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惨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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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公子!贾公子!”一白衣少年骑一匹火红的燕青马急驰上山岗,腰上的一口长剑在风中晃动。
山岗上,一身材修长、面庞俊秀、气宇不凡的青年人正极目远眺。他也是一袭白衣,腰上也是一口长剑,不同的是,他的白衣镶有一圈银边,显示了他的身份的不同。
“贾公子,贾公子!”那少年驰马来到青年身边,勒住马缰,一跃下马。
“焙茗,什么事?”那青年依然看着远方,并未回头。
“公子,老爷子催你起程呢。”
“知道了。”青年漫不经心地回答,目光仍未从远处收回来。
“公子,是不是又在想林小姐了?这次到了姑苏,你们就可以团圆了。”焙茗嘻嘻笑道。
青年听到“林小姐”三个字,眼里突然放射出一股异样的光芒。他显得很激动,嘴唇嚅动着,似要说什么,但他终于没有说。他轻轻一声喟叹,终于收回了目光,走向拴在不远处的一匹高大健壮的白马,说声:“走!”
山岗下,一条笔直的官道伸向远方,官道旁停着一辆装饰非常豪华、式样非常考究的四马车。马车大得足以乘坐十人。拉车的马也有五、六匹之多!
贾政站在路边不时向山岗上眺望。他的妻子王夫人也不时拉开窗帘往外观看。赶车的贾福也很焦急。他跟随贾政已有多年,是个老家将了。
车里除了王夫人外还坐着一个少妇和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少妇是贾政长子贾珠的妻子李纨,那小孩是他们的儿子贾兰。三年前,贾珠中了武魁,被朝廷任命为山东济州府兵马副史,不幸在上任途中遭歹人劫杀,以身殒命。这件凶杀案当时震动了朝野,刑部会同大理寺以及侦缉司各部官员对此案展开调查,除了在他身上找到一枝涂了剧毒的金钗外是一无所获,凶手至今逍遥法外。
时值朝政已经非常,“阉党”和“会党”互相倾轧、争权夺利,而皇帝又不问政事,又加上连年天灾,关外后金屡次犯境,沿海又有倭寇作乱,关中也是遍地哀鸿,李闯和张献忠分别在陕西和四川作乱,大明江山已经危如覆卵……
政老为官清廉,本就不愿与朝中权贵同流合污,再加上丧子之痛,遂向皇帝称病辞职、告老还乡,携妻室儿女回姑苏老家定居,同时也为次子贾宝玉完婚。贾宝玉自幼和姑苏林孝儒的女儿林黛玉指腹为婚。
林黛玉称呼政老夫妻为舅舅、舅母。
贾宝玉自幼喜武不喜文,政老虽想将他培养成为一名文人政客,熟读八股文章,以图将来谋个一官半职,也好养老持家。但贾宝玉却偏偏对富贵功名不感兴趣,连一次乡试都不肯参加。终日只知云游四海,和一帮武林朋友为伍,饮酒弄剑、潇洒快活,有时也干些打抱不平之事。因此薄得幸名——怡红剑侠。盖因贾宝玉在京师郊外结一草庐自号“怡红院”,又因以剑术见长,故江湖朋友称他为“怡红剑侠”。
政老对此深感失望,但又无可奈何,他想到官场黑暗如厮,自己在朝中混了这么几十年都没混出什么名堂,反而处处受奸臣权贵的打击,到后来连皇帝都对自己有所猜疑。自己对皇帝虽忠贞不二,可也不愿在群丑面前为自己辩护,终于愤而辞官。若让儿子从政,收场只怕未必就比自己好。
儿子不肯从政,也未必就是坏事。
算了,人各有志,由他去吧。政老暗暗叹息一声。
此番回乡,政老可谓精心准备,不仅一应物品都置办齐全,而且还聘请了两名武师护车,皆是从京城最大的镖行——振威镖行所聘请,一名刘远林,号称无敌剑,一名黄军,号称快刀客,皆是武林中的高手。

政老为官清廉,本来也没多少财物可带,但听说这一路上强人非常猖狂,常常光天化日之下行劫路人,往往先害命、后谋财,无论你是官是民,也无论你是富是穷,一律先杀死再劫财!虽是传闻,政老到底希图平安到家,故有此举。
天色将暮,不知何时起风了,秋风阵阵,一片片落叶在车前飘舞……
政老自思此乃官道,毕竟王化之地,又有镖师护车,歹徒断不致大白天就公然打劫吧?他决定不等宝玉他们了,乃下令启程。于是这架豪华马车又向南开拔了。
贾政坐在车中正目养神,忽听贾福惊呼一声,接着马车猛地一震,停了下来。
“当、当、当!”金铁交鸣声立即就传入了耳中!
政老和王夫人等皆大惊失色。
政老从窗户中往外一看,只见几十个黑衣黑裤的蒙面歹徒将马车团团围住。贾福已倒在血泊中。刘远林和黄军正在与歹人奋力撕杀……
刘远林和黄军果然是身手不凡,两人刀剑并举,已砍伤了十几个歹徒。
这时那为首的歹徒忽然冷笑一声,身子一纵,凌空跃起,“呛”地挥剑急攻过来……
刘、黄二人也双双凌空跃起,夕阳下,三条人影电光火石般地在空中一掠而过……但见人影乍接又分,歹徒轻飘落地,推剑回鞘,刘远林却从中腰斩,尸体分为两截断落尘埃。黄军的头也从中间剖开,一裂两半。
仅仅一招,刘黄二人就已殒命,歹徒身手令人震惊!
“驾!”贾宝玉和焙茗奋力催马,追赶马车。
秋风越来越大,官道两旁火红的枫叶纷纷摧落……
摧落的枫叶就象满天的血雨。
宝玉仿佛嗅到了血腥味,愈加纵马狂奔……
焙茗尽管也奋力催马,但他的马显然就不如宝玉的马了,很快便被拉下了一大截。
“的、的、的!”马蹄声就象急风暴雨,卷过一片片山岭、田地、林间……
“杀!”为首的歹徒一声冷笑,众凶徒朝马车猛冲而至!
“呼哧哧!”随着衣袂破空之声,车里忽然飞出一红、一绿两名女子,正是政老偕王夫人的丫环碧痕、彩云。
“刷!”碧痕一剑就砍下了一个家伙的脑袋,跟着反手一剑将一名冲到身后的家伙刺了个对穿!
彩云却凌空跃起,挥剑直刺为首的歹徒。
“刷!”为首的歹徒差点被刺中脖子,虽没有伤着,却也惊出了一身冷汗。他狂狠狠喝道:“好厉害的丫头!我薜蟠今天还栽在你手里不成?”当下挥剑狂攻而上……
夕阳如血,照耀着这片被血染红的大地。
宝玉跨过一具具尸体……他看见黑衣人至少死了二、三十个,但刘、黄两位镖师都死了,贾福也死了。
他甚至还发现了两位忠心护主的丫环的尸体。彩云的脖子上有一道剑伤,深及气管,几条血脉皆被划断,鲜血浸透了她的衣裳。碧痕的胸脯上也插着三、四把刀剑……
可见这场血战是何等的惨烈!
“老爷,老爷!”焙茗忽然大放悲声。
宝玉惊跃过去……
只见贾政和王夫人双双死在一起,两人的身上被砍了十几刀!
“父亲、母亲!”宝玉双腿一软,跪倒在地,眼睛一下赤红,几欲滴血,“孩儿来迟了,孩子来迟了……”
他忽然仰天大呼:“啊哈哈……天哪,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这是为什么?这一切是谁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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