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要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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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赋晚照一路小跑冲入书房,脸色通红,满脸挂满了颗颗晶莹的汗珠,却仿佛浑然不知,只是眼睛瞪得大大看着自己的父亲赋一卿。
“爹,文先生和武先生说要让我一个人出去游历,真的吗?真的吗?为什么呀?”
赋一卿先前被赋晚照的大惊小叫唬了一跳,待到后来听见赋晚照说的话方才明白过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笑呵呵的坐回到书房的椅子上问道:“若是真的?如何?”
这一问不打紧,赋晚照惊喜异常,原本就通红的小脸此时更是因为兴奋光彩十足:“爹!不会吧?不能吧?怎么可能呢?不会真的是真的吧?”
赋晚照连声发问,却问的是语无伦次,完完全全的词不达意。看见父亲不回答只是笑着望着自己,赋晚照终于确信武先生说的是真的了,这下自己真的有机会出去见识一下了!顿时喜不自胜,绕过书桌抱着赋一卿就亲了一下,然后紧紧地抱住赋一卿,一会哭一会笑的。
赋一卿一看赋晚照如此激动,一时之间也忽略了其他不快的忧郁的心情,陪着女儿激动了起来:“晚照呀,爹爹只让你一个人出去闯荡,你是不是害怕亚?离了家,虽说没有爹娘管束,可是也没有人关心照顾你了,可能有个照应的人都不容易……”
“爹,晚照才没有觉得爹娘的管束不好呢!”赋一卿话语中饱含关切之情,更是隐隐透着伤感,听得赋晚照心里也颇为酸涩,于是赶紧说话想哄着父亲开心起来。
“你呀!爹还能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是个什么模样?”赋一卿这话说得宠溺之情太盛,丝毫听不出来责备之意,让赋晚照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晚照啊,你告诉爹爹,你愿不愿意一个出去闯荡闯荡?一个人离家,会不会害怕?”赋一卿轻轻地用手摩挲着怀中女儿的秀发,轻轻问道。
“爹,女儿不怕一个离家!爹的女儿不会丢爹的脸……只是……晚照会非常非常想念爹和娘的……”这话里虽有一两份哄父亲开心的心思在,但也是十之**的真情感,说得赋一卿跟赋晚照父女俩都红了眼睛,也让恰巧进来叫两人吃饭的南宫抚听得转过身去摸拭眼泪。
“好了,好了,你们俩,快去吃饭去,说话说个这么久,还得让人催着才知道去吃饭,真是的……”掩饰好自己的心情,南宫抚走进书房里间,假装生气地对着正沉浸在天伦之乐的父女俩说道,表情一怒三分笑,美不胜收。
“娘!呵呵!爹爹!母亲笑话我俩呢!”赋晚照听见声音,立刻甜甜的叫了一声,转过头下一句却是在父亲耳边悄悄地告小状!让南宫抚看着,只有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
“呵呵,你母亲吃味呢!快去亲亲就好了!呵呵,好了好了,咱们赶紧去吃饭吧,莫要浪费了你母亲的心思!”赋一卿笑着站起身来。
赋晚照乖巧的点点头,“嗯!”了一声,跳到地上,冲父亲一笑就跑到母亲身边,踮起脚尖抱着母亲的脖子亲了母亲一口,然后一溜风的向饭厅跑去,转眼就看不到人了。
“是不是舍不得?”赋一卿走到妻子身边,轻轻地将手放在妻子肩上。
“毕竟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呀……”话未说完,南宫抚已是泪流满面。
赋一卿将妻子扳转过身体面向自己,温柔的让妻子靠在自己的肩上,然后紧紧地抱住南宫抚的身体,感受着南宫抚的身体一阵阵的颤抖。
“没事的!咱们家的女儿一定没事的!谁说离别就是永别?肯定会有相见的一天的!”赋一卿疼惜的爱抚着妻子的头,望着饭厅的方向终究忍不住深深的叹息了一声。
“嗯!”
南宫抚默默地收拾着东西,忙忙碌碌的没有抬一次头。
看着母亲忙碌的身影,赋晚照的心里像是有千万只针在狠命的扎着一样,好酸好疼,好想哭出来,却梗在喉间,出不来也回不去。
初时因为得知可以出外游离的兴奋和喜悦此时荡然无存。
“晚照,出去以后要多加小心。父亲和母亲你不用多挂念,你平平安安的早日回来,就是对父亲和母亲最好的安慰。”赋一卿走到晚照的身边,拍了拍晚照的头,眼神却顺着晚照的眼神望向收拾着东西的南宫抚。
这世上难有如此温婉可人的家人,然而此佳人竟然是自己相濡以沫的妻子,只是这却也是现在赋一卿心中最大的痛苦来源。赋一卿心中一阵快慰,一阵伤感。
也许这世间的事情真的是只能如意十之一二。
“爹!”赋晚照的小脸蛋上终于哭得稀里哗啦,拽着赋一卿的一只袖子喊了一声就再也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好孩子,人啦总是会有分别的一天,也有面临死亡的一天,这次只是暂时的分别,你就哭成这样,若是万一哪一天父亲和母亲不在了,你可怎么办才好?快别哭了,叫爹爹和你娘亲好生心疼!你想想,一个人一生就算再怎样的显赫,到死的时候也不一定尽然如意。人是不可能把一切都尽数掌握手中的。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有离别才会有思念,才会有忘却,才会有伤感,才会有放弃和开始……这没有什么好悲伤的……”赋一卿心疼坏了,一个劲儿想劝慰住小姑娘的眼泪,哪里知道说着说着自己的心情也沉重起来。
“好了好了!别哭了!娘抱抱!”南宫抚见做父亲的劝人劝的自己也跟着伤感起来,这才直起身来,连忙把赋晚照揽在怀里,像个婴儿一样哄着,这才让赋晚照渐渐的停住了哭泣,抽泣了好一会才颤颤的喊出一声:“娘!”

“乖孩子!”南宫抚的手缓缓地摩挲着赋晚照的脸,觉得怎么看看都看不够,满心的舍不得。
“娘!你看得人家都不好意思了……”赋晚照毕竟还只是个孩子,转瞬便不复刚才那般的悲伤,害羞的说完就转进母亲怀里去了,小头扭来扭去的动个不停,惹得赋一卿和南宫抚哈哈大笑起来。
南宫抚把赋晚照的头轻柔的放在自己的腿上,一边右手温柔的抚摸着赋晚照的头发,一边低下头来对着她的耳朵悄悄地问道:“晚照,不要去跟端木家兄妹告别吗?”
赋晚照听到这句话,腾的直起头来,难以置信望着南宫抚。一直以来母亲虽然都是极为通情达理,非常好说话,但也是婉言相劝不要与端木哲端木旗兄妹过多接触。
看到母亲微笑着对自己点了点头,赋晚照心中大喜,搂着南宫抚的脖子拼命压低自己兴奋的声音欣喜地说道:“谢谢娘!那我这就去了!嘿嘿!”说毕,直起身来响当当的在南宫抚的脸上亲了一下,笑咯咯地说道:“爹,娘,我去跟文先生,武先生告个别!去去就回!”
话刚说完人也不见了。
“唉,你说这孩子!呵呵,还真是……”赋一卿看着赋晚照的身影怜爱的笑着摇了摇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片刻之后回过头来看着同样满脸慈爱笑容望向门外的的南宫抚,心里突然就漏了两拍,暗暗自嘲成亲都已经这么多年了,居然还是常常在看到妻子时心里有着初时的悸动。
摇了摇头,笑了自己两下,赋一卿坐到妻子身边,牵过南宫抚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望着妻子深情款款的说道:“一直陪在我身边的,只有你!”
赋晚照从房屋出来之后,像个小贼一样鬼鬼祟祟往后门跑去。
飞快地跑到后山上,赋晚照扶着一棵小树喘息片刻之后,从怀中掏出一粒红色的药丸使劲儿朝地上砸去,天空中顿时出现了一抹红色的亮云。
这便是三个孩子之间相会时所用的暗号。
一经发出,片刻之后两个熟悉的身影就出现在了赋晚照面前。
“我要离开这里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了!”
今晚山顶上悬挂的月亮出奇的圆,出奇的大,出奇的亮,淡淡的月光洒在每一棵树上,每一片树叶上,也撒在三个少男少女身上。许久许久三个孩子都不曾说一句话,四周沉寂的有些尴尬。
端木哲黑色的练功服紧紧的缠绕身上像是吸走了所有的月光,让人看不清楚他的表情,意识不到他的存在。
“小旗,东西呢?”端木哲突然拍了拍端木旗的肩膀问道。
“阿哲,我走了你要好好照顾小旗,我回来的时候要是发现你有欺负她,我保证你会死得很难看!”赋晚照没有注意到端木哲刚刚说了什么,开口想要打破沉默,说完之后还向端木哲夸张地挥了挥拳头,装出一幅凶神恶煞的表情,可是她没有对上端木哲回避的眼神,却正好看到了端木旗垂泪的脸庞。
一瞬间,所有的掩饰,所有的坚强崩溃粉碎。
“晚照姐姐,为什么要走呀?咱们是不是再也见不着了呀?”端木旗哭得已经哽咽,让赋晚照酸楚了一晚上的心再也无法撑起微笑,眼泪顺着脸庞悄悄滑落,在月光下映照出点点光芒,像是一颗颗流星。
也许正是因为知道留不住所以才会想要知道为什么要离去。
“傻瓜!我们会马上相见的!给,这是我们俩送你的。再见的时候,你一定要吹首好听的曲子给我们听!”端木哲轻敲了一下端木旗的头,然后从端木旗手中接过一支笛子递给赋晚照。
手伸出去老远,头却别到一边去不看赋晚照。
赋晚照怔怔地看着对面这两个一直以来都不曾与自己真正分开过的人,看着因为倔强而侧转过去的男孩子,看着因为伤心而泪眼婆娑的女孩子,只想将两人的面容铭刻于心底,永远不忘记。
心中千言万语,此刻竟是无语凝咽。
“喂!送人东西哪有这样子送的!真是不诚心!”赋晚照抬起头看着天上大大的月亮,使劲儿吸了一下鼻子,压抑住想要大哭的冲动,假装故意刁难地说道。
“啊!”端木哲被赋晚照一说,转过头来看看,才发现自己竟是把笛子送向了距离赋晚照甚远的一棵小树,也觉得好像确实有点不诚恳,不好意思地笑了。
端木旗看着哥哥傻乎乎的样子也忍不住地破涕为笑了。
赋晚照这才紧紧地拥住端木旗,埋下头大声地说道:“我一定会回来的!我爹说,离别不是永别!咱们一定一定很快就回相见的!”
赋晚照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回来,也不知道以后会是什么样子,但是她相信,离别一定不是永别!她不想让他们此刻看见她的眼泪,那样只会更加伤感。
叶子在晚风中响起瑟瑟的悲伤。
山下隐隐传来敲更的声音。
赋晚照猛地推开端木旗,小小的狠狠地擦尽脸上的泪水,猛地转身向山下跑去。端木旗情不自禁地向前追了两步,倚着树方才停下脚步,眼神仍直直的望向那个远去的身影。
“替我照顾好我爹娘,我把他们重重的托付给你们了!”
红色的衣衫略一停顿,随即消失在林间尽头处。
“哥,你不怕被责难吗?那笛子可是端木家代代家主相传的用于每一任家主与家母之间定情的信物呀!”
“家母是家主心意选择的,不是吗?好了,这事你不用操心了!赶紧回去吧!”
两个张望的身影渐渐的消融在越来越重的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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