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拜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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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西沉,为大地加添一抺艳丽的橘红色,宁静的山上,一群山贼NPC依从设定在山寨周围以一定的路线巡逻,喽啰的身份,注定他们只能日复一日,依循一样的模式,重复一样的行动,直至被某个玩家杀死,被系统回收重组,再重新回复原本的身份,做同样的事情。
如果他们拥有智能,懂得思考,会否如同现实的我们一样,感到烦厌、渴求改变,以图展现不一样的人生?或是自感无力改变,只有偶然发发牢骚,然后停止思考,放弃期望,让心灵变得麻木,继续浑浑噩噩,茫茫然不可终日?
无论如何,今天也注定是他们NPC生涯的第一次变化了,弓弦声突然持续响起,周围的木屋开始燃烧,浓烈的黑烟将视线完全蒙蔽,低级的人工智能,根本不足以给与他们正确的解决方法,于是只好混乱地四处乱走。
两个人影突然一前一后窜出,以俯身几乎贴着地面的姿势,没有触碰任何人,迅速穿过木屋群,向着山寨冲去。
由于距离太远,虽然有十多支箭射向山寨,但只有几支命中,浓烟未能完全笼罩山寨,只覆盖了山寨前段一部分,很快,山寨内的山贼就发现了入侵者,都抽出斧头围上去。
随所云不敢恋战,带着枫向山寨内部深处冲去,一般BOSS都会在场景最深入的地方,只要解决他就算完成任务了,所以随行云决定避开无谓的战斗,实行擒贼先擒王。
随行云和枫的速度比山贼快,逐渐拋开身后的山贼,终于见到前方一道长长的木楼梯,通向一间石室,应该是BOSS的房间了,但木梯前却有六个山贼NPC严阵以待,如果和他们多作纠缠,必定会被身后的敌人来个前后夹击,但要不打了,又到不了BOSS的房间,敌人可不会好心放自己通行的。
相距愈来愈近,已经没有时间思考了,随行云双手伸后,叫一声「枫」,枫没有问什么,信任地回握随行云的手。
相距只有十步了,前方六名敌人开始进攻,随行云大喝一声「跳」,同时发力将枫投出。
六名敌人反应一慢,目光跟着枫抬起,看准机会,随行云脚下一踏,以他所能发挥极限的速度,自敌人之间的空隙穿过,在他们反应过来前,两人已经疾速跑上楼梯了。
顷刻跑到顶,转身,敌人还在楼梯中段,随行云以全身的重量着楼梯一蹬,楼梯断裂,连着敌人一同掉下去。还未松一口气,背后却传来鼓掌声。
「好!很不错,竟然可以来到俺的面前,看来俺可以好好乐一乐了,唔,还有一个是娘们,哈!正好,老子杀完人总是特别兴奋的,正好用来消消火,不过,就是小了点,哈哈哈哈!」
转身一看,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大马金刀的坐在以毛皮垫着的大石椅上,龌龊地狂笑,只见一大片凌乱的胡子覆盖了他半边面,一条骇人的疤痕自额角穿过一分为二的鼻子,最后隐没于胡子中。
「是你!你这个杀人凶手!我要杀了你!」枫飞扑而起,但被随行云拉着。
「哦,小ㄚ头认识俺?哈哈哈哈!老子生平杀人放火,**掳掠,坏事做尽,仇家无数,但最后站着的一样是老子,想杀俺?先问俺的兄弟答不答应!」
说到「答」字时,突然长身而起,本来坐着时已经感觉他异常高大,现在发现竟然足有两米高,但庞大的体型似乎并未阻碍速度,说到「应」字时已经跨越十步距离,双斧以开山劈地之势落下。
不过,随行云一直没有放松戒备,一把推开枫,同时向斜一跳,冰刃顺势刺向腋下,直指心脏,这时,山贼头目狞笑一声,向下直劈的斧头竟然无视常理的一折90度角,劈向随行云。
随行云大吃一惊,冲忙收招向后急跳,侥是随行云的速度惊人,斧头依然在他胸前划开一条既长且深的伤口,鲜血如泉涌出,相信如果稍微慢了一瞬间,恐怕会被一分为二。
「哈哈哈哈!好!你是第一个可以受俺一击而不死的人,老子会好好记住你的……直到你被老子劈开为止!」
一边说话,手下却没有一丝迟缓,一斧紧接一斧,斧风虎虎,没有碰到便已经令皮肤有刺痛的感觉,而且攻击的轨迹经常中途突然改变,尽管随行云已经将速度提升至极限,也只能勉强避开,每每以为已经避开,正想攻击,就会从不可思义的角度砍来,令随行云甚至连发出攻击的空隙也没有。
枫自被随行云推开之后,一直在一旁寻找偷袭的机会,她不求可以亲手杀死仇人,只求制造一丝空隙,一个伙伴可以利用的机会。可惜的是,她会的技能中,陷阱术无用武之地,箭术在这样近的距离效果反而有限,而且有可能误伤伙伴,至于刀术,枫自知以自己的水平,掺和进去只有添乱。
此时,随行云脚下微微一窒,虽然只是极小的失误,但在这生死只差一线的战斗中,再小的失误也是至命的,山贼头目狞笑一声,斧头疾如劲风的劈向颈项,欲将敌人身首二处。
此时,要避开已然不及,随行云只得以两把冰刃,从下而上将斧头托起,但冰刃始终是冰造成的,只一击便粉碎了,随行云被拋后两步,似乎失去了平衡。
「哈哈!受死吧!」
山贼头目双斧高举,准备发出最后一击,一旁的枫终于忍不住,大喝一声,举刀直刺而上。
「嘿!等你很久了。」
山贼头目突然半回转身,让开刺击,下劈的双斧变成落在枫身上,枫救人心切,前冲太过,根本无力回避。
这时,像是失去了平衡的随行云,竟然一个挺身就站稳了,原来之前的是诱敌之计,准备在敌人全力一击时切入近身攻击,谁知变故突生,现在攻击确实可以秒杀敌人,但枫就死定了。

枫已经含笑闭目待死,这一刻,她忘记了复仇,忘记了自己,只要这个男子没有事,一切牺牲都是值得的。一股巨力突然传来,将她重重一推,压倒地上,双眼一睁,入目竟是两条瞩目惊心的伤口,伤口几乎划过整个背部,两旁的肌肉被翻起搅碎,形成两条深坑,露出体内被鲜血染红的碎裂骨胳。
想要止血,手伸出却发现无从入手,想要呼唤,口张开却无法发出声音,仇人似乎说了什么,但耳中只有阵阵耳鸣,脑海一片空白,连后悔、悲伤、绝望的感情也消失了,心中只有一片空荡荡,直至怀中的身躯一动。
随行云以极其缓慢的速度站起来,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会带来锥心的剧痛,每一刻都以为自己会倒下,每一刻噬心的痛楚都将意识强行扯回,昏迷成为了奢侈的恩赐,一般人受这种苦恐怕早已经精神崩溃了,但随行云竟然一边深呼吸,一边缓慢却坚定的一步步走向山贼头目,甚至故意加强痛楚,以维持清醒。
「哈哈哈哈!好!好汉子!俺开始佩服你了,好!俺决定用全力一斧解决你,以示俺的敬意,来吧!俺就站在这等你!」
两人的距离逐渐接近,石室中只剩下随行云沉重的脚步声,嗒…嗒…嗒…仿如最后一击的倒数,十步…五步…三步,山贼头目大喝一声,双斧一左一右如巨钳般夹击随行云,随行云双手微微一划,两张冰盾出现在双臂上,双斧轻易破开冰盾,但随行云巧妙地借冰盾卸开部分力量,并借力前冲,虽然已经卸开部分力量,但巨力依然令随行云喷血,而随血喷出的还有一把血红的冰刃。
原来在推开枫之前,随行云将一把冰刃收入口中,准备偷袭用,现在,他便借前冲之力,口咬冰刃,狠狠**山贼头目的咽喉。
山贼头目目中流露出惊讶、不甘,想推开,气力却仿佛在一瞬间从要害中流光了,终于狂吼一声倒地。
解决了BOSS,随行云终于支持不住,和BOSS一同倒下,枫立即扑上去抱着随行云轻摇,泪水早已沾湿满脸,呜咽着:「不要死,不要死,不要再丢下我一个……」
随行云微微睁开眼,喃喃道:「小…雨……」终于昏去。
枫娇躯一震,然后默默地抱着随行云。
***
「父亲,母亲,小枫终于为你们报仇了,你们在九泉之下也可以安息了,放心吧,小枫已经长大了,不会再自暴自弃了,我会珍惜自己的生命,不会辜负你们的期望的,你们…不需要为我担心……」枫终于忍不住号啕大哭起来。
这里是枫的家后方的空地,枫的父母就合葬在此。稍早前,随行云在枫带来的草药治疗,加上他本身高速的回复力,也花了很长时间才回复清醒,但剩余的山贼在头目死后都消失了,一路无阻下,终于赶在当天结束前回去了,现在,枫正跪在墓前,而随行云和老猎户就站在她身后。
「太感谢您了!真是太感谢您了!不单只将我的小孙女带回来,还歼灭了山贼,为我家儿子媳妇报仇,甚至能够赶在他们的忌日回来,老夫已经不知道该怎样说才能表达我的感激之情了……」之后是长达十分钟的啰唆,才终于进入正题了。
「虽然这些小东西实在不足以报答恩人的大恩之万一,但这是老夫所能给出最好的东西了,首先这是一盒20粒大还丹,可以一瞬间完全回复全部生命力和精神力,接着这本是老夫的家传箭术『七星穿日箭』,相传当练成七星连环时,真的可以将太阳洞穿,老夫资质驽钝,只练到三连环,但当年可是一箭秒杀熊王啊,还有这个森林完整的地图,包括所有动物和草药的资料和分布,最后这本是老夫多年研究的陷阱心得,这里面每一个字都是老夫的心血呀,想当年……」
任务奖励看似很多,其中箭术书更是难得的高级箭术,但随行云一不吃药,二不用弓箭陷阱,地图稍为有用,也早已几乎走遍大半了,不过,随行云只是淡然的点点头收下,反正他不在乎。
只见老猎户似乎又要开始啰嗦时,枫终于哭完并走过来,脸上犹有泪痕,但眼神清澈,应该从仇恨的深渊中走出来了。
老猎户倒也识趣,道:「呵呵,老人家就不防碍年轻人谈话了,老夫先去睡了,喔,小枫,我的小孙女,不需要顾虑爷爷的,爷爷可以照顾自己,做你想做的事吧,呵呵呵。」
「爷爷…」枫似乎脸上微红,但走到随行云面前时已经不见了,妙目凝视眼前的男子好一会,仿佛要将他刻入记忆的深处。
「感谢你,感谢你帮我报了血海深仇,感谢你一直保护着我,最重要的是,感谢你教会我怎样活下去,我对你……」摇一摇头,「虽然未必是很大的助力,但我希望能在你身边,协助你,如果可以……」
「你……」随行云淡漠的眼神也出现一丝颤抖,但还是说:「你还有亲人在,而且我……」
枫轻按随行云的嘴,凄然一笑,「不要紧,我明白。」
从颈项解下一条项链,项链样式普通,只是一条绳串着一颗蓝宝石。
「这是母亲在我十三岁生日亲手造的,希望你一直戴着它,代替我跟在你身边。」
枫双手环绕随行云的颈项,亲自为他戴上,戴好时,突然**地亲吻随行云,仿如要将灵魂融进去,其炽烈几可融化万年寒铁,令随行云也一时迷失,不会反应,但心中一抺倩影倏地浮现,令随行云一僵。
仿佛有所感应,枫缓缓分开,低下头,没有望向随行云,轻轻说道:「珍重。」然后快步跑回木屋。
看到枫转身时掉落的晶莹泪珠,随行云双唇微张,但最终都没有说什么,轻叹一声,终于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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