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情,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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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一室的馨香,竟能安抚我躁动的心情?
从什么时候开始,照看窗台上的天竺葵,竟成了我每天起来第一件要做的事?
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莫名其妙的女生……莫名其妙地经常出现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
最近,不知道为什么,居然老是想起她。自从部长出院那天见过以后,我已经好久没见过她了。一开始我是庆幸的,毕竟立海大输掉比赛那天的事不管怎么想我都觉得自己还是太丢脸了。但没有看到她的时候,我脑中却又常常浮现出她巧笑倩兮的模样……真是中了邪了我!难不成我房间里的“蝶舞”其实是被她下了蛊的?!
……咳嗯,我果然是中邪了!居然连那么白痴的想法都冒出来,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事嘛!
才发呆个两次被捉包,仁王学长坏坏地笑着问我是不是在思春!什么跟什么嘛!他还真以为每个人都跟他一样不分季节时令地一年到头想女生哦!
我只是……只是……我这到底是怎么了!!!
不过,这个问题我还没能想出个答案来,就到了关东地区选拔赛合宿。我和真田副部长、柳学长都被选上去参加。而在那里,我又看到了她。
我无法解释心头的惊喜从何而来,只觉得,我好像很高兴又有机会看到她!不过,她人缘似乎真的很好,跟青学的人就不用说了,跟冰帝的人居然也一副很熟络的样子!我撇撇嘴,骤见的喜悦被压下一大半,闷闷地随大家去练习,还控制不住自己脾气地故意跑去挑衅不动峰那个每次看到我就在乱激动一把的神尾。谁知道,她好像背后有眼睛一样,明明没看过我这里,却还是知道我在干什么……
然后,我们就听见她那很惊天动地的宣言了——
“我就是瞎了眼去勾引阿猫阿狗也不会去勾引你啊!”
果然是个莫名其妙的女生!做的事情都很奇怪……不过,更奇怪的是,我怎么会变得这么在意她的一举一动?
其实面对橘杏的指责,我不是没有愧疚的。毕竟,每次做出那种伤人的事情之后,我自己都郁闷得半死。可是,她的责骂越来越尖锐,如利箭般狠狠地刺在我的心头……什么嘛!就算之前是我的错,但我也是会改的呀!我终于还是控制不住反唇讥齿地驳了两句……其实后来的失足确实是意外。只是,为什么她看起来一副很生气的样子?
感觉到她给我上药的时候越来越用力,我最后还是忍不住叫痛了,但她完全没有给与我任何同情,但手劲还是放轻了些……我不懂,她到底在气什么!
梶本来到之后,她就走了……后面那群人在讨论什么犯人的事时我根本没有在意,全副心神都在想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惹她那么火大……这群人有完没完啊?!都说是我自己掉下来的还那么罗嗦地要找什么凶手……我说神尾你也是,自己长了一副奸人的嘴脸被人冤枉你跑来跟我说什么!而且都过了一个晚上了到第二天你还要说,烦不烦人啊?心情本来就很郁闷的我跟他没说两句就又吵了起来,结果,又是她跑过来把我拖走了。
她提出来的要求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从来不知道她会打网球,更不知道,她居然打得这么好!我已经好久没试过这么兴奋了!她使出来那些奇妙的招式,每一下都让我的神经更加亢奋!几局下来,我居然只勉强拿下一分!惨败给三巨头的压力重现,我的思维开始狂乱,浑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要不惜一切击败对手!我的灵魂仿佛又再次离体,无意识地说着残酷的话,身体也不受控制地进行动作。
对面一个吊高球打来,我知道这对于折损对手来说是个绝妙的机会!我看着那个红了眼的“切原赤也”跳高,挥拍……
“切原赤也,你看清楚我是谁!”
清朗的声音传来,把我从混乱不明中震醒!她是谁、她是谁……她是我无论如何也不能伤害的人啊!我的意识骤然清明,慌忙收手——可是已经太晚了,我只来得及收起两成力度,球已经被我挥拍打出……
我的思绪瞬间被恐惧充满——我怕自己当真伤了她!这怎么可以,我怎么能伤她?!
扔掉球拍跑到跌坐在地上的她身边,我紧紧地捉住她的双肩,将她从头到脚梭巡一遍,怕在她身上看到我制造出来的伤痕……如果是那样的话,我是永远无法原谅自己的!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紧张,我只知道,我连她受伤这样的念头都无法容忍,更别说亲手伤她了。
“赤也,你……连我也要用这样的方法对付吗?”她垂下眼睛,声音里似乎有些难过。
可是,你知不知道,我比你,更加难过……为什么我会是这样一个人?为什么我就是学不会控制自己?橘杏说得没错,我是个恶魔……只有恶魔,才会这么冷酷无情,去伤害自己在意的人!
然而,她却有如既严厉又宽容的母亲一样,慢慢地对我说着话。像在一片迷雾森林中遇到指路的亮光一样,我的心,忽而豁然开朗。
把头埋到她肩上,好像只要这样,就能安抚我的不安,平伏我的心绪。
把一直以来蒙蔽自己的心结解开后,居然是如此的畅快!以后,我的网球,将只为快乐而打!
而迷雾散去,我不但放开了对胜利的过分执著,很多困扰在心头的事情,似乎也大致有了个方向——那么轻易地扫去我眼前的迷雾,那么轻易地抚平我心头的烦扰……
原来,你才是我心中的天竺葵。
手冢回来的那天,原来是她的生日。虽然我事前不知道所以也没有准备礼物,不过那些人送的东西还真五花八门……那个不二周助,我早就看出他是个奇怪的人了,可是听说这是他送出的第三盆仙人掌……我也真是对他无语了!还有山吹的千石,送布偶给女生本来无可厚非,可是那一只所谓“华丽的熊熊”居然是他亲手做的……我一直以为,爱好缝纫且乐于展示自己成果的男生全世界只有仁王学长一个而已……
不过,他倒是触发了我亲手做点什么东西做礼物的念头,问题是,我能做什么呢?
突然想起有一次去真田副部长家的道场时看到他们的子弟都在学雕刻,我心里一动,干脆,让副部长教我雕刻?
副部长对我提出的要求虽然看起来有些奇怪但还是没有多问地答应下来了,而且还隔天就给了我一块树根叫我从简单的学起。然而,我一拿起刻刀,脑袋中就开始浮现出她的脸孔。掌握基本手法之后,我更是完全无法控制手上的动作往我心里的方向雕刻。
副部长在检查我的成果时展现出一副高深莫测的神情,问我刻的是什么。我跟他说是人物之后他啥也没说黑着脸就走掉了。
……什么意思嘛!其实我觉得自己在雕刻方面很有天分,刻出来的东西也很具神韵啊!
认真地端详了一下手上的半成品,我确信自己的成果再怎么说一定不会输给千石那只“华丽的熊熊”,于是又信心爆棚地继续刻下去。只不过……训练了一整天,好累哦!没想到手冢严格起来跟真田副部长一样狠……
一不小心居然在草地上睡着了,慢慢转醒,朦胧间看到一个黑影笼罩在头上——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出现的幻觉吗?我怎么好像看到……她横跨在我上方?
眨眨眼,再眨眨眼,确定我是神智清醒而且也没有看错之后,我很疑惑地问她:“你在做什么?”这个姿势,实在是有点奇怪。
她很镇定自若地回答了我。不过,亚马逊巨蜥……日本会出现那种东西吗?
本来收在衣服里面的根雕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出来,被她眼尖地发现。我抢救不及,只能任由她抢了去……虽然说是迟早要送她的,不过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被她看到还是让我觉得有几分脸红耳赤……真是的,我在不好意思什么啊!
虽然感觉到自己的脸在发烫,但我还是飞快地对她说了昨天晚上一直没有讲出来的四个字——“生日快乐”!
恬淡的微笑在她脸上漾开,仿似每天清晨在阳光中对我灿然绽放的天竺葵,我心头一动,仿佛一根琴弦被骤然拨动,发出“铮”地一声清脆声响;又好像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一块小石,泛起一圈圈的涟漪……
完全没有经过大脑的批准,我就已经不可抑制地凑上前去,在那微笑着的唇瓣上轻轻一碰。
在她唇上飞速地轻啄一下后,我猛然清醒过来,想也不想地起身落荒而逃!
真是鬼使神差!我怎么会那么糊涂,做出那种唐突的事情了呢?!我能感觉到脸上灼热的滚烫,还有……还有……嘴唇上一闪而过的柔软触感……该死该死真该死!切原赤也,你到底在想什么!居然也做出了那种莫名巧妙的事!更重要的是,你居然还在暗暗高兴!真是可耻,可耻啊!
接下来的几天我都不敢直接面对她,看到她脚好像扭伤了还是怎么了,虽然很急切地想知道她有没有怎样,可终究还是没敢前去询问,而且她还一直被手冢和不二抱来抱去的,看得我严重不爽却更加没能找到理由去关心她的状况。
带着这样的不爽去训练自然又轻易地跟神尾那不识相的白痴吵起来,而那样做的后果自然是又被手冢罚跑圈……虽然最后被选上成为选拔队成员,但我还是在郁闷中结束了这次合宿。

算了算了,现在还是专注在即将到来的美日对抗赛上面吧!别的什么都不要去想了!
对于美日比赛的结果我很不甘心,但是,现实就是如此,再不愿接受还是得被迫屈服!赛后,她特地找到了我,虽然她的安慰对赛果没有任何帮助,却让我的心境平静了很多。
不能亲自完成的比赛终究是个遗憾,但是我为此付出的努力并不能说是白费的不是吗?
比赛结束后,她又销声匿迹了好几天,想见她的念头常常在不经意间浮上——我想,其实仁王学长当初的那句话也许说的没错……我真的是……在犯相思了吧!这……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事?也许,早在她塞给我那盆天竺葵的同时,就悄悄地在我心上种下了一颗名为“思念”的种子了吧!
不过,真不愧是仁王学长,这种连当事人都无知无觉的事情必定是很有经验的人才能一眼看得出来吧!
幸村部长终于能够归队!这绝对是立海大这几个月来最值得庆贺的一件大事了!我跟其他人一样都为此感到很高兴,而我心里知道,比起其他人,我的高兴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刚才,我听到丸井学长打电话给她,让她一起来参加部长的欢迎会了。
攥紧口袋里已经完成数天的根雕,我心里竟莫名地兴奋。
不过,不得不说,她还是个莫名其妙的人,居然在人家的欢迎会上,带来了那种恐怖的液体!
天哪!那种一看就觉得颜色诡异的东西怎么可能是健康饮料?我本能的危机反应已经开始鸣警铃了。
可是,副部长说没问题……既然副部长都那么说了,跟这种液体的发明者乾从小玩到大的柳学长也没说什么,那……大概就没问题了吧!
我当时是那么想的,事实证明,我真是太天真了!
以后千万别相信任何人,只能相信自己的灵异第六感!
那是种怎样的味道啊!辛辣,微苦,咸涩,酸溜,浓稠……千言万语都不足以形容那恐怖的味道。如果浓缩为两个字,那就是:恶心!
青学的人平时都喝这个的吗?我忽然对他们产生了一股景仰之情!
被震撼到的味蕾和神经麻木了很久,才缓缓地从那变态的味觉刺激中醒过神来,看到脸色惨白皱着眉的真田副部长和老神在在地微笑的幸村部长,我终于明白,为什么部长会是部长而副部长是副部长了……
还好,在这挑战人类极限的地狱之水过后,她没有再来别的花样——当然,如果她现在再拿出别的什么东西来相信我们也不会再有人勇于尝试了!幸村部长的欢迎会总算在平和欢乐的气氛中顺利进行。
她说要走的时候,一听到部长和丸井学长都说要送她,我条件反射地大叫了一声“让我来”……学长们一定觉得很奇怪吧!我以前对这样的要求从来都是勉强接受的……不过,偷偷摸到书包里的根雕,我还是硬着头皮顶上,把这项工作抢到手。
现在的我已经很习惯跟她并肩走在路上了,但今天不知为何,平时话很多的她一直默不作声。而我因为刚才抢着要送她的时候显得过为激动,也不知道此刻该说些什么打破沉默。
以前觉得有一段距离的路程今天变得短了起来,我觉得没过一会儿就已经走到车站了,手捧到书包里硬硬的东西,我知道我再不把握机会,下次再见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于是,我迅速地把根雕翻出来,塞到了她的手上。
虽然技巧还不熟练,但这确确实实是我费尽每一份心血雕刻而成的。我刻的时候,只想到她。所以,我刻出来的,也是她,我心上的她。
小小声地把这句话说出来,却久久听不到她的回应,抬起头,只见她黛眉轻蹙,很是苦恼的样子。
……我刻的东西,其实也没有那么不堪入目吧!我自己觉得很好啊!干嘛真田副部长一看就皱着眉头叹气,她现在也是这副表情?!
“赤也……”在我开始认真审视自己劳动成果的时候,她终于慢慢开口了,“你……千万不要喜欢上我哦!”
我整个人几乎惊得马上跳起来!她她她……她怎么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她她她……她怎么会知道!
被人戳穿心事,我口是心非地大声反驳着说:“喂喂!你不要收到我的礼物就开始自作多情了!谁……谁会喜欢上你这种恐怖的女人啊!”
她轻轻一笑,说:“喜欢上我,你会受伤的。”
我一怔,为什么她会这么说?难道……她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吗?这个念头闪过后,我意识到自己已经问了出来。
她毫不犹疑地点了点头。
无边的苦涩瞬间在心头迅速地蔓延开来,几乎将我击溃!我知道现在自己该说些什么,却又偏偏什么都说不出来。她说她……有喜欢的人了……
她像以往一样开着玩笑说:“所以叫你小子,崇拜本姑娘就好了,喜欢的话,可就千万不要哦!不然我不负责安慰你这纯情少年受伤的心的!”
我从失神中反应过来,要强地说:“都叫你少自作多情了!我……我怎么会喜欢你啊!”
不喜欢吗?真的不喜欢吗?那我之前的期待从何而来?现在的心酸又是为何?
看着她登上车子,如同以前每一次一样目送她坐的公车离去,这次,我却久久未能平复自己的心情。
喜欢上你,会受伤吗?
可是,如果已经喜欢上了,那该怎么办?
才刚萌动的心,才刚浅尝的情,就要硬生生地断了吗?
车子越驶越远,终于带着她,驶出了我的视线范围以外。大概,也离开了我伸手可以触及的地方……
我的初恋,还没开始,就已结束。
我的心情,还没表白,便被掩埋。
生平第一次感受到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滋味,却在同时尝到了失恋的苦涩。
兴许是我太过骄傲,迟迟不肯坦诚面对自己的心意。
兴许是我太过怯懦,久久无法如实表露自己的感情。
总之,我的故事,还没开始写下第一章,就被逼标上“全文完”的印记。只消她一句话,我便已经翻到结局的尾声。那个故事的最后,是无疾而终。
带着低落的心情,拖着沉重的脚步,我慢慢地走在路上。不知怎么的,一抬头,竟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她带我去过的花店。
任由脚下的步子带着自己走进去,这家小店如同第一次到来的那样花团锦簇,各种各样不同的植物在招摇地展现自己的身姿,异常夺目。我脚步未停,便直接走到了我唯一认得的那种植物前面——
各个品种的天竺葵,盛放着不同颜色的娇艳小花,如同她的笑脸般灿烂。
就是在这里,她挑选了其中之一,以花为介,在我心头种下一颗小小的种子,但是在种子刚刚发芽探头的时候,却又被生生地扼杀在摇篮里。
我专注地盯着那一盆盆的天竺葵出神,直到身后一个爽朗的声音把我唤醒——
“欢迎光临!请问这位客人想要看些什么花?我可以帮你挑选哦!”
我缓过神,回头挠着后脑说:“呃……没什么,我只是……随便看看……”
“啊!是你呀!你就是小天上次带来的那个男生对不对?”那个剪着齐耳短发的娃娃脸女生指着我大叫,我记得,她是叫……“早苑”的来着?
然而,听到了她的名字,我心里又是一沉。
也许是我的表现太过明显,又或者是早苑的感觉比较敏锐,她似乎察觉到我的低迷,偏着头问我说:“怎么了?心情不好?”
我摇摇头,说:“没什么。”这……本来就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也没多喜欢她……
早苑笑笑,说:“其实养花是很陶冶性情的呢!我很多时候心情不好的话,看到这些花开得那么灿烂那么无忧无虑,就觉得自己的烦恼其实很无谓呢!”
呵!如果,有那么简单就好了。我的视线又向眼前的天竺葵扫去,看到那么娇娆艳丽的鲜花,只会更让我想起她而已……
“咦?你喜欢天竺葵吗?那正好——”早苑说完,蹲下身子去搬弄了些什么,站起来,她将一盆开着红边白花的天竺葵放到了我手上,说,“喏,这一盆就送你吧!它叫‘翩然’。”
“送……送我?”我跟她又不熟,干嘛突然送我花……
“你是小天的朋友嘛!这次就当是你第一次惠顾的友情送赠,以后要常来哦!”她笑吟吟地说。
“可是……这……我……”意料以外的事,让我不知该作何反应。
“没关系啦!我们卖花的,其实也希望自己精心照顾的植物能找到一个好的归属啊!我一看就知道你是个爱花之人了!”她挥挥手打断我说,可是,我?爱花?她是不是看错了?
她不知道我在想什么,继续说:“从你刚才的神情我就看出,你对这些天竺葵很有感情呢!翩然在你手里一定能被照顾得很好吧!”
我不自觉地点点头,凝望着手中那盆小小的天竺葵,它与蝶舞一样,有着层层叠叠的翠绿叶子,却开着不同颜色的小花,纯白的话带着一圈鲜艳的红边,展现出与蝶舞截然不同的风采。
将视线移上,迎上早苑那甜甜的笑脸,这……是第二个送我花的人呢!
自此以后,我的窗台上,又多了一盆天竺葵。也许我的初恋已经告终,但我的故事还没结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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