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计取金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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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羌军中,海牙布可是不敢有一丝懈怠,光一个李刚他应付起来就很吃力了,要不是先前从外番来的几部投石机,后果不堪设想。
就见他顶盔贯甲手提三挺大刀在壁垒上一面指挥着部属对壁垒进行清整,一面注视着对岸。就见对岸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战马嘶鸣。不知底细,他虽然着急想知道对岸在干什么,也无法可作。
正在他想着是否要派探子去对岸查看时,就听有人喊道:“大将军!”海牙布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来了。羌国二王子吾司一身白色战甲外披一雪白的披风,肩上架着一只海冬青,倒也是一副武将之姿。
海牙布冷着脸问道:“殿下可知道军规?擅离职守该当何罪!”
吾司眼中闪出一死杀意,但转瞬便笑着说道:“小王焉能不知,只是小王刚才得到密报!”海牙布一楞,忙问道:“什么密报?”吾司一字一顿地说道:“西镇大军退了!”
海牙布眉头一皱,反问道:“殿下怎么知道敌军已退?”吾司故作神秘地说道:“刚才我的探子用这海冬青送来消息,大将军请看!”说完,从襟甲中掏出一只纸条递给海牙布。
海牙布迟疑地接过纸条,展开一看,上面就写了‘凉州有变,乌孙来袭’八个字,吾司凑过来说道:“想来乌孙骱狳可汗定是知晓后,派铁骑突袭凉州。现下王弘策大军都在这金山之下,凉州定然空虚。王弘策未免老巢被端,只得回军救援。”说着,他一挺胸脯,“小王才来金山未立寸功。愿引一军随后掩杀。”
海牙布虽然也知道,乌孙也与羌一样觊觎河西之地,趁王弘策大军离境派兵偷袭也是可能的。但是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而来,令海牙布不得不心中产生一丝担忧。他撇了撇胡子,道:“这骱狳可汗怎么这么快就出兵,他不能等王弘策大军攻打金山疲惫之机,再派兵偷袭,岂不是更见成效。”
吾司笑着说道:“乌孙与羌路途遥远,一来他可能消息不通、二来怕夜长梦多吧。”接着愤愤地指着对岸的西镇大营说道:“王弘策这老儿,欺我大羌无人。小王倒要让他们见识下我大羌国男儿的血气。”
转身对着海牙布一拱手,道:“大将军,小王愿率本部亲兵随后掩杀。”这时,周围诸将也一起鼓噪道:“大将军,我等愿出兵追击!”
海牙布见众将都是如此说法,也不好驳众人之意,他只得说道:“纵然追击也要先派探子去勘察下,方好行动。”众将齐声英明。只有吾司露出一丝不为人知的笑意。
紧闭的壁垒门开了一丝缝隙,就见一个黑影窜了出去。他来到铁索后用脚挂在铁索上,用手攀爬着,很快就到了对岸就淹没在黑暗之中。
这时,对岸大营还是传出来阵阵的咚咚的鼓声,时间一点一点的消逝着,就在吾司有些耐不住的时候,那名探子回来。
“禀大将军,西镇军已退。营中空无一人!”
海牙布半信半疑地问道:“你可看仔细了!”
那探子肯定的说道:“属下亲眼所见!”
“那鼓声是怎么回事?”海牙布还是怀疑地问道。
“属下原来也以为他们用的是计!但属下偷入敌营后,未见一人,哨楼所站的都是稻草人,那鼓声其实是用几只饿羊绑在架子上,下面放着鼓!羊饿的慌了,蹄子一踩,鼓自然就响了!”
“噢!原来如此。”海牙布恍然大悟。吾司在旁边急切说道:“现下大将军可相信小王了!”海牙布不好意思地说道:“末将错怪殿下,罪该万死!”吾司答道:“大将军心思缜密,考虑周到。如此一般也是为了我大羌。何罪之有!小王只是想求一支将令,让小王带队出城掩杀!”
海牙布正色地说道:“哎!殿下乃万金之躯,怎能轻入险境。此事还是末将率精兵前去。”见吾司露出不悦之意,紧接着笑道,“殿下,就凭您及时通知西镇大军偷袭和敌军撤退这两事,已是天大的功劳了!这些打打杀杀的事就让我们这些武夫去办吧!”
吾司虽然暗自想笑,但脸上却完全没有表现出来而是露出遗憾的神情,无奈地说道:“那小王就**之美,如此功劳就让给大将军了!”海牙布注视他,道:“呵呵,末将幸得殿下鸿福,才能立此奇功啊!”
吾司沮丧地说道:“那小王在这等将军凯旋而归!”海牙布一拱手,道:“有殿下坐镇,末将可无忧矣!”说完,转身叫来一名军官,对吾司说道:“殿下一人恐怕不行,这奇赤校尉乃百战之人,定能助殿下一臂之力。”说着,对那人说道,“奇赤,还不见过王子殿下!”
那人行了个军礼,道:“奇赤见过王子殿下!”吾司仔细打量此人,就见这人膀大腰圆,虎背熊腰,彪悍之极。海牙布嘱咐道:“奇赤,殿下的安全就靠你啦!”说话间,还作了个眼神。奇赤会意地应道:“末将定不辱将军之托!”
海牙布布置完后,走下壁垒,调集了三千精兵出了壁垒。在铁索桥边,在副将的指挥下,羌兵有条不紊地放着木板铺桥,很快一座木桥已经完成。海牙布第一个拍马冲过了大桥,三千精兵依次而过朝着对岸西镇大营扑去。
不一会儿,海牙布已经来到了大营,虽然西镇大营是灯火通明,但却丝毫没有戒备之意。海牙布见状,打马冲入大营。就见在营中校场上,就如探子所说了鼓点是羊在踩外,气不打一处出,他命令副将带兵搜查各个营帐。
副将搜查了一番,来到海牙布旁边,说道:“将军,没人!”
海牙布冷静下来,骑着马四处看了看,就见到处是未燃尽的篝火,然后对着随行的副将说道:“看来李刚才走没多久。”副将一听着急地催促道:“那将军我们快追吧!”
海牙布没说话,只是继续察看着。突然他停了下来,对着亲兵说道:“传令,追击!”亲兵去传令的时候,副将疑惑地问道:“将军,怎么现在追击?”海牙布笑着说道:“其实我一直怀疑这是不是李刚的计策,所以没有追击!但是现在你看……”话还没说完,他马鞭一指前方,副将随之看去就,见成堆的粮草伫立在那,“显然李刚是临时撤离,而且很急。连粮草也没有运走!此时不追更呆何时!”
众将士恍然大悟,齐声赞道:“将军英明!”海牙布一捋胡须,微微一笑显然很是受用,等众人讲完,他拔出战刀,高呼一声:“活捉李刚,大家冲啊!”说完,第一个朝着白径冲去,三千羌军紧随着他们的主将,进入了白径。
当羌军追了有半个时辰,白径起了大雾。海牙布有些惊疑怎么还没遇到周军,正想勒马时,旁边的亲卫指着前面说道:“将军,您看火光。”海牙布定睛一看,果然前面有零零散散的火光在蠕动,不是周军是什么!

李刚,这下看你望哪跑!海牙布狞笑地喊道:“捉住李刚,赏银千两,官升三级!杀啊!”顿时,杀声震天,巨大的赏格刺激下的羌军挥舞着战刀朝着周军冲去。
马蹄的轰然响声仿佛震撼着大地般在白径中四处回响。当他们就要接近周军,看到了即将到手的胜利,然而这个幻想突然急速消逝了。随着“飕飕”的破风之声,冲在前面的骑兵纷纷坠于马下。接着周军一片喊杀声冲天而起。
“是敌袭!”羌军惊恐地喊声撕破了夜空。
海牙布就觉得胸口仿佛受到了大锤的撞击,想不到自己谨慎再谨慎,还是落入敌军的陷阱,难道殿下……他现在没多余的时间来考虑其他了,防止部队的崩坏才是当务之急。他大声喊着:“不要慌,列阵!”
毕竟是训练有素的精兵,虽然开始受到攻击造成了一些惊慌,但很快就镇静下来。在海牙的组织下开始撤退,而他自己则带着亲卫在最后做着拼死抵抗。
望着羌军这样有序的抵抗,占优势的己军却没什么便宜可占。在对面土丘上,李刚感叹地说道:“海牙布果然是名将啊!”胡远山点了点头表示赞成。说话间李刚拍了拍旁边身穿黑甲的骑士肩膀,道:“抗天,让羌人见识下玄武精骑的威力吧!”
黑甲骑士点了下头,放下脸上的面甲,手中长戟高举在手,用力往下一挥,喊声随即震天价响。西镇精骑开始突击了。
夜雾在奔驰着的人马左右流动着;黑色的甲胄发出碰撞的响声,配在骑兵们腰际的战刀和长枪被附着的雾水濡湿了,闪着耀眼的光芒。连雾气也敌不住轰轰的马蹄声,就因为看不清明确的身影,更让人有一种难以掌握的恐惧感。
顷刻间,精骑如锥子般撞入了海牙布的军中,原本很严密的军阵一下被撕开了。随着这支骑兵团的突击,羌军在作战时就被恐惧和败北感所攫夺,面对迎面而来的西镇军的长枪,如杂草般被割倒,坚固的军阵崩溃了。
海牙布还想在做最后的抵抗,他挥舞着战刀想要冲上去迎击。但是却被副将拦了下来,“将军,请赶快回城。这就由我来吧!”一使眼色,亲卫不由分说簇拥着海牙布朝着金山跑去。当他回眼看去时,就见副将只跟那黑甲骑士过招一个回合而已,头部就随着头盔一起粉碎在血雾之中了。
溃逃开始了,那些羌军被黑甲骑兵追逐着,就象羊群般被驱赶着往金山而去。
当海牙布披头散发地带着残兵来到西川河岸之时,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铁索桥正燃烧着火焰,断裂的木板落到了拍打着岩石的激流,激起水花然后就被河水所吞噬了。
刚才的猜疑被证实了,海牙布瞪着血红的眼睛望着对岸的壁垒,只见一人正笑嘻嘻地站在壁垒上正是吾司。他愤怒地喝道:“叛徒!奇赤、奇赤何在?”
吾司笑着调侃道:“他啊!”手一挥,投石机的声音响了起来。就听“扑”的一声,一样东西砸在地上。有个军士大着胆过去一看,发出了一声尖叫,“是奇赤校尉!”
海牙布跑过来,下马捧起那颗人头,正是奇赤。海牙布的双眼发出了血红的光芒,“吾司,你这小竖子!”
原来,海牙布一直不怎么放心吾司,毕竟作为一个王子现在突然出现前方军镇,而且是现下这么微妙的局势下。所以特地派自己的亲信奇赤留守,名为协助实为监视吾司。
而就在海牙布的大军离开壁垒半个时辰的时候,吾司带着几百亲兵上了壁垒。
奇赤忙问:“殿下,现在没什么情况!你来壁垒干什么?”
“接管防务!”
“什么?”奇赤震惊之余正要质问。但从吾司背后站出一人,挺剑指向奇赤的咽喉。奇赤望着他,那人大约二十七八岁,身体修长,面目清秀,青衣长衫,“你不是羌国人!”
那青年只是说了句:“在下西凉申天化!”
“你……”奇赤寻机后退一步,拔刀就朝吾司砍去。申天化挺剑挡住,一时间壁垒上的守军和吾司的亲兵战作一团。
由于气急攻心,使气息一滞。奇赤被申天化寻机挑掉了战刀,飞速一剑刺破了胸膛,他瞪着眼睛手指着吾司断了气。申天化挥剑砍下他的头颅提溜在手里,站在高处大喝道,“奇赤已死,降者免死!”
望着奇赤的头颅,已经不断涌入的叛军。那些守军失去了抵抗的勇气,放下了手中武器投降了。就这样固若金汤的金山天险失陷了。
申天化望着站在一边有些颤抖的吾司,轻蔑地说道:“殿下,请照计划行动吧!”虽然有些害怕,但是已经到这步了,吾司也铁了心,下令焚桥。
海牙布正要有所行动之时,手下纷纷惊呼:“周军来啦!”海牙布急忙把奇赤的头颅放在自己马上的跨囊中,自己翻身上马接过亲卫递上的战刀,心爱的三挺大刀已经卷刃无法再用,“大家结阵!”
听到他的命令,那些劫后余生的士兵互相搀扶站了起来,拿起武器结成迎战队型,但连续的冲杀和奔跑已经将他们的锐气磨灭了,余下的只是颤巍巍的人型躯壳罢了。
海牙布飞马赶到近前,猛地勒住了跨下的骏马,大喝道:“我羌国的勇士们,周军马上就要追来,由于叛徒的出卖使我们已经没有机会渡过西川河了。为了我们的大羌男儿的尊严,我们只能以血清洗这耻辱了。但你们面对的将是十倍二十倍于你们的敌人,你们胆怯吗?”
“不!”雄壮的声音没有丝毫犹豫,那些原来已经筋疲力尽的军士重新抖擞起精神。
“随我来!”海牙布大吼一声,高举着战刀冲向如乌云般遮天蔽日的周军。
“杀啊!”军士们义无返顾地追随着他们的主将向周军冲去。
……
周军四面猛攻,但羌军却抱着必死的决心,双方缠斗直到清晨。最后海牙布引刀自刎,余众皆徇死,无一投降。李刚感其勇烈,在西川河畔筑一大墓,以祭英魂。
随后,李刚率大军进入了金山城,安抚降卒,并拆毁了河岸壁垒。周和帝祥和八年九月初三,被羌强占十年之久的金山城回到了大周手中。至此,通往羌国的大门打开了。
乐都大营。
接到李刚的军报后,王弘策手捋长须展颜一笑,对着在坐的诸将说道:“宗白真名将也!”诸将纷纷站起来,拱身行礼齐声,道:“恭喜大帅夺回金山!”王弘策道:“传令,大军兵进西平!”“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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