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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天霖摇摇头,道:“这一猿四虎,虽然凶猛,但以我们两人力量,想除掉并非难事,只是除了这四虎一猿之後,绝难见谅於‘东岳散人’尔後咱们就永无安宁之日了。”
方云飞道:“咱们既入了他的‘红叶谷’就是不伤他虎猿,只怕也难见谅於他!”
一语甫毕,突又闻虎吼猿啸之声大作,陆天霖、方云飞转脸望去,只见七八只黄毛黑纹巨虎,和三头黑色猩猿,蜂涌急奔而来。
“圣手医隐”心头一震,暗自忖道:这山谷中,怎麽会有这麽多老虎?
心念初动,那群虎猿,已扑到身侧,但闻猿啸虎吼之声,不绝於耳,声势十分惊人。
陆天霖虽常出没於深山之中,采集药物,虎豹本属司空见惯,但也未见过这等群集声势,不觉心暗暗打鼓。
他一面运集功力,一面对方云飞道:“目前这些虎猿已够我们应付,只怕这虎猿之後,还有其他毒物猛兽,如果咱们刚才所见那条巨大毒蟒,也是这‘红叶谷’中饲养之物,咱们今天算死定了!”
方云飞叹道:“‘东岳散人’养了这麽多虎猿,不知他怎麽能与这些猛兽相安无事,这人之能,实在可怕。”
他话未说完,四只巨虎,和两头猩猿,已疾扑而上。
陆天霖心知不下毒手,先伤了几个,只怕今天,难逃这群虎猿纠缠,势逼至此,也顾不得开罪“东岳散人”太极铁牌一招“横扫五岳”挟着一股劲风,迎向虎猿扫去。
方云飞也同时攻出一鞭。
哪知这群虎猿乖巧至极,怒吼长啸声中,纷纷从两人头上掠过。
两人牌势银鞭未收,侧面几只伺机扑袭的巨虎,陡然大吼一声,乘虚扑击过来。
陆天霖见巨虎竟知趁隙扑人,不由心头火起,太极铁牌呼的回扫过来,击中一虎,只听一声惨吼,那虎被他一牌劈得头骨碎裂,尸飞丈外。
方云飞涮涮扫出两鞭,击伤了一头猩猿,这一来,群虎和馀下的未伤猩猿,果然不敢再攻,纷纷退到丈馀外,一个个前爪伏地,蓄势低吼。
陆天霖眼神转扫一周,不由心中发起愁来,虎群环伺,作势相待,只要两人一动,环伺四周虎群,必然要乘势扑上,这等猛兽,不但力大,而齿爪犀利,一经扑中,必受重伤,如是一只,二只,还可对付,如今四方八面,团团围伺一周,顾前後,难兼左右,保左右,难保前後。
方云飞望着那群虎猿呆了一阵,突然心中一动,道:“大哥!据闻虎猿,最是怕火,我们何不用火开路。”
陆天霖还未来得及答话,突然一阵腥臭之气,触鼻欲呕,抬头望去,又一条硕大巨蟒,正昂首蜿而来。
这巨蟒和始才所见那条,似乎还大一点,令人一望就心生寒意。
方云飞叹息一声,道:“完了,这群虎猿已够咱们全力对付,再加上这条巨蟒,恐怕今天……”
他话未落口,突闻一声清脆的声音叫道:“爹爹、方叔叔,你们来看我吗?”
两人转头望去,只见一个青衣女孩子,手执宝剑飞奔而来,不是陆慧是谁!
她抢奔到那巨蟒前面,用右手摇动着宝剑,左手从怀中取出一个竹哨吹出一种极为尖锐的声音。
陆天霖听那哨声,似乎暗合一种节拍,那等巨大的毒蟒,竟被那哨声音震慑,缓缓转过蟒头,蜿而去,不大工夫,拐过一个山角不见。
这当儿,那一群包围在两人四周的虎猿,虽未散去,但都已昂首静听,对陆、方两人似已不存敌意。
陆慧驱走那巨蟒之後,口中哨音突然一变,但闻几声长啸划空,接着猿鸣虎啸大起,只听那鸣啸之声渐渐远去,不过片刻之间,那一群围守在两人四周的虎猿,全都走得没了影儿。
陆慧停了哨音,急奔过来,距离陆天霖还有七八尺远,一松手丢掉了宝剑,娇呼一声:
“爹爹!”纵身扑入陆天霖的怀中。
“圣手医隐”望着怀中娇稚的孩子,月馀不见,竟有了这等逐退毒蟒、虎猿的本领,心中大是欣慰,呵呵大笑两声,道:“孩子,奶要再晚来一会工夫,只怕我和奶方叔叔,都要送命在巨蟒口中了。”
陆慧伸出白玉般小手,拂着陆天霖胸前长髯笑道:“那巨蟒看上去很是怕人,但它已经我师父驯化去了不少野性,只要一听那竹哨声音,立时就退回石洞,我一到‘红叶谷’师父就指点我学吹这逐蟒伏虎的哨音,这音调听上去很简单,但是学起来,也很麻烦呢!我连学了**天才学会,师父还赞我聪明呢!他说:‘我比他女儿强多了!’”
小姑娘一口气,说完了那十几句话,才想起冷落了方叔叔,一下子挣脱陆天霖怀抱,抢到方云飞面前,笑道:“方叔叔,你和爹爹一起来看我,那你镖行的事情,交给谁办呢?”
方云飞拂着她头上秀发,望着她嘴角间盈盈的笑意,在那娇稚秀丽的脸上,隐隐可见二嫂昔年绝世玉容,她为人和霭,才德兼备,尤以对自己,更是关怀备至┅┅。
陆慧看方云飞一直呆呆的望着她,一语不发,心中甚觉奇怪,眨了眨大眼睛,又问道:
“方叔叔,你不认识慧儿了吗?那巨蟒、虎猿都已被慧儿赶跑了。”
她心中还误认方云飞被那巨蟒虎猿吓呆了!
方云飞微觉脸上一热,笑道:“叔叔哪是怕虎猿。”
陆慧道:“那你为什麽老望着我不讲话呢?”
方云飞被她问得微微一怔,一时间,真还想不出适当的话说,淡淡一笑,道:“奶师父在‘红叶谷’吗?”
陆慧道:“昨夜三更时分,我师父闻得虎啸传警,对我说山中来了敌人,他去查看一下,今天早上回来一趟,打开了囚居两条大毒蛇的石门,又匆匆而去,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方云飞一皱眉头,问道:“他临去之前对奶说什麽话没有?”
陆慧略一思索,笑道:“师父走时,交代我不要擅离‘红叶谷’他出去有点急事,少则十日,多则一月,就可以回来,我刚才闻得虎啸猿鸣之声,还认为是来了什麽敌人,却想不到,是方叔叔和爹爹来看我的。”
方云飞道:“师父一走,这‘红叶谷’中只留下奶一个人吗?”
陆慧摇摇头道:“还有一个又瞎又怪的师叔,我到‘红叶谷’半个月了,他都不给我讲一句话,师父告诉我,他走後要我听他的话,要是遇上什麽事,就去问他。”
方云飞啊了一声,又道:“奶那瞎师叔的姓名,奶知不知道?”
陆慧听方云飞步步追问,小心眼忽的动了怀疑,目光凝注在方云飞脸上,摇摇头,道:
“我不知道,叔叔问他做什麽?师父对我说,那位瞎师叔三十多年来都没有离开过‘红叶谷’一步,叔叔绝不会认识他的。”
陆天霖轻轻的叹息一声,道:“慧儿,奶师父待奶好吗?”
陆慧点点头,笑道:“我在松竹坪,看师父对待他自己的女儿,那样冷酷绝情,想他一定不会待我好的,所以,我当时很不愿拜他为师。”
陆天霖笑道:“奶师父是当今武林中有数奇人之一,奶能投在他门下,可是一种旷世奇遇。”
陆慧盈盈一笑,道:“嗯!师父不但本领大,而且待我更是好极,他对我唐姊姊那样冷漠,想必是唐姊姊伤透了师父的心啦!”
方云飞笑道:“遍天下武林同道,都知道奶师父生性冷僻,做人处事大背常情,怎麽会对奶那样好呢?”
陆慧笑道:“师父确实待我好,人家说师父坏话,那是因为师父不肯跟他们交朋友。”
陆天霖望望天色,已快近午时,拉着陆慧,在山崖下一处草地上坐下,笑道:“慧儿,奶还记得,奶拜师那天晚上,我对奶说的话吗?”
陆慧仰脸思索一下,霍然起身,掩住耳朵,道:“我不要听,你把我养大了,我就是你的女儿,生我的爹娘既然不要我了,我也不要知道他们!”
陆天霖长长叹息一声,把陆慧拉入怀中,道:“慧儿,奶爹娘不是不要奶,而是死了,而且是被人家害死的!”
陆慧听得睁大了一双眼睛,问道:“这事是真的吗?”
陆天霖道:“真的,奶的父亲和我及奶方叔叔三个人,是很好的朋友,义结金兰,情同骨肉,後来,奶父母被人害死了,我就把奶带在松竹坪住下。……”
陆慧虽然对自己身世,有了很多怀疑,但她只想到,自己是被父母遗弃的孤儿,却没有想到父母是被人害死,听得一半,已难忍耐,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陆天霖忆起二弟夫妇惨遭横祸经过,亦不禁泫然泣下,方云飞更是泪若抛珠,一颗接一颗不停滚下。
陆慧哭了一阵,止住哭声,问道:“我爹娘是被什麽人害死的?我要给他们报仇!”
陆天霖一张口,似想讲话,但却又陡的停下,默默不言。
他本想说,要陆慧好好跟“东岳散人”练习武功,以备给她父母报仇,但转念又想到此行为偷盗“东岳散人”的“人面蜘蛛”竟难再开出口。
唐一民生性冷怪,如查出是自己偷了他“人面蜘蛛”说不定会迁怒到陆慧身上,何况他和方云飞都不知“人面蜘蛛”存放在什麽地方?势必要陆慧带路不可,这一来,陆慧自不能再留在东岳“红叶谷”了,是以,他把说到口边的话,重又咽回。
陆慧见两人沉默良久,但却都不讲话,心中更急痛交加,拉住陆天霖一只手,摇动着问道:“爹爹,究竟是谁害死了我父母?告诉慧儿吧!”
“圣手医隐”又长长叹息一声,道:“谁害死奶父母这件事,将来总要告诉奶的,现在告诉奶有害无益,倒是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现在要对奶说。”
陆慧勉强压制着激动心情,呜咽着答道:“什麽事?”
陆天霖道:“奶记不记得奶还有一个哥哥?”
陆慧摇摇头,道:“我记不得了!”
“圣手医隐”道:“那时间,奶只有两岁多点,难怪奶记不得了……”
陆慧急的截住了“圣手医隐”的话,道:“我哥哥还活着吗?他现在什麽地方?”
方云飞黯然接道:“奶哥哥中了‘金翅蜈蚣’的毒,遍天下只有一种东西能够救他,而这东西又只有奶师父有。”
陆慧听得呆了一呆,道:“我哥哥怎麽会中了‘金翅蜈蚣’的毒?”
方云飞长长叹口气,把傅玉琪中毒之事,简略的说了个大概。
陆慧只听得泪水盈眶,问道:“我师父偏巧又离开了‘红叶谷’我哥哥是活不成了……”哭声打断了她自己的话。
“圣手医隐”拉着她一只手,说道:“奶哥哥所受‘金翅蜈蚣’之毒,是天下各种毒物中,最毒的一种,除了千年雪莲子和几种天地间锺灵之气,孕育而成的奇毒神物之外,人力调制的药物,很难奏效,你师父饲养有一只‘人面蜘蛛’也是天地间一等一的毒物,但那‘人面蜘蛛’除了本身有毒之外,另有一种吸取其他毒物腹毒的特性,奶哥哥身受‘金翅蜈蚣’腹毒所伤,除了借奶师父的‘人面蜘蛛’吸出他身受奇毒之外,别无可疗之法。因此,我和奶方叔叔才日夜兼程赶来此地,希望能借得奶师父‘人面蜘蛛’一用,救奶哥哥性命。”
陆慧止住哭声,静静的听完了“圣手医隐”的话,颦起柳眉儿,沉忖一阵问道:“我哥哥中了‘金翅蜈蚣’腹毒,如果那‘人面蜘蛛’替他吸毒时间,再咬他一口怎麽办呢?”
陆天霖笑道:“那不要紧,凡是奇毒之物,均可相互克制‘人面蜘蛛’绝毒无伦,但它却能吸收其他毒物之毒,即是被咬一口,也没有关系,双毒调和,互生消长,再加上药物疗治,不难医好,只是不能借到奶师父的‘人面蜘蛛’就无法救奶哥哥性命了!”
陆慧瞪着一双大眼睛,一字一句的问道:“爹!那被‘金翅蜈蚣’腹中毒气喷伤的人,当真是我同父同母的亲哥哥吗?”
陆天霖点点头,道:“一点不错,奶父亲姓傅,奶的名字叫傅慧,奶哥哥的名字叫傅玉琪,奶父母遇难时,奶尚未通人事,是以全无记忆,但奶哥哥已经是五、六岁的人了,所以,他在武昌见到我和奶方叔叔时,还可依稀认得。”
傅慧泪垂双颊,幽幽问道:“我师父不在家,我又不知道那‘人面蜘蛛’放在哪?纵然不惜身受责骂?先把那‘人面蜘蛛’取交爹爹,但也无处去寻。”
陆天霖拂着慧儿秀发,一脸黯然神情,笑道:“以後别再喊我爹爹了,我是奶伯父。”
傅慧道:“我向你叫了十几年爹爹啦,哪能改得过口,我以後还要叫……”
“圣手医隐”摇摇头,笑道:“那怎麽能行,叫伯父也是一样。”
方云飞一皱眉头,接道:“慧儿,奶哥哥身受奇毒,危在旦夕,非奶师父‘人面蜘蛛’无法救得,奶师父虽然离开了‘红叶谷’不过,他绝不会把‘人面蜘蛛’带在身上,奶想想看,那‘人面蜘蛛’放在什麽地方?”
傅慧微一沉吟,道:“我听师父和那位瞎师叔谈过,好像有一处什麽石洞中,放着很多东西,不过我不知道那处石洞在什麽地方……”
她仰脸思索一阵,忽然笑上双靥,接道:“我去问问那瞎师叔去。”
陆天霖道:“奶不怕引起他心中怀疑吗?”
傅慧笑道:“本来我是很怕他的,不过为了救我哥哥,我只好去问他啦!”
方云飞道:“他会不会告诉奶呢?”
傅慧道:“我不知道,不过我可以想办法问他,你们先跟我一起,到我房中躲着,我去问他。”说完话,转身带路。
两人跟在傅慧身後,大约走了有一里多路,到了一片花树林旁,那花树包括了各色各样,红、黄、蓝、白、紫,灿烂耀目,丛丛耸立,傅慧在花树林边停住步,回头说道:“这丛丛花树,都是我师父由各处移置而来,按着八卦方位排成,表面看去平淡无奇,其实花树林中都有一定道路,只要一步走错,立时踏上埋伏。”
陆天霖停步凝目,看了一阵笑道:“奶师父这座花树阵,只是按一般八卦方位排成,只要稍通易理,就不难找出阵门。”
傅慧道:“我师父对我说,这花树阵虽然平淡无奇,但阵中埋伏却是厉害无比。”
陆天霖细看那花树阵,除了按照八卦方位排列之外,此外再无出奇之处,阵中青草盈寸,似是常经修剪,既看不出设置的陷阱痕迹,又不见什麽可疑之物,淡淡一笑,不再追问。
傅慧带头,领着两人穿过了那片花树阵後,到一所翠竹矮松环绕的宅院。
这座宅院中房屋,用青石和茅草合筑而成,一共五间,但却分成二栋。
傅慧带着两人走进右边较小一栋房中,笑道:“这栋房子,本来是我师姊住的,自从我师姊离开之後,这房子就空了起来,直到我来了,师父才把这座房子打开,交给我住。”

陆天霖看房中布置,非常雅洁,壁间挂了一幅山水画,陆天霖仔细一看,竟是夏手绘的“寒林夕照图”心中暗暗惊奇,忖道:“东岳散人”之名果不虚传,这幅夏手绘“寒林夕照图”珍贵无比,不知他从哪弄来?
第六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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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慧替两人按了坐位,道:“师父在左边那栋房子住,平时除了指点我武功之外,很难得出房一步,他老人家近来正醉心研究河洛图,他对我说一旦他研究成功,当今之世,就没有人能涉足我们‘红叶谷’中一步了。”
陆天霖听得又是一惊,暗道:这位“东岳散人”当真是无所不能,河洛图签,深奥异常,数百年来,尚未闻武林中有人研究此学……。
只听傅慧长长叹息一声,问道:“不知我哥哥见了我,还认不认识?我却是一点也记不得他的模样啦!”
方云飞笑道:“奶那时才两岁多点,如何能够记得,不过,奶哥哥见奶之後,也许还会认得。”
傅慧凄凉一笑,道:“伯父和叔叔,请在慧儿房中稍坐,我去问瞎师叔去。”
陆天霖道:“奶不要让他听出破绽,心中生了怀疑。”
傅慧轻轻叹息一声,道:“我想着要救哥哥!心就不怕瞎叔叔了。”说完话,奔出房门。
方云飞望着傅慧背影,皱皱眉头,问道:“能和‘东岳散人’厮守数十年不离开‘红叶谷’一步,自非平常人物,可是小弟却从未闻得江湖上有什麽双目失明奇人。”陆天霖笑道:“‘东岳散人’生性冷僻古怪,他所作所为,自不能以常理测度,这双目失明之人,必然和唐一民之间,有着什麽难以告人的关系,要不然以‘东岳散人’冷僻性格,绝不会和人称兄道弟,东岳唐门武学,又是代代单传,自不会有什麽师兄师弟。”
方云飞叹道:“听慧儿讲,她那位瞎师叔,也是个古古怪怪的人,平时冷漠得连一句话也不肯对她说,此番,她陡然去打听那‘人面蜘蛛’下落,只怕要招惹起他的疑心;‘东岳散人’能对他亲生女儿,那等绝情冷酷,他那位瞎兄弟,也不会好到哪,万一引起他的疑心,只怕慧儿要吃大亏。”
陆天霖略一忖思,道:“不错,咱们得过去瞧瞧,如果他有什麽举动,咱们也好接应慧儿。”
当下两人出了房门,抬头望去,只看慧儿背影一闪,隐入了十数丈一处苍松林中。
两人急奔追去,到了那片林外,一齐停止脚步,这时,两人却已知道了“东岳散人”是机智百出,武功绝世,而又心狠手辣的人,怕那林中有什麽埋伏,是以奔到那苍松边,不约而同的一齐停住了身子。
陆天霖探头向林中张望了一阵,看不出什麽可疑之处,才转头低声对方云飞道:“你和我保持一丈左右的距离,我如遇上什麽埋伏,以便接迎。”
方云飞知他胸中所学,比自己高明得多,尤以易经八卦方面,甚是熟悉,倒不敢再争先着,点点头,低声说道:“大哥请小心点!”
陆天霖微微一笑,闪身入林,方云飞瞄住义兄背影,保持了**尺的距离,向前跟进。
这座苍郁的松林,十分密茂,林中小径,都是经人工剪去那密集的拦路横枝修成,左曲右弯,盘绕而入。两人担心遇上埋伏,不敢急奔躁进,步步小心而入。
大约走了有一盏热茶工夫,陡觉眼前景物大变,方才是目不暇给,花艳叶香,如今却是一片苍翠,那劲拨峭立的古松,遮断了前眺的眼光。
方云飞惊讶地碰碰“圣手医隐”陆天霖,道:“大哥,这有点邪门,你瞧--”
“圣手医隐”陆天霖顺着他的手指,往左侧苍松林中瞧一眼,面上也露出诧异之色!
原来方云飞手指之处,有两株特别高大的松树,分植在松林之前,相距约莫有一丈二尺宽。两树之间,一条细石卵铺成的大路,直伸入苍松林中。他们只因站得侧开一点,故此仅能瞧见那条石卵大路的首段。
“圣手医隐”陆天霖没有做声,领先移步过去。两人走到两棵松树之下,放眼遥望,但见这条大路,一直伸入松林深处。却因十馀丈外便转个弯,故此不能直望到底。
方云飞惊讶道:“小弟奔走江湖数十年,就未听过有这麽一处地方。谁能够在这种湖山穷谷之中,铺筑成这麽一条气派宏伟的大路在松林之中啊?大哥,咱们笔直沿路走吧!”
“圣手医隐”陆天霖四顾一眼,觉得并没有异状,可是不知怎的,但觉心中有点儿发虚。但他立刻决然点头道:“咱们走!现在是分秒也不能耽误!”
两人联袂闯上大路,扑鼻松香,使他们都同时觉得浑身舒爽。
方云飞用力嗅一下,边走边道:“大哥,你瞧这松林中有古怪吗?”
“圣手医隐”陆天霖想了一下,审慎地道:“这个太难说了!咱们走着瞧--”
两人脚下虽然轻灵迅急,晃眼走出七八丈,但心头搁着的心事,都一样地沉重不堪。
陆慧的?迹早已不见,可是这两人全是久闯江湖,阅历丰富,虽不肯往坏的地方去想,然而这关系实在太大了!不但因为陆慧这聪颖孩子所说的“瞎子”太过令人狐疑,同时也因为陆慧此行,关系着那“人面蜘蛛”的下落,即是说玉琪的性命,全系在此行的结果。
眨眼之间,已到了拐弯之处,忽听侧面松林深处,传来“嘘嘘”两声。
他们是见识过这“红叶谷”中巨蟒的厉害,一听到那种相似之声,不由得立刻四顾戒备。两人脚步一齐停在拐弯之处,方云飞性子较急,在这指顾之间,已撤下十三节亮银软鞭“哔啦啦”一声响,整条软鞭蓦然伸缩一下,完全叠在掌中。
“圣手医隐”陆天霖低声道:“兄弟别着急,快收回兵器--”声音虽低,却有点儿责备之意。
方云飞这时也禁不住脸上一热,赶快鞭盘腰间,目光却向前路一瞥,禁不住失声一叫。
只是这石卵铺成的大路,伸延约五丈後,到了尽处,五色缤纷的山花丛中,屹立着一座青石砌成的小屋。
屋子大约有两间大小,房门半开,在那小屋前面,盘居着二条全身赤红的大蛇,昂首吐舌,注视着两人。
陆天霖心头也是一震,因为他识出那两条赤红色的大蛇,正是传说中的赤练毒蛇。
他还未及来再转第二个念头,突闻一声哈哈的怪笑声,从那小屋中飘传出来,紧接着一个冷森的声音说道:“奶这小丫头还要骗我吗?”声音甫落,骤见那小屋门口,出现一个长发披肩,身穿黑色长衫,手握竹杖的怪人。
陆天霖心知是刚才方云飞那失声一叫,惊动了这位怪人,正想拉方云飞退出松林,突见傅慧由小屋中转了出来,拦在那长发怪人前面,叫道:“瞎叔叔,你不要生气,来人是我的伯父、叔叔,他们由松竹坪特地跑来看我。”
那怪人冷冷说道:“那奶为什麽不早告诉我?”
傅慧眼珠转一转,举起小手,拂着那怪人颚下花白胡子,笑道:“瞎师叔,我听师父说你最疼我是吗!”
那怪人两只白眼一翻,道:“奶师父胡说八道,我什麽时候对他说过疼奶?”
傅慧道:“瞎师叔,你真的不疼我吗?”
那怪人冷笑一声,道:“我从来就不疼人,就是你师父的女儿,我也不曾疼过她!”
傅慧道:“你不疼我算啦!因为你自己没有儿女,那也怪不得你。”
说完话,嘟起小嘴巴,回头就走。
那怪人听傅慧出言顶撞,不由心头大怒,长发颤动,脸色变青,但一瞬间,又恢复了冷漠镇静。
傅慧转身走去,连头也未回过一次,是以那怪人脸色神情的变化,她却一点也不知道。
她目光流转,看看那盘居在小屋外的两条赤练毒蛇,昂首吐舌,心中十分害怕,但她仍然壮着胆子向前走去。
突然,一个慈爱的声音,从身後传来,叫道:“女娃儿,女娃儿!奶回来!”
傅慧停住身子,转头望去,只见那长发怪人的脸上,忽然流露出慈爱之色,嘴角间也带着微微的笑意。她心中虽然感觉到奇怪,但她仍然依言的走回那小屋前边。
那怪人两眼虽然瞎去,但却如常人一样,傅慧刚刚走回到他的面前,他突然举起左手,轻轻拂着傅慧的秀发,笑道:“奶伯父和奶叔叔来看奶,奶师父知不知道?”
傅慧略一沉忖,答道:“师父昨夜听到虎啸传警,出去了半夜,今早上回来一次,告诉我几句话又出去了,我伯父和叔叔来时,他已经走了啦!”
那怪人点点头,又问道:“奶师父对奶说些什麽?”
傅慧道:“师父说,他走了要我听你的话,所以我伯父和叔叔来看我,我就来对你说。”
那怪人犹豫一阵,说道:“奶师父对奶说过没有,我们这‘红叶谷’从不许外人登门……”话到此处,脸上微笑突然一,冷冷接道:“三十年来,擅入‘红叶谷’中的武林人物不少,但能活着出去的,却是绝无仅有……”
傅慧急道:“瞎师叔,我伯父叔叔,又不是什麽外人,他们来看我,难道就不行吗?”
那怪人脸上掠过一抹冷笑,神态又转温和,笑道:“好吧!看在奶的份上,要他每人自断一指,出谷去吧!”
傅慧听得打了一个寒颤,道:“怎麽?要他们自己斩断一个手指?”
那怪人笑道:“不错,这是擅入我们‘红叶谷’中,最轻的惩罚了。”
傅慧转脸望去,只见陆天霖、方云飞并肩站在三丈外石卵铺成的路中,四道眼神齐注在傅慧身上,神态十分焦急。
只听那怪人冷笑一声,道:“女娃儿,奶快去问问他们,是不是肯照我说的话办?”
傅慧对这位瞎师叔,还真是有点害怕,她到这“红叶谷”中半个月来,从未见过他有过笑容,冷漠得如块坚硬冰铁,再衬着他那一副长发披拂,瘦骨嶙峋的怪样子,实在有点使人不寒而栗,刚才如不是那怪人脸上带着慈爱的笑意叫她,她恐怕根本就不敢回去。
她虽然没有见过这位瞎师叔的武功,但她从师父口风中已听到这位瞎师叔的武功不凡,何况,她还亲眼看到过他逐蛇伏蟒的身手,那实在是一件触目惊心的事,但那怪人处在毒蛇巨蟒环伺之下,却是毫无半点惊惧之色。她每忆起那件事情,心中都不禁生出寒意。她只管呆呆的想着往事,忘记了答覆那怪人的话。
只听那怪人右手竹杖,在地上轻轻一顿,倏然飞纵而起,但见他长发随风飘飞,身法快迅无比,脚落实地,已到两丈开外,一声似啸非啸,若笑若哭的怪叫声,随着他飞纵的身子,划破了沉寂,待他脚落实地,那怪叫声,也随着戛然而止。
紧接着听得咕咕两声蛇叫,盘居在那石屋门前的两条红色赤练蛇,陡然窜起,箭一般直射过去。傅慧啊呀一声惊呼,纵身追去。
陆天霖、方云飞看那怪人来势奇速,不禁吃了一惊,双双向後退了一步,方云飞松开腰中软鞭扣把,目注那两条急窜而来的赤练蛇,蓄势戒备。
只见那长发盲目怪人,右手手中竹杖疾出,右手反臂一抄,那两条急奔而来的赤练蛇,一条被他右手竹杖挡住,另一条被他左手抓住。
陆天霖、方云飞细看那两条赤练蛇都在八尺以上,红鳞耀目,阔口怒张,蛇信忽伸忽缩,形态十分怕人。
这两条罕见的奇毒怪蛇,一条盘居在那怪人腿下,一条蛇头被他托在手中,但他却若无其事一般。
这时,傅慧已追上那长发怪人,因她心中害怕那两条毒蛇,不敢过於接近,转身挡在那怪人和陆、方两人之间,说道:“瞎师叔,我伯父和叔叔从很远的地方跑来看我,并不是无故的侵入我们‘红叶谷’来,你不能这样对待他们。”
那长发盲目怪人左手一甩,抛了手中托的蛇头,怒道:“这是我们‘红叶谷’中的规榘,不管是什麽人,只要未得我们允许,擅自闯入谷来,都得挖去双目,或是让虎蛇吃掉,斩断一个手指,是最轻的惩罚了,难道为奶这个女娃儿,还能把我们‘红叶谷’数十年的规榘破坏不成?”
傅慧道:“是我把他们接进‘红叶谷’的,瞎师叔一定要惩罚他们,那就罚我好了!”
那怪人厉声喝道:“奶这女娃儿好大的胆子,竟敢和我顶嘴,奶认为我不敢惩罚奶吗?”说着话,双肩一晃,人已到了傅慧面前,右手竹杖一举劈下。
陆天霖、方云飞睹状大惊,正待跃上抢救,突见那盲目怪人手臂倏然一收,霍的一个转身,快拟电射雷奔,到陆、方两人身前,右手竹杖伸缩间,攻向每人一杖,不知他用的什麽杖法,直似两只竹杖同时点出一般。
陆天霖抢前一步,横牌一挡,封开竹杖,只听那盲目怪人一声冷笑,道:“好!再接我几杖试试!”竹杖点、扫、劈、打,瞬息间攻了十五六杖。
这几招快攻,奇幻难测,只迫得陆天霖後退了七八尺远。
方云飞目睹那怪人手中竹杖,忽左忽右,变化诡异,不禁暗暗吃惊,想道:“这人双目皆盲,但杖法却是这等精奇,不知他怎麽学成?……”就在他转念之间,陆天霖已连遇险招,太极铁牌舞得劲风呼呼,但却挡不住那怪人奇幻的竹杖攻势。
方云飞一抖手中软鞭,正待出手相助,傅慧已仗剑欺身而入,一面举剑帮忙陆天霖,封架那盲目怪人竹杖,一面大声哭叫道:“瞎师叔,我不能这样对我伯父叔叔,你要伤他们,那就不如先把我打死。”
那怪人听得傅慧哭喊之声,果然停下手中竹杖,但脸上仍是一片冷漠,怒声喝道:“奶这小女娃儿胆子不小,竟敢和我动手。”
傅慧弃了手中宝剑,哭道:“我哪敢和瞎师叔动手,只望师叔手下留情,不要伤我伯父、叔叔,都是我不好,把他们带进谷来,你要责罚,但请责打慧儿。”
那盲目怪人听她声音婉凄,如泣如诉,脸色缓和不少,但声音仍甚冰冷,缓缓问道:
“难道奶认为我不敢责打奶吗?”
傅慧道:“瞎师叔责打慧儿,慧儿绝不敢有一句怨言。”
那盲目怪人右手竹杖一抬,把傅慧打了一个跟头,道:“那我就先打奶一顿再说。”
说完,随手又是两杖,把傅慧又打了两个翻滚。
方云飞目睹傅慧挨打神情,心中大感不忍,一抡十三节亮银鞭,正想欺身而上,却被陆天霖一把拉住,摇摇头不让他出手。
只见那怪人手中不停挥动,只打得傅慧如滚球般,不停在地上翻转,但却听不见傅慧一点哭喊呻吟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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