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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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外出吃饭要“很晚才能回来”的不二父母,连同由美子,竟不约而同地出现在饭厅门口。
看着倒在地上姿势暧昧的两人,片刻,不二夫妇对看了一眼,然后,不二妈妈说:“啊呀,刚刚好像有东西漏在车子里面了呢!”
“啊?什么?没有……”不二爸爸还没反应过来,胳膊就被老婆狠狠一掐,他顿时改口道,“啊好像是……我们赶紧去拿回来吧!”
说完,两人就步履匆匆地往门外走去。
由美子俯视着他们,脸上闪过若有所思,然后温柔地一笑说:“啊,我本来还怕你们晚上没饭吃所以赶早回来呢……看来,餐桌上还是很丰盛的,那你们继续吃,我先回房间了。”
然后,由美子也施施然地上楼去。
转眼间,饭厅里,又只剩下不二跟颖,仿佛刚才挤满门口的人影皆是幻觉。
他们的视线同时从门口处移回来,落到对方脸上,相视片刻,两人都忍不住了,同时“扑哧”一声笑出来。
“颖……”笑了一会,不二才开口,慢悠悠地说道,“你还打算在我身上压多久?”
“咳……不久,再一会。”颖笑吟吟地回望他,好像对这个姿势上瘾了一般,一点要离开的意思都没有。
不二的眉毛眼睛仍是弯弯的,很善意地提醒道:“菜要凉了。”
“啊对哦,饭还没吃完!”颖突然意识到这一点,赶紧三两下爬起来,乖乖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捧起碗开始扒饭。不二起来的时候,就看到颖已经将整颗脑袋都埋进碗里,而露在外头的耳根,却有些微微泛红。
呵!不二心里轻笑一声,有种不大熟悉的感觉,却从心尖处,如涟漪一般,一圈一圈,慢慢泛滥开来,像是被英二出其不意地塞了块蛋糕在嘴里一样,甜丝丝软绵绵的感觉瞬间从舌尖蔓延,一直甜到胃里。
再看颖,她一点要从碗里抬头的意思都没有,不二屈起手指,在她面前的桌子上敲了敲,唤道:“颖。”
“怎么?”颖仿佛已经沉浸在那碗白饭的美味中一样,压根没有抬头,只是从碗后传来她含混不清的回话。
“菜也要吃。”
看着次日落地窗上的字体,颖只觉得好气又好笑。
不二竟在上头写着——“颖,该减肥了。”
居然敢笑她!颖很想去找不二骂一顿,可是,看到这几个字,她又想起昨天饭桌上的事情,虽然她在当场强作镇定表现得大大方方,可当晚上回到家中的时候,她却觉得自己的脸已滚烫得可以用来煎荷包蛋了。
居然一不小心就……扑倒了网王里最让人想扑倒之一的不二呀!这次是不是算无心插柳柳成荫?咳咳,好像话不是这么说的来着……算了,反正应该是她赚到了吧!毕竟呀,不二的嫩豆腐,就连手冢也是没啥机会吃到的……
所以说,十分戏剧性兼具狗血性地被他家里人撞个正着,她也认了。反正——那群人比她表现得还大方自然!果然都是姓不二的呀!
带着唇畔上扬的弧度,颖慢条斯理地回到房间,刷牙洗脸换衣服吃早饭,然后提起书包出门上学去。
没想到,在澳洲过美国时间的她,也会习惯这么规律的中学生生活啊!
果然,人都是有无限伸缩性的。若是真无法回去,要她在这个世界生活一辈子,也许,她也能适应下去吧!
百无聊赖,颖一脚踢飞了路上的小石子。
“哎哟!”前方另一个声音响起,让颖心头一窒,完了,这下伤及路人了!
“这什么世界啊?!走在路上都会被石头砸?地球真是太危险了!”前方不远处一个少女,弯腰抚着被石头砸中的小腿肚,呱呱大叫。
嗯……还是……绕路走算了……颖心虚地想着,正要转身拐进小巷,那个少女,恰好转过身来,两人打照面的瞬间,颖的大脑忽然一片空白。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转动。
颖觉得自己看着眼前的景色,好像忽然有些天旋地转的感觉。明明是已经熟悉了的日本街道,可她又似乎在恍惚间回到中国,早春三月的江南,被烟雨迷蒙了的小巷,湿滑的地面,氤氲的西子湖畔……
颖闭了闭眼睛,将涌至眼眶的湿润压下。
只是一个眼熟至极的人而已,竟已让她产生这么多的联想了吗?原来,不管在这边过得多开心,她还是无法忘记原有的生活。
即使是在路上看到一个与“那边”的朋友极为相似的人,便足够勾起她用尽全力掩下的思念了。
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那个少女一看到她,脸上就出现极其诧异的神情,然后,死死地盯着她不放,并一步一步慢慢走近。
不是……要来算账吧?颖心里盘算了一下,好吧,这次是自己理亏,还是乖乖先道个歉好了。

“那个……真是对……”
“亲爱的!真的是你!”
颖的道歉还没出口,那个少女已经先迸发出一声惊喜的叫唤,熟悉的嗓音让颖浑身一颤。
她还处于呆滞的状态中,那个女孩子已经跑到她面前,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端详一番,然后露出大大的笑容,竟张开双臂将她紧紧抱住,又笑又跳地喊着:“亲爱的!真的是你!真的是你!我来了之后找了几天了!没想到今天难得起个早就碰上了!”
颖的脑袋混乱一团如浆糊,根本不敢相信眼前所见,直到那个女孩子松开手,直盯着她神色诧异的脸说:“啊呀呀!亲爱的,你这loli的长相还真是从15岁开始就没变过耶!你看我一眼就能认出来了!”
“废话!早说了我青春常驻天威永存的!”颖先是反射性地应答,然后才重新挂回惊异的神情,叫道,“可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啊!啊!啊!”少女摇着头,神色哀恸地说,“这……这难道是人说的话吗?亲爱的!你自己可是同人界的前辈呀前辈!难道你的经验没有告诉你,双穿第二人是多么讨人厌多么招人骂吗?!可是我居然不惜盯着这被人讨厌被人痛骂的身份也过来找你了!”
“……”颖一阵无语。
“亲爱的你都已经感动到说不出话来了对不对?”少女一副善解人意地模样说道,“我也觉得这样的自己好伟大!唉!想想,一般情况下,我这种双穿角色出现时,下面观众大概已经在吼‘双穿呀没意思’,‘最讨厌多人穿了’,‘呀我讨厌这个人快把她弄走吧’……你说我难得客串一回下场怎么这么惨啊!!!”
看她作悲痛欲绝状,说得好像跟真的一样,颖眼前仿佛也看到文章下出现的一条条留言,无情地鞭笞着那双穿的剧情设置,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还笑!也不想想我是为了谁才沦落至此的!”少女斜眼瞪了越笑越开怀的颖一眼,收起了夸张的表情,唇角,勾起淡淡的微笑,似乎长久以来心烦的一件事,终于安下心来一般,“颖,终于找到你了。你没事,真好。”
本来笑不可抑的颖,听到这句话,也渐渐敛了笑,直起身子,看着眼前大概也是14,5岁左右的少女,那眼熟却又有些陌生的轮廓,五官,还有缩了水的身材……若是再拔高个10厘米,眉目展开一些,那么,便是与她的印象完全吻合了。
很明显,她也跟自己一样,在两个世界交界之时,全然合符穿越定律地返老还童成王子们所处的年龄阶段了。
可是,她说的是要来找自己。那么,即便是穿过来了,她怎么会知道自己也在这里呢?
紧紧地盯着那张温和微笑的脸,颖有点害怕,这会不会又是自己清晨未醒的一个梦境?在那些梦里,她总是会一遍遍地听到来自原世界的呼唤,却在每每睁眼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尚且有些距离感的地方。
然而,刚才那个拥抱是那么的真实,就连对方的体温,都清晰地围绕住自己。
张了张唇,她发现许许多多的疑问已经溢到喉头,却连吐出一个字都是那么困难。
每天晚上独自躺在床上的时候都忍不住去想以前的世界,朋友,家人,但当夜夜所想真正出现在面前时,她竟不知该如何应对!哪怕,这个人跟她是那么的熟悉。
对面的人,偏过头,顶着一个装loli的笑容,凑近颖,轻快地说:“啧,啧!亲爱的,瞧瞧你,看到我果然是感动过头了对吧?也是也是,他乡遇故知呀,可是一件了不得的事呢!”
面容身材都稍有改变,只有那个声音还是一如往常的明快,跟梦里跳跃的声线一模一样。
“呀!呀!不得了了!亲爱的你兴奋多读脑溢血了?怎么……满脸呆滞双目无神一副要升天的样子?”一只手在颖的眼前晃了几下。
听到那样的形容,颖又是反射性地吐槽:“谁要升天了?我那明明是若有所思聚精会神!”
熟悉的对话形式,让两人先是一顿,然后才同时相视而笑。
时间,仿佛从未流逝。她们所在的地方,也并非那个原以为只是虚构的网王世界。现在,只是很正常地在中国,或是在澳洲,甚至是在英国,一个很正常的场景下,相遇,然后,彼此开着对方的玩笑,吐槽不断,恶心不断,让所有的途人侧目而视,然后在诡异的目光之下继续我行我素,小声聊大声笑。
闭了闭眼,那恍惚的场景渐渐恢复成现实,原本更为熟悉的脸也拉圆,缩小,融合成眼前相。
颖扯了扯嘴角,乍见故友时的混乱思绪慢慢沉淀下来后,她终于问出了心头的疑问:
“凌,你到底是怎么会来到这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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