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耳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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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大厅,强烈的阳光猛地射入眼帘,不由扬起手挡了挡刺眼的光芒。透过指缝,可以清晰的看到碧蓝池塘里片片绿叶和红白的莲花,在风中微微摇曳,池里时不时还有气泡冒出水面。
放下手,眯着眼,沿着池塘边慢慢走向不远处的亭子。脚,每每经过池塘一步,便有小鱼摆着尾巴逃窜而去。
走到亭前,石桌上已摆好了茶和点心。慢慢进亭子,墨轩依旧摆着那张臭脸:“你让我准备的东西都已经弄好了,那我先走了。”就连‘忆姐姐’三个字也省略了,算了,也懒得和他计较。
我对他笑了笑,淡然道:“去吧!”
说完,他转身迅速离开了,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视线里。
“他好像很生气哦?”萧夜调凯的声音传进了耳里。
我转过身,看着站在我身后的人,眼光锋利无比,语气却平实无澜:“小孩子生气,一会儿就好了。萧公子那就请坐吧!”
萧夜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轻笑了一声,也不多话,就坐了下来。
待客之道还是明白的,我一手拿起一只茶壶,一手持着一个茶杯,为他沏满了茶,双手递到他面前。他轻瞟了一眼递到他面前的茶杯,再看着我,墨黑的眼眸里带着浓浓的玩味之意,却看不出半点要接住茶杯的意思。
“你……”被他盯的有些恼怒了。
他慢慢接住了茶杯,放在眼前摇了摇,漫不经心的抬起头看着我,问道:“我怎么了??姬姑娘?”眼里像是在无辜的询问。
“我……”被他堵的无言以对,闷闷的坐在他对面。
僵持了好一会儿,彼此都没有说话。炎热的天,坐在亭子里却觉得有些冷。
倏的,我抬起头看着正优雅的看着茶杯花纹的萧夜,说道:“这样吧!”他抬起头,也看着我,“萧公子,既然?姬刚才说过,谁出的钱最多,那我就为谁独舞。所以……不如现在就跳一支吧!”跳完就赶快闪人,简直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说着,就站了起来。
“不用跳了。”他淡淡的说道,我有些懵了,惊讶的看着他,“反正你也不想跳,那就别跳了,我也有话想问你。”
既然如此,我也就坐了下来,好笑的看着这个出了一千两银子又不看舞的人:“萧公子有什么话,就问吧!”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笑道:“你会全部都回答吗?”
“当然不可能。”我断然说道。
他呵呵一笑,抿了一小口茶水,仔细的将我从头到脚扫视了一番:“你怎么知道我会武功?既然你知道你会从上面掉下来,那还敢玩命?”
原来是这个。我淡淡一笑,伸手拿起他放在桌上的纸扇,一点一点慢慢拉开,一副深林山水画展现在了眼前。我慢慢将眼睛从扇子移到他的脸上,笑道:“这个扇子就是你的武器。”说完,轻轻按了按有些突起的扇柄‘咣’的一声,一排锋利的银色刀片从扇子边缘冒了出来。
萧夜先是一愣,随后放声大笑了起来:“哈哈,没想到我萧夜隐藏了这么多年,居然被只有两面之缘的一下就识破了。”话毕,他止住笑,有些严肃的看着我,问道:“不过,我的确很疑惑,?姬姑娘你是如何发现的?”
我神秘一笑,双眼神光闪闪:“虽然你的扇子,表面上与别人的都一样……”说着,再次按了下突起的扇柄,刀片又收了进去,“但是,在有光的地方,你的扇子边缘,会闪亮许多。”
“原来如此。”萧夜听了我的解释,不由感叹一声。
我将扇子再次放回石桌,笑着问道:“不知,萧公子还有什么问题想问?姬?”
萧夜想了一会儿,若有所思的看着我,微微张开嘴,却又闭上,如此重复这个动作好几次。我有些好笑的看着他,说道:“萧公子有话但说无妨。”居然还有他说不出口的话?真是好笑,他之前不都是讽言冷语么?我挑了挑眉,斜睨着他。
他先是歉然一笑,看得我一愣一愣的,他没搞错吧?这个时候来装礼貌?
“以前的事,萧夜多有冒犯,还请姑娘不要见怪。不过萧某的确很疑惑,像姑娘这般有才学,洞察能力强的人为什么会甘愿在这里沦为舞姬?”萧夜一改他的不敬,从头到尾全是恭敬。
我也不大在意他的突然改观,直接答道:“这个问题,恕?姬不能回答你。”
“那姑娘是哪里的人?不像是刺火国的人。虽然我是刺火国算得上有点才识的人,但从没有听说过文采这般好的女子。只有一个……传言中,刺火王的神秘妹妹,萧钰?。”
“萧钰??”我喃喃的念道。萧殁榭还有一个妹妹?我怎么在他宫里待了那么久都没听说过有这么个人?
“对,传言中,说她才学出众,文采颇好,与刺火王相差无几。不过这只是个传言,但没人见过这个所谓的公主,却又是真正存在的。”萧夜有些佩服的解释着,他突的愣了一下,好像想到什么,又转过头看着我,问道,“姑娘可以说你是哪里的人么?”
看他迫切的想知道答案的样子,我淡淡一笑,委婉的答道:“反正不是刺火国的人。”
他有些惊讶:“那你是寒……”
“没错。”断然阻止了他余下的话。
萧夜低下头,沉思了好一会儿,终于抬起头,蹙着眉头看着我,眼里又有些无奈:“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玥姬姑娘你一定还有事要拜托我吧!”
看得出来,他说这话时心里还有些期盼,不过我将他那份企盼忽视而过,笑吟吟的答道:“萧公子,你猜的没错,玥姬的确有要事希望得到你的帮助!”
“想让我帮什么忙?”萧夜的脸明显有些白了。
我冲着他佼佼一笑:“这个……很简单!”
“那说具体一点,到底需要我做什么呢?”萧夜颇有些疑惑。生怕我会让他做什么过火的事,自顾自的断然猜测道:“需要开店?需要我找人帮你宣传?需要钱?需要我送你回去?”他一口气,连续说了那么多,连个顿儿也没打一个。
“都不是。”我笑着否定道。
他明显有些怒了,皱着眉:“那是……”
我对他淡淡一笑,道:“我只需要你帮我找……”
“忆姐姐,忆姐姐,外边有个姑娘身受重伤倒在门口了,而且嘴里一直念着公子,手里还捏着一对莲花耳环,但是都已经被血全部溅上了。”墨轩将他正在生气也给抛到了一边。
公子?莲花耳环?
神经在这一刹都紧绷了起来,无视还坐在凳上等着下文的萧夜,提起裙摆一股脑的向大门冲去。跑出没几步,恍然间再次听到墨轩从身后传来的声音:“忆姐姐,而且从那个姐姐的衣服看来,应该是寒天国的人。”
没有半刻停缓,几乎是快跑奔去。
来到大厅,只见众人围站在一块儿,我使劲挤进人堆里。当我看到躺在地上,脸色苍白的近乎透明,嘴角泛着紫色,身上那件已经被血染红得几乎看不出原是鹅黄色的衣衫的人时,心跳好像都静止了。
我猛地冲上前去,一把抱住她摇着她叫道:“蓝雪!你醒醒啊,蓝雪!”为什么她会伤的这么重,到底在寒天国发生了什么事?心里又是急又是怕。

在我猛烈的摇晃下,她终于睁开了眼睛,那双原本水灵的眼睛,此时布满了血丝,干涩无比。光从她的眼睛,就可看出她有多久没休息过了。当她看到来人是我时,她一下睁大了眼睛,就连自己身上还在流血发痛的伤也忘了,惊呼道:“公……公子,太好了,你……”她靠在我身上的头突然晃了几下,昏了过去。
“夜妈妈,快去请大夫。”不用多想,我现在脸上的表情一定很冷。
夜阑或许从来没见我我这幅表情,有些惊愕:“我,我已经让人去了。”
我一把抱起蓝雪,她身上的血很快就浸入我的衣服里,红色的衣,红色的血,肉眼已经分辨不清。我抱着蓝雪,转过身,背对着夜阑说道:“谢谢你……夜妈妈。”说完,转身就往我的房间走去。
刚走了没几步,只听‘咣咣’的两声,两个被血染红的莲花耳环掉落在地。明明是轻的不能再轻的东西,此刻却发出了大大的声响,刺的我有些耳痛。
墨轩刚一跑进来,就看到这样的我,诧异的小说呢喃道:“忆姐姐……你这是……”
我直接从他面前走过,经过他时,说了一句:“能不能将那对耳环先替我保管,待会儿再拿到我房间来。”
墨轩看了一眼地上血淋淋的耳环,最终还是捡了起来。
抱着虚弱不已的蓝雪,快速跑到我的房间,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在床上。看着她身上那件血淋淋的血衣,心里也开始隐隐作痛。深深望了她一眼,忙跑到柜子里去翻干净的亵衣,如果再不帮她清理伤口的话,一定会发炎的。
几乎将柜子都操翻了个遍,也没找到一件。本就很着急,再经这么一磨,所有的恼怒都爆发了出来,一拳狠狠敲在柜子上:“为什么没有?”
“你是不是在找这个?”一个成熟的声音传了进来。
我猛地一愣,立刻转过头去,看着走进房间的人,小声的叫道:“夜妈妈……”
夜阑手里抱着一个木盆,里边盛着热水,还冒着袅袅轻烟,木盆上搭在一块帕子,她的手腕上还挂有一件亵衣。她看到我这个样子,笑着摇了摇头,笑道:“光是着急和发脾气是没用的。”一句话慢慢平复了我心里的怒火,理智也慢慢回来。她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蓝雪,叹了一口气;“哎,一个姑娘家的,都会被人伤的这么重。”她又看向了我,眼里柔情曼曼,“看得出来,她一定是你很重要的人吧!”
我漠然的点了点头,重复道:“是的,她是我很重要的人。”从小便在一起,虽是主仆,可早已将她当成亲人,当成姐姐。
“傻孩子。”夜阑慢慢走了过来,将衣服和木桶全放在了桌上,笑道:“再不快点帮那个姑娘清洗,待会儿大夫可要来了。”
我尴尬一笑,快步关上门,走到床边慢慢解开蓝雪身上的衣服。许多伤口流出的血已经与衣服凝固在了一块儿,虽然已经很小心了,可还是会扯痛她的伤口,时不时会发出微弱的呻吟声。
好不容易将她身上的血衣?下,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伤口全展露在了面前,身上全是血和伤口。就连她原本白嫩的皮肤,此时也被鲜血给淹没了下去。看得我揪心,看得我心疼,看得我愧疚。
“快给她擦拭伤口吧!”夜阑将一张刚从木盆里拿出,弄得半湿的帕子取出来,递到了我面前。
我接过帕子,一点一点擦着她的伤口,身上的血。最后在夜阑的帮助下,给她换了干净的亵衣。刚刚帮她盖上被子,门外就传来了‘咚咚’的敲门声。
“夜妈妈,张大夫已经带来了。”门外是菲惜的声音。
听闻,夜阑快步走到门前,打开了房门,恭敬的对那名流着雪白胡须的老人说道:“张大夫,请进。”
那老人抱着药箱,穿着普通衣料所制的袍子,走到床边。我忙后退一步,给他抬了张凳子放到床榻边。他淡淡的扫了我一眼,做了下来,取出蓝雪的手,闭上眼睛,给她把脉。
过了好一会儿,他睁开眼睛,看了看桌上的木盆,还有那件血红的衣服,问道:“这个姑娘伤的很重,刚刚你们已经为她清洗了吧!”
“是,大夫。”我淡淡的答道。
他却皱起了眉,弄得我心里一惊一颤的,急切的问道:“怎么了大夫?难道不对吗?”
“没有这回事,你们做的很好,及时处理了这个问题,如果再晚点的话,她就会发烧了,这一烧起来,才会造成更大的后果。”他依旧深锁眉头。
“那……她有没有生命危险?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呢?”这个是我最想知道的答案。
“哎。”他叹了口气,那紧锁的眉也一并舒开了。他抬起头看着我,眼里平淡无波,却看得我心里紧张不已。
“莫非……她没救了?”最不愿说的几个字,最不想面对的现实。
“并非如此。”这次他却回答的很快。
心里再次急了起来:“大夫,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到底怎么了?”自己也蹙起了眉头。
张大夫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用浑厚的男人声音说道:“她只是昏了过去,但是,如果在这半个月内没有醒来的话,那她就永远也醒不来了。我刚刚给她把脉的时候发觉,她的头里有淤血,能够撑到这个时候已经实属不易了。”他走到桌前,从药箱里取出一张纸,在上面写了许多药名,最后递到夜阑手上,说道,“这个是药方,每天给她服用三次,在她吃完粥后半个时辰在服用。”
夜阑忙不迭的感激道:“麻烦张大夫了,菲惜你送张大夫出去,再去按着这个药方抓药。”
“是,夜妈妈。”菲惜干脆的答道。
说完,就陪着张大夫出去了。
我快步走到床边,坐在张大夫刚刚坐过的那张凳子上,隐隐间还有他的余温传来。两只手紧紧握住蓝雪的手,冰冰的,凉凉的,刺激着每一道神经。
“玥姬……”夜阑看着这样的我,不免有些心疼。
我转过头,困难的扯出一抹笑容,看着她:“夜妈妈,今天谢谢你了,累了这么久,你也去休息了吧!”看似是关心,事实上是在对她下逐客令,希望她可以留给自己一个安静的空间。
“玥……”刚叫出一个字,夜阑便止语了。静静的走到桌前将那血衣和擦血所用的帕子一同放进了木盆里,悄然离开了。
我一把扯下盖在面上的红纱,空气里的清凉感觉与纱里温热的温度形成鲜明对比。
“蓝雪。”我幽幽的叫着她,明知她听不见也回答不了,还是不依不饶的叫着,呢喃着,“到底在刺火国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会受这么重的伤?忆府的人怎么样了?”千百个疑问,都等着她醒来解答。
然而,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三天过去了,十天过去了,都没有见到她有醒来的迹象。
心慌了,从未有过的慌张,这样让人心神不宁。
难道,蓝雪真的永远也醒不来了么?我也无法得知府里所发生的状况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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