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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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费少年不少的精力,浅浅终于平安升上高三,龙马和樱乃也以优异的成绩踏入青学高中部,成为小夫妻的直属学弟妹。
遵守与祖父的约定,少年在春天开学后,便进入不二企业进行实习,因此每日忙得焦头烂额,总是很晚才到家。
一般地,世家子弟进入自家财团都是大学毕业之后,因此,女孩有些奇怪,问少年,得到的也是含糊的回答。
在忍足家生活那么久,她并非不明白其中一些微妙的道理,只是渐渐地,由无奈变得习惯。
在很久很久以前,侑士哥哥曾经告诉她,他要站在网球世界的最高峰,那么坚定认真的眼神,让她忍不住羡慕拥有那么美好的梦想的哥哥,可是,当哥哥逐渐长大,懂得家族倾轧和一切阴谋,并能在笑谈中运筹帷幄时,却不得不装作毫不在乎的样子放弃网球时,即便麻木了,无所谓了,她却还是隐隐地心痛。
那么,周助呢,那么喜欢网球,幼时在她面前提起网球,眼睛都会兴奋地发亮,会不自觉地微笑,会从小王子变成普通的孩子的周助,真的无所谓吗?
即使幸福得可以忽略一切,有些问题,她还是必须去想,去思考。
周助很认真密不透风地保护着她,爱着她,若她一不留神,理所当然地沉溺其中时,周助会很辛苦,因为她的无知脆弱。
但是到真切地想要看清所有的一切,契机却是一次挑战,网球比赛的挑战。
唯一的一次,在网球的世界中,不二周助当了胆小鬼。
多年以后,当她不再是她,站在十字路口,恍惚中看到那个少年拥着那个笑着她看起来仿佛是照镜子一般的女孩时,她不停地想,如果她没有那么爱她的丈夫,一切会不会不同?
可,事实是,她宁愿放开手。
因为,那个假设无法成立。
如同他希望她幸福一般,她也希望周助幸福呐。
她想要给他的,不只是自己拥有的狭小拥挤的爱情,而是更大更宽广的世界,排除了耳鬓厮磨,却更加宽容,更加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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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里的一个周末,空气开始回暖,少年终于在辛苦的学习和工作后,找到了空闲的时间。
“浅浅,我们今天去钓鱼吧,外面天气很好。”少年微笑,拉开卧室的窗帘,一瞬间,金色的阳光洒在乳白色的地板上。
“钓鱼?我不会。”女孩琥珀色的眸子仰头,看着少年,为难地摇了摇头。
“没关系,可以学。”少年的指尖藏着阳光,轻轻抚过女孩的发,笑容闲适。
女孩懒散,每日窝在家里,对身体不好,少年有些担心。
家中正好有脚踏车,小两口准备了一些渔具后,便朝着郊区出发了。
上午阳光正好,雾气慢慢散去,微风和畅,含混着树叶的清香,拂起女孩的发丝和少年白色的衬衫。
树荫下斑斑的光点,随着脚踏车的经过,迅速而温柔地掠过少年清俊的侧脸,女孩顽皮,在后座上伸出手,去抓那些光点。
“浅浅,不要乱动。”少年无奈,平衡着身体。
“周助,好像老爷爷,只会告诉我不要做什么。”女孩偷笑,把手捂在嘴上。
“你一贯把那些话当耳旁风的。”少年的唇勾勒出上扬的弧度,肩胛骨清晰而匀称,微微震动。
“哪有!”心虚,却拍拍胸脯,装得理直气壮。
脑中突然闪过什么,女孩笑“周助,先停一下。”
“嗯?”少年按刹车,修长的腿点地,回眸看着女孩,有些不解。
女孩慢慢移动一条腿,踩在后座上,另一只脚收回,扶着少年的肩,慢慢悠悠地站了起来。
少年错愕,看着妻子黑色的平底皮鞋,仰头,是她有些得意有些狡黠的眉眼。
“电视剧中经常演的,男主人公骑着脚踏车,女主人公站在后座上,伸直手臂,闭上眼睛,风吹起头发时,恰巧经过一片花丛,很美的!”女孩眨眨眼,橙色的光线映在她的唇上,温暖美丽的样子。
“那你要抓牢,不许松手呐!”少年笑容温柔,眸中一片空澄清澈的蓝,半是无奈,半是宠溺。
女孩点点头,手臂环住少年白皙的颈,鼻翼中是清凉的草香,手腕中跳动的声音,与少年颈中动脉跳动的声音,如出一辙。
少年踩着脚踏车,风起,鼓动着白色棉制的衬衫,她站在脚踏车上,近乎虔诚地看着碧蓝的天空,而后,小心翼翼地弓起身体,粉色的唇附在少年耳边,双手合拢在唇畔,声音极小——“周助,你其实是上帝,对不对?”
“诶?”女孩的额发轻轻触到少年的面颊,微微发痒,他有些诧异,妻子莫名其妙的思维。
“每次,看到天空,我都会想起周助的眼睛,一模一样,总是很温柔的样子。”女孩笑,抓抓头发,有些孩子气的羞涩。
少年微怔,心却剧烈地跳动起来,如玉的面庞浮过一丝红晕。
“阿咧,姐姐!”有些兴奋的声音响起,女孩听着熟悉,抬起头,看到了许久未见的小少年金太郎,长高了许多,但是不变的是,眼睛依旧清澈得惊人,野性十足。
他的身旁,是一群穿着四天宝寺正选服饰的少年,包括谦也。
“小金,谦也?”女孩从脚踏车上跳下,惊喜地看着二人。
他们怎么会在东京?
“姐姐,小金好想你!”金太郎小猴子一般抱住女孩,满脸满足快乐的表情。转眼,竟看到奶茶发色的少年。
“哥哥,你也在这里!”小少年嚷起来,大大的眼睛发亮。
“金太郎。”少年颔首,微笑。
“姐姐和哥哥。。。。。。”小少年有些迷糊,以前,哥哥看起来明明不认识姐姐的样子。
“是夫妻!对不对,天才姐夫?”谦也搭上少年的肩,有些调侃地睨着二人。
女孩有些惊讶,当时婚宴上谦也也在场,他不可能不知道她不是忍足侑好的事实。
“谦也,你还肯认我?!”女孩讷讷,怯懦地看着男孩。
“笨蛋阿姐,在说什么傻话,伯父的女儿是姐姐,姑姑的女儿就不是姐姐了吗?”男孩揉着自家姐姐的发,一脸戏谑的表情。

“谦也,呜呜。。。。。。。”女孩猛扑在弟弟身上,感动地蹂躏着男孩英俊的面庞。
“不二君,好久不见!”身材高挑,举止优雅,左手臂上缠着白色绷带的少年走到了脚踏车前,以微妙而略带审视的目光看着曾经的劲敌——天才不二周助。
“白石君,好久不见。”白衣少年睁开蓝色的眸,在风中噙着笑容,神色变得高深而不可琢磨。
“这次我带领队员到东京,是为了进行集训。”白石看着少年,眸中飞速闪过一些东西,但语气很是平和。
“这样呐。”少年点点头,眉眼瞬间变得弯弯的,模糊得什么都看不清。
“你,还愿意和我比一场吗?”白石开口,淡淡地扫着少年的眉眼“我一直在想,两年前如果你早点觉醒,兴许输的人是我。”
“我已经很久没有打过网球了。”少年笑,心中不断地念着不二这个姓氏。
慢慢地,唇角涩了起来。女孩转眸,看到少年的面庞,心微微地刺痛着,后退一步,和谦也继续谈笑。
她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每天念许多遍,假话一定也会成真。
“不二周助,你只是如此吗?”白石笑了出声,眼中满是讽刺“失去网球生命的不二周助,也只是如此而已。”
他清清楚楚地记得,眼前的少年使出第四重回击时,眸中的坚毅和桀骜不驯。那是一个真正爱着网球的选手才拥有的认真,那样的精彩,令他羡慕。
白石藏之介,一向引不二周助为知己,他是自己唯一认定的对手,可以在被自己完全击溃后重新站起来的男人,可以乘着风笑得恣意而执着的男人,可以在茵茵碧草微笑着流眼泪的男人,可以让他惊羡到产生执念的男人,可以让他在胜利后却惶恐不安的男人。
他的名字,FujiSyusuke。
没有网球的不二周助,连名字都变得黯然。
明明可以凭借别人无法企及的才能,创造出属于自己的神话,却残忍地扼杀了自己。
“那么,不打扰诸位了。”少年微笑自若,像是什么都未曾听到,把目光转向妻子“浅浅,我们该走了。”
牵着妻子的手,转身,远去。
对着密不透风微笑着的少年,白石感到挫败。
他可以说些什么,却僵在原地,无从开口。
“等到我们钓到鱼以后,让妈妈烧给我们吃吧,我不怎么会做鱼的料理呢。”少年微笑,一只手扶着单车,边走边对女孩说。
“好。”女孩垂眸,微微点头。
“我记得英二很喜欢吃鱼,可总是被鱼刺卡住。”少年由此及彼,想起好友,笑了起来。
“嗯。”女孩点点头,身体却微微颤抖起来。
“今天晚上,我带你去吃铜锣烧,好不好?”少年白皙的指触到女孩的红发,语调变得宠溺。
“好。”女孩点头,面庞却一片冰凉。
“浅。。。。。。浅?”少年看着妻子满脸的泪水,声音变得干涩起来。
“周助,你去打网球好不好?”女孩拿袖子狠狠擦去眼泪,下定决心地抬起头,琥珀色的眸子认真地看着少年。
“管理公司也很有趣呐。”少年微笑,眉眼温润。
“由美子姐姐。。。。。。她都告诉我了。”女孩眨去眼角的泪水,清晰地告诉少年“周助是因为我,才会在高三提前进入公司的,我一直都知道的。”
“迟早,我都会进入公司,只是时间的远近罢了。”微风吹过,他的面容变得坚决。
“如果不是我,如果不是因为我的病,周助明明可以更自由,更快乐!”女孩摹地,蹲在地上,眼泪决堤,无力到心都是痛的。
“你是这样想的么?”少年退后,笑容僵在脸上,睁开蓝色的双眸,与天空一般的圣洁。
“难道不是吗!”女孩捶着自己的胃部,看着泪光中的少年“周助一直在自欺欺人,告诉全世界他的妻子不会死,每一天战战兢兢,害怕我不小心哪一天捱不过下一个三年就死去,连睡觉时都常常失眠一整夜,不敢让我吃任何一种难消化的东西,不敢让我生气,不敢让我哭,只是因为我已经坏死三分之一的胃;不敢在连续工作二十四小时后让我看出你的疲惫,总是装作很轻松地陪着我散步,不敢告诉我你很喜欢网球,不敢告诉我你收到过无数封因为龙马的推荐国际网协发出的邀请函,只是因为怕我孤独,怕我脆弱,怕我不安,陷入以往痛苦的回忆中,无法自拔。”
“这个世界,没有人比你更爱我。”女孩疯了一般,压抑的眼泪夺眶而出“我活在周助为我撑起的童话世界中,美好而毫无负担,明明知道一切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自私而残忍地活着,爱着你,只是因为,你是我一个人的上帝。”
“我可以戴上完美的面具,欺骗全世界的人,让他们永远都不知道,自从从忍足家本家的黑屋中走出后,我就患上了人群恐惧症,有着很严重的心理障碍。为了活下去,我心安理得地骗着每一个人,在有很多人的地方,不停地说话,不停地麻痹着自己,告诉每一个人,我很正常,还有活着的资格。可是,面对着周助,我会情不自禁地变得不受控制,不断变得真实,变得丑陋。周助明明知道一切,还要装作不知道,辛苦地保护着我。周助,这样下去,我会害死你的,你知不知道?!”女孩笑得凄凉,唇角是浓浓的悲伤。
她,从很久以前,就不是菊丸清浅了。
她是谁,连自己都不清楚。
没有人知道她心中的黑洞有多狰狞恐怖,也没有人可以爱上她。
“啪!”少年修长的手在女孩白皙的面庞上留下了指印。
他的脸色变得苍白,齿咬上女孩的唇,直至渗出艳丽的血珠,腥热滴进心口,才颤抖着嗓音,低声哽咽,眸子蓝得恰似晴空,
“如果我说,我心甘情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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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大颠覆,亲们,稳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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