖帮会人所遭受到的压迫。这个大宋朝廷有什么好的?当平民的,做生意的,有手艺的,若非我们朝廷人和江湖人联手保护,早就被那个万恶的朝廷压迫死了。你要是个好汉,就跟着我们,为了大多数玩家的利益,一起推翻这个落后的王朝,建立我们玩家自己的世界!”
了一淡淡地道:“你们的所求,我懂,你们的手段,我不赞同。你出去转转,如果仅从行为和外表来看,你分得清NPC和玩家?无论是玩家还是NPC,在我眼里,都差不多了。这些年,我想了很多。当年我们为了抢夺武学秘笈而大开杀戒的做法,是错的。欲速则不达,太过激烈的手段,只该在最危难的时刻使出。你们为了夺权而铲除岳家军,在我看来,并不恰当。”
荀开信道:“怎么,你想阻拦我们?你要知道,你这是逆流,必将遭到所有玩家的反对!”
“逆流,”了一笑笑道:“你没有资格说这话。不要把你自己说的这么伟大,你代表不了所有人。更何况,我们手头的这一切,仅仅是冰山一角,若是我猜的不错的话,更大的阴谋只怕还在海面之下,甚至已经展开了。你说是不是?”
“这的确是剑无双李铭的风格。事情既然有他的份策划,这些人在这里的争夺,怕是已经无关紧要了,怕是仅为吸引有心人注意力的障眼法。”司马徽的声音传来,末了还悠悠一叹。
王胜脸上血色尽褪,后退两步,坐在一张长凳上,悲声道:“那……那我和徐大哥的牺牲和努力,岂不是、岂不是没有任何价值?”
了一摇头道:“不能这样说,徐孤鸿是为了心中的英雄而死,你是为了胸中的义气而死,你们自有坚持了你们自己的道,只要坚持了自己的道路,一切都是有意义的。是非成败转头空,嘿!只要经历过了,便是实在!”
王胜问道:“那这个竹筒,你还送不送?”
了一微笑道:“自然还是送。”
王胜说道:“这就好。”他说话声转慢,转轻,渐无声息。倏地,他的身体上散发出白光,竟自死了。
了一起身,朗声道:“如今这竹筒在我之手,想要抢的就过来。”
叶寒天道:“我不准备再继续这个任务了。”
唐冰月道:“我也是!”
叶寒天接着道:“我这就回京复命,告辞。”
了一道:“且慢!”
叶寒天问道:“道兄还有什么吩咐?”
了一道:“司马的那笔款子你忘了付。”
叶寒天身子一抖,摸出两锭元宝,丢给云泥,走到大堂口,转身问道:“师姐,你不回京?”
唐冰月道:“好不容易出来一次,还没玩够,回去干什么!我要跟着了一去找岳飞将军,岳飞将军可是我所敬仰的大人物哦。”
叶寒天向了一拱手道:“道兄,师姐就托你多为照顾了。”
了一点头答应。
唐冰月嗔道:“小叶子,有你这么说你师姐的吗?欠揍啊!看我回去不好好修理你!”
叶寒天不应,隐身在风雨中,已然远去。
莫非烟道:“既然你插手了,我就回去了。”说罢,也不向他人告别,闪身走了。
荀开信见强助尽退,估摸着不是了一的对手,放话道:“我们走着瞧!”带着手下退去。
了一伸个拦腰,说道:“司马,我帮你把烂帐讨到了,你要好好谢我。帮我把房钱算了,我也该走了。”
司马徽的声音隔着几间房间仍然清楚地传来,他说道:“哎,被你们这么一闹,我的天巽看来又要搬家了。”
万里长空,白云两三。一只巨大无比的神鹰展开双翅,在苍穹下自在遨游。鹰背上,却有一人,虽然罡风凛冽,他身形微微晃动,竟自稳稳站立,丝毫不以狂风为意。这人俯视大地,悠然自得,忽的有所发现,口中尖啸,这鹰便向左下方飞去。
原野上,有两匹快马正在飞驰。连日的淫雨之后,虽然艳阳高照,道上还是泥泞一片,可这两匹马却三蹄腾空,如同两道白影,显是千里良驹。
“好马!”鹰上之人赞道,“感情比得上咱家的虚空了。”
地上前头一匹马上的男子,忽的环目四顾,似乎在寻找什么似的,他身后的女子问道:“了一,再找什么?”
了一答道:“我突然觉得我们被人监视着。冰月你有没有这种感觉?”
唐冰月摇头道:“没有啊。这原野上这么空旷,根本藏不住人的,除非是……”
天上!了一猛得抬头,天上什么也没有,哦,只有一个小黑点在云中穿行,似乎是只大鹰。
鹰上那人讶道:“好敏锐的灵觉,竟然能发现我的窥视。算了,这么强的人,早晚会相会的,我们今天有事在身,还是先走了吧。”他又尖啸两声,大鹰双翅猛拍数下,飞到了云层之上。
地上的了一这时道:“现在没有这种感觉了。”
唐冰月道:“神经啊你!不理你了。”
过了半响,唐冰月道:“我说了一,你背上的孩子是哪里来的?叫什么名字?说来听听。”
了一道:“我们是在赶路,调匀气息,不要多话。”
唐冰月嗔道:“就你我的内功程度,说两句话难道都会乱了气息?”
了一无奈道:“也罢,说与你就是。”
了一望了一下前路,说道:“那日,我从北平归来,走到了泰山之下,遇上了一桩惨事。一群强盗杀进了泰山脚下一个村庄,等我到的时候,村民几乎已经死光了。村口有两个道士正在和强盗们厮杀,但是他们一个老一个瘸,在一群强盗的围攻下,也只有招架之力。”
“那个道士是谁?用的是什么兵器?”唐冰月问道。
了一答道:“他们两个,老的那个叫玄风,用镔铁拐杖和长剑,瘸的那个叫戴宗,他的拐杖不是打架用的,使的是一柄单刀。待我杀进去的时候,戴宗也不成了,他们身边的村民已经没有一个站着的。然后我就出了手,把在场的盗贼全杀了。”
“啊?多少个盗贼,连神行太保都死了?你又是用的什么招式,花了几招把那群盗贼打发了的?”唐冰月又问道。
了一道:“约有百十来个吧。我用的是无上太极气场,把气场内内力低于我的人牵制住,然后施展快剑杀的。等我清理完那群垃圾的时候,回头一看,玄风道士已经油尽灯枯,也不成了。整个村子里,全是死尸,只有两个人还有气息。我找到他们,就是这个孩子和他的母亲。当时盗贼杀人的时候,他的母亲用身子掩住了孩子,把孩子压在身下,而她的身上又压着一个男子。等我在死人堆里翻出他们的时候,那个母亲已经因为流血过多,奄奄一息了,那孩子只是被稍稍压伤了,基本无事。”
“然后你把他们救起,但是那个母亲因为伤势过重,死了,是不是?”唐冰月接着道。
“的确如此。”了一答道。
“那这个孩子的姓名她有没有来得及说?”唐冰月打破砂锅问到底。
了一道:“说了,他叫张希音。他家可是书香门第,是名臣张叔夜的后人。他母亲也是书香门第,临终前还为这孩子起了字,相传这孩子是含玉出世,便起字唤作尔玉。”
“含玉出世,嘻,岂不是贾宝玉在世。”唐冰月笑道。
“可能是吧。”了一道,“不过他已经入了我武当门下。”
唐冰月讶道:“什么?已经入了武当,这么小!她的师傅是?”
了一道:“自然是我。”
唐冰月惊讶的问道:“你怎么能够收徒弟了?直到现在我还没听说过有什么名门大派的玩家能够收徒的。”
了一淡淡的道:“我是武当派的长老,自然有这个权限。”
“长老!”唐冰月的兴趣被吊起来,追问道,“你是武当长老?怎么做的?我能不能成为自在门的长老?”
了一道:“你,估计很难。除非四大名捕死了哪个,不然轮不到你的。”
“哎!”唐冰月叹气道,“那么你当了这个长老有什么好处?”
了一摇头道:“好处没有,责任倒是一堆,不谈这个了。咦,前面有人交战。”
两人策马上了前面的一个小土坡,土坡下的平原上,两支骑兵正在往来冲突,杀作一团。
了一对唐冰月道:“是岳家军。玄甲大斧的那支。”说罢,了一把背上的张希音放在身前,取下双股剑,一夹**的宝马飞白――这马是了一离开楼桑村时,刘备所赠,为的卢和赤兔的后代,马的名字是刘备起的――冲进战场。
一员金国偏将迎向了一,喝问道:“哪里来的野小子,到这里来撒野!给我去吧!”他抡起狼牙棒,劈头盖脑砸向了一。
了一脑海里想起了临走时刘备传授的剑道。剑道即人道,我双股剑的剑道就是君王之道。君王之道,在于平衡二字。平衡即为制衡,唯有所制,方有所为,唯其衡者,方有所成。……
了一本身的自在之道,已经完全吸纳了刘备的君王之道的平衡诀要。自在若无制衡,则将变为肆无忌惮,那反而就会违背了自在的本性。
唐冰月跟在了一的后头,她骑的马是王胜留在天巽客栈的雪仪,见以身高八尺有余的巨汉抡着狼牙棒砸向了一,她娇喝道:“看我的飞刀!”
刀未至,这员金将业已翻身坠马,死于当场。了一双股剑随意一点,便找到了狼牙棒的重心,然后稍稍用力便把狼牙棒拨开,进手一剑诛了此将。四两拨千斤,本就是武当武功的招牌。
了一皱眉道:“你不要跟过来,马上交锋,你的暗器没多大作用。”
唐冰月气道:“别小看人!”她双手连扬,随着她一声声“着”、“着”、“着”,小小的十几颗菩提子,将七八骑士打下了马,后面的人来不及勒马,一个个撞在前排的马上,翻身倒地,队形一下子就乱了。
金将气煞,分出一队人马专门来截杀了一二人,岂知了一是来一个便放到一个,来两个便剁翻一双,切菜削萝卜似的,一队人马竟无人能在他的手下走过一招。
唐冰月气鼓鼓地道:“死了一,臭了一,你把敌人都杀光了,也不知道给我留两个。”
了一不理她,竟自直奔金军骑兵的本阵,神挡杀神,佛挡灭佛,锐不可挡,接连上来两个小队,都吃了一杀了,放出箭来,却见了一双剑舞成一个太极,挨着的箭支,倒有一半反射回去,伤了金军数骑。
宋军将领见金军阵势松动,大队步兵押上,背嵬军两翼包抄,金军大将狠狠瞪了了一一眼,鸣金后撤,只拿羽箭没命地射住阵势。
宋军将领见占不得便宜,也鸣金守军,一员将出阵接应了一,扬声问道:“来着可是武当了一道长?”
了一迎了上去,欢喜地道:“正是小弟。小将军别来无恙乎?”来着双手各持一个大锤,身后认军旗上斗大个岳字,正是岳云在此。
岳云问过了唐冰月的姓名,把了一二人接进营里,请入大帐,向了一二人介绍了副将关铃和张宪。
了一问道:“岳大哥,前线紧急,你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岳云长叹一声恨恨地道:“军中有叛贼啊!”接着,岳云把自己一部岳家军最精锐的背嵬军为何出现在偏离主战场的此地而受到金军攻击的原因说了一遍。
原来,战事早在数天前就已经全线展开。岳家军高奏凯歌,已经进驻战略要地朱仙镇,击溃了金国完颜宗弼一部,准备进窥开封府。谁知就在这个时候,守备岳家军后方的刘錡所部的统制潘高竟然反水降了金军,一举切断了岳家军的后路,将岳家军三万余人团团围困在朱仙镇上。
岳家军最精锐的部队队是八百背嵬军,早在进驻朱仙镇的那天就被岳飞派往巩固北面的小李庄渡口,与先前另一个方向来的韩世忠的一支奇兵会合,正好截住了韩常的偏师。没想到韩世忠的这支部队竟然又是投降的软骨头,连夜就把背嵬军卖给了韩常,送小船助敌军在河上架起了浮桥,让金军的大队骑兵过了河。幸好岳云的部下训练有素,人不卸甲马不下鞍,布置的暗哨提早发现了异状,在韩常尚未合围之时冲出小李庄,两军纠缠了半夜,各自收兵。
岳云想要回到父亲身边,帅部向朱仙镇靠拢,却发现朱仙镇已经被完颜宗弼的十五万大军团团包围。岳云的背嵬军不明敌情,只当是在本国的道路上行走,一头撞进了围镇军的包围圈。
完颜宗弼看到这是支小部队,起先并没有特别关照,待背嵬军连破金军几道营地,突入到朱仙镇外围时,才知道这是背嵬军。待他调动大军来围困背嵬军时,为时已晚,机敏的岳飞派出了张宪、关铃为先锋起全军突围,双方好一场厮杀。岳家军虽然精锐,吃亏在人数太少,完颜宗弼调度得当,岳家军大队人马又被堵回了朱仙镇,只有张宪和关铃的前锋人马突出去两千多人,和背嵬军会合。三将见事不可为,且战且退,向东面撤退,准备向东南的韩世忠求援。
了一取出竹筒道:“韩世忠那里你们去了也不济事的,这整件事就是一桩阴谋,你们且看这里面的信件。”
关铃根本不信,扯过信件结果看了,顿时作声不得。
岳云道:“此乃军国大事,不可儿戏。了一兄弟可有其他佐证?”
了一道:“抢出这封信件的两位朋友都已经死了,除了这封信,其他的东西我什么也没有。”
张宪喝道:“来人啊!把这个奸细给我拉出去砍了!”
帐外冲进几个军卒就要绑人。
了一老神犹在,看着岳云。
岳云叹息道:“给我退下。我信。”
张宪疑道:“大公子!”
岳云道:“若是奸细,必不会仅有这一封信而已。何况,了一兄不避矢石,锐身赴险,千里来此,只为一信。这份高义,日月可鉴。尔等不必多疑。”
然后,岳云向了一拜道:“多些了一兄送来此信,解我之惑。”
了一大剌剌地受了岳云这一拜,说道:“这一下我是待徐孤鸿、王胜两位受的。岳兄,事已至此,韩军不可恃,你将何往?”
岳云道:“家父就在朱仙镇,既无外援,当会师相救。”
了一道:“敌众我寡,这不是去送死吗?”
岳云道:“死则死矣,又有何惧。岳云在此谢过两位,我军即将开拔返回朱仙镇,大恩无以为报,只有来生再结草衔环了。”
了一道:“且慢!”
岳云道:“了一兄难道有计可解当前之难?”
了一摇头道:“敌我实力相差太大,纵有诡计,亦难退敌。只是了一问一句,你帅军回师,可曾预见过后果。”
岳云道:“方才我已经说过了,唯死而已。”
了一道:“那就是了。了一常听人道:撼山易撼岳家军难,惜哉于令尊铿缘一面。今日若不随岳兄前去见上一面,岂非要遗憾终生了。”
岳云劝说道:“了一兄,兵凶战危,你这又是何苦?”
了一道:“不是我自夸,纵是千军万马,以我今日武功,自保已经无虞。”
了一转头看了一眼唐冰月,唐冰月刚才一直插不上话,这时终于捞到了说话的机会,拍着胸脯说道:“这么好玩的事,怎么少不了我唐冰月,你们休想赶我走。”
众人商议定下回师路线,设下岗哨,饱餐战饭,准备乘夜摆脱追击的金军夏金吾。
就在太阳将落未落,地平线上一人从东面飞奔而至,被金军哨骑绰上。这人竟然面对金军的精锐骑兵,还敢悍然出手,抢过一匹马,舞起长枪,竟然接连挑翻了五六个金军哨骑。
岳云、了一等人登上哨台看去,就见那人左右冲突,如入无人之境。但金军一层层围上,他怕是早晚性命堪虞。
唐冰月见有好戏,窜上哨台,看了几眼,问了一道:“我说了一,这人我说怎么那么像庄梦蝶他个吊靴鬼啊?”
了一功聚双目,增加了感知,答道:“唔,就是他,奇怪,他怎么来这里的。”
岳云问道:“怎么,这个人你们认识?”
了一点头道:“对,他是我们的朋友。”
唐冰月驳斥道:“他只是你的朋友,本姑娘才没这种狐朋狗友。”
岳云道:“如此高手,若是折在这里就可惜了,要不要我发一支骑兵接应他一下?”
唐冰月道:“把我的马牵出来,我也去。”
了一道:“不必了,我一人足够。”说罢,他飞身下了哨台,双脚在空中虚踩几下,展示出凌空飞行的本事,脚不落地,直接飞出宋军营地,然后在黄土上化作一团虚影,逼向金军。岳云等人在哨塔上看的是目眩神摇,虽然居高临下,早就盯着他的身影,但还是目光还是差点把他跟丢了。
就在这时,被金军团团围住的庄梦蝶支持不住,乘马连中数枪,栽倒在地。唐冰月一声惊呼,却见一道人影腾空飞起,踩着骑兵们的头顶,向包围圈外冲去。
岳云赞道:“好本事!”
唐冰月嘴角带着笑意,却故作气鼓鼓的道:“好什么,竟然敢吓唬本姑娘,等他过来了,看我不好好修理他。”
了一这时已经到了金军包围圈外围,扬声道:“庄梦蝶,这里来!”他没有用背上的双股剑,却从腰间抽出了真武剑。
一股庞大的气势惊人地从了一的站立之处爆发开来,气流旋转,带起的尘沙隐隐盘成一个方圆数丈的太极图。岳云诸人在高处看得清楚,太极图的范围内,除了庄梦蝶一人,其余人马都像是受到了缚束,动弹不得。
庄梦蝶乍见奇景,身形放慢,问候道:“啊哈,了一兄,原来你在这里,冰月妹子是不是就在左近?你这手功夫好漂亮,什么时候教教我?”
了一没好气地道:“你快点跑,我这功夫支持不了多久的。”
庄梦蝶怪叫一声,忽听到了一说了一句“唐冰月就在前面”,身法竟又快上一倍,瞬间来到了一身边。
了一散去气场,虽然他功力通玄,此刻竟然一头是汗,一手搭在庄梦蝶的肩上,借力和他一起回到宋营。
众人把他们两个接入营内,从兵到将,个个看他们的眼神都带了三分崇敬――呃,唐冰月除外。
兴许是因为见识过了了一、庄梦蝶等人的武勇,夏金吾虽然察觉到晚间宋军营寨异动连连,却没有什么反应,只是闭寨自守,故而直到天明才发觉宋军已经不知去向。
地上的马蹄印痕很乱。向北、向西,甚至还有隐隐约约从金军营寨两侧绕行到背后的些许蹄印。夏金吾虽然见着这向东南方的蹄印少,却依然以为这是宋军主力移动的方向,便急追五十里,直到一条小河边,再也寻不到什么踪迹,方才开始怀疑自己最出判断的正确性。
回头再找时,一场适时的豪雨掩盖了宋军所有的行军痕迹,没头苍蝇般转悠了一整天,夏金吾意识到已经跟丢了背嵬军,无奈之下他下令回师朱仙镇。在路上,夏金吾遇上了完颜长之派出的信使,这才知道岳云部背嵬军已经重返朱仙镇,把好好的包围圈搅了个天翻地覆,这,已是五日之后的事了。
话说那一夜宋军连夜撤走,算准了夏金吾多疑谨慎又自作聪明的性格,只派出五十骑在金军营寨侧后来回跑动,而全军主力则衔枚裹布,一夜急行军向西抢出百里之外。这也是因为有了一、庄梦蝶和唐冰月这三个武林中顶尖的轻功高手做斥候,否则岳云还真的不敢这么行军。到了黎明,除了一个已经贯通天地,达到天人之境的了一以外,其他的人包括唐冰月和庄梦蝶都疲不能兴,找了个荒废的村庄暂驻。
休息了一个上午以后,天下降下细细的小雨,没有了烈日的煎熬,这支部队继续上路。现在岳云所率领的部队可以说是岳家军里最为精锐的一支,无论是背嵬军还是前锋营,麾下无一不是百战精锐,虽然是连续的急行军,却无一人显出疲态。倒是唐冰月和庄梦蝶到了下午,警戒的范围大大缩小,开始轮流回中军休息。
就这么到了次日半夜,岳云军两日夜急行军近400里地,运动到了朱仙镇外围,收束并修整已经跑散了的队伍。连背嵬军仅有七**员跟随在岳云身边,更别提两千前锋营,走的最慢的部队还在百里之外。此刻张宪、关铃此刻分别在中、后军,岳云身边除了了一三人之外,只有背嵬军的七个校尉尚称高手。
朱仙镇上的厮杀日夜不息,自夕至午,金鼓之声响彻天地。岳云、了一又如当年在襄阳城外一般,耐住性子,寻求突入战场的最佳时机。背嵬军掉队的百人此刻已经归建,前锋营也有小半到达,但是暂无上阵之力。
朱仙镇是天下四大镇之一,规模比偏远地区的一个县城还大。虽然历经战火,镇南的房宅尚有上千间完好,足见其昔日的繁华。岳飞的近三万人马并未完全龟缩在镇里,他依托镇南的房屋,在东西两个角上各扎下一座大营,迫得完颜宗弼分兵扎营应对。
完颜宗弼在朱仙镇的东南、西南和正北扎下三座大营,南边两个营寨深沟壁垒,死守不出,他亲帅大军,由最为残破的镇北向里攻击。
北面是金军的天下,金人在北面只有一座大营,岳飞却不是没想过向北突围,但是前些日子,岳云带着背嵬军曾经从西北方杀入杀出,因此完颜宗弼在大营各扎下一座小营,断了岳飞北向突围的念头。
岳云此刻就潜伏在朱仙镇东北十里的曹家集,这个村子前后有河流环绕,左右各是一座小山,甚是隐秘。上次他也是枕军此处,不过却绕到金营更为薄弱的西北方进攻。
岳云把急待修整的部队安置在曹家集,自带五百背嵬军伏在战场左近。
金锣响起,完颜宗弼撤下杀了一夜的疲卒,又换上一队生力军,进攻岳家军。
就在金军调动之时,朱仙镇北那粗木临时搭起的寨门左右的两处缺口,同时追出两支步兵,衔着后撤敌军的尾巴紧咬着不放。
金军本阵又是一阵金鼓之声,旗帜挥舞,生力军原地列阵,把冲击阵列的溃兵斩杀,驱往两边,同时金军本阵左右各飞出一支骑兵,左右包抄宋军杀出的步兵。
岳云早在两支宋兵冲出栅棚之时,便已喝令背嵬军全体上马,领着他们冲向战场。
冲出来的两员宋将乃是王贵和汤和,而岳飞卓立高楼之上用旗帜指挥。两人追杀一阵,号兵通知他们撤军,两人回头一看,齐齐地一愣,岳飞的号令竟然是要他们固守待援。他们本来估算着也杀得差不多,该是回撤的时候,此时号令有变,他们却也遵从将令,插枪在地,作些简陋的拒马,突出在镇外。被石块沙袋封堵多日的正门此刻竟然打开,当先一人,手持沥泉神枪,正是岳飞本人出阵!
宋军本来马匹就少,即使是最为精锐的岳家军,骑兵的编制始终不大。有限的骑兵,岳飞除了专门编制了八百人的背嵬军由岳云率领,其余的也大多在前锋营,前日里由张宪、关铃带着跟随岳云已经突围。此时王、汤二将回头一看,岳飞竟然带着四百骑兵出阵,心中想到:我们军中怎么还有这么多马?他们再仔细一看,杨再兴、罗延庆、余化龙、何元庆、阮良、吉青、莫笑风、历双严等军中大小将领连同岳雷、岳霖、岳震几位公子竟然全在里面,只有重伤的施全、诸葛英等人没有出战。
岳飞大喝道:“我儿岳云已经请得援军前来,三军随我杀敌!”
出阵的千余人齐声大喝:“杀!”声贯天地,风云变色。金军包抄上来的马队里,竟有人惊了马,摔倒在地,搅乱了队形。
岳飞长枪一指,三军齐上,两翼步兵首先主动和敌方略带怯意的骑兵绞在一处。
完颜宗弼这时也已经发觉背后来了一支人马。他运功喝道:“不要慌,只是一队游兵散勇,先待我击杀了岳飞,南蛮子的援兵再多也不足为惧!”
完颜宗弼先调派信使,联络南面两座大营的金军向朱仙镇南面发动进攻,牵制住岳飞的一部分兵力。双方激战数日,各有损伤。金军阵亡了七千有余,伤者不计其数,他估摸着岳飞的三万人马,此时能够作战的不过五千之数――事实上岳家军占着地利,能战者足有八千。但是,这南面两座大营兵马齐出,留守的牛皋部千人便不得抽调到镇北,还要诸葛英等人熬着伤,带着伤员,在策士楼兰的组织下,上南墙加强防守力量。
完颜宗弼本阵五万人马,尚有两万完好,他这时见岳飞出寨,大旗一挥让撒离喝和韩常领着扑向岳飞。他自领亲兵三千,正要加入战斗,却见背后的宋军骑兵,虽然不足千人,却一下击穿了后营,向中军杀来。当先两将,都使的是双手短兵器,一个舞动双锤,拍谁谁下马,正是岳云,另一个面貌陌生,两柄寒光闪闪的长剑,所过之处,人仰马翻,威势不下岳云。完颜宗弼凝神一看,怒道:“岳小南蛮,又来找死。”于是他便带着亲军,先迎击岳云部。
完颜宗弼早就领教过岳云的厉害,避而不战,舞动大斧,迎向陌生的了一。
了一笑道:“兀那金将,与我送功劳来了。”
完颜宗弼大怒,拍马冲前,一斧当头剁下。
了一觑着他来,本拟一剑架住、卸开这斧,另一剑取他性命。谁料完颜宗弼这斧竟然如许沉重,了一左手先架,被这股巨力震得虎口流血,连忙把右剑顶上,好悬没把双股剑丢了一柄。
两人的坐骑都是宝马,交锋就是那一转眼的事,两人谁也没奈何了对方,便淹没在敌军人丛里,两人各挥兵刃,清理了面前的敌人,乘这间歇,回头对视,心中暗暗赞道:好厉害,他是谁?
这时岳云带着属下的骑兵,一圈兜回来接应了一这边,望着那金甲大斧将领,喝道:“金兀朮,哪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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