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震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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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倒提双剑,乜视当场,边冷笑,边点名道:“常昆、荆柯守、独孤行云、兰帝,真实人生何处不相逢,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这位面有些生,敢问又是哪位?”
方才和常昆等人一起围攻了谦的剑手何子丘未曾尝过了一的厉害,刚才在了谦手下没得了便宜,心下郁闷,提剑道:“要问姓名,到地府去问吧!”
只见两人身形一并,何子丘冲过了一。
独孤行云喜道:“何子丘胜了。”
了一的右耳耳际裂开一道清晰血痕,鲜血汩汩流出。
荆柯守和常昆神色凝重,齐声叹道:“完了。”
何子丘去势不减,撞到二了背后的墙上,瘫了下去,再也没爬起来。不知何时,他已被了一重创。
荆柯守厉声道:“阁下是欺我大内无人乎?”
“是又如何!”了一傲然道,“就凭你们几个,还留不住我们。”
你道了一如何敢这么嚣张?原来与田诗一战后,他又再作突破。
田诗的舞破中原,源自唐代公孙大娘一脉,传说能使“天地为之久低昂”。
然此功功架古拙、心法幽深,举手投足之间,隐隐乎贯通天地,其来历远不是放在台面上的那么简单。
据《圣门纪事》一书所载,一代圣帝谢泊于一座齐国古墓中发掘出了圣帝舍利之外,尚有十数枚记载着某种功法的竹简,引起了他的兴趣。谢泊以为此简文字高古,不类近世,当成文于殷商之时,而其创法之日,最迟也要追溯到夏桀之朝。
后来谢泊将这些文字与自己的注解都附在《天魔策》第八卷后,传与后世。
东汉末年,圣门奇才貂蝉以其天纵之姿,从此简文上解出功法四篇,名之以舞破中原,仗之撼动汉室。从此舞破中原即为阴癸派派主、圣女的独门武功,虽贵、宠、功、亲,不得传授,绿珠即以是而亡。
后世阴癸派派主苻训英并圣女慕容琰为慈航静斋高手伏击,慕容琰先死,苻训英回到门后亦告不治,舞破中原遂失传。
以下数百年间,舞破中原绝迹人间,仅有公孙大娘以剑道悟之,然亦止于舞,不得其全。
田诗的舞破中原未曾大成时,以先天之身,连江湖上的二流武者也不能轻易胜过,然而大成之后,威力委实可怖,连了一这等的高手也立刻被逼到了绝境。
举手投足,魅惑天生,倾动家国,牵动人心。
天人之境与先天之境的差距,就在于一个与天合一,一个只能接近于天。
了一虽然只是方入天人,单以武功论,比之常昆、荆柯守只是略胜一筹,遭到围攻,早无幸理。但是境界上的差距却能使了一独斗群雄。
吾即天,汝以天击吾,其可得乎?
但是在田诗的舞破中原展开之后,了一却忽然联系不到天了。本来充盈的先天元气,就如同滔滔大江忽然干涸成涓涓小溪,几乎完全断绝。
如是全盛的了一,内力、体力和精神力皆在巅峰,一记剑罡乱斩,便能将田诗的意境摧毁。但是了一已经久战力疲,精神力更跌到了谷底,否则以他坚固的道心和高达五成的异常精神状态抗性,面对以精神攻击为主的舞破中原,又怎会毫无还手之力。
田诗翩翩起舞舞,迫到了一背后,卸下了了一的双剑,一爪抓在他的背上,正待发力震散了一的护体内功,耳隆中听得一声惨叫,心神大乱。
正是了谦送来的那一束裂石穿金的气劲柱,击中了想要攻击了谦的殷杰。殷杰发出一声惊天惨叫,看着自己空洞的胸膛,痛恨着自己生命力的强韧。
田诗神功方成,尚未纯熟,被殷杰的惨叫动摇了心境,那舞破中原的意境立受影响,露出了破绽。
了一哪里会放过这等良机,已经几乎要油尽灯枯的他,冒着要当场昏厥、任人宰割的危险,发出了自己的最后一招。
两臂不再僵直,太极拳兜转,架着田诗向气劲柱撞去。田诗也是命该绝此,她的舞破中原原是舞起时要求心境平和,无悲无喜,方得至善。她含恨而来,施用时没有影响,收功时却身子一滞,内息反冲,眼睁睁地看着气劲柱被自己舞破中原的余波震偏,打在自己的右臂。
整只手臂全部气化,田诗断臂处血如泉涌,口中咳血,看着拄着长剑正自喘息的了一和他背上自己的右手,嘴唇微动,便和停止惨叫的殷杰一起重返新手村了。
了一眼神空洞,非昏非醒,脑海里演算着田诗方才的招数。
据说上古有一类奇人异士,他们无需任何功法,便能飞天遁地,一举一动皆能契合天道,有着莫大威能。田诗之学,似乎正是那一脉。
天道漫漫,弥远弥艰。
自楼桑村踏入天人之境以来,了一的武功突飞猛进,大量的战斗经验使他脱胎换骨,将几十年的闭关成果一点一滴地转化成自己的实力。尤其是对阵庞斑一役,时间虽短,招数虽简,却使了一得益良多。然而了一终究还只是一个刚踏入天人之境的小菜鸟而已。
先天极境以上,每一级的提升,都是境界的飞跃,再多的苦修,再多的经验,都只是原地踏步,将根基踏得更为结实。
天道悠悠,万物刍狗。了一至此,充其量也就是一个自己知道自己是刍狗,一个想要摆脱刍狗地位的刍狗,一个入其门而不得其径的刍狗。
张三丰指出了终点,与关平合力敲开了门,路,还是要自己去走。这次与田诗的对决,却是了一进军天道的契机。
脱胎自舞,悟道自舞,归意于舞。田诗表现出的、领悟到的,以及还不曾理解的,了一都看到了。
舞者,武也。
刑天操干戚舞,姬昌练兵以舞,项庄刺刘以舞……
我的剑呢?
“我要追求自在的剑道,比别人强,我不会以此压服,比别人弱,我不会因此屈服。天地万物,无涉于我,剑不加之。此乃我立身处世之道,亦是我所持之剑道。”
“我自在之剑,以日月星辰为脊,以风雨雷电为锋,以悲欢荣辱为锷,以山川河流为镡,以天地正气为铗。此剑亦直无前、举无上、案无下、运无旁。剑出,则强者畏而不衅,弱者敬而不避。穿梭天地,无可阻之,激风起浪,无所摧之。盖其无损于我,我锋必无加焉。”
似乎,当年的自己,如是说道。
我的剑依旧自在吗?了一自问。
出山一年,先历论剑台之难,后救朱仙镇之危,现探风波之深,大多数事情不是自己有准备地去面对的,而是被裹挟其中。但是没有一次自己是不可以中途抽身,逍遥旁观的。一切皆出本心。
依旧自在。了一自答。
弄潮中流者自在。他们视死如归,前赴后继,盖因心中有定见。
随波逐流者自在。不避艰险,不畏苦难,盖因问心无愧。
但是,自在的剑,并非自己这次的答案。
我的剑到底该是什么样子的?
郑锷道:人之形貌大小长短不一也,制剑以供其服,非直以观美,要使各适其用而已。故为三等之制,以待三等之士,俾随宜而自便焉。
一段段典故流过心头。
华山掌门道:“我就是剑,剑就是我。”
昆仑掌门道:“神剑如我,我即剑神。”
华山掌门胜了昆仑掌门。
但是当剑神得了神剑,不败依旧不败否?
了一不能回答,就如同不能回答自己的剑如何一样。
了一忽然觉得,自己对剑,对剑本身的理解,还浅薄得很。
知道自己不知道。
境界并不都是要知道什么,有时候却是要不知道什么。
当一个剑手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剑时,他就已经开始走自己的路了。

了一抬起头来,望着天空,一股沛然气势勃然放出,这时的了一,是天人初期了。
话犹在耳,众人就见了一剑上光芒四射,铺天盖地地罩向自己。
几乎每个人都以为了一的主攻目标是自己,只有寥寥数人看出了了一的去向,暗叫不好,向独孤行云扑去。
已经晚了,剑光散去,独孤行云身子变淡,白光过后,了无痕迹。
所有人都为了一的悍勇所震,他头上受了伤,竟然不加治疗,说打就打,拼着给独孤行云在肩头打上一拳,要了他的性命。
了一睥睨众人,心志不坚者纷纷垂下头,避过了一如有实质的煞气。
啪嗒,一只断手落在地上。肤如凝脂,指若柔荑,分明是一只女子的手。
常昆看去,声音竟有些颤抖:“你把她怎么了?”
“她?”了一明白过来,故作轻松地道:“自然是杀了。”
“十妹啊!”常昆的惨号让人联想起草原上的孤狼,“跟我杀!”
“要拼命吗?”了一一声长啸,倏地前冲,扑进十三太保及其所属之间,只几个照面,地上已经躺倒了三四人。
不用提醒,了谦寸步不离跟在了谦身后,一掌把冲过头的常昆送得更远,太极拳剑,本就是敌人越多越能发挥威力的武学,了谦拳式放开,纵是千军万马,片刻间也休想过去。
“了谦兄,了一兄,常老爷子,且听我一言,请罢手吧。”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一旁悠悠的说道。
了一撤剑,回身扶额叹道:“我应该一开始就知道,这些烂事绝对缺不了你的份,李南铭,我咋觉得你就是传说中的幕后黑手呢!”
李南铭呵呵笑道:“了一兄,过奖了。我说怎么也是那么巧,我每次有些动作,你便神出鬼没地掺合上一脚。”
了一哂然不语。
李南铭复道:“不说这个了。倒是了一兄的进境委实让我惊讶,去年华山之会大家还同是先天极境,短短半年多了一兄就已经率先踏出了一步,晋入天人之境了,真是可喜可贺。我一开始时听说有人劫走了岳飞还打伤了欧阳锋,怎么都没想过会是你,还以为是哪个不出世的隐藏NPC呢。”
李南铭环顾四周,赶来的十三太保属下、御前侍卫以及御林军羽林郎业已把周围围得密不透风,深为感叹常昆、荆柯守这么多年的经营,续道:“依铭之见,两位今晚想要全身而退,似乎不太可能。”
了一掷剑插在身前,双手抱胸,打断道:“直接说你想怎么收场?”
李南铭道:“爽快。说实话,我是想要你怀里的武穆遗书。我准备用华山、古墓两家的独孤九剑精义剑谱和你交换。”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独孤九剑之名,谁个不知,哪个不晓?
武穆遗书能值几何?它虽然宝贵,但在武者眼里,却根本比不上任何一本人级以上的武功秘笈,更何况是高达天级下品的独孤九剑。若非李南铭威名卓著,只怕已有人直斥李南铭疯癫了。
了一笑了,当所有人都以为他要答应时,说道:“那我要是不给你这个面子呢?”
疯子!傻子!四下里议论纷纷。
李南铭问道:“能不能告诉我理由?”
了一道:“你下一步想做什么我知道。只是那个人,他对我有恩。”
“我明白了。”李南铭叹气对了谦道,“了谦兄,你就不劝劝他吗?”
了谦淡淡道:“他的决定就是我的决定。”
李南铭惋惜地道:“那两位就好自为之吧。”
“米粒之珠,也放光华。”了一说道。面对拥上来的的人群,星星点点的剑芒随剑而起,只一击,便带走十余人的性命。每个人都伤在咽喉。
虽然精神力和内力消耗极巨,连带恢复速度都慢了许多。但是每一寸外发剑芒的力量、角度和速度都恰到好处,没有了宏大的场面,却以精致得到了同等的效果。
了一能够放手攻击,也得益于了谦的守护。两个人的配合妙到毫巅,攻防一体的气劲仿佛是一团火焰,引得无数的飞蛾扑上去,放出生命中最灿烂的一瞬,然后化为灰烬,了无痕迹。
“清醒点,老常。”一人拉住略作调息后,又准备上前出手的常昆。常昆回头看去,是李南铭。
“你怎么不出手?”常昆两眼赤红,兴师问罪道。
李南铭并不解释,指着了一道:“你挡得住那一剑吗?”
常昆摇头。
李南铭又指着了谦道:“你能破得了他的防御吗?”
了谦正将太极拳的范围扩展到极致,众人攻出的气劲不断地被牵引、分化、抵消、反击。荆柯守上前只坚持了十几招,就不得不退下来调息,就像刚才常昆自己一般。
人多了,有时并不是好事,常昆现在深有体会。大队人马能围在一线的不过十数人,功力参差不齐,弱者的劲力很容易被牵动打向自己人。
看着本方人马就像是巨浪冲石石不动,对了谦毫无威胁,常昆恨恨道:“只要你肯和我、老荆一起出手,摆平他不是问题。”
李南铭摇头问道:“了谦的实力你觉得如何?”
常昆道:“很强,但充其量也就和我们一样,是先天极境,我就不相信以三打一,还取不下他。”
李南铭摇头道:“若是如此那就好了。你看了一是天人阶,回复力相当惊人,又是以这样省力的方式出手,现在气势也弱了,而了谦直到现在还没有露出疲态啊!”
李南铭脸上露出崇敬的神色,一时不语。常昆看着子弟兵一个个倒下,心在滴血,正要催问,他说道:“大师兄生前,品评天下高手时曾经说:‘了谦这个人,如果在一百招内,还胜不了他的话,那就可以罢手了,无论你当时优势有多大!出了三百招,那就连逃都没机会了。’了谦的实力,虽然只是先天极境,但是我怀疑,他是在有意地压制自己的境界,抑或是因为他的内力实在是太雄厚了,他要寻找一个完全晋入天人阶的契机。”
常昆讶道:“封南约和了谦交手过手?”
李南铭点头道:“两年前。”
常昆问道:“谁胜了,几招?”
李南铭道:“一百零二招。但师兄说了谦本有胜他的机会,但却放弃了。”
常昆倒吸一口凉气,他自己深悉封南约的强大,寻思一下,他不得不同意李南铭对了谦的论断,他们三人一起出手也未必能胜了谦,就算胜可能也要几百招,要知道旁边还有个更胜了谦的了一,他会坐视不理?
“事实如此,”李南铭道,“即使我出手也没有胜算,还是留点香火情好。”
常昆满怀愤恨地看着二了,双拳张开了又紧握,握住了又张开。
“决定吧。你留不住他们。”李南铭催促道,“况且,你停了手,会有人出手的。”
“撤!”常昆大吼一声,“全都撤!放他们走!”常昆不知道,他说这些的时候,他的脸都扭曲了。
砰!常昆双拳砸在地上,鲜血从指缝间流出,染红了破碎的地面,恰似他此刻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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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忙着其他事,稿子写好了觉得言之未尽,本已不准备更新了。不过看到幻极侯的期待和鼓励,又下不了这个狠心。于是偷闲把稿子打了出来。这一章已到尾声,下一章该出宫了。争取每周能更一次。顺便预告下,从下一章开始回到每章八节,都周刊了,2K党似乎不太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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