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关中风云六·城破(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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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北门正是朱侃在负责城防。他早就安排了自己的心腹接管了城门,岗楼等要害。一等孙杰巡城离开北城之际,立即打开城门,迎河东军进城。这时,北门外正是武卫将军毛仁率众在那里等候,见城门一开,立即率众涌进。朱侃在城内接应后,正欲带他直杀到城守府擒杀孙杰。不料左护军罗通正好巡城到这里,他一声呼唤召集了数百守军截住河东军厮杀。毛仁见罗逸乔率众截住他的去路,大怒,拍马挺枪来战李卫。而罗通也正想通过击杀敌将来吓退敌军。见毛仁冲了上来,正合自己的意思,便举刀相迎,两人对杀起来。朱侃深知罗通武艺高超,怕毛仁有失,便驱马前来助战。罗通见他来帮敌将,顿时明白正是这人打开了城门放河东军进来的,张口怒骂:“无耻逆贼,今不杀你誓不为人!”朝着毛仁虚砍一刀后直取朱侃,守军见朱侃叛变也都来帮着罗通战他。朱侃左遮右挡,捉襟见肘,顿时危机四起。恰好这时他的几个心腹军校随着河东军进城来,见朱侃被围在中间,忙引了数十河东军士兵冲进去把他救了出来。
此时河东军越进越多,而守军也大都赶到这里,截住河东军厮杀,城内城外鼓角齐鸣,杀声震天。杀得正酣之际,孙杰拍马舞刀杀进人丛。罗通及守军见孙杰杀到,士气猛增,他们随孙杰并排向前击杀去,河东军虽然人数占有优势,但缺乏组织,在前列的士兵抵挡不住守军近乎疯狂的猛攻,不断后退,渐渐地河东军的阵型开始松动了,毛仁立刻斩杀数人,才稍微阻止了溃败的势头。
孙杰在混战的人群中,发现了朱侃,顿时咬牙切齿地大吼一声:“狗贼,还不受死!”这时的朱侃正在抵挡着愤怒的守军挥来了复仇的兵器,已经忙得满头大汗,突然听到这话,仿佛被雷劈中了一般,顿时呆在那里了。虽然在背后,朱侃对于孙杰是百般的看不上,认为他不过一降将,靠着王睿才成为一城之主。但是真正让他与孙杰为敌,却是不敢的。等他将僵硬的头颅别扭地转向声音传来之处时,突然发现一道雪亮的白光朝着自己的砍来。顿时大骇,猛地一低头,就觉得头顶一凉,铁盔连着发髻被锋利的刃口切断了。顿时把他吓得屁滚尿流,不管三七二十一,低头拍马便走。原先止住的阵型在他的带动下,又纷纷后退。
守军则受到了极大的鼓舞,挥舞着手中的兵刃冲进河东军中间,如砍瓜切菜般把敌军头颅削得在地上乱滚。毛仁从没见过如此厉害的杀法,他边杀边退,河东军也拥挤着向门外逃去。眼看就要被守军赶出城外,这时就听一阵战鼓猛响,慕容严、秦风各率领一队生力军涌进城内,迎着守军劈头杀去。这时南宫幸又令杨安、苟璋各率众先后从东、西赶到,涌进城去也截住守军杀了起来。不到一个时辰,河东军已有一万多人进入城中,守军毕竟将寡兵少,在战斗中渐渐地被他们分割开来。接着南门也被河东军攻破了,城门大开,他们如潮水般地涌了进来,到半夜时河东军进城已达三万余众。
虽然守军仍不示弱,他们在强敌面前随自己的将领仍奋力拼杀着。尤其是罗通率领的那哨人马勇猛顽强,他们已被河东军团团围住,罗通见状,命令结成圆阵,四面对敌。河东军见屡次冲杀无效,只敢远远地拉弓搭箭对他们猛射。几乎每个人都身中数箭,但他们愈是中箭愈是愤怒,竟不顾一切地冲向河东军乱砍起来,只一刻工夫杀得敌军尸体狼籍,头颅乱滚,他们也一个个在互相砍杀中倒下,最后只剩下罗通一人,他身上插了十多枝箭简直像只刺猬一般,定在那里不动。当河东军小心翼翼地走到近前时,他突然圆睁双目,大吼一声冲进河东军的人群中,连杀十余人,然后倒地身亡。

这时云雾散去,一轮白色的月亮,在惨白昏淡的月光照射下的富昌城仍在进行着激烈的战斗,守军被分割得数百人、数十人乃至数人一群一群地在大街上、巷道里、院落中同河东军进行着寸厘寸毫地拼杀。在十字街头,都尉黄祥与参军李峨率领数十名守军被慕容严所部河东军围困住,他们连续冲杀了十多次,杀了无数河东军,可始终冲不出去。最后李峨及众军士一个个地战死了,黄祥一看大势已去,面对一步步逼上来的敌军,他挥刀自刎而亡。
孙杰自傍晚在北城与河东军混战一阵后,见敌兵势大,抵挡不住,与副将刘治、周武率众且战且退,战到午夜才退到府衙中,这时刘治和周武先后都战死了。这时旁边随从的士兵也只剩下十余人了。孙杰正想让随从将大门关上,可河东军已经冲了进来。他想要退到后堂做最后的抵抗。忽然罗逸乔从旁边闪了出来说道:“大人,后堂已被敌人占据了,请跟我走!”闻听此言,孙杰惨然苦笑道:“我本来是个降将,蒙殿下不弃,宠信有加,并委以重任!今日不慎,富昌失守,门户洞开。我还有什么脸面去见殿下……”说着,掷下手中已经多次缺口且沾满血迹的长刀,“镪”的一声清鸣抽出了佩剑即往自己的脖颈上砍去,罗逸乔显然没有料到他会这么做,伸手要去夺那剑时,已经晚了。
就当那雪亮的剑刃就要触及皮肉之际,就“锒铛”一声落地了。原来他的举动被站在远处的秦风窥破,一见孙杰扔下长刀,他忙拉弓搭箭,待孙杰挥剑自刎时,飕的一声正射中他举剑的右臂,一阵巨痛,不觉剑落,右臂也不由自主地耷拉下来,殷红的鲜血顺着手指流了下来。此时的罗逸乔二话没说,命令士兵架起他就走。
秦风赶忙催动部下追赶。但是罗逸乔显然早有准备,在沿路设下许多障碍,如拒马桩、铁蒺藜等,加上几支硬弩的阻击,使得追击的部队损失颇重。秦风转念一想,反正四门已破,我看你往哪跑,所以也没命令部下奋力追赶。
走了大约一刻工夫,罗逸乔带着孙杰来到了西门,此时的西门尚插着西镇的黑色军旗,显然还在自己的控制之下,对此孙杰一皱眉,望着罗逸乔道:“其余四三城都是血战连连,为何惟独你这里没有发生战事啊!” 罗逸乔笑道:“大人,难道您忘记了《孙子》中所说围师必阕吗?”孙杰一听,恍然大悟,连连点头,并且示意罗逸乔接着说下去。
“我看三门中,南宫幸手下诸将都已出动,惟有他自己没动。我看他一定就在城外,等着我们自投罗网呢?” 罗逸乔说道,“他知道我们一定不会不会自投罗网,所以防备必定松懈。我们就趁此机会冲出西门,杀他个措手不及呢?”
“嗯!有道理!”孙杰道,“明知山有虎偏往虎山行!兵法曰:置之死地而后生!逸乔啊,你们准备下,冲出去吧!” 罗逸乔道:“我们,难道大人打算……殉城……不,大人,您是国家干城,怎么可以轻言生死呢?”说着,一挥手,旁边两名士兵架起孙杰上了马,然后厉声对着两人说道:“大人要是有什么闪失,军法处置!”两人扣胸朗声高呼:“喏!”
罗逸乔点了下头,不顾孙杰反对,转身从亲兵那接过缰绳,利索地翻上战马,左右看了下:“上马!”众人纷纷攀鞍上马。罗逸乔一挥手,大呼一声:“开门!”
沉重的大门“吱呀呀”地被打开了,门外是一片无尽的黑暗,罗逸乔深呼吸了下,接着一夹马腹,大吼道:“冲啊!”说着,一马当先地率先冲进那片无尽的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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